電視上畫面已轉換,房間裏的兩人誰也沒說話,郁如汐繼續吃飯,站在一邊的周小瀾依舊站在一邊,目不斜視,仿佛新聞中播報得是今天的天氣,而不是一個公司的破産。
直到郁如汐吃完,放下碗筷,周小瀾趕忙把湯盅蓋子揭開,笑看着郁如汐,郁如汐搖了搖頭。“不想喝。”
“利安少爺開出的食譜,是特地爲少夫人調理身體,少夫人多少喝一點吧。”周小瀾苦口婆心的勸道。
“湯不是藥,一頓不喝沒關系。”郁如汐抽出紙巾,擦了擦唇邊的油漬,她看向周小瀾。“對了,這兩天怎麽沒看到利安來家裏。”
出了包榮綁架她的事情,褚英翼都很主動的給她放了一個月的假,利安應該更加勤快的往這裏跑才是,她雖然身體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心裏卻還是有些陰影。
聽郁如汐這麽問,周小瀾想起自己給利安打電話時,利安說的心病需要心藥醫,她可不敢這麽回答,隻得避重就輕的說:“利安少爺這兩天比較忙。”
“忙。”郁如汐頓了頓,什麽事情能讓利安忽視自己,突然想到什麽,郁如汐倏然從沙發山站起身,抓住周小瀾的手追問:“利安是不是在忙左潔的手術?”
周小瀾點了點頭,如實回答。“馬駿先生是這麽說的。”
“小瀾,你馬上叫司機把車子開到院子裏等我,我換身衣服就下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郁如汐才不管誰說的,隻想盡快趕去醫院一看究竟。
周小瀾本想阻止郁如汐出門,想了想,還是算了,對少夫人有威脅的包榮死了,包紳被警方控制住,鈕詩韻因爲背負的巨額債務而自顧不暇,風不出什麽風浪,少夫人此時出門不會有問題。
當郁如汐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還坐在車子裏她就看到利安已經等在醫院門口,郁如汐能猜到是周小了瀾通知的利安,說她要來醫院,利安才在醫院門口等她。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車子開不到醫院門口,隻能暫時停在廣場上,郁如汐一下車就直接朝利安奔去。
“兩三天沒見到我,那麽想我啊?”利安笑着調侃郁如汐,藍色的眸子裏光芒萬丈,見她一身很普通的打扮,波浪卷長發披在背後,頭上戴着一頂白色的旅行帽,整個人看起來清新又自然,不過,要想看清楚她帽子下的小臉,還真的靠近些,他張開雙臂。“過來抱一下。”
毫不猶豫的走過去抱了利安一下,利安回抱着她,眸光卻看向廣場上停放的某一輛車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挑釁的笑。
落入四周人們眼中的就是,一位戴着白色帽子,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和一位穿着白大褂,氣質出衆的年輕醫生抱在一起,畫面十分唯美。
“利安,别和我開玩笑,我想早點知道左潔的情況。”郁如汐輕聲說道,她很想問利安是不是左媽媽同意手術了,又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而咄咄不安。
“走,我們到左潔的病房再說。”利安松開她,該用手臂環住她的肩,将她護在懷中走路,郁如汐沒有意見,耳邊響起利安的聲音。“你猜,單壬朔那家夥看到我們兩個這麽親密的摟着走路,他會不會抓狂。”
“他不會。”郁如汐輕聲說,心因爲提起單壬朔而隐隐的有些酸。
單壬朔出國已經兩天了,卻沒有給她打一個電話,兩天來,手機從未離開過她的視線,就算是要來看左潔,她也将手機放在包包裏,隻可惜,手機沒有響一次。
看出她的落寞,利安笑了笑說:“我猜他會。”
垂眸看到郁如汐不解眼神,利安神秘的眨了眨眼,神色笃定,提議說:“要不要來打個賭,如果他明天回來了,說明他抓狂了,那代表我赢,相反的,沒回來就是你赢。”
和興緻勃勃的利安剛好相反,郁如汐提不起精神,她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賭。
連她都能明白,利安将她護在懷裏走路是因爲醫院裏人多,在保護她,單壬朔不可能不明白,更何況,單壬朔根本不會知道今天的事情。
“那真遺憾。”利安誇下臉,語氣裏卻聽不出一點遺憾的味道,摟着郁如汐走向電梯的方向,電梯門口排隊等候的人很多,郁如汐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最快她和利安都要等兩撥,也就是說,起碼要花上二十分鍾的時間。
沒想到,利安無視四周等待的人群,直接帶着她走到電梯門口,守在電梯門口維持次序的工作人員一見到他利安,趕忙爲他按下旁邊的手術專用電梯。
利安向工作人員道謝,摟着她大搖大擺的走進電梯,郁如汐甚至都聽到身後有人抗議和工作人員的解釋聲,電梯門關上後,她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了。
“利安……”直線上升的電梯裏,郁如汐剛要問利安,就被利安柔聲打斷。“别急,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郁如汐無語,你知道我想問什麽幹嘛還不幹脆告訴我,害我一直提心吊膽很好玩嗎?
“把手給我,我先給你把把脈。”利安向郁如汐伸出手,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就收回了自己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臂。
單壬朔不吃醋什麽都好說,一吃醋,絕對的六親不認,他還不想挑戰單壬朔的權威。
“在這裏?”郁如汐遲疑的看着利安,她們此刻站在電梯裏,電梯還在上升中,利安給她把脈能準确嗎?
當然,郁如汐可不敢當着利安的面質疑他的醫術。
利安點頭,郁如汐隻好伸出自己的手,利安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放在她的脈搏上,神色平靜淡然,隻聽電梯響了一聲,提示指定的樓層已經到達,電梯門打開,郁如汐見利安還在爲自己把脈,她想提醒他,卻見他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眼看電梯門要關上,利安伸出一條腿在門中間晃了一下,電梯門又自動打開,郁如汐再度無語了。
就這樣,利安重複了兩次伸腿動作,才滿意地收回給郁如汐把脈的手,笑着說:“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你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繼續保持。”
說完,利安轉身按住電梯的開門鍵,示意郁如汐先出去,郁如汐也沒跟他客氣,邁步走出電梯,跟着利安也走了出來。
“謝謝。”一走出電梯,郁如汐就向利安道謝,她的身體能有起色全是利安的功勞。
“跟我不必客氣。”利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似是想起了什麽,繼續說道:“對了,你剛剛是想問我,左潔的媽媽是否同意手術了吧?”
“沒錯,今天小瀾跟我說,你最近比較忙,我猜到可能是因爲左潔的手術,追問她,她告訴我馬駿是這麽對她說的,我就決定來醫院看看。”停下腳步,郁如汐一雙水眸認真的看着利安。“左媽媽同意手術了嗎?”
“同意了。”利安也停下腳步,微笑着點頭,藍色的眸子光華畢露。
“你說服她的?”郁如汐感覺很驚奇。
“當然不是。”利安歎氣說:“老實說,左潔的母親是我見過的病人家屬中,最難說服的一位。”
“别怪左媽媽,她隻是太愛她的女兒了。”愛到不希望重傷的女兒,再有一絲一毫的傷害和痛苦,才說什麽也不肯同意手術。
和信不信任利安的醫術,沒有半點關系。
“我怎麽可能怪她。”利安失笑。“崔淩寒說服她的時候,可在她面前跪了将近一個小時,身上的傷口都裂開了,她才緩緩的點頭同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可一世的崔淩寒那麽吃癟,真是大快人心。”
郁如汐第三次無語,真沒見過比利安還幸災樂禍的人,邁步繼續朝前走,一邊走邊問。“那,崔淩寒沒事吧?”
她可沒忘記,越南傳來崔淩寒出事時,單壬朔可派了利安去救治他。
“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利安大言不慚的說道,狂傲的語氣讓人很想揍他,不過,他的醫術的确了得,成了他狂傲的資本。
和利安一起走進左潔的病房,郁如汐本以爲能見到崔淩寒,結果卻是一個人也沒有,連左潔的父母也不在,利安解釋說,明天就要手術了,他考慮到家屬的心情,所以讓家屬回家休息,好應付明天漫長的等待。
郁如汐非常贊同利安的做法,病人受的是身體上的折磨,家屬受的卻是心上的折磨,所以,往往最先奔潰的是家屬。
利安考慮的很周全,左爸爸和左媽媽人到中年,從左潔出事以來一直承受着煎熬,身體早就吃不消了,回去休息是最好的決定。
她陪了左潔一會兒,利安也叫她回家休息,她說自己這兩天一直在吃吃睡睡中度過,精神已經養的很足,利安的看法卻不同,拗不過利安,郁如汐隻好耷拉着腦袋,和利安一起走出左潔的病房,在門口處和一名端着藥品的護士擦肩而過。
護士因爲小心翼翼的顧着手裏托盤中的藥品,目不斜視,郁如汐耷拉着腦袋,她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她立刻擡起頭朝身後看去,隻來得及看到病房的門關上。
“怎麽了?”走在郁如汐身邊的利安,發現她的異狀,見她盯着關閉的病房門,問道:“有東西忘在病房裏了嗎?”
“沒有。”緩緩的搖頭,郁如汐在心中苦笑,她一定是看錯人了,她小時候看到打針都會暈,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醫院裏。
“那你在看什麽?”利安追問,他不是多事的人,隻因郁如汐是他的朋友,還是單壬朔的老婆,他才會多此一問。
“我們走吧。”不想回答那種沒影的猜測,郁如汐邁步朝前走,怕利安再追問,她選擇轉移話題。“明天左潔手術,我也想來陪着她,但又不想和左媽媽左爸爸碰面,你能給我安排一個地方等候嗎?”
“這個簡單。”利安自信滿滿的說:“我可以安排你在監控室裏等,隻不過,監控室裏可能會有很多人,你自己要小心掩藏,不要被人認出來。”
郁如汐明白利安所指的可能會有很多人是什麽意思,利安是享譽國際的知名醫生,能親眼目睹他的手術,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學習機會,相信隻要是稍微有點空閑的醫務人員,一定會去監控室觀摩。
“這個也簡單。”郁如汐學着利安的語氣。“上次帶我來看左潔,我的身份是你助理,這次也以這個身份,相信不會有人起疑。”
兩人相視而笑,郁如汐在利安的護送下,走出醫院坐進車裏,出乎她意料的是,車子才開出醫院的範圍,她放在包包裏兩天沒有動靜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郁如汐拿出手機一看,是單壬朔打來的國際電話,遲疑了一秒,她才接起電話,輕輕的喂了一聲。
“是我。”低沉的聲音,依舊那麽不可一世。
“我知道。”還是千篇一律的回答,郁如汐感覺,這兩句話似乎成了自己和單壬朔通電話的必然語句。
“去醫院看左潔了?”他問,語氣不緊不慢。
“是。”郁如汐回答,電話裏陷入沉默,想到自己這麽說有些單調,她又補上一句。“左潔明天手術,我特意來看看。”
郁如汐想的很簡單,單壬朔會知道她到醫院看左潔,毫無疑問,又是周小瀾報告的,原因是她出門了。
“利安的醫術值得信任。”靜默了幾秒,單壬朔說道。
郁如汐一愣,他是在安慰自己嗎?應該是,不然,自己明顯的聽出他放柔了聲音作何解釋。
“不說話是在懷疑利安的醫術,還是我說的話?”電話裏,單壬朔的聲音明顯低了幾分。
“都不是。”這次,郁如汐回答的很快。
“那你在想什麽?”單壬朔沉聲追問。
“想你。”想你兩個字脫口而出,郁如汐自己都驚訝的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