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弘博碩長挺拔的身影直立在窗戶邊,顯得孤單而寂寥,那萦繞在他渾身的氣息,有種說不出的悲涼感,他雙手背在身後,望着窗外的朗朗晴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身後的床上,單淋平躺着,頭偏向窗戶的方向,望着站在窗戶邊的單弘博若有所思,她了解自己兒子的個性,今天發生的事情他不可能沒有懷疑。他那麽在乎郁如汐,沒有跑去郁如汐的房間門口守候,而是在這裏等她醒來,絕對不是因爲他有多孝順,而是他要弄清楚心中的懷疑。
事到如今,她唯有一個辦法可以消除弘博的懷疑,也隻有那麽做才能把自己撇幹淨。
心中打定注意,單淋閉上眼睛,面露痛苦之色,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着,嘴裏念念有詞,斷斷續續在說着。
聽到身後的聲音,單弘博的背影僵硬了一下,緩緩轉過身,邁步走向床的方向,單淋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弘博……弘博……”單淋胡亂揮舞的手像是想抓住什麽,她叫着單弘博名字的聲音愈來愈急切,仿佛在催促他似得。
看着母親被噩夢折磨,哪怕心中有再多的懷疑,單弘博還是不忍,伸出手握住單淋亂揮的手,輕聲說:“媽,我在這裏。”
“弘博。”緊緊抓住單弘博的手,單淋臉上明顯松了一口氣,下一秒,她又露出驚恐的表情,揮開單弘博的手。“快跑,弘博你快跑。”
“媽。”單弘博再次握住單淋的手,并伸出另一隻手推她肩膀。“媽,您醒醒,您在做噩夢,醒來就沒事了。”
“弘博。”大叫一聲,單淋倏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神茫然的望着單弘博,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問:“弘博,你怎麽在這裏?”
單弘博還來不及回答,單淋像是想起了什麽,握緊單弘博的手,急切的問:“你有沒有事?弘博,快告訴媽媽,你有沒有事?”
“我很好,您剛剛做噩夢了。”看着單淋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單弘博直言不諱,道出單淋被噩夢糾纏的事實。
“原來是夢啊,原來是夢啊。”聽了單弘博的話,單淋明顯的松了口氣,松開緊緊抓住單弘博的手,改拍着自己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單弘博銳利的眸子盯着自己母親,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可他失望了,因爲單淋臉上除了松懈,再無其他。
忽然,單淋發現這裏不是自己的房間,她問單弘博。“弘博,這是哪兒?”
“客房。”單弘博回答,語氣平靜淡然。
“我怎麽會在客房裏?”單淋又問,一臉疑惑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理解自己怎麽會在客房裏的床上醒來。
“媽不記得了嗎?”單弘博不答反問,皺起英氣的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還沒理清頭緒,隻見單淋搖搖頭。
“我要記得什麽?”單淋滿臉疑問。“還是說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之前發生的事情,媽都不記得了嗎?”單弘博沉聲問,神色變的凝重,眸光裏閃過銳利的光芒,母親的表情告訴他,她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但是,這怎麽可能。
“之前發生的事情。”單淋疑惑不解的反問:“之前有發生事情嗎?”
“有,在您的房間裏。”單弘博直接點明地點,是想看看單淋的反應,他是有聽說過,人在受到刺激後大腦會選擇性的記住一些事情,忘記一些事情,他不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堅強的母親身上。
單淋茫然的問:“弘博,你在說什麽啊?我才剛剛回來,根本來不及回房間,怎麽會在我的房間裏發生什麽事情。”
“您連自己在哪兒暈倒的都不記得了嗎?”單弘博不死心的問道。
“我當然記得。”單淋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坐了那麽久的飛機,累暈的啊。”
“坐飛機。”這回換單弘博疑惑,聽不懂單淋在說什麽。
“我剛剛從北海道回來,不坐飛機,難不成是從海裏遊回來的啊。”單淋白了單弘博一眼,一副你傻不傻的表情。
聽了這話,單弘博終于明白,他母親的記憶回到了剛剛從北海道回來那時,之後發生的事情母親都忘記了,她以爲自己暈倒是因長時間坐飛機的緣故。
這樣一來,他心中的疑問一個也得不到解答,他之所以在這裏等母親醒來,主要就是想問,包榮是怎麽混入别墅裏,又是怎麽出現在母親房間裏。本以爲母親可以給他答案,現在母親什麽都不記得了,還怎麽給他解答,既然得不到答案,他留在房間裏也沒有意義了。
“您再休息一會兒,我不打擾了。”話落,單弘博不等單淋回應,轉身朝門口走去。
單淋看着單弘博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的表現已讓兒子打消了懷疑,可她還不能掉以輕心,單弘博相信了她,還有單壬朔,單壬朔可沒有單弘博那麽好糊弄。
包榮那個沒用的東西,殺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殺不了,自己還丢了命,想到包榮的慘狀,單淋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個房間的采光和風水都不錯,你可以住一輩子。”不期然的,單壬朔的話又浮現在耳邊,單淋更是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單壬朔太狠了,他是想要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包榮死在她的房間,她的床上。
出了房間,單弘博直接上三樓,見走廊上站着褚英翼和周小瀾兩人,目光從周小瀾臉上掠過,落在褚英翼臉上。
“汐汐醒了嗎?”單弘博問褚英翼。
“醒了。”褚英翼回答,心情有些失落,汐汐醒了他卻不能進房間去看看她,都怪單壬朔那個家夥太小氣,看着單弘博,褚英翼又想到暈倒的單淋,他問:“你母親醒了嗎?”
“醒了。”單弘博回答,腦子裏想的卻是郁如汐,汐汐醒了就好,他終于可以舒一口氣,心中懸着的石頭落下一半,另一半要等他親眼看到汐汐安然無恙,他才能完全的放心。
邁步走到房門前,擡手就打算敲門,卻被周小瀾制止,單弘博凝眉看着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周小瀾,無聲的詢問她想做什麽?
“少夫人剛剛醒來,需要休息。”周小瀾說道,意思很明顯,不希望他打擾到裏面的夫妻倆。
深邃眸子裏快速的閃過一抹痛,單弘博啞着聲音說:“我又不打擾她休息,隻是看看她都不行。”
周小瀾雖然心疼單弘博,卻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她跟随在少爺身邊多年,對少爺的性情還是有些了解,少夫人經曆了危險,少爺隻想獨自陪着她。
其他人要表示關心,可以以後再說。
褚英翼走到單弘博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他一直守在這裏都沒能進門去看看汐汐,他進不去也是正常的。
單弘博瞬間明白,舅舅在房間裏,他想見汐汐不太可能,像褚英翼一樣在這裏等完全是浪費時間,因爲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母親記憶混亂,他隻能自己卻查包榮是怎麽混入别墅,又是怎麽把汐汐綁架到母親的房間,單家别墅那麽大,房間多不勝數,包榮爲什麽偏偏選擇母親的房間。
太多疑點等着他去确認。
深深地看了眼緊閉的房間門,單弘博邁開步伐,突然又停下,他看向周小瀾,問道:“利安到了嗎?”
不能親眼看看她,從别人口中知道她的情況,也是好的,單弘博退而求次。
“還沒有。”搖搖頭,周小瀾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馬駿已經去接他了。”
馬駿去接人應該很快就能到,利安來了,汐汐就不會有事,利安的醫術他信的過,單弘博點了點頭,問褚英翼。“褚大哥是在這裏繼續等,還是去我的房間等?”
“去你的房間等。”想也沒想,褚英翼就做出了決定,他含笑看着周小瀾。“周小姐,利安來給汐汐做了檢查後,還請你來跟我們說一聲汐汐的情況。”
“好。”周小瀾爽快的答應,想到什麽,她說:“褚先生和孫少爺都還沒吃午餐,送到書房裏的飯菜也冷了,我讓人換一份送到書房,可以嗎?”
“謝謝你了。”褚英翼道謝,對周小瀾的好感又多了一分,再次覺得,戴維看上周小瀾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單弘博看了周小瀾一眼,轉身朝樓梯的另一邊自己的住處走去,褚英翼跟在他身後走。
周小瀾站在原地,看着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好餓!好餓啊!郁如汐睜開眼睛,入眼的是滿室明亮,她愣了一下,肚子裏唱空城計讓她回過神來,掀開被子的動作僵了一下,很快又蓋上被子。
天,她被子下的身軀不着衣物,臉刷地就紅了,因爲以前發生的種種回到腦海中,郁如汐抱着被子坐起身,眸光将房間裏掃視一圈,偌大的卧室裏隻有她一個人,那個把她折騰的夠嗆的單壬朔去哪兒了?
對了,他出國去避難了。
想到這裏,郁如汐心中泛起淡淡失落,醒來看不到他,她沒有理由埋怨,因爲是她要他出國避難的。
她也是沒有辦法,他爲她一怒之下殺了包榮,盡管他說了他會沒事,她還是不希望他因此而坐牢,所以讓他出國避難,他走了,她的日子還是要過。打住思緒,郁如汐拉過床頭櫃上放着的浴袍,套上身,仔細的系上系帶後下床,雙腳一觸地,腿就開始打顫,她蹙了蹙眉,邁着艱難的步子走向浴室,中間走走停停,喘息不斷。
在浴室裏花費了不少時間,她才洗好澡,走出浴室時身體舒服多了,大概是因爲泡了熱水的緣故。
回到床邊,她拿起内線電話給周小瀾打電話,簡單的吩咐周小瀾送些吃的上樓後,郁如汐挂上電話,走到沙發坐下,拿起電視遙控,一邊看電視一邊等周小瀾給她送吃的來。
周小瀾手腳麻利,很快就給她送來了食物,一碗很香的肉末粥,郁如汐有一勺沒一勺,心不在焉的吃着,大概是因爲心中有事,她吃進嘴裏的食物如同嚼蠟。
看出郁如汐的心不在焉,站在她身後周小瀾問道:“食物不合少夫人的胃口嗎?”
郁如汐一愣,轉頭看了周小瀾一會兒,搖頭。
“那少夫人還有其他想吃的嗎?”周小瀾又問。
郁如汐還是搖頭,周小瀾沒轍了,一時間有些尴尬。
“他什麽時候走的?”想了想,郁如汐還是問出口了,她給自己的理由是,單壬朔怎麽說都是她的丈夫,關心一下他也是應該的。
“誰?”周小瀾茫然的問,幾位主人都在家,連褚先生都沒離去,她是真不知道少夫人問的誰。
“單壬朔。”郁如汐回答。
“少爺在書房,沒有走啊!”周小瀾非常納悶,少夫人怎麽會以爲少爺走了。
“你說什麽?”一激動,郁如汐差點打翻了肉末粥,她倏然站起身看着周小瀾。“你說單壬朔在哪兒?”
“書房啊!”周小瀾愣愣的回答,她的話才落下,就見郁如汐的身影從自己眼前掠過,朝門口跑去,直到郁如汐拉開門跑出去,周小瀾才回過神來,納悶的想,少夫人這是怎麽了?
看着吃不到一半的肉末粥,周小瀾皺起眉頭,少夫人的粥還沒吃到一半,少爺知道後肯定會不高興的。
書房的門被大力打開,裏面坐在檀木桌後的單壬朔擡眸,冷冷的目光掃過來,想看看是誰那麽大膽敢,不敲門就打開門,門口那抹纖瘦的身影入眼,單壬朔隻頓了一秒鍾,站起從檀木桌後走出來。
“怎麽來了?”他一邊問,一邊走向她。
看到他,郁如汐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在她遲疑時,他已經來到她面前,輕輕拉她入懷摟着,轉身時用腳踢上門。
摟着她在沙發上坐下,單壬朔柔聲問:“怎麽不多睡會兒?”
他離開時她還睡的很熟,是他累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