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嗎?剛剛還說那茶水苦,這會兒又一連喝了兩口,不對,褚英翼看着單弘博臉上認真的表情,瞬間明白了什麽。
沉沉地閉上眼睛,褚英翼的臉上非常平靜,心中卻是波濤洶湧,思緒萬千。
他認識單弘博和汐汐的時候,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電影系畢業生,四處找工作碰壁,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宇陽娛樂公司成立,他沒有抱任何希望去應聘,非常意外,單弘博錄用了他。走進宇陽公司的第一天,他不僅見到了單弘博,還見到了汐汐,那時候他才知道,宇陽公司能成立起來,汐汐出了不少的力氣,他也是在那時候知道,汐汐是郁家的大小姐和單弘博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不久後來兩人訂婚,并把結婚的日期定在汐汐畢業後,漸漸的熟絡後,他發現自己對汐汐産生了不該有的情愫,他開始逃避,汐汐不知情,以爲他是故意躲避着她,還難過了一陣子。他很不舍,隻好一邊小心地壓抑着自己的感情,一邊和汐汐做朋友,有一天,汐汐告訴他,她的親生母親和雙胞胎妹妹來找她了,她們過的很不好,可以說是落魄的無依無靠,她心裏很亂,不知道該怎麽做。
他知道汐汐單純善良,他能幫她的隻有陪伴和安慰,順理成章的,汐汐離開了郁家,和鈕清荷鈕詩韻住在一起,鈕詩韻時不時的在宇陽公司出沒,汐汐卻不見蹤影。再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汐汐不知所蹤,單弘博結婚,新娘也不是汐汐,而是和汐汐有着一模一樣面孔的鈕詩韻。
打住思緒,褚英翼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看着窗外的太陽,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伸了個懶腰,歎息一聲,褚英翼走回到先前的位置,坐下,眸光看着一口一口喝着藥草茶的單弘博,輕輕地喊了他一聲。“弘博。”
單弘博一口一口的品嘗着藥草茶,聽到褚英翼喊他,擡眸看向褚英翼,對上褚英翼臉上認真的神色,單弘博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弘博。”褚英翼又喚了單弘博一聲,問道:“你還記得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嗎?”
“褚大哥怎麽突然問這個?”不答反問,單弘博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褚英翼。
“因爲有些話想和你說。”褚英翼坦然的看着單弘博。“你叫我一聲褚大哥,是真的将我當大哥看待,還是因爲汐汐叫我褚大哥,你隻是随着汐汐一樣的稱呼我一聲大哥。”
“又區别嗎?”單弘博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面色平靜。
“有。”褚英翼給出答案。“因爲這和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有着本質的關系。”
單弘博沉默了幾秒,心中隐約猜到褚英翼接下來要說什麽,他也知道自己逃避不了,放下手中的杯子,眸光看着褚英翼,單弘博認真的開口。“我是真的把你當大哥看待。”
“謝謝你肯把我當兄弟。”褚英翼笑了,伸出手看着單弘博,單弘博沒有半分遲疑的也伸出手,和褚英翼緊緊地握了握,松開時單弘博說:“以我們的交情,褚大哥其實不必有任何的顧慮,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褚英翼點頭,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認真的看着單弘博。“相識這麽多年,我想你也看出了我對汐汐存有超出朋友的情愫,一直沒有點破,應該是覺得我對你沒有威脅,所以不必忌憚。”
“老實說……”停頓了一下,單弘博搖頭笑了笑。“你說的沒錯。”
“現在呢?”褚英翼挑眉問。
“現在,什麽現在?”單弘博茫然的反問。
褚英翼重複道:“你現在還覺得我對你沒有威脅嗎?”
“會這麽覺得的人,應該不是我才對。”單弘博苦笑。
“老實說,你有這個認知我很欣慰。”褚英翼說道,單弘博的臉色忽然一變,他看着褚英翼,心中有種掉進圈套的感覺,他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你那麽精明,怎麽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褚英翼失笑的看着單弘博,隻見單弘博的臉色變的很難看,不經意間,他還瞄見單弘博放在桌子上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他就是因爲明白,才會那麽問,單弘博深邃的眸子裏閃過複雜的情緒,最終歸于平靜,他沒有說話,低着頭看着藥草茶杯子。
“弘博,放手吧。”褚英翼凝重的說道:“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死抓住過去不放對誰都沒有好處,你我都必須的承認,我們是汐汐的過去,她的未來是屬于單壬朔的,我們可以關心她,保護她,但也隻能遠遠的看着她。”
單弘博沉沉地看着褚英翼,這才是他要說的話吧。
“放手。”輕輕的重複放手兩個字,單弘博的拳頭越捏越緊,他擡起頭看着褚英翼。“你憑什麽認爲單壬朔有哪個資格擁有她的未來?”
“我隻是就目前的形式而言。”褚英翼說道。
“目前的形式,什麽形式?”單弘博追問,眼裏有着一絲嘲諷。
褚英翼蹙眉,他很不希望看到單弘博這樣,他一直認爲,一個人可以執着,卻不能執迷不悟。
如果自己的執着給另外一個人造成了困擾,那麽,執着就變成了傷人的執迷不悟。
歎了一口氣,褚英翼說:“記得你和鈕詩韻結婚的那天,我看到新娘不是汐汐是,我就在想,單弘博啊,單弘博,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莫及。”
“沒錯,我是後悔了。”單弘博大方的承認,語氣裏夾雜着嚣張的氣焰。“因爲我發現,我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汐汐一個人,和我跟誰結婚沒有關系。”
褚英翼的臉色變了變,眸光裏渲染出一抹怒焰,冷笑一聲。“汐汐現在愛的人可不是你。”
“褚大哥你錯了,如果汐汐心裏沒有我,她就不會關心我的傷。”單弘博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一點也沒有底氣。
汐汐問他的傷勢,出于什麽原因,他也吃不準。
“她是善良。”褚英翼一語戳破單弘博的自欺欺人。“而且,你是爲她才受傷的吧。”
單弘博臉色大變,褚英翼卻不再看他一眼,站起身朝門口走去,臨出門前,他說:“愛而不得是很痛苦,但是,如果能看到她幸福,這種痛苦又算的了什麽,你自己冷靜地想想我的話吧。”
說完褚英翼推開門,走出茶室。
褚英翼走回,單弘博僵硬着身體坐在那裏,将臉埋在雙手的掌心裏,愛而不得,他對汐汐的感情真的會落的愛而不得嗎?不,他不接受這樣的結果,決不接受。
是他先認識汐汐,先愛上汐汐,先和汐汐訂婚,怎麽說也輪不到他放手。
何況,對汐汐他放不了手。
午後,單壬朔回來。
周小瀾一如既往的站在玻璃門口迎他,然後跟在他身後報告别墅裏的情況,單壬朔在聽到褚英翼和郁如汐,單弘博三人,在茶室裏說了一會兒話時,停下腳步,看着周小瀾沒有說話。
“我一直在外面守着,沒一會兒少夫人就先出來了,然後直接回房間,午飯是我給少夫人端上樓吃的,不過,少夫人吃的很少,她說沒有胃口,就讓我将飯菜撤下了。”周小瀾如實禀報,少爺沒有問,但她明白少爺想知道這些。
“他們人呢?”單壬朔語氣平靜的問,沒有點名,但周小瀾知道他問的是單弘博和褚英翼,回答說:“褚先生和孫少爺一直在孫少爺的書房裏,不知道爲什麽,中午飯也沒出來吃。”
“沒派人去看看。”單壬朔凝眉。
“派了。”周小瀾的眸光閃了一下,說道:“被轟回來了。”
“讓廚房熬些粥,再準備些清淡的小菜,兩人份量,你親自端上樓來。”吩咐完,單壬朔繼續邁步上樓,單弘博和褚英翼餓不餓不關他的事,他隻管自己老婆。
打開門,見郁如汐整個人窩在沙發裏,眸光呆滞的看着一處,不知道在想什麽?
單壬朔皺了皺眉,關上門邁步走入。
許是聽到了關門聲,郁如汐擡起頭朝門口看來,見是單壬朔,她有片刻的愣怔,随即像是想起了什麽,從沙發上跳起來。
“你回來了,她怎麽樣?她怎麽樣了?”奔到他面前,郁如汐劈頭就問。
“别急。”接住她的身子,單壬朔雙手摟住她,将她帶到沙發,他自己坐在沙發上将她安置在自己腿上坐着。
“她怎麽樣了?傷的重不重?醫生什麽說?她有沒有生命危險?你倒是告訴我呀。”見單壬朔遲遲不說話,郁如汐急的不得了,她怎麽可能聽他的話不急,她現在可以說是心急如焚。
隻要想到有人又被自己連累的受傷,她的心就無法平靜,和褚英翼在茶室說話時她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卻還是被褚英翼看了出來。單弘博回來後,看到單弘博沒受傷,又聽單弘博說抓到那個兇手了,她的心忽然就平靜下來,因爲她知道,順藤摸瓜單弘博最在行了,加上單壬朔的人,那些人逃不過兩人的手掌心。
心平靜後,她開始擔心那名無辜的女子,很想知道女子的傷勢嚴不嚴重,離開茶室回到房間,打了無數次單壬朔的手機,卻沒有人接,她的心又開始無法平靜。
一個人坐在房間裏,腦海裏一遍一遍的播放着,商場門口女子被單壬朔抱走,地上的血迹,她都快被各種猜測給淹沒。
好不容易單壬朔回來了,她以爲自己可以問個清楚,誰知他隻叫她别急,然後什麽也不說的沉默着,存心害她擔心啊。
“你這樣一次問那麽多問題,叫我如何回答你。”他悶聲說道,下巴擱在她肩膀上,閉上眼睛嗅聞着屬于她的清香。
抱她在懷裏,聞着她上特有的淡雅清香,單壬朔不安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一個一個的回答,我又沒有催你。”郁如汐不悅的凝眉。
“你這樣還叫沒催我。”單壬朔喊冤。
郁如汐發現,這家夥在和自己東拉西扯,雙手捧住他俊雅的臉龐,不容許他逃避,她看着他的眼睛說:“别想給我轉移話題。”
被她發現了,單壬朔在心底歎了口氣。“她沒事,傷的也不算太重,醫生說子彈沒有傷及要害,加上救的及時,她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的記憶裏很好,她的問題都記得,真如她所說的一個一個的回答了。
“那就好。”郁如汐松了口氣,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随即想到什麽,她又問:“你一直在醫院守着她嗎?”
“我哪有那個時間。”單壬朔說道:“送她進手術室後,留下馬駿在哪兒等着,我去了趟警察局。”
他說的是實話,手術室外馬駿告訴他,她毫發無傷的回到家後,他就直接去了警察局。
“你去警察局做什麽?”郁如汐對警局可沒有好感,一聽單壬朔說自己去了趟警局,立馬又皺起了眉頭。
單壬朔伸手輕撫她的眉眼,郁如汐抗議的拉下他的大手,他順勢握住她的柔荑,與她十指相扣,郁如汐蹙了蹙眉,沒有收回手的任由他握着。
單壬朔很滿意,緩緩說道:“槍擊發生在商場門口,目擊者很多,監控錄像也不少,就算當時沒有人認出你我,警察介入調查後,你我必定曝光,你是公衆人物,被卷進來絕對沒好處。我去警察局說明兇手的目标是我,調查的方向隻會以我爲中心,就算連帶着調查你,那也是因爲你是我妻子的緣故,受我連累,加上你簡單的背景,他們不會太深入的調查。”
原來,他那麽長時間沒回來是去警察局善後了,她還以爲……
是她誤會他了,郁如汐不笨,經單壬朔這麽一說,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把警察的視線引到自己身上,是在保護她,她知道不止因爲他說的,她公衆人物的身份,還因爲她的過去,他不希望她的過去被警察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