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壬朔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她這副模樣,走到她身邊的沙發坐下,伸出雙臂将她抱入懷裏。
身邊沙發下陷的時候,郁如汐就知道了,被他抱入熟悉的懷中,她沒有任何掙紮,偏頭看着他。
“回來了。”一出口,郁如汐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可以這麽嘶啞。
單壬朔抱着她的手臂緊了緊,放輕了聲音問:“有沒有哪兒受傷?”
周小瀾說她沒有受傷,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他了解如如的個性,她隻要傷的不重,一般都會說自己沒事。
“我沒有受傷。”一點不奇怪單壬朔會知道這件事,事發地在别墅裏,周小瀾若是不向他彙報,郁如汐才要覺得奇怪,她沒有問是誰告訴他的,隻用語氣平靜的說:“受傷的人是單弘博,他替我擋了那顆子彈。”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單弘博将她撲倒在地時,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更不知道自己剛和死神擦肩而過,單弘博不想她擔心受怕,隐瞞他受傷的事實,如果不是她聞到一股血腥味兒,發現他的手臂受傷,她還真不知道那驚險的一幕。
第一個發現單弘博受傷的人也不是她,是周小瀾,單弘博不說,周小瀾也不說話,都瞞着她,即使知道他們的初衷是爲她好,可郁如汐心中還是很不舒服。
她甯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單弘博爲她受傷,讓她連說不要的機會都沒有,就欠了他一份人情。
欠錢容易還,人情債難還,尤其還是生命攸關的人情債,叫她今後怎麽還。
“利安說,弘博手臂上的子彈及時取了出來,他隻要養好傷很快就沒事了。”不等她開口,單壬朔繼續說道:“你也不必有心裏負擔,欠弘博的人情,我還。”
郁如汐愣住,她真沒想過單壬朔會說出這樣的話,心中多少有些訝異,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她和單壬朔目前還存在着婚姻關系,她欠單弘博的人情債,他來換,天經地義。
點了點頭,郁如汐轉移話題。“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麽回來了?”
“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麽回來。”單壬朔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窺探她心底的秘密。
人們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不是嗎?
不知道爲什麽,郁如汐腦子裏浮現出利安開車前,提醒她的話,利安說:“我雖然不知道你和單弘博正在謀劃着什麽,但我要提醒你,你最好把實情告訴單壬朔,别等他自己去查,那樣會傷害到你們之間的信任。”
她和他之間出現了信任危機,利安看出來了,那麽他呢,他也看出來了嗎?應該看出來了吧,不然也不會生氣和她冷戰這麽些天。
利安還提醒她,最好把實情告訴單壬朔,不要等他自己去查,她明白利安的話不是在危言聳聽,而是,單壬朔有這樣的能力。
“利安第一次帶我去見左潔那天,他告訴我,左潔的手術成功率不到一半,我當時感覺腦子裏嗡了一聲,整個人變的渾渾噩噩,胸口像堵着一塊大石頭般難受。他送我回家後,我在花園裏撞到了單弘博,我哭了,不是因爲撞的,而是心理難受正好找到了突破口,所以我哭的很狼狽,之後不歡而散。”
郁如汐說話時,單壬朔沒有開口打斷她,他明白,她是在和自己吐露心聲。
“我回到房間後直接進浴室泡澡,腦子滿是關于左潔事情,我想到單弘博曾經和我說過左潔的車禍不是意外,他還在調查幕後的主使者,浴室我從浴室沖出來。很巧的,你剛好回來,還提醒我換了身衣服在出門,我沒告訴你,我出門是去找單弘博,可惜,我沒有找到單弘博,問周小瀾,周小瀾問了前院掃地的蘭蘭,蘭蘭告訴我她看到單弘博開車出去了。我有些失望,囑咐兩人說隻要看到單弘博回來就通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也沒有接到兩人的通知,拍戲的時候褚大哥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就來問我,我趁機向他提出先走的要求,褚大哥同意了。我讓戴維開車載我去宇陽公司找單弘博,秘書告訴我,單弘博來單氏總部了,我又追了來,從前台那兒得知單弘博已經離開,我索性就上樓來找你,這才有了秘書和江恺說的,我接你下班一說。”
“那天我暈倒在後花園,和單弘博沒有關系,他隻是沒有答應我的要求,怕我纏着他才急着離開,我在後面追他,是希望說服他答應我的要求,他并不知道我在後面追,也不知道我暈倒。”
“之後的幾天,單弘博一直躲着我,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堵到他,卻又讓他溜掉了,我本打算直接去宇陽公司找他,利安來告訴我左媽媽不同意左潔手術,他希望我能勸勸左媽媽,我頓時就慌了。利安走後我讓周小瀾送我去單氏集團找你,因爲相信,你一定能幫我想到辦法,你沒有讓我失望,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崔淩寒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蔔,我去看左潔,見她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靠着點滴液維持生命,我很難過。”
“我知道自己必須爲她做點事情,以确保她在接受手術後,能安安靜靜的休養,所以我讓利安送我去找單弘博,之後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
說了那麽長一段話,郁如汐覺得口渴,伸手去拿茶幾上的水杯,卻被單壬朔阻止了,她不解的看着他,他什麽也沒說的拿着杯子起身,走到飲水機邊,往杯子裏加了些開水,确定杯子裏的水是溫水後,走回沙發,把水杯給郁如汐,并在她身邊坐下。
郁如汐接過杯子時本想說聲謝謝,紅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捧着杯子慢慢地喝着杯子裏的溫開水。
“我是知道了。”單壬朔開口說道,表情嚴肅的看着郁如汐。“但我并不贊同你先斬後奏的做法,還有把自己當成誘餌,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先斬後奏,這詞用的恰當,郁如汐心中這麽想着,同時也明白,單壬朔的話她無法反駁,若沒有發生單弘博爲救她受傷事件,她還能理直氣壯的所他是危言聳聽,經曆後,她無言以對。
“視頻和照片,真的在你手裏嗎?”見她不言不語,單壬朔問。
“沒有。”郁如汐搖頭,想了想,說道:“單弘博說,對方要的隻是視頻和照片,若我哪天真的不幸落入對方手裏,對方爲了得到視頻和照片也不會怎麽傷害我,還可以利用我得到視頻和照片。”
單壬朔沉默,不得不承認,弘博想的很周到,未雨綢缪做的很到位。
“在哪兒?”他又問。
“一直都在單弘博手裏。”郁如汐如實回答。
“走吧。”單壬朔率先站起身,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外套。
走,去哪兒?郁如汐茫然的望着他,身體動都沒動一下,單壬朔見她沒動,又說了一次。“走啊。”
“走去哪兒?”這話,郁如汐直接問了,等待單壬朔回答的時間裏,她又喝了一口水才将手裏的水杯放在茶幾上,慢吞吞的站起身。
“去看看弘博的傷勢。”單壬朔給出答案,怎麽說弘博都是爲了救如如受的傷,他不但是如如的丈夫,還是弘博的舅舅,于情于理都應該去看看他。
“我也要去嗎?”得到答案,郁如汐有些打退堂鼓。
受傷被她發現後,單弘博自知隐瞞不了她,隻好承認自己是真的受傷了,還讓周小瀾來給他包紮傷口,周小瀾剪開單弘博的衣服後,她看到他的傷口不斷流血,心中非常不是滋味,總覺得是自己害了他。
周小瀾更是驚呼了一聲,強烈的要求單弘博去醫院手術,她表示自己隻學過包紮傷口,卻沒學過手術,單弘博蹙起了眉頭,她卻是整個人石化的站在原地。
她以爲單弘博手臂上的傷是在撲倒她的時候,在地上擦傷的,聽了周小瀾的話,她才深刻的明白,有人想要她的命,是單弘博救了她。
回神後她給利安打了電話,說明情況後,利安趕來,她沒有一刻這麽清晰的意識到利安開快車的習慣還是有好處。利安看了單弘博的手臂後說沒有大礙,子彈不是很深,取出來就是了,叫她不要太擔心,還将她趕回房間休息。
利安走之前來告訴她,單弘博死不了,叫她放心的睡一覺,醒來後就什麽事回去都過去了,可郁如汐知道,過不去。
沒有親身經曆過,就不會知道人有多脆弱,以往玲玲姐對她做的事情,和這次的事情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是一個級别。
“你說呢?”單壬朔把決定權交到她的手裏。
郁如汐很無語,他這話說了等圓沒說,轉念一想,不就是去看看單弘博嗎?向他表示一下感謝而已,有什麽難的。
這樣一下,郁如汐頓時豁然開朗,走到單壬朔面前,抱住他一隻手臂。“走吧,是該去看看他,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還救命之恩,說的也太嚴重了些。”嘴裏說着調侃的話,單壬朔的動作卻是,反握住她的手一切朝門口走。
同樣是三樓,單弘博的房間裏。
經過幾個月的細心照顧,原來小小的哈士奇已經成長爲一隻半大的狗狗,可能是吃的太好的緣故,哈士奇的體重一直居高不下。
此刻,單弘博靠坐在沙發上,閉着眼睛養神,哈士奇則趴在他身邊,時不時的用它那顆黑白分明的頭,蹭着單弘博,意思是要單弘博陪它玩。
站在一邊的周小瀾看的心驚,忍不住說:“孫少爺,我看還是把狗狗帶回它的房間吧,畢竟是狗狗,身上不可避免的都帶了點細菌,要是害你的傷口感染,你就不得不去醫院住院了。”
由于單弘博不願自己受傷的事情傳開,提議交代她要封了幾個知情的傭人的口,免得傭人們亂說話,把他受傷的事情傳到單淋耳裏,她照做了後,照顧單弘博的事情就落到她身上,利安臨走時交代了些注意事項,單弘博沒在意,周小瀾卻是記在了心裏。
單弘博睜開眼睛,看了周小瀾一眼,狗狗也學着單弘博的樣子,看了周小瀾一眼,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周小瀾嘴角抽了抽,無語至極。
門口響起敲門聲,單弘博看着周小瀾的目光突然變得淩厲,他讓她封鎖他受傷的事情,爲什麽母親還會來敲他卧室的門。
這個時間點,會來找他的人除了母親,沒别人,讓單弘博想不明白的是,母親的慈善募捐活動是辦一天,應該要晚上才能回來,怎麽下午就回來了?
周小瀾也很奇怪,她和單弘博想的一樣,門外的人是單淋。
哈士奇見沒有人去開門,它朝門口走去,單弘博打了個響指,哈士奇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見他招了招手,搖着尾巴轉身又回到單弘博身邊。
用沒有受傷的手拉了拉身上的浴袍,确定腰間的帶子系的很牢固,單弘博對周小瀾下命令。“去開門。”
“是。”周小瀾走向門口,單弘博提醒的聲音又在她身後響起。“我母親要是問你爲什麽在我的房間裏,你最好先想好怎麽回答。”
腳步頓了一下,周小瀾背對着單弘博,說道:“我知道。”
周小瀾走到門口拉開門,看到外面站着的兩人,瞬間愣住。
看到來開門的人是周小瀾,單壬朔依舊面無表情,郁如汐眨了眨眼睛。
“少爺,少夫人。”愣怔幾秒後,周小瀾退開身體,爲單壬朔和郁如汐讓路。
房間裏,沙發上坐着的單弘博聽到周小瀾的聲音,倏然站起身,郁如汐由單壬朔牽着走進房間,看到單弘博穿着浴袍,她忍不住回頭看來門口的周小瀾一眼。
那麽長時間才來開門,這兩人單獨在房間裏……她發誓,她腦子絕對沒有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