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不會看着她将自己陷入到危險中去,絕不。
“我知道。”郁如汐說的輕描淡寫。
“你既然知道,就不能那麽做。”沖動地握住郁如汐雙肩,搖了搖,單弘博爲了讓她盡快打消這個可怕的念頭,将事情的嚴重性分析給她聽。“汐汐,你聽我說,千萬不要用自己做誘餌,太危險了,那人是殺人不眨眼的瘋子,他爲了拿回那些東西,不惜派人制造車禍暗殺左潔。他若知道東西在你手中,還不知道做出多麽瘋狂的事情來,那些視頻和照片是他的緻命傷,不惜一切也要毀掉,你不知道,他不止對左潔一個人下手。你被誣陷時,我爲了給你減刑,拷貝了一份給警方,結果,他們殺了當時幾名辦案的警察搶走了我拷貝的那一份。他們之所以沒有動作,一定也發現了那一份是拷貝的,因爲不能确定左潔的情況,也不知道左潔把視頻和照片給了誰,他才暫時的沉寂,一旦得到東西在你手裏的消息,他們又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對付你,你明不明白?”
一下子說了那麽多話,單弘博喘了口氣,平息自己的情緒。
“我明白。”郁如汐平靜地看着單弘博,說道:“但我同樣也明白,要引蛇出洞,必定要有人冒險。”
感情自己說了那麽多,她完全沒有聽進去,還是不肯打消念頭,單弘博松開她肩膀,斬釘截鐵的說:“但冒險的那個人,絕對不能是你。”
“我是左潔最好的朋友,那麽重要的東西,左潔有可能給别人嗎?”郁如汐試圖和他講道理。
“他們并不知道左潔現在昏迷不醒。”單弘博提醒她。
“你剛剛才說那人有多神通廣大,現在怎麽又把他當傻子。”郁如汐說道:“左家的封鎖那麽嚴密,你,我,單壬朔,還是知道了,你覺得那人有可能不知道嗎?”
“你的意思是……”後面的話,單弘博沒有說出口,因爲他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忽略了一個事實。
郁如汐接着單弘博的話說:“我的意思很簡單,他之所以按兵不動,就是知道左潔在醫院裏昏迷不醒,笃定左潔不會再醒來,換句話說,如果左潔有醒來的迹象,他一定會采取行動。”
“所以,你想在左潔醒來之前,把他引出來。”不等郁如汐說道,單弘博又接着說道:“汐汐,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我絕對不會讓你去冒險,即使是爲了左潔,也不可以。”
單弘博堅決的話語,讓郁如汐心驚,她試圖想勸他。“我并不……”
“你什麽也不用說了,我不會改變主意的。”截斷郁如汐的話,單弘博低聲說了一句。“抱歉,我累,先回房休息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步子邁的很大,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看着單弘博轉身而去的背影,郁如汐腦子裏不知道爲什麽,浮現出單氏集團總裁辦公室裏,單壬朔摔門而出的畫面。
她搖了搖頭,見單弘博已經快要走出草坪了,郁如汐小跑着追去,若就這樣放單弘博走了,她怎麽能甘心,今天特意請褚大哥讓她提早收工,跑去宇陽娛樂找他,沒找到人她又追去單氏集團總部,還和單壬朔鬧的不愉快,都是爲了自己的目的。
目的沒達成,她怎麽能讓單弘博走。
“單弘博,單弘博……”郁如汐在後面喊他。“你聽我說……”
身後,她的喊聲和腳步聲不斷從耳邊飄過,單弘博依舊沒有停下腳步,他告訴自己,這件事情關系到汐汐的安全,他必須僵硬,絕對不能心軟的答應她,答應了她不是幫她,而是害她。
手臂被一雙小手抓住,單弘博僵着身體停下腳步,她繞到他面前,他看着她氣喘籲籲的樣子,她的臉好紅,應該是因爲奔跑的緣故。
“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改變主意。”單弘博冷漠的說道。
“你……”才吐出一個字,郁如汐又上氣不接下的喘着,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要炸開般難受。
她知道是因爲剛才奔跑的緣故,醫生說過,她不能做劇烈的運動,剛剛太捉急追單弘博她忘了醫生的話。
暗暗吸了好幾口氣,忍住胸口的難受,郁如汐擡頭看着單弘博。“你聽我說,我……”
郁如汐的話自動斷了,因爲,單弘博朝着她傾下身體,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反射性的身體後仰,不讓他靠近。
她的動作,單弘博都看在眼裏,眸光裏快速閃過一抹痛,他站直身體,表情冷漠如冰,語氣是不容人置疑的堅定。“我再說一次,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抽回被她抓住的手,單弘博頭也不回的走了。
郁如汐倏然轉身,心髒傳來刺痛,她雙手捂住胸口,腦子一陣暈眩,單弘博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單弘博咬牙走進玻璃門,離開後花園這一路上,他沒有回頭看一次汐汐,怕自己心軟,汐汐也沒有再追來,他心中又有點小小的失望。
她沒追來,他不必再強迫自己用冷硬的态度來面對她,她不會知道,他在她面前裝冷漠有多難,尤其剛剛看到她氣喘籲籲的樣子,他多想抱她入懷,一邊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一邊告訴她,他什麽都答應她,隻要是她想要的,他什麽都願意去做。
可他不能,因爲妥協就意味着害了汐汐,所以再難,再舍不得,他也要對汐汐冷硬。
“終于知道回來了。”一道不悅的聲音傳來。
單弘博停下腳步,順着聲音看向沙發的位置,隻見他優雅的母親坐在沙發上,一臉寒霜的看着他,不,是瞪着他。
“媽。”單弘博喊了一聲。
“我還以爲,你已經忘了回家的路,忘了我這個媽。”單淋譏諷道,兒子最近的行爲讓她很失望,加上他越來越不聽她的話,她心中非常不安。
不是聽不懂母親譏諷的話,單弘博選擇避開。“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單弘博。”不顧儀态的低吼一聲,單淋倏然從沙發上站起來。“這是你對你媽媽該有的态度嗎?”
擡手揉了揉眉心,單弘博無力的說:“媽,我不想和您吵,我真的很累,您能不能放過我,讓我回房間休息,明天等我下班回來,我們再來談我對您的态度問題,可以嗎?”
“你以爲我會信你的借口嗎?”單淋邁步朝單弘博走來,嘲諷着說道:“你和郁如汐在池塘邊說話的時候,你怎麽不覺得累,才和我說了一個字,你就累了,我是你媽,你和我說這樣的話不怕我傷心嗎?”
“媽。”單弘博看着單淋,皺了皺眉頭。“我真的累了,不想和您争吵。”
“你不想和我争吵,我就想和你争吵嗎?”單淋冷笑着質問。“你還叫我放過你,你怎麽不想想,真正不放過你的人不是我,是郁如汐,是她不放過你。”
單弘博說:“媽,我的事情,您能不能别管。”
“你是我兒子,我不管你誰還會管你。”單淋站定在單弘博面前,嚴肅的看着他。“還有,我這是在管你嗎?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在執迷不悟,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
單弘博不說話,深邃眸子瞬息萬變,很快歸于平靜,他就那麽靜靜地看着單淋。
知道自己的話戳中了兒子的心,單淋心中也不好受,她上前一步,握住單弘博的手,苦口婆心的勸道:“兒子,媽知道你心裏還惦記着汐汐,可她現在已經是你舅舅的人,按照輩分來算,你還要叫她一聲舅媽,所以,聽媽的話,放下吧,愛而不得是很折磨人的,媽不想看到你如此折磨自己啊!”
愛而不得,四個字在單弘博腦子裏炸開,讓他措手不及。
不,他對汐汐不是愛而不得,汐汐是愛他的,他不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意,汐汐那麽容易就忘記了,他就忘不了。
“我不是愛而不得。”單弘博堅定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又重複了一次。“我不是愛而不得。”
“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單淋不高興了,甩開單弘博的手。“我是你媽,我會害你嗎?”
單弘博還來不及反駁,突然見周小瀾驚慌失措的跑出去,方向是後花園,他一愣,忽然想到郁如汐在後院,能讓周小瀾那樣驚慌失措的人隻有汐汐。
他臉色一變,邁步朝門口走去,手臂被讓抱住,單弘博回頭一看,是自己的母親,他急切的說:“媽,您放開我。”
“你要去哪兒?”單淋問,她沒看到周小瀾的身影,自然不知道單弘博的擔憂,她以爲單弘博不耐煩和她說話,索性躲出去。
這種回避的方法,他不是第一次做。
“汐汐在後花園,她可能出事了。”單弘博說道,掙脫開母親的手臂,跑向玻璃門。
汐汐在後花園,她可能出事了,單淋腦子裏回蕩着一句話,眸光單弘博的背影小時在玻璃門後,單淋的臉色難看至極,不是因爲郁如汐可能出事,而是自己兒子慘白的臉色。
當年,她就是看出弘博對和郁如汐的這份青梅竹馬的感情,非常執着,她但心弘博越陷越深,不可自拔,從而毀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因此,在鈕詩韻出現的時候,她見鈕詩韻和郁如汐長的一模一樣,認爲是上天給她扭轉的機會,即使知道弘博和郁如汐已經訂了婚,是未婚夫妻的情況下,她依然鼓勵鈕詩韻接近弘博。
後來郁如汐忙于工作,漸漸疏遠弘博,她見機會來了,愈發的督促鈕詩韻追弘廣博,鈕詩韻沒有讓她失望,在郁如汐失蹤的那段時間裏,爬上弘博的床,她找打借口逼弘博娶鈕詩韻,弘博開始不同意,在她多番編排郁如汐的不是後,弘博才答應和鈕詩韻結婚。
她之所以那麽不遺餘力的幫鈕詩韻,隻因,弘博不愛鈕詩韻,不會爲了鈕詩韻而亂了心智,做出錯誤的判斷。
她始料不及的是,五年後郁如汐還能回來,更沒想到的是,郁如汐的身份還是單壬朔的妻子,和單壬朔一起住了進來,幾乎和弘博天天相對。
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忽略了還有單壬朔這麽一個人的存在,才讓弘博失去了單氏集團總裁的位置。
今後不會了,她再也不會允許自己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單淋在心中暗暗發誓。
門口處傳來騷動,很快,周小瀾和另一個傭人打開玻璃門,單弘博慘白着臉色,抱着郁如汐沖進來。
單淋沖到單弘博面前,一臉擔憂的問:“汐汐怎麽了?”
“暈倒了。”單弘博回答,見單淋還擋着自己的路,單弘博耐着性子說:“媽,您先讓開,我要送她回房間。”
“爲什麽不是送醫院?”單淋急忙問。
“小姐,先讓孫少爺送少夫人回房間,我慢慢跟你解釋。”周小瀾過來拉開單淋,單弘博大步上樓,單淋抓住周小瀾問:“通知阿朔了嗎?”
“還沒有。”周小瀾回答,放開單淋朝樓梯跑去。
被留下的單淋想了想,也跟着上樓去看郁如汐的情況。
三樓,卧室裏。
單弘博把郁如汐平放在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上,自己順勢坐在床邊,擔憂的眸光舍不得離開她蒼白的小臉。
臉色白的像紙一樣,她是不是很痛苦,單弘博在心裏暗暗想,此時的單弘博,如果他去照一下鏡子,一定會發現自己的臉色比郁如汐還要蒼白。
周小瀾走了進來,看到單弘博坐在床邊,眸光閃了一下,她直接走過去。
“不送她去醫院,真的沒問題嗎?”單弘博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郁如汐,讓他的話聽起來有些像自言自語。
站在他身後的周小瀾卻知道,單弘博是在問她,她回答說:“利安少爺在電話裏是這麽說的。”
她在廚房看到少夫人躺在後花園的地上,吓壞了,趕忙跑出去查看,剛扶起少夫人,孫少爺就來了,還命令她把少夫人給他,她被孫少爺的氣勢震懾住,竟真的把少夫人放到孫少爺懷裏。
不過,她沒有太多時間想自己的行爲,她趁着那個時間給利安少爺打了電話,利安少爺吩咐她送少夫人回房間,什麽都别做,也不要試圖叫醒她,一切等他來了再說。
得到周小瀾的回答,單弘博懸着的心依舊沒有松懈,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明知道她的身體不好,還讓她一個人在後花園裏,如果他知道她會暈倒,絕對不會把她一個人丢在後花園裏沒人過問,要不是周小瀾發現的早,他不敢想象她會怎麽樣。
這時,單淋急急的走了進來,沒看周小瀾和單弘博一眼,直接來到床邊,看到郁如汐蒼白的臉色不像是裝出來的,她問周小瀾。“好端端的,汐汐怎麽就暈倒了?”
“不知道。”周小瀾平靜的回答。“我看到的時候,少夫人已經躺在地上了。”
目光卻看向單弘博,她沒有忘,少夫人和他在池塘邊說過話,她看的出他在乎少夫人,相信他會照顧好少夫人,所以沒有多關注,以至于不知道他什麽時間離開,也沒看到少夫人幾時暈倒。
“通知阿朔了嗎?”單淋又問。
“剛剛打過電話,關機了。”周小瀾回答,對此她也納悶,少爺的手機從來不關機的,今天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關機了。
不過,她不擔心少爺會出什麽事,有馬駿在少爺身邊,少爺不會出事,等等……馬駿跟在少爺身邊,自己怎麽連這個都忘了。
周小瀾掏出手機,快速的撥号。
“不送汐汐去醫院,阿朔又聯系不上,汐汐若是出了什麽事情,等阿朔回來,我們怎麽向他交代。”單淋瞪了眼打電話的周小瀾,對單弘博說道:“弘博,你抱上汐汐,我們倆送她去醫院。”
單弘博有些意外,母親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汐汐了。
沒等電話接通,周小瀾急忙出聲阻止。“小姐,利安少爺說了,不用送少夫人去醫院,隻要在家裏等他來就好了。”
“等,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單淋急躁的反問。
“利安少爺已經在路上。”周小瀾的話才落下,電話裏響起馬駿的聲音,周小瀾急忙把郁如汐暈倒的事情說了,并讓他轉告單壬朔,馬駿讓她等一下,很快,電話裏傳來單壬朔的聲音,還伴随着急切的腳步聲。
“是。”周小瀾在應了一聲後,挂斷電話,擡眸她看向單淋。“少爺說,一切聽利安少爺的吩咐。”
周小瀾轉達了單壬朔的話,還有一句她沒說,少爺要她寸步不離的守着少夫人。
“哼。”單淋冷哼一聲。“好啊,既然是阿朔的意思,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汐汐若是有個什麽萬一,他也怪不着我們了。”
單弘博在問了那一句話後,再也沒有出聲,他專注地看着郁如汐的臉,想伸手去碰她,又怕碰壞她,此時的郁如汐在他眼裏就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輕輕一碰,就有可能碎裂在他面前。
躊躇了半響,單弘博的情感戰勝了理智,大手輕輕覆上她的臉頰,細緻的觸感震撼着他的心。
“孫少爺……”周小瀾才一出聲,就被單淋打斷。“弘博是想叫醒汐汐,她總這麽昏迷着也不是辦法。”
單淋不想周小瀾以爲自己兒子是在輕薄昏迷的郁如汐,出聲爲單弘博解釋,心中卻在呵斥單弘博不知輕重,隻知道兒女情長。
“利安少爺說過,不要試圖叫醒少夫人。”周小瀾又搬出利安說過的話,她相信,單弘博對郁如汐的在乎不是一點點,絕對會凡事以郁如汐爲先。
果然,她的話才落下,單弘博的手就收了回來,周小瀾松了口氣。
利安來了,周小瀾急忙把郁如汐的情況說了,利安笑一笑,安撫她不必驚慌,他來了,郁如汐不會有事。
利安走到床邊看了看郁如汐,微笑着将單弘博和單淋趕出房間,單弘博不想離開,利安挑了挑眉,藍色的眼眸看着單弘博,像是能看透人心般。
單淋不想多事,拉着單弘博走出房間,在門口處和剛剛趕回來的單壬朔碰上,單壬朔銳利的目光看着單弘博,單弘博也毫不畏懼的迎視他,兩人目光對上,火花四射,單淋感覺到兩人間不尋常的空氣浮動,搶先說:“阿朔,你怎麽才回來,汐汐她……”
單淋的話還未說完,單壬朔就直接越過兩人走進房間,單淋錯愕,單弘博眸光平靜,站在門口的馬駿伸手關上門。
郁如汐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一時間有點茫然,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記憶是,她看着單弘博離開的背影,沒有力氣去追。
是單弘博發現自己暈倒,送自己回房間的嗎?
“醒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郁如汐偏頭看過去,窗戶邊走來的高大身影,讓她有些恍惚。
錯将她的恍惚當成是失望,單壬朔心中怒火翻騰,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站定在床邊,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蒼白的小臉比之前好了些,卻依然不紅潤。
利安說,她是因爲奔跑導緻受傷的心髒不能負荷,所以暈倒。
周小瀾說,看到她和單弘博在池塘邊說話,便沒有過多的注意,等再注意時,她已經躺在了後花園的地上,而單弘博,是從屋子裏跑向後花園的。
利安說的話和周小瀾說的話組合起來就是,她奔跑是因爲單弘博,暈倒也是因爲單弘博。
“你回來了。”沉默的氣氛中,郁如汐率先開口。
“你暈倒了,還記得嗎?”他語氣平淡,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她的臉。
郁如汐點點頭。“記得。”
“很好。”他又問:“那你還記得是因爲什麽暈倒嗎?”
這次郁如汐沒有回答,隻是搖搖頭。
“我今晚睡書房,不打擾你休息了。”說完,單壬朔邁步走向門口。
他這是要和她分房睡嗎?郁如汐莫名其妙的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