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如汐在心中歎息一聲,手裏的水杯移到唇邊,喝了一口溫開水。
“汐汐,你怪我嗎?”褚英翼突然問道,深邃的眸子裏有不安和一絲期盼。
喝水的動做一頓,郁如汐不解的看着褚英翼,反問:“褚大哥你好奇怪,我爲什麽要怪你啊?”
“因爲玲玲那樣傷害你,我明明知道,卻沒有站出來,反而保持沉默。”解釋完,褚英翼又問了一次。“你怪我嗎?”
“不怪。”郁如汐搖頭,進一步說明。“我明白褚大哥的難處,也知道你一直在等玲玲姐悔改,加上玲玲姐做的那些事情,都沒有對我造成什麽實質的傷害,所以,我不怪褚大哥。”
“你該怪我的。”聽到她說不怪,褚英翼心中并沒松一口氣,反而愈發苦澀,他希望她怪她,卻又期盼她不要怪他。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矛盾,也很真實。
爲什麽不怪他呢?她該怪他的,是他的沉默促使了玲玲的氣焰,讓玲玲變的肆無忌憚。
她說玲玲沒有給她造成實質傷害,前面兩次是沒有,車子上做手腳被發現,戲服上的青蛇也被汐汐無意識的一腳踩死,可是最後這一次,汐汐遭受了兩個多月的牢獄之災,身心都受到了傷害,怎麽能說沒有傷害。
“我不怪你。”郁如汐又說了一次,瞳眸看着褚英翼。“褚大哥是重情義的人,也就是因爲這份情義,你做來出賣朋友的事情。”
“汐汐。”褚英翼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的眼神太真誠,讓他自漸形穢。
她不怪他,大概是因爲不在乎吧。
因爲不在乎,所以不怪。
不知道褚英翼的想法,郁如汐淡淡的笑了笑,那邊,玲玲姐朝兩人招手。“英翼,汐汐,快過來,我給大家買了些點心來,你們再不過來,就沒有了。”
玲玲姐的話,引起正在吃的人哄堂大笑,褚英翼沒有說話,郁如汐出于禮貌的回了聲。“好。”
她嘴上這麽說,卻沒有行動,褚英翼看着郁如汐,很不解。
“我聽說玲玲姐要和宇陽公司解約,簽約到榮輝公司旗下。”這話,郁如汐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的。
褚英翼臉色一變,眸光裏有着複雜,更多是無可奈何。
看着這樣的褚英翼,郁如汐已經不需要褚英翼的答案了,因爲,他變了的臉色已經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哎呀,我說你們兩個,遲遲不肯過來吃東西,有那麽多的戲份需要讨論嗎?”見兩人遲遲沒過去,玲玲姐端着兩份點心走來,一扭腰,在郁如汐和褚英翼中間坐下。手裏的兩份點心,一份給褚英翼,一份給郁如汐,很誇張的說:“還好我給你們一人搶了一份,快吃吧。”
給褚英翼的那份是蛋糕,他微微皺了皺眉,蛋糕拿在手裏沒吃,隻說了聲謝謝。
“謝謝玲玲姐。”郁如汐也道謝,接過玲玲姐遞給她盒子,垂眸一看,盒子上赫然寫着三個大字,椒鹽餅,她神色不變的笑了笑。
“跟姐客氣什麽。”玲玲姐好爽的笑着,仿佛她和郁如汐之間沒有發生不愉快般。
郁如汐也是演戲高手,自然不會表現的很失禮,隻是有些疏離罷了。
“英翼,我過來的時候,聽助理說找你有事兒,你快過去吧。”玲玲姐推了推褚英翼。
褚英翼知道玲玲姐是在支開他,他擡眸朝助理的位置看了一眼,見自己的助理正奮力的吃着面包,他滿不在乎的說:“她正和面包奮戰,找我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我也先吃了蛋糕再說。”
話落,褚英翼打開蛋糕盒的蓋子,拿出裏面的勺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玲玲姐看着褚英翼,心中一陣又一陣的酸痛着,她知道他不吃甜食,故意把給他的椒鹽餅給郁如汐,把郁如汐的蛋糕給褚英翼,沒想到,褚英翼爲了找借口留在郁如汐身邊,他竟然開始吃起他最讨厭的甜食。
他在擔心什麽?擔心她傷害郁如汐嗎?褚英翼,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玲玲姐暗暗咬牙。
“是嘛,那可能是我會意錯了。”玲玲姐勉強的笑了笑,轉身見郁如汐隻是盯着盒子看,沒有要吃的意思,玲玲姐心中不悅了,她好心的給她送點心,她竟然不吃。
郁如汐是故意不給她面子嗎?
“汐汐,你怎麽不吃啊?”玲玲姐故作驚訝的問道。
“一會兒再吃。”郁如汐答的很順口。
“你……”遲疑了一下,玲玲姐又問:“該不會是我買的點心不合你的胃口吧?”
“沒有。”郁如汐微笑。“玲玲姐想多了,我隻是不餓而已。”
“這是點心,不是正餐,不餓也是可以吃的。”玲玲姐在心中打定主意,郁如汐不給她的面子,她就非讓她吃不可。
褚英翼看看郁如汐,又看看玲玲,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汐汐康複回到劇組後,除了第一天的午餐,吃的是戴維去外面買回來的粥,其他都是單家的管家,周小瀾給她送來的午餐,而且,他發現汐汐在劇組除了喝水,再沒有吃過其他事物。
難道是她的胃病,他記得汐汐說過她有胃病,忌吃生冷的食物。
褚英翼快速的吃着自己手裏的蛋糕。
郁如汐看着玲玲姐堅定的眸光,心想,玲玲姐這是非要她吃不可了,椒鹽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胃病患者的大敵。
因爲椒鹽的味道太重,很容易刺激到胃。
她是吃還是不吃呢?傷腦筋啊!吃吧,胃病犯了又會引起一大堆的麻煩,單壬朔知道後一定會罵她,不吃,看玲玲姐的架勢,一定會不依不饒。
怎麽辦呢?就在郁如汐糾結的時候,一個人影遮住了她面前的光亮,擡眸見是褚英翼正對着她笑,郁如汐很是不解。
“你不吃,給我吃吧。”說着,褚英翼伸出手拿走郁如汐手裏的盒子,走回到另一邊沙發坐下時,他還在嘀咕。“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餓的特别快。”
郁如汐錯愕,玲玲姐比她更錯愕。
随即,玲玲姐眼裏迸射出狠厲的光芒,褚英翼,你太過分了。
打開盒子,拿出一塊餅子咬了一口,褚英翼擡眸,正好看到玲玲姐和郁如汐都在看他,他快速的嚼了幾下,吞下口中的餅子,眸光看着郁如汐。“汐汐,你要吃嗎?”
“褚大哥吃吧。”郁如汐微笑,心中非常感激褚英翼幫她解圍。
“玲玲,你想吃?”褚英翼又問離自己進的玲玲姐,玲玲姐冷冷地看了褚英翼眼,從牙縫裏蹦出。“撐死你。”
倏然站起什麽,踩着恨天高揚長而去。
郁如汐輕輕地歎了口氣,褚英翼看着玲玲姐的背影,玲玲,前幾次我沒能阻止你傷害汐汐,以後不會了,從今往後,隻要有我在,絕不允許你傷害汐汐。
玲玲姐一走,褚英翼把手中的餅子丢回盒子裏,揚聲喚來助理,叫她給自己送水來,助理也是麻利的主,一聽大導演喚她,立馬丢下手裏的食物,把一杯水送到褚英翼面前。
接過杯子灌了半杯,褚英翼才感覺嘴裏那股,又甜又鹹的味道淡了些,他發誓,他這輩子再也不碰蛋糕。
“謝謝褚大哥。”郁如汐鄭重的道謝。
“我怎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需要你道謝的。”褚英翼故作不懂的看着郁如汐。
郁如汐笑了笑,沒有接話,她知道褚英翼明白自己爲什麽向他道謝,至于他不承認的原因,她不必去深究。
仰頭喝完杯子裏的水,褚英翼把杯子遞給助理,揮手讓她離開,助理多聰明,拿着杯子快速的走了。
“汐汐。”褚英翼喊了她一聲,躊躇了幾秒,才又說道:“我看的出來你心裏有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說出來,就算我不能幫上你的忙,起碼也能給你出出主意,兩個人的腦子,怎麽都比一個人好使吧。”
“褚大哥這麽一說,我還真有一點事,希望褚大哥幫我。”郁如汐靜靜地看着褚英翼。
“什麽事?”一聽她說有事要自己幫忙,褚英翼眼睛都亮起來。
看着褚英翼的表情,郁如汐又笑了笑,問道:“今天我想早點收工,可以嗎?”
“可以啊!不過……”褚英翼故作苦惱的沒有把話說完。
“不過什麽?”等不到褚英翼不過後面的話,郁如汐隻好主動問道。
得意的笑容爬上褚英翼英俊的臉頰,他半真半假的說:“不過,我要知道你早點收工是爲了去做什麽。”
“這個……”郁如汐愣住,完全沒想到褚英翼說提出這樣的要求。
她想早點收工,是爲了去宇陽公司找單弘博,昨晚單弘博沒有回家,她不确定他今晚回不回去,所以才想直接去宇陽公司找人。
她若告訴褚大哥是去找單弘博,褚大哥要是問她找單弘博做什麽,她又要怎麽回答。
見郁如汐爲難模樣,褚英翼笑了起來,郁如汐不明白他爲什麽笑,蹙眉看着他,褚英翼說道:“我開玩笑的,你還真打算告訴我呀!”
郁如汐一愣,随即丢了個白眼給褚英翼,無語至極,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她看向褚英翼,以爲是褚英翼的手機在響,因爲拍戲的時候,她的手機一般是放在戴維那裏,見褚英翼古怪的看着她,她才猛然醒悟,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左找右找,才從懷裏拿出手機,見屏幕上閃耀着三個字,單壬朔。
褚英翼也看見了,起身自動的離開,郁如汐蹙了蹙眉,接通電話,習慣性的一聲喂出口。
“是我。”還是那麽不可一世的兩個字傳來。
“我知道。”來電顯示上,單壬朔三個字那麽鮮明,她又不是眼瞎,看不到,郁如汐也回以慣用的三個字,感覺他的聲音與以往不同。
他問:“怎麽這麽長時間才接電話?”
“電話響的時候,我以爲是别人的手機。”郁如汐如實回答,她不想找借口搪塞,沒那個必要。
沉默了一秒,他慵懶的聲音裏透着笑意,問道:“自己的手機,什麽鈴聲都分不清楚嗎?”
這次換郁如汐沉默了,她敢打賭,剛剛她聽到了他的笑聲,他在取笑她。
單壬朔問:“怎麽不說話?”
“無話可說。”她答,他在取笑她,她能說什麽。
這次,單壬朔沉默的時間久了一些,他平穩的呼吸聲從電話裏傳來,郁如汐忽然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頓時覺得有些沉重,她想,他大概是生氣了,因爲她對他說了無話可說四個字。雖然她想表達的意思很單純,可單壬朔會怎麽想,她就不知道了,在郁如汐以爲單壬朔會直接挂了電話時,他奇異的不但沒有挂電話,還在沉默之後問她:“在做什麽?”
“拍戲。”郁如汐說完,覺得這麽回答不妥,拍戲的時候不能接電話,她又補上一句。“現在是休息時間。”
他問:“累嗎?”
聽着他簡單利落的詢問聲,郁如汐心中說不出什麽感覺,她回答說:“還好。”
說不累,他肯定不信,說累,他肯定會不讓她再拍戲,所以,還好,似乎是最适合的回答。
電話裏沉默了一陣,單壬朔開口說道:“凡事量力而行,不要太勉強。”
“好。”郁如汐輕輕應了聲。
單壬朔挂了電話,郁如汐拿着手機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褚英翼開玩笑歸開玩笑,承諾還是要守的,他先拍了郁如汐的戲份,好讓郁如汐提前收工,時間正好是四點,郁如汐坐着戴維開的車去宇陽公司。
令她想不到的是,又撲了個空,單弘博的秘書跟她說,單弘博不在公司裏,她問秘書單弘博去哪兒了,秘書回答說不知道單弘博的去向。
五點半下班,四點正好是上班最忙碌的時候,單弘博卻不在公司裏,這也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單弘博的秘書,她身爲秘書,掌管着老闆的所有行程,她卻不知道老闆的去向,這也說不過。
郁如汐拿出總裁夫人的架勢,要求秘書把單弘博的行程表給她看,秘書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惹總裁夫人,躊躇了半響,才告訴郁如汐,單弘博去了單氏總部。
郁如汐又趕去單氏集團大樓,問了一樓的前台,前台說總經理是來過,不過已經走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運氣這麽差。
既然來了,她也不打算再去追單弘博的腳步,讓陪着她跑來跑去的戴維回家休息,自己直接上樓找單壬朔,反正下班的時間也要到了,她索性等單壬朔一起下班。
坐在總裁室裏批閱文件的江恺,聽到秘書說總裁夫人來接總裁下班,驚的下巴都掉了下來,一陣風般沖出總裁室,果然看到郁如汐站在外面,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夫人。”江恺揚起陽光般的笑容,走向郁如汐。
郁如汐低垂着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壓根沒聽到江恺喚她,她正在懷疑自己今天是倒了什麽黴,找誰,誰不在。
找單弘博,單弘博不在,找單壬朔,單壬朔也不在,她不僅要懷疑,那兩人是不是商量好的,故意不讓她找到,她這樣懷疑是有根據的,宇陽公司裏,單弘博的秘書說單弘博來了單氏,她追來單氏,不但單弘博不在,連單壬朔也不在,不是商量好的是什麽。
如果是這樣,單壬朔給她打的那一通電話,又是什麽意思,單純的噓寒問暖嗎?
見郁如汐好似沒聽到自己的話,江恺看向站在一邊的秘書,無聲的詢問她怎麽回事,秘書攤攤手,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狀況。
“夫人。”江恺又喚了一聲,這次,他的聲音提高了些。
郁如汐聽到聲音,擡頭看到江恺,水眸裏一片茫然,仿佛她根本沒有想到會看到他一般。
“夫人,您不記得我了嗎?”江恺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這張臉,有一天竟然那麽容易被人忘記。
“你是……”在腦子裏飛快的搜索了一遍,郁如汐終于想起他是誰了,不确定的說:“江先生。”
“謝天謝地,夫人您還記得我。”笑容回到江恺臉上,他問:“我剛剛聽秘書說,夫人您是來接總裁下班的?”
接單壬朔下班,自己有這麽說過嗎?郁如汐的眸光轉向站在一邊的秘書,隻見秘書神色淡定,還沖她微笑,郁如汐垂眸開始反思,難道自己真這麽說過。
見郁如汐沒有看自己了,秘書狠厲的眸光瞪向江恺,這個壞人,他連這個都問。
江恺但笑不語,心中了然,他就說嘛,郁如汐怎麽可能來接總裁下班,那件事情發生後,郁如汐和總裁的關系就像那湖水的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
爲此,總裁沒少在辦公室裏走神。
沉默的氣氛蔓延,三人神色各異。
“夫人。”江恺打破沉寂,對郁如汐說道:“總裁出去辦事情了,此刻不在公司裏,要不您先到辦公室裏去等一會兒,我想他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秘書的眸光閃了一下,看着江恺,心想,他有未蔔先知嗎?知道總裁在路上了。
想了想,郁如汐說道:“既然他不在,我還是回去吧。”
他們說她是來接單壬朔下班的,此刻單壬朔不在,她也沒必要留下,郁如汐轉身走向電梯,一陣風飄過,她的波浪卷假發被吹起,郁如汐伸手按住頭發,停下腳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擋住她去路的江恺。
“總裁已在回來路上,夫人等着總裁一起回去,不是更好嗎?”江恺笑的非常無害,開玩笑,人都主動上門了,豈有讓她走掉的道理,見郁如汐不說話,他立馬裝可憐。“夫人,您就當是幫我一個忙,總裁最近脾氣不太好,他回來要是知道您來了,又回去了,一定會怪我秘書小姐沒留住您的。”
秘書在一邊用眼神抗議,不關她的事兒,别拉她下水。
單壬朔脾氣不好,這點她知道,看着江恺一副怕怕的表情,郁如汐問:“這和我有關系嗎?”
“有關系。”江恺很認真的點頭。“總裁知道您來接他下班,他一定很高興,知道您沒等他就先回去了,他一定會不高興,他不高興,我們就遭殃了。”
江恺東拉西扯,隻有一個目的,幫單壬朔留住郁如汐,同時也在心裏叫苦,這郁如汐說話跟總裁一樣狠,真不好拐啊!
秘書聽了郁如汐的話,差點笑出聲來。
“你不告訴他我來過就好了。”郁如汐好心的給了個建議。
江恺心裏那叫一個怄啊!腦筋一轉,說道:“不可能,公司裏發生過的事情,是不可能瞞過總裁的。”
秘書悄悄的對江恺豎起拇指,佩服,她真是太佩服江特助的本事了。
“單弘博和他在一起嗎?”郁如汐突然問了句風馬牛不及的話,把江恺和秘書都給問的愣住了。
“總經理是和總裁一起出去的。”江恺反應快的回答。
“好吧,我去辦公室裏等他。”郁如汐妥協,邁步朝辦公室走去。
江恺推了秘書一把,在她耳邊說道:“通知總裁,夫人在辦公室裏等他。”
“我覺得,夫人更像是來找總經理的。”秘書說道,江恺說了那麽多,沒能留住夫人,夫人一問總經理是不是和總裁在一起,江恺回答是一起出去的,夫人立即決定留下,意思太明顯了。
“我們隻管留住夫人,其他的事情不用管。”說完,江恺邁步朝辦公室走去,門口處他停下腳步,對秘書說道:“對了,給夫人送杯熱的白開水進來。”
秘書點了下頭,急忙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通知總裁去,時間拖的越久,江助理的話就越容易穿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