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淋是做慈善事業的,勸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她的話對此時的鈕詩韻來說,很受用,鈕清荷死後,鈕詩韻再也沒有感覺到溫暖過,今天,她從單淋這裏感覺到了溫暖。
很快的,鈕詩韻哭泣的聲音漸漸變小,直到停止,她從單淋的懷中退出來,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對不起媽,我失态了。”
“道什麽歉啊,孩子受了委屈,到媽媽懷裏哭一哭,在正常不過了。”單淋抽出紙巾遞給鈕詩韻。“來,把眼淚擦一擦,天塌不下來。”
“謝謝媽。”鈕詩韻感動的道謝,接過紙巾擦臉上的淚水。
單淋擺了擺手,微笑着說:“别客氣,雖然你現在跟弘博離了婚,但在我的眼裏,你依然是我的孩子,以後有什麽委屈,隻管來跟媽媽說,工作中遇到問題,也可以來家裏找弘博,媽媽和弘博都會幫你。”
鈕詩韻心中五味雜陳,和單弘博離婚這件事情,是她心中的一個傷疤,她很少提起,現在被單淋拿出來說,她的心還是很痛。
看着鈕詩韻眼裏的痛苦,單淋輕輕的歎了口氣,握住鈕詩韻的手,單淋說:“詩韻,媽希望你不要怪媽媽,沒有阻止你和弘博離婚這件事情,非洲的通訊不是很好,等我知道的時候,你們已經離了婚,媽也很無奈,希望你能理解媽媽。”
“媽,我沒有怪您。”搖搖頭,鈕詩韻回握住單淋的手,說道:“媽一直很疼我,我知道的。”
“你明白媽疼你就好。”拍了拍鈕詩韻的手,單淋仿佛松了一口氣。
“對了,我剛剛說你姐姐在家來着,你等一下,我叫周小瀾去把汐汐叫下來。”單淋揚聲喚周小瀾,周小瀾聽到聲音走進客廳。“小姐,找我什麽事?”
“周小瀾,你上樓去叫汐汐下來,就說她妹妹詩韻來看她了。”單淋如此吩咐周小瀾。
周小瀾蹙了蹙眉,遲疑的說:“少夫人可能在睡覺。”
“她昨晚上在醫院裏睡了一個晚上,白天睡什麽覺。”單淋不耐煩的說:“讓你上樓叫她就去叫,她妹妹來了,就算在睡覺,也會下樓來見一見,說說話的,你廢話那麽多做什麽?”
無辜被罵的周小瀾,一臉菜色,她廢話多嗎?她說的是事實好不好。
算了,她就當小姐剛剛回國,不知道少夫人和鈕詩韻不是姐妹的事情,應了聲是,周小瀾朝樓梯走去。
這時,一個傭人匆匆走進來,見到周小瀾就說:“周管家,外面來了一個人,他自稱是少爺請他來看少夫人的,要讓他進來嗎?”
“少爺請來看少夫人的,難道是……”周小瀾想到馬駿曾打電話告知她,少爺請了利安來給少夫人調理身體,不管是不是,她都要問清楚。“他有說自己姓什麽嗎?”
“姓利。”男子醇厚的聲音代替傭人回答,他站在玻璃門邊,姿态惬意,深邃俊逸的五官像是上帝的傑作,非常完美,尤其是那雙藍色的瞳眸,晶亮的如藍寶石般璀璨。
“周管家,對不起,我攔不住他。”跟在男子身後的傭人,急忙撇清自己的問題。
“利安少爺。”看到男子,周小瀾急急忙忙步下樓梯,跑向男子……
向來冷靜自持的周管家,見到男子出現,竟然失态的朝男子跑去,不用懷疑,她真的是用跑的,兩名傭人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才接受這個事實。心想,周管家一定也是看到男子俊美的長相和眼睛,才這麽驚訝,因爲剛剛,她們看到男子的長相和眼睛時,比周管家還要驚訝。
不禁懷疑,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男人。
單淋和鈕詩韻的神色也變了變,她們都是見慣了周小瀾波瀾不驚的表情,像此時這樣情緒外露,還是第一次,還有周小瀾下意識喊出的那句,利安少爺,也十分奇怪。
“利安少爺,歡迎您來中國。”周小瀾對男子行了個禮。
男子熱情的給了周小瀾一個擁抱,放開她後,表情誇張的說:“我真是太感動了,小瀾,你是第一個歡迎我來中國的人,不像馬駿那個家夥,雖然親自到機場接機,卻把我丢在門口,好像送我進來,會要了他的小命一樣。”
“哦。”第一個嗎?她不這麽認爲,周小瀾了解利安的個性喜歡開玩笑,卻是一時語塞,然後解釋說:“他可能是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所以……”
“你還是一樣不善解釋。”利安低笑,一雙精明的眼睛将周小瀾打量了一番,擡手摸着下巴說道:“小瀾,你越來越漂亮了。”
“謝謝利安少爺的贊美。”周小瀾已經恢複如常,沒有了剛剛的激動。
對于利安少爺的贊美,她不敢恭維,因爲,和利安少爺比起來,她的長相真是平凡的可以。
“唉。”利安歎了口氣,一副惋惜的口吻說:“你的恢複能力還是那麽快,我個人比較喜歡,你剛剛看到我時的表情。”
周小瀾知道利安又在說笑了,恭敬的道:“讓利安少爺見笑了。”
“得,不逗你了。”利安朝客廳坐着的兩人看了一眼,問周小瀾。“人呢?”
利安沒有指名點姓,但他相信,周小瀾一定知道他問的是誰。
“少夫人在樓上休息。”周小瀾的确知道,她退開一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她還是不喜歡出門嗎?這樣可不行。”說話間,利安邁步走在周小瀾前面。
周小瀾沒有接話,低聲吩咐了傭人幾句,然後快速跟上利安的腳步,在利安身後走。
單淋和鈕詩韻各懷心思,神色卻大同小異,都是若有所思,耳邊聽着周小瀾和利安的對話聲越來越遠。
“姐姐昨天進醫院了嗎?什麽病啊?嚴重嗎?”靜默幾秒後,鈕詩韻一連問出三個問題,語氣裏的擔憂非常明顯。
“女王病。”哼了哼,單淋譏諷道:“你這個姐姐,如今在單家的地位可不得了,落個水都要興師動衆的去醫院住一晚上,嬌氣的很,自己有病隻能吃粥,弄的一家人都要跟着她吃粥。你也看到了,剛剛那個讓周小瀾恭請上樓的,是個享譽國際的知名醫生,請他看診,給再多的錢也不看,阿朔卻把他請來了,想來專門給你姐姐看病的。”
任誰都聽的出,單淋語氣裏滿是對郁如汐的不滿,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郁如汐生病隻能吃粥,憑什麽弄的一家人都要跟着吃粥,想想她就覺得生氣。
“媽認識那個醫生啊!”鈕詩韻的表情很困擾,卻在心底暗暗記下單淋說過的話。
“認識。”單淋的表情隻僵了一秒,随即恢複自然。“利安出生在英國貴族,但他不靠家族勢力,憑借着自己過人的醫術享譽國際,隻是,他的脾氣不太好。”
利安,利安,因爲是做慈善事業,和醫院方面也有些交集,單淋早就聽說過利安這個人,對利安的脾氣也略知一二。
沒想到,單壬朔竟然把利安請來給郁如汐看病,這個郁如汐,能耐還真不小。
英國貴族,鈕詩韻吃驚不小。
沒給鈕詩韻再問的機會,單淋搶先說:“不說這個讓人氣悶的事兒了,來,吃水果,淩晨才從果園摘回來的水果,新鮮的很,吃吃吃。”
“謝謝媽。”接過單淋遞來的水果,鈕詩韻禮貌的道謝。
三樓。
一覺醒來,郁如汐再沒有了睡意,索性坐在沙發上看劇本,背台詞,演員沒有公休,但褚英翼給了她兩天的休息時間,她正好可以利用這兩天看劇本,背台詞。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她,郁如汐揚聲道:“門沒鎖。”
門外的周小瀾看了利安一眼,在利安的示意下打開門,走進屋裏,看到郁如汐坐在沙發上,穿着沒有任何的不妥,周小瀾說道:“少夫人,利安少爺來了。”
“利安。”愣怔了一下,郁如汐想到單壬朔在醫院裏和她說過,他把利安叫來本市,一是應越南崔淩寒的請求,讓利安來醫治左潔,二是爲她調理身體。
在郁如汐想事情的時候,周小瀾已經退開,讓利安走進房間。
“你的頭發剪短了。”這是利安見到郁如汐的第一句話。
周小瀾眸光閃了一下,小心地看着郁如汐。
看到利安,郁如汐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般,從沙發上站起來,急忙走到利安面前,主動給了利安一個擁抱。“利安,歡迎你。”
郁如汐是真的很高興利安來,不是因爲利安來是給她調理身體,而是,利安是來救左潔的,看到好友躺在病床上,她的心很痛。第一次偷偷去看左潔的時候,她就想到利安,可她同時知道,想要利安來醫治左潔,不光要得到左家的同意,還必須要單壬朔同意。
在郁如汐的認知裏,利安隻聽單壬朔的話。
“謝謝。”利安微笑着和郁如汐抱了一下,很快就推開郁如汐,在郁如汐和周小瀾不解的目光下,利安意有所指的說:“單壬朔那個家夥,是世界上最小氣的男人。”
明白了,周小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利安說的一點也沒錯,少爺的确不喜歡别人靠近少夫人,尤其是男人。
郁如汐則是嘴角抽了一下,臉還微微的泛紅。
“進來坐。”郁如汐将利安迎接入房内,在沙發上坐下,郁如汐一坐下就問利安。“還是喝水果茶嗎?”
在美國,郁如汐的身體就是利安照顧,一來二去就混熟了,兩人的關系還不錯,某些習慣自然也記得。
“習慣真的很可怕,改不了啊!”利安沒有正面回答,郁如汐卻早就摸清了利安的說話方式,點了點頭,擡頭對周小瀾說道:“小瀾,麻煩你給利安泡杯水果茶來,謝謝。”
“好的。”周小瀾應了聲,轉身走出門,想到鈕詩韻還在樓下,回頭剛要說,見郁如汐和利安已經在聊了,想了想,關上門。
“小瀾當管家,真是越當越順手了。”利安微笑着調侃周小瀾。
“什麽意思?”郁如汐愣愣的問,什麽叫小瀾當管家越當越順手,難道周小瀾以前不是做管家的嗎?
“你不知道嗎?”利安訝異的看着郁如汐,見她一臉茫然,明白了,郁如汐是真的不知道。
隻是他不太明白,周小瀾是馬駿的手下,單壬朔瞞着單家的人就算了,爲什麽要連郁如汐都瞞着,還有,周小瀾的真實身份,肯定也瞞下了。
“我該知道什麽?”利安的表情告訴郁如汐,單壬朔瞞了她什麽事情,還有,剛剛利安直接叫周小瀾,小瀾,這說明利安和周小瀾以前就認識。
第一次見面的人,不可能注意到對方,尤其是像周小瀾和利安冷淡的人,利安陶侃周小瀾的語氣,也沒有半分陌生感。
她敢斷定,利安和周小瀾認識,奇怪的是,利安一直在美國,周小瀾是單壬朔回中國後聘請回來的管家,兩人怎麽可能有交集呢?
不想了,她現在沒空糾結這個,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問利安。
“這個嘛……”利安伸手撫着下巴,一副很爲難的表情,郁如汐說道:“算了,你不方便說可以不說。”
“那真是太好了。”利安喜悅的附和,他是真的不方便說,郁如汐沒有心情去在意利安的話,表情嚴肅且認真,直接問道:“利安,你去醫院看過左潔了嗎?她的情況怎麽樣?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她……”
“等等。”郁如汐一連丢出幾個問題,利安不得不打斷她,古怪的問道:“你怎麽會知道左潔?”
他來中國醫治左潔,是崔淩寒和單壬朔做了交易,郁如汐怎麽會知道,他來的另一個目的是醫治左潔?周小瀾的事情單壬朔都沒和郁如汐說,會和她說崔淩寒的事情嗎?
兩者間沒有半毛錢關系啊。
“左潔是我唯一的朋友。”郁如汐公布答案。
“嗯。”利安藍色的眸子裏閃爍着某種光芒,問道:“左潔真是你的朋友?”
“是。”郁如汐點頭。
“我現在有些明白,單壬朔爲什麽要給我找麻煩了。”利安笑眯了一雙藍色的眸子,原來是爲了她。
“你……”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打斷郁如汐的話,利安攤手說道:“我剛下飛機,馬駿就直接把我送來這裏,所以,你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因爲我還沒去過醫院,左潔長是圓是扁,是美是醜我一無所知。”
他還沒去過醫院啊,郁如汐有點小失望。
利安朝郁如汐伸出手。“把你的手平放在茶幾上,我要給你把把脈。”
“單壬朔沒有給你我的檢查報告嗎?”郁如汐問道,同時也按照利安說的,伸出手平放在茶幾上。
“我還在美國的時候,他就傳真給我了。”利安回答,把食指和中指放在郁如汐手腕處的脈搏上。
郁如汐沒再說話,即使她心中還有很多話要問,但她知道,利安把脈的時候,不喜歡别人說話,特别是病人。
利安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一會兒皺眉,最後沉下臉色,收回手,看着郁如汐。“老實說,你的身體比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又差了不少,貧血和胃病,都是慢性病,慢慢的調養還是有機會康複的,現在比較棘手的是心髒。”
“我記得你回來的時候,心髒沒有問題。”利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等着郁如汐的回答。
郁如汐緩緩點頭。“我的心髒問題,是在坐了兩個多月的牢後有的。”
“你在牢裏發生了什麽?”利安的目光轉爲犀利。
“你知道,無論在哪兒,老鳥欺負菜鳥的事情時有發生,在監獄裏尤爲明顯,剛剛入獄沒幾天,做工的時候,我旁邊的兩個獄友因爲工作的事情,起了争執,後來愈演愈烈,索性打了起來,最後動起了家夥。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位獄友把做工用的鋼針,不小心紮入了我胸口,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醫務室,傷口也上了藥,包紮好了,醫生還好心的出了證明,讓我休息了三天。”
“那根鋼針有多長?”利安問,藍色的眸子裏光芒一閃而過。
郁如汐想了想。“大概十厘米。”
十厘米,那是足以殺死一個人的長度,利安臉色凝重,他看過郁如汐的心髒片子,他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機。要不是郁如汐運氣好,那根十厘米的鋼針隻要稍微偏一點,絕對會要了郁如汐的命,居然隻是随便在醫務室上點藥,包紮一下,休息三天了事。
“你覺得那是意外嗎?”利安嚴肅的問。
“當時以爲是意外。”郁如說道:“休息了三天後上工,沒有看到那兩位獄友,之後也沒看到他們,我就知道,那不是意外。”
監獄裏打架的事情常有,傷到無辜也是家常便飯,但傷了人後就兩個人同時消失,那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所以後來,她做什麽很小心翼翼,盡量不引起人的注意,結果,還是發生了打架事件。
她也算是因禍得福,打完架後她就順利出獄,連記錄都抹去了。
“你和單壬朔說過這件事情嗎?”利安敢打賭,她沒說,果不其然,他很快就看到郁如汐搖頭,他又問:“他也沒發現?”
“應該沒發現吧。”郁如汐也不是很确定。“傷口很小,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真的沒發現嗎?利安不這麽想,單壬朔多精明,他不可能連自己女人身上有些什麽都不知道。
傷口小不是借口,他猜,單壬朔知道,隻是沒有提起過而已。
至于沒有提的原因,很簡單,郁如汐入獄那會兒,單壬朔不在國内,他自責,也希望郁如汐忘了那些,不提起,是最好的遺忘方法。
敲門聲響起,郁如汐知道是周小瀾送喝的來了,道了聲進來,周小瀾打開門走進去,把一杯水果茶放利安面前,微笑道:“利安少爺,請喝茶。”
“謝謝小瀾。”利安道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藍色的眸子看着周小瀾。“水果茶不錯,小瀾越來越賢惠了,交男朋友了嗎?”
周小瀾一愣,眸子裏閃過一抹不自在,冷靜的說道:“利安少爺說笑了。”
郁如汐敢發誓,她真看到周小瀾眼裏閃過一抹不自在,但很快被她壓下去了,她沒點破,端起茶幾上自己的水杯,打開蓋子,淡淡的煙霧從杯子裏飄出。
“郁郁。”利安才喊了郁如汐一聲,郁如汐剛剛喝了一口溫水,還來不及咽下,聽到利安喊她,嘴裏的水吞咽不及,嗆的她咳嗽。
“怎麽回事兒,喝水都能被嗆到。”利安完全不知道,罪魁禍首就是自己,他還一臉關心的看着郁如汐。
周小瀾淡定的給郁如汐拍背,心想,利安的聲音很醇厚,像陳年老酒,讓聽的人不自覺陶醉,尤其是他不緊不慢的叫一個人名字的時候,簡直就是天籁之音,不怪少夫人被水嗆到,因爲她也是這樣過來的,久了就免疫了。
利安喝了幾口水果茶,放回茶幾上,起身告辭時對郁如汐說:“今天還要去醫院一趟,明天我再來看你,順道把你這一個禮拜的食物清單帶來,你隻要按照我的清單調理,身體很快就能恢複。”
“你去醫院,是去看左潔嗎?”郁如汐趕忙問,調理她身體的事情,她相信利安,她不擔心,她擔心的是左潔,見利安點頭,她馬上說:“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懂醫術,去又幫不上忙,不如在家裏休養身體。”利安笑道。
“我要去。”郁如汐看了周小瀾一眼,堅定的說:“你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就跟你走。”
利安點了點頭,他看出郁如汐的眼神是話裏有話,明白她是有些話,不能當着周小瀾說,也對,郁郁并不知道小瀾是馬駿的手下,防着小瀾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