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覺得她和她的師兄弟們,有什麽區别。
因爲無論是論力氣、論功夫、論箭術,甚至于論酒量,她都能幹倒一大片的師兄弟,擠入前十。
可唯一有一樣,當她的師兄弟們開始通曉人事,講些葷段子時,阿玉無法接腔。
僅管那些師兄弟們,從來沒将她當成女人,在她面前毫不避忌。
可阿玉始終是個女孩子,就算處處都能赢了他們,也改變了阿玉是女孩子的事實。
年少時的阿玉也曾有過青春懵懂的時候,也曾有過美好而朦胧的憧憬。
若忽略阿玉的功夫,單看她的五官,阿玉其實是個挺好看的女孩子,有着其他女子沒有的英氣,帶着雌雄莫辯的美麗。
但這一切,随着師兄弟們不經意的玩笑,破滅了。
十五歲的時候,另一位護衛師傅手下的一名少年,看上了阿玉。
他買了支珠钗來要送給阿玉,表達他少年的相思。
當那個少年紅着臉,一臉羞澀的将钗遞給阿玉時,阿玉第一次心中生出了女子的柔情。
少年見她大方地收下了钗,更是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見此情景的師兄,促狹地來了一句,“這位師弟,你是想娶個媳婦回去暖被窩,還是想找個兄弟回去操練?
你力氣大得過阿玉嗎?功夫打得過阿玉嗎?喝酒喝得過阿玉嗎?到時候成了婚,隻怕一輩子會被阿玉壓在下面,哈哈!
師弟,你願意嗎?”
那時的阿玉和少年還不懂得師兄口中,被阿玉壓在下面這句話,暗含了怎樣的意思,卻也直覺地知道,這不是一句什麽好話!
少年通紅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似是生了悔意,阿玉見狀,将手中的钗遞還給了他。
少年一臉的抱歉,卻仍是接過钗行過禮離去,而後再也沒有出現。
師兄攬着阿玉的肩,“阿玉,那小子說兩句就放棄,一看就不是良人!你是不是得好好謝謝師兄?”
“謝謝師兄!”阿玉笑笑,順着他的話道。
師兄高興地走了,心裏面爲幫自己的小師妹,趕走了一個沒有擔當的小子而暗暗高興!
卻不知道他的這樣一句玩笑話,卻讓阿玉永遠地放在了心裏。
自此阿玉收起了心中那份女子的柔情,直接将自己當成了男子。
直到二十歲的時候遇到了杜樂。
——
杜樂是個傻小子,阿玉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知道。
阿玉雖然沒了女兒情懷,但對男子的事,知道的比女子還要多。
比如,第一次見到杜樂時,那一身青蛙綠的衣衫……
那是正常男子甯可不穿,也絕對不會選擇的顔色,所以阿玉立馬就得出結論:杜樂是個腦子有些問題的傻子。
而他的傻氣随着認識的時間越長,越來越明顯。
他總是動個不停,樂個不停,說着不着邊際的、不知從哪聽來的愚蠢的笑話。
她覺得一點都不好笑,但講笑話的傻小子杜樂,先自個兒哈哈大笑了起來。
阿玉除了翻白眼外,就是視他爲無物。
不過在阿玉看來,杜樂也不是全無長處,至少他的功夫看起來好像很厲害。
阿玉很想找個機會與他切磋一下,但看他一臉傻樣,又覺得輸了沒面子,赢了勝之不武。
更何況他是紀小姐的護衛,掌珠公主對紀小姐十分敬佩,斷不會允許她,找他的護衛私下較量。
阿玉遂絕了這個念頭。
但某日她沐休的時候,那個傻小子杜樂居然跑來找她,張開雙臂,主動向她發動進攻,阿玉毫不客氣對着他的左臉打去,很輕易地就擊中了他的左眼。
那小子功夫不是很厲害的嗎?竟然連她一拳也躲不過?是她判斷錯誤,還是她自己功夫,在不知不覺中又長進了?
阿玉呆住了片刻,決定再試一次,她再次出拳,向着杜樂的右臉打去。
結果,又打中了。
這次阿玉很肯定自己功夫沒長進,而是自個看走眼了,那個傻小子杜樂,根本沒有那麽厲害的功夫!
阿玉不屑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被揍了的杜樂郁悶地想道:他不過是想抱抱她而已,她爲什麽要揍他?
隔了幾日,再次輪到阿玉沐休的時候,傻小子杜樂又來了,上次被她揍過的兩個黑眼圈仍然十分明顯。
阿玉以爲他是要來報上次的被揍之仇,擺好架式,警惕地看着他。
“阿玉,我…我…”傻小子杜樂突然滿臉通紅,“我…我…想娶你做媳婦。”
然後“唉喲”一聲悶哼,原來阿玉在他“我…我…我”個不停的時候,不耐煩地對着他的臉“怦怦”兩拳。
等聽到杜樂後面“想娶你做媳婦”這句時,已是收不及。
于是杜樂臉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看起來異常狼狽。
阿玉維持着出拳的姿勢,楞了楞,皺眉問道:“你說什麽?”
這四個字,是阿玉對杜樂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若是以前,杜樂一定欣喜若狂,粘着阿玉繼續說個不停。
但今日,剛吃了兩記重拳的杜樂,臉上痛得要死,看阿玉未收手,以爲她還要揍他,一溜煙跑掉了。
邊跑心裏邊哀歎:少夫人不是說跟阿玉表白了,阿玉就會讓他抱的嗎?爲何她還是要揍他?不行,得回去再問問少夫人!
無辜中槍的紀子期仰天長歎!
隔天,阿玉正在當值中,突然有個小師弟面紅紅地拿着束花朝她走過來。
阿玉被那束花給吸引住了目光。
這個傷天害理的家夥,摘花就摘花,爲何連根都要拔?就算是路邊的野花,也不能這麽趕盡殺絕的!
阿玉覺是有必要教育一下那個小師弟,要懂得愛護花草。
還沒開口,小師弟将那束連着根帶着土的花,遞到她面前,小聲道:“師姐,這是有人讓師弟轉交給你的。”
阿玉一時沒應過來。
小師弟将花往她手裏一塞,立馬跑掉了。
管他的,反正他任務完成了,那個叫杜什麽樂的家夥,就沒理由揍他了!
這什麽意思?阿玉拿着花左想右想,這是讓她将花救活的意思嗎?
阿玉将那花的根瞧了瞧,好像還有救。
于是向别的護衛交待了一聲後,拎着花回自己住所。
然後在途中撿了個瓦罐,裝了點土,将那花種到了瓦罐裏,順便澆了點水。
野花不愧是野花,生命力旺盛,本來離了土地後,有些蔫蔫的,阿玉給了點土和水,傍晚的時候,又生龍活虎了。
看得阿玉的心情,無端地跟着好了許多,對那花也上了心,臨睡前又澆了點水。
第二天一早,那野花居然又開了許多新的花朵,嬌嬌嫩嫩的,風一吹,十分好看。
阿玉對這新生出的生命,萬分驚喜,生怕它們擠着了,忙去找了一個大些的瓦罐,将那花移了進去。
當值的時候,隻要想到那花,阿玉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總是挂着一絲淺淺的笑。
阿玉的長相本就有些偏中性,加上長年練功,不注意保養,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加上眉毛什麽的也從來不加修飾,她不笑的時候,那些師兄弟們都會自動忽略她女子的身份。
可阿玉終究是女子,她這臉上一挂上少女般的明朗笑容,若是不認識的人見了,會覺得這女子生得也甚是好看。
但向來将她當兄弟的師兄弟們,見慣了她不輸男兒的英姿,被她面上突來的女子柔情給吓着了。
幾人私下一合計,得出一個結論:阿玉思春了。
這男子思春了可以帶去青樓,若女子思春了,難道帶去找小倌?
師兄弟幾人想起曾見過的小倌,那面若桃花身若楊柳的小樣,忍不住打個寒顫。
那小身闆,經得住阿玉一拳嗎?萬一侍候不好,惹惱了阿玉,還有命在嗎?
有個靠譜點的師兄出聲了,“你們一個二個淨出些馊主意!阿玉歲數不小了,普通人家這歲數都是孩她娘了。
雖說咱們身份特殊些,成親都特晚,但咱們是男子,阿玉始終是女子,若真爲了她好,給她找個好男人。
或者你們誰犧牲一下,娶了阿玉也成!”
幾人想起阿玉的身手,不約而同地搖搖頭,而後又不約而同地歎口氣。
這天下男人何其多,但要找個能配得上阿玉,不,打得過阿玉,又看得上她的何其難!
阿玉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隻是令她納悶的事情,還在繼續中。
今兒個又有另一個師弟,拿着跟昨日差不多的連着根的花束來,說是有人送的,同樣塞到她手裏就跑了。
阿玉連叫住他的機會都沒有,那個師弟已不見了蹤影。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阿玉苦惱了一陣後,便将這個問題抛到了一邊。
昨日那束帶給她莫名歡樂的花束,被她好好養了起來,今兒這束,就當是給它作伴,免得它孤零零的一盆。
然後接下來的幾日,阿玉又陸陸續續收到了幾束花,跟先前的一樣,帶着根的,阿玉将它們通通養了起來。
阿玉的小院沒幾天就變得很是熱鬧,幾盆小花往那一擺,姹紫嫣紅,将整個鮮活的氣息都帶了進去。
阿玉沒事的時候,就待在院子裏,看看那些花兒随風舞動,爲新生的花蕾興奮,爲敗落的花朵感傷。
這一切看到衆師兄弟們眼裏,更是阿玉正在思春中的表現,愈發堅定無論如何困難,也要替她找個夫君的想法。
偶爾的時候,阿玉也會想到那個傻小子杜樂,還有那天臨走前的那句話:想娶你做我媳婦兒。
那個傻小子,要不是他說錯話,就是她聽錯話了。
阿玉笑笑,想着他許久未出現,定是說錯了話不好意思來了。然後他的傻樣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就記不清了。
但是,阿玉還是對到底是誰将這些花送來,要她救活這件事很好奇。
在某日,又有個師弟拿花過來時,她揪住他胸口的衣襟,單手一用力,往上一提,“這花,到底是誰讓你拿來的?”
師弟被勒得呼吸不暢,面孔通紅,咳咳兩聲,“他說…他叫…杜…樂!”
“杜樂?”阿玉渾然不覺師弟在她手下快要斷氣,手再次用力,“他想幹什麽?”
師弟忍不住求饒了,“師姐,咳咳,可不可以先放開師弟?”
再不放,他小命就玩完了!
阿玉反應過來,松開抓着師弟衣襟的手,将他放回了地上。
“師姐,”師弟邊咳邊道:“師弟也不知他想幹什麽,他威脅着讓師弟送過來,師弟打他不過,隻好給師姐送來了。”
說完見阿玉皺着眉,他擔心又被她用剛剛的方式問話,趁她分神的瞬間,快速跑掉了。
原來這些花,都是那個傻小子杜樂送來的啊!
可是,他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阿玉的腦海裏突然又想起那句,她以爲聽錯了的想娶她做媳婦兒的話,有刹那的迷惑。
而後師兄那句“是想娶媳婦暖被窩,還是想找兄弟操練”的話又浮現在腦海。
阿玉輕甩腦袋,她早就已經決定終生不嫁了,待年歲再大些,就留在宮中當個護衛師傅,若再大些,就去某個山上建個屋子度過餘生。
而且杜樂那個傻小子連她都打不過,估計被她吓一吓,就會打退堂鼓了。
阿玉心意一定,繼續替她的花澆水去了。
杜樂再次出現的時候,說要邀阿玉一起去吃酒。
阿玉看他片刻,點頭同意了,那時的阿玉還不知道杜樂打着的是,将她灌醉趁機抱她一抱的龌龊心思。
阿玉其實很懂成年男子對女子的心思,她的那些師兄弟們,從來沒在她面前隐瞞過。
但阿玉因爲沒将自己當女子,所以對于杜樂邀她吃酒這件事,初初并沒有多想。
杜樂點了一壇酒,幾個小菜,不怎麽吃也不怎麽說話,就是看着她傻笑,還有不停勸她幹了。
爲了顯示自己的男子氣概,杜樂都是先幹爲淨後,再等着阿玉喝。
阿玉看着手中的小酒盞,皺着眉喝了三杯後,忍不住了,“是男人,拿碗喝!”
拿個小酒盞,像個娘們似的,喝得多不過瘾!
杜樂目瞪口呆,楞楞地喚小二換了兩個大碗過來。
阿玉主動拿起酒,一人倒了一大碗,端起碗,毫氣萬千,“幹!”
然後咕噜咕噜,一大碗酒已喝了個精光。
杜樂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随着她的動作,下意識地端起碗,“幹!”
很快,一壇酒見了底,阿玉又讓小二送來了三壇酒。
已經有些暈呼呼的杜樂,騎虎難下,硬着頭皮喝了一碗又一碗。
當他喝到差不多趴下想求饒的時候,阿玉隻是面孔有些微紅,完全看不出喝了快兩壇酒的樣子。
阿玉看到整個人已喝得暈呼呼的杜樂,突然問道:“你爲什麽邀我來吃酒?”
“我想…灌醉你,然後…抱抱你,”杜樂已醉得神智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将心底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接着面上浮起猥瑣的笑,撅起嘴唇,“要是能親親…就更好了…”
杜樂說完這句話後,醉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阿玉這才知曉他原來打着這樣龌龊的主意,當下氣得恨不得對他當胸兩拳。
又想着這小子皮粗肉厚,估計被揍了也沒什麽感覺。
阿玉冷笑兩聲,一把将倒在地上的杜樂拎起,毫不猶豫地将他剝了個精光,然後在他胸口寫上了“淫賊”二字,将他扔到了大街上。
若不是怕辣了别人的眼睛,原本阿玉是連條遮羞布,都不想留給他的。
考慮到大衆的心情,阿玉最後大發慈悲地讓他穿着亵褲,在集市最繁華的地段躺了一夜。
阿玉沒去看被人指指點點的杜樂,做完這一切之後,直接回了小院,看着滿院子的花,想将它砸了,又有些舍不得,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反正這花送給她,就是她的了,跟那個淫賊杜樂一點關系也沒有,而且那個家夥以後應該不會再來煩她了,那這些花,就理所當然的是她的了。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沒過幾日,那個淫賊杜樂,居然又來找她去吃酒。
上次當街被人嘲笑指點的滋味還沒受夠嗎?阿玉睥他一眼,卻見他一臉坦蕩。
阿玉冷笑兩聲,行!本姑娘最近有空,就陪你玩玩,看你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杜樂毫無意外地又被灌醉了,這一次阿玉将他吊在樹上,倒吊了一夜。
聽說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杜樂的臉因爲充血,都腫成了豬頭。
活該!阿玉心中道,想打本姑娘的主意,沒将你打成殘廢,已經是看在那些花的份上了。
阿玉還想着繼續整杜樂的時候,不知怎的有個傻小子在追她的事情,被那幫無良的師兄弟們知道了。
一幫師兄弟們開心不已,原來他們的師妹還是有魅力的,不需要他們出面,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來了。
沒有人去管杜樂功夫高不高,能不能打得過阿玉這件事,所有人集體失憶,将這個最重要的條件自動忽略。
因爲在他們心中,被他們師妹整成這樣的男子,功夫自是一般,可被他們師妹整成這樣,還能不依不饒的,杜樂是第一個。
所以無論如何,這個傻小子,不能輕易讓他跑掉了!
于是一幫師兄弟們,輪番上陣,對阿玉進行了心理教育:“師妹啊,師兄看那杜樂人挺好的,你看你怎麽整他,他還是一見你就樂呵呵的,這樣的男子,去哪裏找啊?”
阿玉冷眼瞟那師兄一眼,“師妹看師兄人也挺好的!”
什麽意思?難道師妹是因爲看上了他,才對那杜樂不屑一顧?
那怎麽成?他還要傳宗接代的!師兄菊花一緊,打個寒顫,夾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換了另一師兄出馬,“師妹啊,你看你年歲也不小了,先将人訂下,再過幾年成婚,還可以生兩個小娃娃,有人養老送終多好,是不是?”
阿玉道:“師兄,你以前承諾過,要讓師兄将來的孩子替師妹養老的,莫非師兄想不認賬?”
該師兄撫額,這話他說過嗎說過嗎?
阿玉拳頭捏得咔嚓響,皮笑肉不笑:“師兄,想反悔?”
大有不認賬打到你認賬的氣勢!
師兄立馬一慫,耷拉着頭走了。
最後還是那位指責衆人不靠譜的師兄,勸動了阿玉,“阿玉,老天既然讓你生爲了女兒身,難道你就不想試試做女人的滋味?”
阿玉有些心動了。
這輩子投錯胎成了女兒身,怎麽的也該試試做女人的滋味才是。
黎國已與西羌聯姻,公主十月嫁往西羌,她作爲功夫最好的女護衛,十有八九,是要跟着公主一起去西羌的。
到時候,兩人天隔一方,也沒什麽機會再見面。而且聽說杜少夫人即将出使蒼月,杜樂作爲她的護衛,肯定會跟着去,這樣一算,好像也沒多久見面的日子了。
阿玉這一想,心底浮起淡淡失落,以後,就再也沒機會戲弄那個傻小子了。
破天荒的,當杜樂再次請阿玉吃酒大醉後,阿玉沒有捉弄他,而是将他完好無缺地送回了杜府。
杜樂得知阿玉要随掌珠公主一起去西羌的消息,要晚一些,那時紀子期已經快要出發前往蒼月了。
杜樂郁悶不已,很想讓少夫人向公主求情,将阿玉賜給他,話到嘴邊幾次都開不了口。
西羌和黎國雖已聯姻,但關系并不明朗,掌珠公主前去肯定風險重重,搞個不好戰火又起,他杜樂怎能爲了兒女私情,将阿玉要過來?何況他想要,也要阿玉願意才行啊!
杜樂左想右想,最後決定大不了他到時候去西羌,将阿玉追回來。
不過聽說西羌男子熱情,萬一那些個不要臉的西羌男子,對阿玉死纏爛打,甜言蜜語,阿玉不小心着了道怎麽辦?
因而杜樂雖然下了決定,可内心裏依然十分不安。
他在心裏琢磨着,還有幾日就要去蒼月了,他明天要不要明日去跟阿玉說清楚,不要輕易相信别的男人的話,等少夫人這邊的事情差不多了,回到京城後,他就去西羌找她,讓她等等他。
當杜樂猶豫不決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哪個混蛋半夜三更來擾他清夢?憂心不已的杜樂,此刻怒火中燒,大吼一聲:“誰?”
許是那聲音裏不加掩飾的怒氣吓着了外面的人,久久後,才有熟悉的、比一般女子低沉的聲音傳來:“是我!”
是阿玉!門外的人是阿玉!
杜樂從床上一驚而起,這個時候,阿玉爲何會來找他?
他忙不疊起身,拉開房門,驚喜又疑惑,“阿玉,這個時候你怎麽會來找我?發生了什麽事嗎?”
“杜樂,你是不是喜歡我?”阿玉沒有回答杜樂的問話,單刀直入。
“喜…喜…”杜樂被她這麽直接一問,突然忸怩起來,後面的歡字怎麽也說不出來。
大男人,婆婆媽媽的!阿玉提高音又問了一句:“喜歡還是不喜歡?”不喜歡她就立馬走人!
杜樂看她這架式,生怕她一怒之下一走了之,老實道:“喜歡。”
“喜歡到什麽程度?是不是想抱我、親我、和我睡覺?”阿玉繼續道。
“抱…抱…”杜樂呆若木雞,阿玉要不就是不搭理他,這一理他,居然就說出這麽直接大膽的問話。
這讓他怎麽回答?他要是說是,證明他對她有非份之想,阿玉會一會給他一個大耳刮子?
杜樂張着嘴,不敢出聲。
阿玉不耐煩了,“是不是?不是我就走了。”
見她作出要走的樣子,杜樂慌了,閉着眼大聲道:“是!”
“是就來吧!”
來什麽?杜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睜開眼,看向阿玉,卻見阿玉已閉上了眼,頭向後,下巴揚起,一副等着任人親吻的樣子。
屋子裏沒有燈,兩人有功夫在身,視力都比别人好,因而杜樂能看到那柔軟嬌嫩的紅唇,距離他很近。
他渾身騰地熱了。
自從見到阿玉的第一天,他就無數次幻想過有朝一日,他能将阿玉摟在懷中,親吻她的紅唇,甚至于做更多春宮圖上,一男一女做的那些羞人的事情。
以至于有段日子,他天天勤換裏衣褲,讓其他人一看到他,就露出不懷好意地笑。
可現在,他渴望了許久的紅唇,主動地出現在他面前時,杜樂卻猶豫了。
他不知道阿玉爲什麽這麽做,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是不是受到了什麽刺激?
阿玉脖子都仰得有些酸了,她睜開眼,對面的男子立在原地,并沒有動靜,眼裏的神情很複雜。
阿玉始終是個女孩子,她主動送上門,結果那個說喜歡她的男子,卻于動無衷,她惱了,帶着怒意:“婆婆媽媽的,走了!”
杜樂慌忙伸手拉住她,一個力道沒控制好,将阿玉拉到了他的懷中。
阿玉沒防他會拉她,腳下一踉跄,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被杜樂抱住了。
她略用力掙紮,居然沒掙開。
以往兩人雖見過多次面,卻并沒有真正過手。
因而阿玉一直以爲杜樂功夫不如他,所以剛剛掙紮的時候,也不敢用全力,怕傷了他。
這一掙不開,才發現原來杜樂的力氣大得很,她又加了幾分力,還是掙不開。
阿玉索性不掙了,用命令地語氣道:“放手!”
剛剛阿玉主動讓他抱她親她,他不敢,現如今被摟在了懷中之後,杜樂卻不想松手了,他怯怯道:“不放。”
這傻小子,剛剛讓他抱不抱,現在抱着她不放,是什麽意思?
“你這樣抱着我不放,是想幹嘛?”
想幹嘛?杜樂想起阿玉剛剛說的“是就來吧”,黑暗中面紅耳赤。
想幹嘛?當然是想抱抱親親睡覺覺了。
可杜樂沒膽子說,他隻是緊緊摟着阿玉不放。
沒種的家夥!阿玉在心中嗤笑一聲,喜歡也不敢說,想做也不敢做!若不是她沒有更好的人選,她一定不會來找他!
阿玉在杜樂懷中轉個身,正對着他,踮起腳尖,朝着杜樂的唇吻上去。
阿玉的身高在女子中都算高的,不過如今被杜樂一摟住,才發現自己同他比,還是矮了半截。
杜樂被唇上突如其來的觸感吓懵了。
阿玉對着他的唇猛舔了一會,發覺除了軟軟的,沒什麽特别的感覺,見杜樂沒什麽反應,正想撤回時,卻被杜樂猛地按住後腦勺。
一個想離開,一個不準,兩個沒什麽經驗的人,嘴唇又碰到了一起,當牙齒碰上嘴唇,自然是很痛。
杜樂卻顧不得痛,生硬地對着他渴望許久的紅唇,不知輕重地吻了下去。
唔!這是吻還是咬?阿玉吃痛之下,不斷掙紮,杜樂以爲她要走,越發摟得緊,吻得重。
慢慢地,身體的溫度越升越高,屋裏的空氣都暧昧了起來。
兩個就這樣互摟着,慢慢到了床邊。也不知是誰先用的力,兩人齊齊倒在了床上。
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衣衫一件件從床上扔下來。
阿玉幾次想翻身在上面,都被身上的男子霸道按住。
漸漸的,身子慢慢變軟,索性就心甘情願地躺在了床上。
等到她終于尋個空檔,翻身把主作的時候,不到片刻,原本在下的男子便不耐地将她壓到了身下。
阿玉雖聽過許多葷話,卻完全不曉得該怎麽做,杜樂雖私下看過許多春宮,關鍵時刻腦子一片空白,哪裏還想得起那麽多,一切全憑着本能。
折騰了許久,終于漸入佳境時,第一次的男子,卻很快就投降了。
兩人都有些楞住。
阿玉心底有些失望,她體質好,又是練武之人,剛剛的小小痛楚,像被螞蟻咬了一下而已。
隻是什麽滋味都還沒品到,就這樣結束了,她挺失落的。
阿玉正要從床上起來,反應過來的杜樂又一把按住了她。
“幹什麽?”阿玉語氣很沖。
“再來一次。”剛丢了面子猶不甘心的杜樂按住她,不讓她走,發誓一定要扳回一城。
“來什麽來,都結束了!”阿玉不耐煩地甩臉。
隻是剛剛的事情,對任何男子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在哪裏跌倒,便在哪裏爬起!
他過幾日就要去蒼月了,以後想要一雪今日之恥辱,不知是何時的事了,甚至于有沒有這樣的機會都難說!
杜樂自然不肯錯過!
他将阿玉的雙手舉高到頭頂,不顧她的怒視,又沖着她的紅唇吻了下去。
也許男子天生對這些事就容易無師自通,短暫的一次後,杜樂已經掌握了一些技巧,比如親吻,比如撩撥。
本就有心想要試試做女人滋味的阿玉,很快就放棄了掙紮,主動地迎合着身上的男子。
在這樣大膽又放肆地摸索中,兩人很快就找到了樂趣,練武之人體力好,這一折騰,就一直折騰到了天亮。
阿玉看着沉睡中的杜樂,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杜樂醒來的時候,隻有滿室暧昧的氣息,提醒着他昨晚的瘋狂。
略略清醒後,杜樂咧開嘴,像個傻子般無聲地笑了。
然後抱着被子猛嗅,聞着阿玉留下的殘留的味道。
越聞越開心,越想越開心!
阿玉是他媳婦兒了!阿玉是他杜樂的媳婦兒了!
等他從蒼月回來,就去西羌陪她,馬上接她回來也行,陪着她在西羌過幾年再回來也行。
杜樂想着昨晚他還沒來得及告訴阿玉這個想法,忙從床上坐了下來。
他要第一時間去告訴阿玉!
可當他興匆匆趕去的時候,卻被人告知,阿玉今早開始去執行任務,不知何時才會回來!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杜樂滿腔的熱情被澆了個透心涼!
執行任務,這個時候有什麽任務執行?若是有需要動用皇宮一等護衛的事情,杜府暗衛不可能一點也不知情!
杜樂隻是不愛動腦子,對着一心喜歡的阿玉又總是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是真傻。
他很快就明白過來,阿玉是在躲着他!
可爲什麽要躲他?昨晚他們不是好好的嗎?
雖然他一開始表現得很失敗,但後來他不是努力證明了他的實力了嗎?後來阿玉明明也很快樂的啊!那她到底爲什麽要躲他?
杜樂找了阿玉兩天想問個清楚明白,可能找的地方,能見的人,他都找遍了問遍了,卻無人知道阿玉去了哪。
他隻能讓人留了口信,告訴阿玉,他一定會找到她的!并且希望他走的時候,阿玉能來送送他!
離開黎國的那天,杜樂心情十分低落,送出去的口信沒有回音,直到出發的時候,也沒見着他想見的那個英姿勃發的身影。
杜樂留戀地看了看高高的宮牆,期望能在其中看到阿玉的影子。
然而一切都隻是癡心妄想,阿玉并沒有出現,好像那晚的出現,隻是杜樂做的一個美麗的夢而已!
杜樂帶着遺憾離開了。
當他的身影從宮牆上看去隻剩一個小黑點時,阿玉出現的頭從宮牆上探了出來。
她平靜堅毅的面容,難得的出現了一絲追憶的神情,然後向着杜樂遠去的方向,心裏默默道:
再見了,杜樂,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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