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杜長青與馮憐竹下

但高門大戶,這樣的男子鳳毛麟角,複雜的後宅關系,會摧毀一個人的善良,泯滅一個人的良知。

她不希望她的女兒五年後,或者十年後,成爲那些衣着華美,卻滿身怨氣的貴婦人之間的一員。

于是馮老夫人眼淚一抹,開始做起了馮氏三父子和馮憐竹的思想工作。

其中最主要需要說服的則是馮大學士!

馮大哥與馮二哥馮憐竹是晚輩,一切都得聽從家中長輩安排。

因而僅管馮憐竹一萬個不願意,哭着道甯可出家做姑子,也不願嫁給那個登徒子時,馮老夫人依然不爲所動。

反倒訓斥了馮憐竹一頓:“阿竹,你這麽多年的閨學學到哪去了?爹和娘都在,你居然說出做姑子這樣的話?你是想在爹娘胸口上插上兩刀嗎?”

馮憐竹長這麽大,第一次被馮老夫人教訓,一時含着眼淚怔怔說不出話來。

馮老夫人看着女兒委屈的模樣,心軟了,柔聲道:“阿竹,無論娘怎麽做,都是爲了你好!

你年紀小,有些事你現在不明白,将來就會明白娘的苦心了。你乖乖待在這,什麽也别管,一切自有娘作主!”

沒有一戶敢上門提親,之前已經提過親的,現在已經沒有一戶願意結親了。

倒不是這京中權貴們,真被幾個毛頭小兵給吓住了。

而是擔心萬一這馮家小姐,私下曾真的與那杜長青不清不楚怎麽辦?

馮家小姐雖優秀,還沒優秀到能讓那些權貴們,願意冒着讓自家兒子當冤大頭的風險,也要将她娶進門!

因爲抱着這樣的心思,所有人家都很有默契地放棄了馮家小姐。

時間一長,馮大學士心裏自然也清楚。

可若要這麽輕易就将女兒嫁給那樣一個潑皮無賴,他心裏這口氣卻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在馮老夫人勸了足足三個月後,馮大學士終于松了口。

此時一年已快過一半,這日子一天天快速滑過,總不能真讓自家女兒一輩子不嫁人吧?

關鍵是,馮老夫人有句話徹底擊垮了馮大學士最後的心防:“相公,以咱們家阿竹的相貌和品性,來年十七議親也不算遲。

可如今她的名聲已經同杜家小子挂在一起了,如果杜家小子哪天反了悔變了卦,最後吃虧的還是咱們阿竹!”

“他敢?”馮大學士老眼圓睜。

“爲何不敢?咱們跟他又沒什麽約定!”馮老夫人道:“他在這馮府門前已經守了三個多月,足足百日有多!

若有一天他覺得再守下去也無機會,索性不守了,另尋戶小娘子說了親,你能奈他何?”

馮大學士這一想,确實是這個理!

杜長青在馮府門前守了一百多天,隻爲了娶馮家小姐,傳揚開來,隻會落個癡情的好名聲!

可自家女兒,與之歲數相仿的少年,基本都已經陸陸續續說了親,到時候高不成低不就,豈不害了她一輩子?

罷了罷了,自己心頭的氣,難道比得過女兒的終身幸福?

馮大學士歎口氣,讓人喚了杜長青進來。

終于得償所願的杜長青,一聽之後大喜,立馬跪地高呼三聲:“謝謝嶽丈大人成全!小婿定會一輩子不負阿竹!”

嶽丈大人?八字都還沒合呢,就叫得這麽順口?阿竹阿竹,我家女兒的閨名能随便這樣亂叫的嗎?

馮大學士從鼻腔裏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懶得理跪在地上傻笑不停的杜長青,起身離開了。

——

約半年後,十二月初,馮憐竹在哭哭啼啼百般不願中,上了花轎。

新娘子大都是哭着上花轎的,大部分賓客都沒覺得有啥奇怪。

反而是被那個俊俏過京中所有王孫貴族的新郎倌,給吸引了目光。

包括本來一旁抹着淚的馮老夫人,和兩位媳婦馮大夫人馮二夫人。

這個是阿竹未來的夫君杜長青?不是說是個皮粗肉糙的漢子嗎?

這俊俏的臉蛋,挺拔的身姿,溫潤又甚有威嚴的眉眼,跟傳聞中一點不像啊!

馮老夫人依着杜雷和盧小婉的長相,曾暗中猜測過杜長青的長相,能對長得不是絕色的自家女兒一見傾心,約摸着也就是普普通通勉強過得去的樣貌吧。

哪知居然是這般俊朗!馮老夫人替女兒高興的同時,又有些擔心了!男人太俊俏,易招桃花!

馮老夫人心中的擔憂,同樣也是馮氏三父子的擔憂。

在看到杜長青的那一刹那,三人面色同時黑了。

一個大男人,長得那麽俊俏幹什麽?能當飯吃嗎?

先前馮大學士想着杜長青長相普通,或許真能同馮老夫人所言,日後對自家女兒一心一意。

如今一看,居然生成這副風流樣!

馮大學士深感上當受騙,可花轎都來了,總不能這個時候毀婚吧?

馮氏一家子,心情晦澀地送走了馮憐竹。

馮憐竹是一萬個不願意嫁給那天那個登徒子,可父母之命不可違。

她坐在花轎裏面一直流淚,一直到拜堂後送入洞房,頭蓋被掀起的那一刻。

喜娘見她滿臉淚意,雙眸紅腫,忙打圓場:“哎喲,新娘子這是舍不得娘家人呢!有這麽重情重義的新娘子,以後杜少爺可就有福了。”

杜長青信以爲真,心疼道:“阿竹,别哭了,以後我經常帶你回娘家可好?”

馮憐竹果然止住了哭泣,卻不是因爲杜長青的話,而是因爲杜長青的長相。

這是當初那個兇神惡煞的登徒子?不大像啊!

不過馮憐竹是個聰明的小娘子,立馬想到這麽大的落差,是因爲那時候他滿臉大胡子的關系!

可這又如何?她不是一個膚淺的人,見到對方一副好皮囊,就忘了自己是如何被迫嫁給他的事實!

馮憐竹低垂着頭,咬着唇不出聲。

從杜長青的角度,能看到她細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還有微微隆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弧度優美的胸脯。

這幾月被惡補了不少洞房花燭夜知識的杜長青,渾身發熱,暈乎乎完成了下面的禮數後,迫不急待地将馮憐竹壓在了床上。

馮憐竹本就對杜長青滿心的恐懼,即使現在換了張臉,可那隐藏在心底深處的恐懼并沒有減少。

如今杜長青粗魯的舉動,更是吓得她淚眼汪汪。

可她知道女子嫁了人,必須挨過洞房花燭夜,驗明貞潔。

因此不管她如何害怕,也說不出她不想圓房這話。

杜長青作爲初哥,剛開始看到馮憐竹的眼淚,以爲她是因爲想家,還會體貼地安慰兩句。

等他扒光馮憐竹的衣衫後,少女光滑嫩白泛着光澤的身軀呈現在他眼前時,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像頭野獸般,隻知道瘋狂地掠奪,完全顧不上身下的人兒,早已哭得快斷了氣。

馮憐竹一晚上嗓子都快哭啞了,沒睡一會,自家帶來的嬷嬷來敲門了。

原來已到了該給杜家長輩敬茶的時候了。

嬷嬷和丫鬟小米在幫她洗漱時,看到她滿身淤青和牙痕時,偷偷扭過臉,抹了把淚。

這麽嬌貴的小姐,昨晚到底是遭了多少罪?

僅管嬷嬷和小米想盡辦法,幫馮憐竹消除臉上因哭泣而紅腫的痕迹,然而這一切,還是瞞不過身爲過來人的甯氏和盧小婉。

甯氏看着正恭恭敬敬給她敬茶的馮憐竹時,心裏暗自歎了口氣。

這孫媳婦,看着溫柔和氣,知書達理,可微抿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的倔強,看來是個外表和順内心傲氣的!

如此被逼嫁過來,這心裏隻怕不會輕易過去!

甯氏看了一眼盧小婉,雖說這兒媳婦當初也是被逼嫁過來的,可兒媳婦是鄉下女子,思想傳統,見識不多,容易向現實屈服。

再加上自己在中間調解,杜雷也争氣,才很快地讓她心氣平了下來。

可這孫媳婦馮憐竹,越是學識高,有時候反而越容易鑽入牛角尖,走不出來。

甯氏輕咳了兩聲,因着年輕時小産沒調養好,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小輩們的事,她想管也有心無力了。

看來隻能找個時間跟小婉說說,讓她去操心吧,畢竟是她的兒子與兒媳婦的事情。

馮憐竹在杜府的三天晚上,都是在淚水中度過。

跟過來的嬷嬷看在眼裏,疼在心裏,隐晦地暗示過姑爺杜長青,卻被他嫌打擾他與媳婦兒相處,給趕了出去。

馮憐竹年輕面皮薄,又有幾分倔性,身上再痛也不肯說出求饒的話,讓杜長青一直以爲她哭個不停,隻是因爲過于想家。

好不容易捱到了回門那日,馮憐竹一回到馮府,便撲到馮老夫人懷裏哭個不停。

馮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偏偏怎麽問她也不肯開口,隻是一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馮老夫人無法,隻得用眼神詢問一起回來的嬷嬷,嬷嬷尴尬地咳了兩聲。

馮老夫人便明白過來了,原來新婚的小兩口,在房事上出現了不和諧。

她想着男人都是這樣子,剛剛嘗到鮮,總是性急一些,這女兒又養得嬌氣,肯定會吃點苦頭。

但這事上,女人永遠隻能配合男人,并學會放開自己才行。

馮老夫人摟着馮憐竹,輕聲安慰道:“好了,阿竹,過些日子就好了。”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馮憐竹的難受,不光是身體上的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被迫屈服而帶來的難受。

馮大學士和馮大哥馮二哥,見自家寶貝女兒妹妹,一回來就哭個不停,心裏心疼得不行。

本就對杜長青不滿意的三人,當下越發不滿意了。

杜長青如願娶得了美人歸,這幾日又過得春風得意,對三人的刁難絲毫不放在心上,隻咧着嘴陪笑。

讓馮氏父子好比重拳捶進了棉花裏,一點回聲也沒有,郁悶得不行。

快到離别的時候,馮憐竹紅着眼,死活不肯回杜府。

杜長青雖然舍不得嬌嫩的小媳婦,更舍不得她心裏難受,爽快道:“阿竹,你既然舍不得嶽丈嶽母兩位大舅子,那就先在家裏住兩天,我後天來接你如何?”

馮氏父子大驚,這哪有新婦回門就被遺棄在家裏的說法?要傳了出去,他家阿竹指不定會被京中人說成何等不堪!

馮老夫人卻若有所思。

她對這個女婿接觸雖不多,但因爲很快放下了成見,反而比馮家其他人更了解他。

杜長青所言,并沒有其他的想法,就是字面意思:他以爲阿竹哭是舍不得家裏人,所以讓她在家多住兩天,再帶她回去。

馮老夫人阻止了面色鐵青的馮氏父子,送杜長青出了門,并道:“杜女婿,阿竹這裏,老身會好好勸勸她,你回去一,也要跟親家好好解釋!”

“小婿謹遵嶽母大人吩咐!”杜長青戀戀不舍地看了眼躲在馮老夫人身後的馮憐竹,離開了馮府。

回到杜府後,杜長青如實地将馮憐竹留在馮府的事,告訴了甯氏和盧小婉。

甯氏和盧小婉兩人對看一眼。

原來白天的時候,趁着杜長青帶着馮憐竹回門,甯氏将這幾天來對馮憐竹的觀察跟盧小婉分析了一通。

盧小婉當初與杜雷之間那麽快消除隔閡,一大半是甯氏的功勞,所以她對這個婆婆一向十分佩服。

既然甯氏如此說,盧小婉覺得肯定是如此的。

如今馮憐竹不願回杜府,更是驗證了甯氏的猜測:心高氣傲的馮憐竹,怕是不會這麽容易放下心結,與杜長青好好過日子。

馮憐竹是大家閨秀,杜長青雖得到了她的身子,可若她的心始終不願放在他在身上,長久下去,兩人越來越離心離德,隻怕會苦上一輩子。

甯氏和盧小婉商量了一下午,覺得應該讓杜長青想辦法得到馮憐竹的心才行。

隻是這個傻小子,現在都還以爲馮憐竹在杜府天天哭泣,以及回了馮府不願回杜府,全是因爲想念家人所緻。

男人有時候就是一條筋,馮憐竹因爲倔強不願說破,那隻能讓爲人母的盧小婉來捅破了。

甯氏給盧小婉使了個眼色,盧小婉便帶着杜長青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對着自己的兒子,本身就不喜歡拐彎抹角的盧小婉直接問道:“長青,你知道你媳婦阿竹爲什麽回了馮府,就不願随你回來了?”

“舍不得嶽丈嶽母!”杜長青毫不猶豫。

盧小婉忍不住敲了一下他腦袋,“你平日裏的聰明勁都哪去了?新娘子再想家,會不顧名聲,在回門的時候留在娘家不回婆家嗎?你媳婦那是心裏有怨氣!”

“有怨氣?”杜長青摸着剛被盧小婉敲的地方,皺着眉,“兒子沒讓她受氣,跟她說話都盡量壓低着嗓子,就怕吓着了她。”

盧小婉直接道:“你之前天天去馮府站崗,害得她沒親事可說,隻能嫁給你,這事,她心裏有怨氣!”

“可嫁都嫁了,這房也圓了,就算有氣,也該都消了吧?”杜長青不解,況且這幾日,她也沒拒絕他啊!

盧小婉道:“長青,這女人跟你們男人不同,她願意伺候你,孝順爹娘祖母,那是她的教養使然,與她心裏的想法無關。

可是她伺候你,是不得不伺候,還是十二分地樂意、真心誠意地伺候你,就看她的心在不在你身上了。

長青,娘實話跟你說,你媳婦的心現在不單不在你身上,還有着怨氣。

你得想辦法将她的心給奪過來,以後才能和和睦睦地過日子!”

此時的杜長青,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信的,不過他是個孝順的孩子,雖然心裏不以爲然,嘴上還是道:“是,娘,兒子知道了!”

深知他脾性的盧小婉,怎會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想?但這事,不是說一說就能說通的,隻能讓他自己先體會一番了。

隔了一日,杜長青去馮府接馮憐竹回來。

馮憐竹雖不甘願,可已經成了杜家婦,總不能任性地長期住在娘家吧?

杜長青兩日未見到馮憐竹,心裏十分高興,上馬車的時候,牽着她的手,就想将扶上去,卻被馮憐竹掙開了。

他不解地看向馮憐竹,隻見她頭微垂,露出雪白脖頸甚是惹人憐愛,卻看不清面上神色。

但即使看不到,杜長青此時也留意到,肯定不是如同他見到她這般歡喜。

他心裏咯噔一下,難道真是如阿娘所說,她還在怨他,讓她不得不嫁給他嗎?

杜長青心裏這一懷疑,就越發地留意起馮憐竹的一言一行來。

晚上就寝的時候,兩晚未和媳婦親熱的杜長青迫切地摟住了她。

馮憐竹并未拒絕,隻是皺着眉,渾身緊繃,将臉轉向了一旁。

杜長青火熱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他邊親吻馮憐竹的面頰脖子,邊觀察她的反應,發覺她仍是一副難以忍受的表情。

他有多激動,馮憐竹就有多冷漠,最後她甚至流出了眼淚,卻仍然咬着唇一言不發。

杜長青來了一回後,輕輕吻掉她面上的淚,倒在了一旁,摟着她,眉頭深鎖。

懷中的人兒還是繃得緊緊的。

前幾晚身旁的男子總是會來個三四回,馮憐竹以爲今晚也會一樣,蹙着眉隻想他快點完事,好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耳邊卻傳來溫柔的聲音:“阿竹,我今日累了,早點歇息吧。”

馮憐竹詫異地轉過頭,卻見摟着她的男子,已閉上了眼。

想來真是可以睡了,馮憐竹放松下來,閉上眼,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杜長青感受到懷裏的人兒呼吸變得悠長緩慢時,睜開了眼。

就算是睡着,那眉毛也微蹙着,好似十分的不開心。

長長的睫毛上因爲剛剛的哭泣,還殘留着些許淚珠挂在上面。

杜長青俯身,輕輕吸去了那淚珠。

嫣紅的小嘴微抿,帶着幾分平時不易察覺的倔強。

杜長青盯着她熟睡的小臉,想了許久。

第二天早上請安後,杜長青送馮憐竹回了房後,單獨去找了盧小婉。

他的神情有些迷茫,“阿娘,兒子這兩日觀察了一下,覺得阿娘前兩日說的話是對的,阿竹她,确實對兒子不是很滿意。”

“你現在知道了,打算怎麽辦?”盧小婉問道。

“兒子既然娶了阿竹,今生今世肯定隻會對她一人好,不會放手的。”杜長青懇切道:“請阿娘教教兒子,怎麽樣才能赢得阿竹的心。”

“娘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杜長青肯定地點點頭。

盧小婉道:“好,首先,先分房睡!在阿竹心裏還沒有你之前,不許睡一塊!”

這可不成!好不容易才娶得了媳婦,這才幾天就要分開,他才剛吃上肉,一天不見都想得不行,不成!

“這怎麽成?”杜長青急了,一急一下結巴了,“兒子,兒子……”

“忍着!”盧小婉毫不猶豫打斷他,“長青,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明白!你是娘的兒子,難道阿娘還會害你不成?”

好吧!杜長青無奈之下,隻得點了點頭。

“第二,讓她融入你的生活裏,不是杜府的生活,而是你在外面的生活,好比秦日勉那些人。”盧小婉道:

“你媳婦雖有些傲氣,卻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狗眼看人低的人,你得讓她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還有什麽樣的性情和能力,讓她習慣你欣賞你,繼而将你放在心上。”

“可是阿竹要是不願意怎麽辦?”杜長青有些擔心。

“這事就交給娘了。”盧小婉道:“娘會說服她,讓她試着去接納你。後面的,就看你的表現了。”

杜長青不知道盧小婉是如何說服馮憐竹的,隻知道他第二日,抱着忐忑的心情,約她一起外出賞梅時,馮憐竹點頭答應了。

杜長青高興得大跳,想抱抱自家媳婦兒,盧小婉的話又響了起來,“在你媳婦沒同意前,不許随意對她動手動腳。”

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當他收回時,看到馮憐竹的表情明顯松動了些。

杜長青心裏失落之餘,轉瞬又被馮憐竹願意同他一起出去的事實給填補了。

既然要讓他媳婦兒了解他,這次出去,杜長青沒用馬車,他坐在馬背上,朝馮憐竹伸出手,“阿竹,來!”

馮憐竹從小被細心呵護着長大,學院裏所騎的都是些溫馴的小母馬,而且從來隻是爲了應付月考,除此之外,馮府衆人堅決禁止她作出任何可能會受傷的舉動,騎馬便是其中一項。

如今面對着這匹黑黝黝的高大俊馬,馮憐竹有些被驚到之餘,心裏又生出了幾分躍躍欲試。

隻猶豫了一瞬,便将手遞給了杜長青。

然後在她的驚呼聲中,馬兒一揚蹄子,快速地奔跑了起來。

那速度是馮憐竹以往從未嘗試過的。

杜長青怕冷着她,用披風将她整個人圍了起來,最開始的時候,馮憐竹老老實實地待在披風裏,靠着他一動不動。

等适應了那速度後,馮憐竹心思就動了。

她掀開披風一角,偷偷向外看。

周邊的景色不斷被抛在後面,狂風吹過她的臉頰,帶着絲絲痛意,身體裏的血液卻随着馬的起伏,沸騰了起來。

慢慢的,她整個頭都露了出來。

然後見到有幾匹馬朝他們的方向跑了過來。

馬上的人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揮手向他們緻意,“老大,嫂子!”

很快幾就聚到了一起,秦日勉大聲道:“老大,難得嫂子一起出來,要不咱們賽一程,讓嫂子開開眼界?”

“成!”杜長青朗聲道。

馮憐竹聽完二人所言,便要下馬。

杜長青摟着她不放,豪氣沖天,“阿竹,我帶着你,也能赢他們!”

秦日勉怪叫連連,“走着瞧!”

馬匹的颠簸越發厲害,馮憐竹緊緊摟着杜長青的腰,靠在他胸膛,盡量不給他添亂。

不知跑了多久,杜長青突然道:“阿竹,你也會騎馬的是不是?咱們一起馭馬可好?”

馮憐竹很些心動,又擔心會害杜長青輸了馬沒面子。

她雖沒出聲,杜長青卻似知道了她心中的擔憂,沒等她回答,便讓她跨坐在他前面,将手中的缰繩塞到了她手裏,然後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握住了她握缰繩的一隻手。

馮憐竹顫了顫,正想擺脫他,杜長青俯到她耳邊輕聲道:“阿竹,專心點!秦日勉他們就快追上來了!”

紛雜的馬蹄聲和吆喝聲越來越近,馮憐竹一咬牙,忽略腰間和握着她手的手,雙腿一夾,加快了馬速。

她已經很久沒騎過馬了,然而奇怪的是,她好像一點也不生疏。

杜長青的戰馬,自不是那些供貴婦人騎來玩耍的小母馬可以比拟的。

很快的,馮憐竹便完全投入在了這種不斷向前、不斷奔馳的快感中。

目的地到了,她與杜長青赢了,馮憐竹還有些舍不得停下來,僅管她的大腿内側,因爲沒有足夠的防護,被磨得火辣辣地痛。

她的雙臉發紅,雙眼發光,嘴角帶着興奮的笑容,因爲運動微微喘着氣,胸脯不斷起伏。

看得杜長青有些癡了,他伸出手,溫聲道:“阿竹,以後還有很多時間可以騎馬,隻要你喜歡,我日日帶你出來。”

馮憐竹不由點了點頭,就着他的手,跳下了馬。

下馬後,馮憐竹想掙開杜長青的手,杜長青豎起一隻手指頭,放到唇邊,噓了一聲。

然後貓下腰,示意馮憐竹也貓下腰。

馮憐竹看了看後頭幾人,都是如此動作,不明所以,還是跟杜長青一樣,貓低了身子。

走了一段距離後,幾人站直了身子,杜長青松開了她的手。

站起身,一大片潔白的梅林展現在她眼前,像雪一樣,比雪花還要純潔。

馮憐竹驚呆了,她從來沒有看到如此多純白色的梅花,優美多姿,聖潔高雅,不染一絲塵世之氣,獨自傲然綻放。

“好美……”她不禁輕呼出聲,心中被這大片大片的潔白震撼。

“阿竹,”杜長青被她眼中欣喜所感染,悄聲道:“我去幫你折一枝過來,咱們偷偷帶回去。”

馮憐竹有些遲疑,“可以嗎?”那梅林四處都是牆,而且這麽大片,肯定是有主人的,不問自取……

杜長青已偷偷越牆而入。

眼看着他離那梅樹越來越近,馮憐竹覺得自己的心,比剛剛在馬背上時還要跳得劇烈。

杜長青蹿到梅林中間,左瞧右瞧,終于選了一枝非常滿意的梅枝,咔嚓一聲,折斷了。

“誰?”那聲音有些響,驚動了守護梅林的人。

杜長青飛快地逃蹿,然後幾人便看到在他身後跟了幾個高大的漢子,大叫:“偷花賊!”

糟糕!被發現了,可怎麽辦?

秦日勉等人輕呼一聲,“撤!”已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

可憐馮憐竹一輩子沒做過太出格的事,頭一次與人同夥,便被抓了包,傻楞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杜長青跳過牆頭,看着自家傻呼呼楞在那的媳婦,抓住她的手,飛快地向前跑去。

然後手伸到唇邊,吹了個口哨。

那幾個追出來的漢子,眼見他還帶着一個小娘子,速度上想來會受些影響,便放棄了追秦日勉幾人,單追着杜長青和馮憐竹。

眼看隻有五米左右的距離了,一匹駿馬突然從一處拐角處蹿出來。

杜長青一手拿着梅枝,手臂圈住馮憐竹的腰,整個人縱身一跳,上了馬。

腿一夾,身下的戰馬配合默契地向前跑去。

人與馬比,自是跑不過。

那幾人隻得停下,大罵了幾句後,忿忿不平地回去了。

馮憐竹捂着激動的心,一路狂奔下,回到了杜府。

杜長青将她送回房,親自找了個花瓶,将梅花插在瓶中,然後老老實實地離開了。

梅花很香,整個房間裏都萦繞着梅的清香,馮憐竹躺在床上,看着瓶中那枝梅,回想起今日的一切,覺得好似做了一場夢一般。

今晚的她,睡得格外的香甜,那枝梅,在她的夢裏幻化成了一本梅海,裏面有她,還有一個舉着梅枝看不清楚長相的男子。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杜長青隻要空閑下來,便會帶馮憐竹外出,茶樓、酒肆、戲園子、賽馬場、廟會……,全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像未出閣之前,難得出來一次,隻能待在包廂裏。

若是人多了,杜長青便會将她護在懷裏,免得被人擠到。

除了趁人多,總是被他抱得緊緊的之外,馮憐竹對這一切都十分滿意。

她不知道的是,杜長青本就是故意帶她去人多的地方,隻有這樣,他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牽着她的手,或者抱着他,解解他的相思之苦。

他甚至讓她換上男裝,帶他去了賭坊,還有青樓。

結果在青樓的時候,馮憐竹被人灌醉了,杜長青抱着她回來的時候,被盧小婉給當場抓着了。

盧小婉氣得不行,讓他帶着他媳婦出去是去培養感情的,他居然帶着她去青樓,一點分寸都沒有,成何體統?萬一兩人都醉了出了事怎麽辦?

杜雷在盧小婉的指使下,直接狠揍了杜長青一頓,并将他關在了書房,罰他一個月不許出門!

馮憐竹第二日醒來後,知曉杜長青被罰,心下很是愧疚。

前日杜長青告知她要帶她去青樓時,她絲毫都沒反對,直接點頭答應了,而且心裏又激動又興奮。

如今杜長青被罰,一半是她的緣故,如果她不同意去,杜長青自個不會去,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

馮憐竹去向盧小婉賠罪道歉,并替杜雷求了求情。

盧小婉道:“阿竹,這都是長青那小子不懂事造成的,跟你沒關系!但你既然是他媳婦,有些事情上,還是要有些分寸,萬不可事事都順着他!”

馮憐竹紅着臉,低着頭虛心聆聽婆婆的教誨,末了輕輕道聲:“媳婦知道了。”

離開後便去廚房端了點心,去書房看杜長青。

盧小婉雖然沒有指責馮憐竹,馮憐竹也知自己這次是有些過份,因而再次看杜長青時,生出了些許同病相憐之感。

特别是看到杜長青面上的傷時,心裏竟有了一絲心疼。心道:這公公下手還真是不留情,對自己的兒子也毫不手軟!

杜長青看到馮憐竹主動來看他,高興得不行,“阿竹!”放下正在練字的毛筆,朝馮憐竹走了過來。

“傷口痛不痛?”馮憐竹看着他面上的傷,主動輕聲問道。

“不痛!我是男人,怎麽會痛?”杜長青嘴咧得老大,“阿竹你來看我,更不痛了!”

油嘴滑舌!馮憐竹面上一熱,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含嗔帶俏。

杜長青看得心裏一蕩,強忍着想抱她的沖動,将眼睛轉向了她端來的點心上。

“阿竹,是給我吃的嗎?”

“嗯。”

馮憐竹走動兩步,将點心放在了書桌上,眼光微動,被杜長青正在寫的那幅字吸引住了眼光。

結構飽滿,大氣磅礴,一筆一畫間隐藏着金戈鐵馬之勢,好似戰場對敵般,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控中,看得人熱血沸騰。

字算不上頂好,勝在氣勢十足。

馮憐竹大感意外,她從來沒想過,她的夫君杜長青,還有這樣的一面。

先前她以爲他是無賴,賴上了她,想盡一切法子也要将她娶回來,後來,她以爲他是個長不大的少年,帶着她吃喝玩樂,想盡辦法讨她的歡心,她雖然開心,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如今再見到這字,她才發覺,她的夫君,是個铮铮鐵骨的英雄男兒!

是啊!他是個營長,一個從小兵做起,現十八歲便在軍中升到了營長的男兒,豈是那等遊手好閑之人?

馮憐竹深爲自己以往對他的固執偏見而汗顔,杜長青用不光彩的手段逼她嫁他是有錯,但在婚後他亦有心去彌補,這幾個月來,從不曾有半點逾矩!

但是她既然已經嫁了過來,成了他的媳婦,卻一直對當初的事情耿耿于懷,不願敞開心扉去了解她的夫君,否則,怎麽忽略了一直就存在的事實呢?

馮憐竹擡頭看向杜長青,突然發覺那張臉英俊得不像話,眼裏的深情和溫柔更是讓她不敢直視。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怦怦怦的,急劇地跳了起來。

她慌忙避開了他的眼神。

杜長青不明所以,正想開口問她是不是不舒服時,馮憐竹已面色微紅,道了聲她先回房,然後小兔子似地逃走了。

馮憐竹并不是個扭捏的女子,在心裏想明白後,慢慢的,開始主動同杜長青接觸。

然後越來越發覺,杜長青比她所想的還要優秀許多,于是一顆心,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沉淪了。

杜長青不知曉自家媳婦兒爲何會突然間轉變,但這轉變對他來說,卻是等待了許久的。

因而越是像隻開屏的孔雀,極力表現自己,并努力讨媳婦兒的歡心。

杜長青的努力沒有白費。

在他被關足一個月可以出書房的那一天,他送前來看他的馮憐竹回房後,趁機賴在了房裏。

然後使開房裏的丫鬟小米,悄悄從背後一把抱住了馮憐竹,喘着粗氣在她耳邊哀求道:“阿竹,今晚讓我留下來可好?”

馮憐竹嫩白的耳珠子迅速染上了一抹绯紅,整張俏臉更是通紅一片,她咬着唇,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微不可聞,“嗯。”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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