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木桶裏的糾纏

杜峰聽到她略有些喘急的呼吸聲,星眸微睜,看了她滿面潮紅的臉一眼,身子一熱,低聲誘哄道:“期期,熱嗎?熱的話就脫兩件衣服!”

紀子期不疑有他,反而覺得他說得有理,起身脫了兩件衣裙。

冬天天氣冷,衣衫穿得多,脫了兩件,還有兩件,跟夏天穿的差不多,仍是嚴嚴實實的,一點春光也看不到。

杜峰有些不樂意了,“期期,要是熱的話,還可以脫多兩件。”

紀子期這才明白他意圖,瞪他一眼,不欲理會。

返到澡桶邊,拿起澡巾,繼續大力幫他擦。

擦完了手臂,擦前面。

紀子期有些顫抖地覆了上去,她還真沒在大白天,這麽坦蕩蕩地幫他擦過澡。

這手下力道一輕,就不像是在擦澡。

“期期,大力點!再大力點!”他閉着眼,聲音暧昧得差點讓紀子期手中澡巾掉入木桶中。

這次紀子期偏不如他的意,反而故意放緩放輕力度。

桶中男子的呼吸猛地急促了起來,猛地睜開眼,那眼裏濃得像墨的欲望讓紀子期瞬間清醒過來。

紀子期慌忙想收回手,卻已是來不及。

杜峰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摟住她的腰,在她的尖叫聲中,将她整個人抱進了木桶裏,跨坐在他身上。

身上雖還有兩件衣衫,顔色卻淺也薄,如今被水一浸濕,緊緊貼在身上,現出内裏粉色肚兜上精美的刺繡,滑嫩細膩的雪膚,一覽無疑。

紀子期整個人被泡在水裏,想罵混蛋的聲音還未發出,身上傳來又麻又痛的異樣感,原本的尖叫便走了調。

她擡手便想推開他,被他一手握住,反剪到背後,反而将她朝他送得更近。

許久後,紀子期早已軟得不行,連杜峰何時放開她的手雙手都不知,隻無力地喘着氣。

熱氣薰得她整個人都是粉紅色的,眼裏亮晶晶又帶着迷蒙水潤。

整個人像要滴血一般,迅速染上了一絲绯紅。

杜峰看着水中女子绯紅的肌膚猶如桃花般耀眼,愈發情動,将她拉向自己。

紀子期的臉紅得就快要爆了。

……

水漸漸冷了,激情過後的紀子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杜峰将她抱起,快速除去她濕漉漉的衣衫,用自己幹淨的衣衫将她包住,抱着放到了床上。

若不是擔心床上小兒會着涼,杜峰實在很想趁剛才的機會,在大白天的,從頭到尾細細看個夠,品個夠。

做了小半天苦力的紀子期本就累得不行,這一激烈下來後,更是全身發軟,隻想好好睡上一覺,養養精神。

杜峰那厮卻不肯放過她,幫她蓋上被子後,爬到床另一端,手伸進被子裏,把玩起了她的小腳丫子。

揉捏一會之後,忍不住掀開被子,擡起她的腳丫子,細細端詳起來。

果然是他記憶中又白又嫩,可口異常的樣子。

加上剛剛經過水泡過,更加白皙水嫩,小巧可愛的腳指頭發着粉紅光澤,像珍珠丸子般,杜峰忍不住含在了口中。

紀子期觸電似地坐起了身,“你,你幹什麽?”

她拼命想抽回,杜峰不放,又怕大力傷着她。

兩人這一拉扯間,紀子期整條修長美腿便暴露在了杜峰眼前。

原來還有更動人的!杜峰眼珠子直了,大手順着腳踝的方向輕輕向上滑動。

大掌上的繭子與細嫩的皮膚一摩擦,帶來陣陣顫栗。

紀子期忍不住扭動起來,“别,癢!”

第一次見到此美景的男子,哪肯輕易放手,握着她的腳細細把玩許久。

剛剛因泡完澡帶來的熱氣,很快就因暴露在空氣裏而散去了。

不知是因他手的緣故,還是有風吹過的緣故,紀子期全身起了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忍不住咬唇嬌呼:“杜峰,冷,我冷。”

那野獸般的男子終于停止了不斷覓食的舉動,看着大半赤—裸在寒冷空氣中的美麗小人兒,對這冬日充滿了怨恨。

他不滿足卻又無可奈何地将雙又直又長的美麗雙腿掩在了被子之下。

手卻不肯拿出來,伸進被窩裏不停作怪。

紀子期滿身的疲憊,又被他擾得不得安寝,隻好再次咬着唇,扮可憐狀:“杜峰,我累了,想睡。”

對個本就欲求不滿的男子說想睡,明知道是字面意思,杜峰還是忍不住想到别處。

眼裏火花一閃,吓得紀子期一陣哆嗦。

這厮,不會又要來吧?

好在杜峰知道她是真累了,爬到她身邊,摟住她,輕吻一下她額頭,聲音暗沉帶着濃濃的火,“好好睡一覺,我陪着你。”

紀子期這才放下心下,頭枕着他臂膀,不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因而看不到杜峰怨念的眼神。

這身子還是這麽弱,可不行!操練,必須地,不管以後她如何撒嬌哀求,爲了自己的幸福着想,一定要操練,加倍地操練!

杜峰看着懷中人兒白淨的小臉,暗暗下定了決心。

醒來時,天色已不早了,杜峰有心想再恩愛一番,可想到嶽父大人那張一看到他就暗沉的臉,終于還是放過了她。

紀子期穿着杜峰遞過來的裏衣衫,嘴裏小聲嘀咕了一聲,看來這厮早有預謀,連裏衣衫都備得妥妥的。

不過她這次還真冤枉了杜峰,準備是早有準備,隻是爲了以防萬一,卻不是預謀。

兩人一出來,見到在外立在馬車邊候着的杜樂,紛紛暗道這小子機靈,得給他漲點月銀才行。

原本紀子期有些擔心若被紀仲春看到,杜峰送她回去會生氣,在看到杜樂後,放下了心。

——

紀子期和杜峰甫一離開,見沒了對象,葉小嬌也哭着離開了。

杜樂見自家兩個主子雙雙抛棄他離去,有心想在阿玉那尋求安慰,阿玉卻隻哼了一聲,轉頭兩大步離開杜樂,欲回到掌珠身邊。

杜樂無趣地摸摸鼻子,一個人下了茶樓,想着杜峰和紀子期應是去了紀府,便駕着馬車往紀府方向駛去。

人都走了,掌珠站起身也準備離去,西烈墨卻大喇剌地坐了下來。

紀子期和掌珠所坐的位置本來就靠近裏邊,一面是窗,一面是牆,桌子也不大。

西烈墨這一坐下,長腿一伸,便阻住了掌珠的去路,将她阻在了角落裏。

走過來的阿玉見狀,皺着眉正想将西烈墨拎開,卻被阿從伸手擋住了。

阿玉看着橫在胸前的手臂,看也沒看阿從一眼,反而看向了掌珠。

意思是問她,動手還是不動手?

掌珠咬咬牙,輕輕搖了搖頭。

“大王,這是何意?”

茶樓上無人,掌珠直接開了口,她的聲音很脆,帶着女兒家的柔。

并未刻意壓低的嬌美聲線,與滿臉的麻子一相襯,形成一種别樣的魅惑,至少對西烈墨而言如是。

他的眼神暗了暗,本就磁性的聲線像暗夜裏被撥動的琴弦,愈發誘人沉醉。

“本王剛剛與杜将軍走了大半天的路,有些累了,坐下來吃口茶。”

“大王慢用,本公主還有事,不奉陪了。”掌珠站起身,望向他伸出來的長腿,意思不言而喻。

“公主,本王從西羌遠道而來,即爲客。國師大人昨晚去世,本王心痛難忍守了一夜。

今日向陛下要了杜将軍相陪,打算出來散散心。結果……”西烈墨唇角一彎,

“杜将軍遇到自己的未婚妻紀小雪,将本王棄之不顧。公主,你說本王該回去将此事報知陛下嗎?”

掌珠胸膛起伏,咬着唇狠狠盯着他。

西烈墨收回攔着的長腿,“本王不過是想有人代杜将軍盡盡地主之誼,若公主有事,就請先回吧!”

掌珠恨恨瞪他一眼,咬咬牙坐下了。

西烈墨眼眸微垂,擋住裏面止不住的暖暖笑意,“本王有些餓了!阿從,喚掌櫃的上來。”

“大王,現在外面,稱呼上可否遮掩一下?”掌珠忍不住道:“在外,請換我楊公子!”

“楊,公子,那就依楊公子所言!”西烈墨有些特異的口音,總有一種被含在口中反複玩味的感覺,“那楊公子就按在南臨的稱呼,喚我聶公子。”

掌珠眉頭微皺,極力忽視這種不舒适感。

“聽說這間茶樓有道點心,是用豆腐制成的,楊公子可試過?”

豆腐?掌珠心下微動,她自小不偏食不挑食,唯獨對這普通的豆腐有幾分偏愛。

皇後不許她亂吃民間小食,怕壞了肚子,而她與紀子期來這茶樓相聚,均是有事相商,一向隻點兩壺清茶,茶也隻是小酌兩口,從未叫過點心。

如今天色不早,掌珠肚子實有幾分餓了,聽他這一說,忍不住有了幾分向往。

雖如此,她卻不想讓眼前男子知曉,淡淡道:“聶公子對這京城倒是熟悉的很!”

西烈墨見她偷咽口水,偏又裝作不想在意的模樣,寵溺一笑,對着一旁候着的掌櫃道:

“本公子對豆腐情有獨鍾,這店裏隻要跟豆腐沾邊的小食,每樣先來兩份。”

“是!”掌櫃恭聲應道。

豆腐最是尋常,花樣再多,價錢也便宜,這客人雖點的是最便宜的,但那容貌氣勢一看就知非富即貴,伺候好了,賞銀定會少不了,因此掌櫃的絲毫不敢怠慢。

這茶樓用豆腐制成的小食有五六種,份量雖不多,每樣兩份,也擺滿了一大桌子。

煎的煮的炸的,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掌珠越發覺得餓了,卻遲遲不願動筷。

西烈墨舉起筷子,隔着袅袅霧氣,看着掌珠有些模糊的臉,微笑道:“楊公子是主,在下爲客,還請楊公子先動筷。”

掌珠仍有些遲疑。

西烈墨道:“楊公子,在下大半日未曾進食,腹中早已饑腸辘辘,楊公子作爲主人家,這樣怠慢客人,去到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面前,也說不過去。”

話已說到此份上,掌珠不得已,拿起筷子挾了一小塊豆腐碎放入唇中,輕輕咀嚼一下,嗯,真香。

然後放下筷,扯開唇角,對着西烈墨道:“聶公子請随意。”

“那本公子就不客氣了!”西烈墨雙眸看着掌珠,唇邊笑意帶着了然。

掌珠别開眼,眸微垂,不想看到西烈墨的臉,也不想看到滿桌的豆腐,隻能看不能吃。

嘴裏還殘留着豆腐的清香,肚中越發覺得饑餓難耐。

對面的西烈墨偏偏一邊吃一邊贊:“這炸豆腐外酥裏滑,放上小許辣椒蔥蒜,味道别具一格。”

掌珠咽了咽口水。

“這炖豆腐加入了白菜和豬肉,極普通的食材經廚子巧手一烹調,居然能如此鮮美可口,不錯不錯!”

“咦,這個就是這茶樓最出名的玉圓團了吧?也不知是如何做成的,又白又嫩,有豆腐的清香,卻無豆腐的易碎,果然心思巧妙。”

西烈墨贊完後,好似才看到掌珠許久未曾動筷,“咦,楊公子,這些都不合你口味嗎?要不再來些别的小吃?”

掌珠咬牙道:“聶公子請自便,本公…本公子不用了!”

“來,試試這個,”西烈墨用筷子指着那盤炸豆腐。

“不—用—了!”掌珠覺得自己快要忍得發飙了,隻能看不有吃,已經夠難受的了,偏偏這家夥從頭到尾唠唠叨叨個不停。

西烈墨好似也已知她快要到發飙的邊緣,終于乖乖閉了嘴。

桌上終于安靜了下來,隻偶爾聽得到筷子碰撞碗碟的聲音。

等到西烈墨終于放下筷子後,掌珠舒了口氣。

終于熬過去了。

臨起身前,西烈墨突然幽幽來了一句,“其實本公子以前最讨厭吃豆腐,後來因爲某人,竟越吃越愛吃了!”

掌珠心一跳,這什麽意思?

她忍不住擡眸向他望去,卻見西烈墨已站起,高大身形對着還未起身的她,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走吧,該回去了!”

掌珠眉微皺,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發号施令的感覺。

她是黎國的公主,憑什麽聽他的?

西烈墨卻并未再看她,一轉身已往樓下走去。

出了茶樓,掌珠微一行禮,打算與他告别。

西烈墨微笑道:“楊公子,本公子初來京城,對這京城路況并不熟悉。出來的時候由杜将軍帶路,回去的時候若沒人帶路,隻怕會迷路。

而且本公子始終是客,楊公子就這樣丢下本公子,自行離去,怕是不大好吧。”

難道還要她送他回宮?掌珠睜大眼。

難道不應該如此嗎?西烈墨眉微挑。

公主府離皇宮也不遠,掌珠深吸一口氣,決定表現自己黎國公主的氣度,不與這種人一般見識。

“那楊公子跟在後頭,本公子在前頭帶路。”

掌珠說完,在阿玉的攙扶下,準備跨上馬車。

“楊公子,你是打算自己坐馬車,讓本公子在一旁步行,還是打算邀請本公子一同乘馬車?”

西烈墨嘴角浮起一絲莫名的笑意,“若楊公子不介意,本公子願意與楊公子共乘一輛馬車。”

“聶公子這是何意?”掌珠的腿僵住。

西烈墨俊朗面容上笑意更甚,“意思就是,本公子出宮的時候,與杜将軍是步行出來的。如今回去,自然隻能步行回去!

楊公子身爲主人家,沒理由你乘車,本公子步行的道理吧?”

“難道要本公子陪你一起步行?”掌珠怒道。

“也可以與本公子共乘一輛馬車。”西烈墨眸光變暗,聲音突然低沉,“如果你願意的話。”

想得美!掌珠瞪他一眼。

這一刻的掌珠突然對紀子期和杜峰充滿了怨念,你二人不管不顧,當衆秀恩愛不說,還當着衆人的面跑了。

留下個爛攤子給她來收拾!

掌珠滿肚子的火無處發,偏那個爛攤子還在一旁笑得得意又放肆,那雙盯着她的眼亦毫不避諱。

爛攤子!本公主今日暫且忍你。

掌珠瞪他一眼,也懶得再與他招呼,直接擡腳就往皇宮的方向走去了。

西烈墨許是也察覺到了她的不耐,未再與她搭讪,而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後頭。

阿玉面無表情地駕着車跟在後頭。

最後面的阿從頭疼了,他們出宮的時候雖然沒駕馬車,可有牽着馬出來的啊!

現在那兩匹上好良駒是牽回去呢,還是任它放在那?

阿從左右爲難好一陣,雖舍不得那兩匹良駒,更怕拆穿自家主子的謊言受到懲罰。

一咬牙,便跟了上去。

這一走,便走到了天黑。

即使是上次偷偷跟着去南秦,掌珠亦未曾試過一次走這麽長時間的路。

等走到皇宮的時候,雙腿早就沉得邁不開了。

若不是因爲不想與那爛攤子搭話,又不想被他看扁,掌珠早就堅持不住了。

嬌貴的掌珠何曾受過這麽大的罪,她在心裏暗暗發誓,在這爛攤子未離京前,一定要與之少見面。

不,如非不得已,最好不要再見面。

到了宮門口外,掌珠籲出一口氣,轉身對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的西烈墨道:“大王,皇宮已到,本公主先告辭了。”

西烈墨未答她的話,莫名來了一句,“本王今早去見陛下的時候,提了三件事,陛下允了。”

什麽意思?掌珠下巴一揚,并不出聲,等着他自動往下說。

“第一件自然是昨日與公主約定之事,陛下允了。因國師突然去世,聯姻之事會在十五日後開始商議。”

掌珠神色不變,這事不說她也知曉。

“第二件事,是關于術數晉級考試,聽聞黎國十二月中旬前會有一次術數晉級考試,本王向陛下提出去參與考試的請求,陛下亦允了。”

掌珠神情微動,這事倒還有點新鮮,一國大王參加黎國的術數晉級考試!但,這與她有何幹系?愛考不考,誰管你!

“第三件事,便是公主現在與紀小姐在做的這件事,本王提出要參與其中,陛下允了!”

“什麽?”掌珠驚呼出聲。

“不過,本王身份始終有些特殊,因而與陛下商議的參與方式,便是與杜将軍分别扮成紀小姐與公主的侍從。

在本王離京前,長伴公主左右。”西烈墨笑意清淺,“陛下的意思是,公主與本王即将訂下婚約,如此一來也可順便培養一下感情。”

培養感情?鬼才要跟你培養感情?掌珠怒氣沖沖,“本公主現在就去見父皇!”

“公主!”西烈墨突然斂去笑意,狹長雙眸微眯,整個人變得鋒利起來,“你是打算再在你父皇母後胸口上插上一刀嗎?

他們明知你因何而願意嫁去西羌,也願意成全你的心願!但作爲父母,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得到幸福?

公主你難道連做做表面樣子這麽簡單的事情,也不願意讓他們看看嗎?

即使是政治聯姻,說不定也能如同普通夫妻那般恩愛,這是他們作爲父皇母後,心底最後的念想!公主難道連這點念想也要打破嗎?”

掌珠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西烈墨突然靠近她,從懷裏掏出一物,扯住正要往後退的掌珠衣袖,放入了她手中。

聲音突然變得又柔又遙遠,好似剛剛的疾言厲色,隻是掌珠的幻覺而已。

“公主,這是玉圓團,本王特意買來讓你試試的。”

說完不管呆滞中的掌珠是何表情,扭頭便往宮裏去了。

等西烈墨高大背影消失不見,阿玉一旁輕道“公主,該回公主府了”時,掌珠才回過神來。

她捏捏手中的食盒,很想将它扔出去,可嘴裏僅存的豆腐香一再地提醒她,那玉圓團該是何等的美味!

掌珠心中忿忿道:反正她扔了,那爛攤子也不會知道,說不定還是以爲她吃了,那她就索性吃了吧!

駕着馬車的阿玉,想起剛剛西烈墨之言,心下一陣恍惚:那是不是說,她以後也見不着那傻小子了?

——

一大早,紀子期走出蔣府,看到停在外面的馬車,随口道:“杜樂,早啊!”

“早!”熟悉低沉的聲音。

紀子期驚得擡起頭,大清早的,杜峰那厮怎麽會在這?

卻見立在馬車旁的人,已不是杜樂,而換成了滿臉絡腮胡的杜峰!

“你,你怎麽會在這?”紀子期左右看一眼,有些結巴道。

“不想看到我嗎?”杜峰胡須翕動,語氣裏有些不滿。

紀子期瞪他,“說重點!”

杜峰輕笑一聲,“西烈墨向陛下懇求參與推動經濟一事,陛下允了,但不許直接參與,隻能旁觀。

于是西烈墨提出扮成侍衛,陪在掌珠公主身邊,旁觀這一切。

陛下擔心會出什麽事,便派我同樣扮成侍衛,跟在你身旁。一來保護你們,二來監督西烈墨。”

“這事你昨日就已知道了吧?”紀子期有些生氣,“你昨日爲何不說?”

“昨日呀,”杜峰聲音悠悠,有幾分向往之意,“昨日時間太倉促,有許多想做之事都未來得及做,這事也就忘了。”

這話裏歧意太明顯,想起昨日木桶裏的歡愉,紀子期覺得自己全身都紅了,瞪他一眼,重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期期,生氣啦?”杜峰聲音裏帶着笑意,“要不這樣,等會回來的時候,咱們先去紀園,你想怎樣懲罰爲夫都成,如何?嗯?”

你想得美!怎麽都是本姑娘吃虧!紀子期白他一眼,撇撇嘴爬上了馬車。

杜峰哈哈大笑,手中馬鞭一揚,身下馬兒撒歡似地快速跑了起來。

到達茶樓的時候,掌珠已經一早等着了。

身旁之人不是阿玉,而是一個帶着面具的高大男子。

紀子期看着掌珠扭捏不郁坐立不安的神情,知那人必是西烈墨無疑了。

她突然憶起昨日抛下幾人,将杜峰拉走哄讨之事,不由帶上了幾分尴尬。

掌珠心中雖對杜峰已放下七八分,然而始終是喜歡了多年的男子,不是一放下就能完全放得下。

再加上一旁令她讨厭偏又拒絕不得的西烈墨,總有幾分不自在。

兩個大男人除了覺得氣氛有些低沉外,倒是沒有其他的感覺。

不過他們現在所扮演的角色,卻不适合過多表達意見。

一時幾人都有些沉默。

紀子期舔舔唇,畢竟接下來他們幾人要辦的事情,她是帶頭人,遂先開了口:“以後這稱呼是不是得改改了?”

掌珠贊同點點頭。

紀子期再開口,“我與公主二人,扮的是表兄弟,公主爲表兄名楊功,我爲表弟爲莫問。

你二人在外,須喚我們少爺和表少爺,至于你二人的稱呼…。一個小杜子,一個小西子如何?”

掌珠忍住笑大力點頭表示同意。

西烈墨帶着面具看不到神情,倒是杜峰有幾分哀怨,這名字,怎麽那麽像太監的名字?

然後一磨牙,期期這是在暗示對他某方面的不滿嗎?

紀子期避開他灼灼的眼神,“小杜子,叫聲少爺,表少爺來聽聽!”

杜峰咬咬牙,“少爺,表少爺!”

紀子期突然樂不可支,“乖,等會少爺給你打賞!”

掌珠看着這樣發着光的紀子期,有些恍惚。

以前的她,或者說在外人面前的她,就像一顆在陽光下的夜明珠,僅管亮,卻淡。

現在的她,當杜峰在她面前時,就像将那顆陽光下的夜明珠突然放進了黑夜裏,渾身散發着耀眼的光,璀璨卻不灼人,帶着溫暖和安定的光芒。

她與杜峰之間,就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線,她一動,他便知,他一動,她亦知。

掌珠突然間對自己的選擇産生了懷疑,倘若紀子期所言的女子的幸福是如此,那她,就這樣放棄了,這一生真的不覺得遺憾嗎?

在杜峰挑眉的神情下,紀子期終究不敢太放肆,止住笑後,見掌珠神情迷離,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表兄,也該讓你的新侍從喊喊人!”

掌珠回過神來,斜眼一看身後的西烈墨,配合道:“小西子,叫聲少爺,表少爺來聽聽!”

“少爺,表少爺。”西烈墨性感的聲音從面具下響起,“小的更希望少爺能喚小的阿墨,不過既然少爺喜歡小西子,那就小西子吧。”

阿墨?掌珠忍不住惡寒。

喜歡小西子?這話聽着真讓人不舒服!爛攤子,你在本公主心目中就是一爛攤子,欠收拾!掌珠心裏哼了一聲。

倒是紀子期聽得此言,忍不住多瞧了西烈墨兩眼。

掌珠有沒有察覺,她不知道,但她一早就察覺西烈墨對掌珠有企圖,在南安南臨的時候,她以爲是因爲掌珠公主身份的原因。

今日這一見,又好似沒那以簡單!

但西烈墨第一次來京,肯定是第一次見到掌珠真容,他又是何時起對掌珠有了企圖?

若說是在南安初次見面就産生的,那西烈墨的味口也太奇葩了吧,畢竟那時的掌珠隻是個一臉麻子的少年。

紀子期想不明白,索性将這問題放在一邊。

掌珠是個好女孩,倘若西烈墨能對她一心一意,她樂見其成兩人相親相愛,至于她與西烈墨之間的仇怨,她完全可以因爲掌珠而放下。

畢竟那是國與國之間對弈而産生的後果,并不是他與她之間的私怨。

如今兩國議和,至少在明面上,沒了國與國的交鋒,他與她便可相安無事。

隻是,西烈墨身爲一國之王,後宮美人無數,他真能做到對掌珠一心一意嗎?

倘若不能,紀子期甯願他不要随便去挑動掌珠的心。

掌珠那麽驕傲一個人,她無法想像當她動了真心而對方真心不隻她一人時,那時的掌珠會做出什麽激烈的事情出來!

紀子期心中糾結,面上便露出了些許愁容。

掌珠學她剛才動作,伸手在她面前晃動,“表弟,在想什麽?”

紀子期回過神,看着掌珠點滿麻子仍能看得到原本絕美面容的臉,心生憐惜,柔聲道:“沒什麽,隻是十二月初一就快到了,在想推動方案的事情!”

掌珠欲細問,眼角瞟到一身形略有些熟悉的男子走了過來,閉了嘴。

“莫公子,楊公子?”那聲音帶着一絲欣喜:“真是有緣,想不到又遇到了二位!”

來人卻是之前見過幾面的安掌櫃。

紀子期站起身,拱手笑道:“安掌櫃,好巧好巧!”

隻是立在她二人身後的男子,卻不覺得巧了,雙眼微眯,直直射向安掌櫃。

安掌櫃被那莫名眼光一掃,瑟縮一下,遲疑問道:“這兩位是……”

紀子期扭頭看到杜峰眼中略帶兇煞的神情,瞪他一眼,轉回頭對着安掌櫃呵呵道:“這是我與表兄新買的侍從。

先前那兩個太瘦小了些,我與表兄初到京城,也不知這京城裏民風如何,心裏有些不踏實。

便又買了兩個高大威猛的,怎麽樣?安掌櫃,威風吧!”

掌珠聽得直樂呵,杜峰眼皮直抽,西烈墨帶着面具,看不清面具下的容顔,想必也是直抽動。

安掌櫃呵呵陪着笑,對那二人心裏陌名犯憷,想着打聲招呼後離開。

紀子期已十分熱情地邀請他坐下了,“來,安掌櫃,難得這麽巧遇見,坐下來聚一聚,順便向我表兄弟二人傳點生意經!”

安掌櫃來這茶樓,本就是因爲心裏有些郁悶,想出來散散心,難得遇到不算太熟但說話十分對味口的紀子期二人。

雖對身後兩個高大身形有些心裏發毛,猶豫一下,還是坐下了。

紀子期察言觀色,“安掌櫃,見你面色不佳,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我表兄弟二人雖說無甚經驗,未必幫得上忙。

不過還是可以聽安掌櫃訴訴苦,排解一下煩憂。”

安掌櫃端起茶盞小抿一口,歎口氣,“兩位初到京城,又初次行商,想必不知道過幾日戶部召集各大商行,商議推動商業發展之事。”

“哦,這個在下倒略有耳聞,”紀子期飛快與掌珠對望一眼,不動聲色:“安掌櫃也在受邀請之列?”

“實不相瞞,在下便是安氏商行的三少爺,人稱安三爺。

三年前,家父将家中兩位兄長及在下分别派出,明令若五年内誰掙的銀子對多,或對家族安氏商行貢獻最大者,便是下一代的安氏商行大當家。

在下當時抽簽抽中了這京城,來此地已有三年。此次戶部召集參加商行會議的商行中,便有安氏商行。

我安氏主要在黎國東部,京中能話得上事的人,便隻有在下一人。

時近年關,戶部雖未求一定是商行大當家參與,但這身份地位自是不能太低,家父便傳信讓在下代爲參加。”

“失敬失敬,沒想到安掌櫃便是黎國四大商行之一,安氏商行的安三爺,直是失敬!”紀子期拱手道,繼而話鋒一轉,

“這安氏大當家吩咐安掌櫃去參加戶部的商行會議,是好事啊,安掌櫃爲何煩憂?”

安掌櫃歎口氣,“家父雖不能來參加,但卻十分重視,對這利弊也進行了分析,認爲弊大過利,心中很是擔憂。

他老人家本就身子不大好,才讓在下三兄弟出來獨自闖蕩。”

“原來安掌櫃是擔心安大當家身子,孝心可嘉!”紀子期道:“不過,依在下之見,戶部召集各大商行商讨,而不是直接下令,按理來說,是想聽從各商行意見。

集思廣益,而後制定符合商行利益又行之有效的推動方案,怎麽說也應該是利大于弊,安大當家爲何認爲是弊大于利呢?

在下不是太想得通,安掌櫃要是不嫌在下愚鈍,可否爲在下解解惑?”

安掌櫃道:“莫公子楊公子初次從商,對這中間曲曲折折的明規暗矩了解不深,想不通透也是人這常情。

所謂官商官商,官與商之間,表面看是官在欺壓商,實則兩者共同依靠,共同謀取雙方所想之利益。

黎國的各大商行,早已在數十年的摸索試探中,與官府中人結下了不可斬斷的關系,雙方共謀利益。

安氏能有今日之成就,亦不能免俗。

這戶部召集各大商行,本意是想爲黎國所有從商者謀取得利益。

但利益隻有這麽多,你若能得到了好處,便會有其他人無法得到好處。

這一來,與官府關系錯綜複雜的各大商行,包括官府本身,怎會真心實意提出有益見解?

誰願意将自己到手的銀子拱手相讓他人?

倘若戶部心中早有定論,邀請各商行隻是做做樣子,該推行的制度強行推行,隻怕會适得其反!

明面的不能得罪,暗地裏的亦不能得罪,各商行皆如履薄冰。

稍有不慎,到時候遭殃的倒黴的,還是咱們商行!

莫公子,楊公子,你說家父能不憂心嗎?”

安掌櫃說完,紀子期神色倒還好,反而掌珠神情凝重,眉頭深鎖。

見氣氛嚴肅了起來,安掌櫃打個哈哈道:“這等不開心的事,不說也罷。一切還是未知之數,說不定會另有機遇。

兩位公子莫被在下感染,戶部再怎麽制定新方案,對這小商戶還是有益的,兩位莫要憂心!”

“安掌櫃說的是!”紀子期跟着呵呵附和。

閑聊幾句後,安掌櫃似乎心情好了些許,起身道商行事忙,便先告辭了。

紀子期便送他下了樓,方才折回。

“子期,我覺得安掌櫃剛剛說的話,十分在理,咱們之前所想的那些,怕是難以推行開。”掌珠憂心仲仲。

紀子期點點頭,“公主不必過憂心。我先前與公主所做的那些事,隻是我目前打算推行開的方案中的第二步,而且隻是先在小範圍内推開。”

掌珠不解道:“這是何意?”

“安掌櫃先前所說的那番話,也是我所擔憂的。不管方案或制度如何好,倘若不能得到所有商戶和官府的認同,根本不可能推廣得開。

其原因便如安掌櫃所言,利益隻有那麽大,你多了,我便會少,誰會願意讓出?

而小商戶與大商戶及官府根本無力抗衡,所以想快速創建如同術師協會新制度中,公平的競争環境,來帶動商戶的發展,以目前現狀來說,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因而從一開始,良好的從商環境是我最終的目的,但并不是短期的目的。

短期内,我并沒有打算從制度出發,而是想直接将原本的利益擴大,讓所有人都能多分上一羹。”

“利益擴大?”一旁的西烈墨沉聲問道:“如何擴大?”

“這個嘛,呵呵,暫且賣個關子,過幾日商行會議上,自會揭曉。”紀子期呵呵道。

此言一出,掌珠和西烈墨便很識趣的沒有再追問下去。

剛出茶樓,又碰到了另一位許久未見的熟人,唐大公子。

上次從天順回來到現在,已有半年時間未見,見到久違的老朋友,紀子期很欣喜。

若不是杜峰在一旁冷冷盯着她,怕是早上前了。

唐大公子也看到了她,眼裏火花一閃而過,轉而變成了平靜。

“子期,你怎麽在這?爲何又扮成了男裝?”

“你呢?你怎麽會上京?”紀子期高興道,而後了然,“你是來參加戶部的商行會議的?”

“你也知?”唐大公子略微驚愕了一下,然後轉爲不可思議的語氣:“莫非?”

兩人畢竟相處近一年的時間,雖說因爲唐大公子的緣故,不能成爲好友,但那份默契還在。

唐大公子話未說完,紀子期已明白他想說的是莫非這戶部的商行會議是你推動的?

她點了點頭。

唐大公子眼中既欣喜又似覺得十分合乎情理,“原來上京之前,家父還十分擔憂,但既然是你,我就沒什麽好擔憂的了。

無論你想做什麽,想推行什麽,我必定會說服家父,唐氏商行必定會第一個響應。”

“謝謝你,唐宋!”紀子期對他的信任心存感激,一旁的杜峰便是滿肚子酸溜溜,不停拿眼瞪她。

隻可惜,他一臉大胡子的樣子唐大公子并未見過,隻覺得紀子期這侍從也太大膽了些,光天化日之下敢給主子眼色看。

又看看一旁陌生的掌珠和西烈墨,猜想他們可能是有重要的事,遂道:“子期,今日見得有些匆忙,你有事先忙,再找個時間與你好好聚聚。

程清他們都很想你,知道我要來京,特意讓我代她們向你問候。下次再聚,我好好與你說說他們的現狀,你也說說你的,好讓我回去交差。”

“好,唐宋,戶部商行會議過後,咱們約時間再聚。”紀子期聽到程清等人消息,更是興奮。

江嘉桐不知何故許久未曾來信,程清要備嫁妝,想必忙得很,信也來得少。

這一想,好似好久未聽到她們消息,如今唐宋帶來幾人信息,紀子期心中高興,臉上不自覺露出開心的笑容。

這笑容落在旁人眼裏,便有了其他的意義。

比如杜峰,比如不遠處的葉小嬌。

葉小嬌本是出來閑逛,結果居然讓她撞見她心上人的未婚妻紀小雪,與一陌生男子相談甚難,大庭廣衆之下居然笑得如此不知廉恥!

葉小嬌本想上前來大聲指責她,腳剛邁開,突然又想到了其他的點子。

指責她太便宜她了,她要将她的行爲寫信告訴杜将軍,讓杜将軍知道他的未婚妻如何不守婦道!

哼,最好休了她,誰叫她上次欺騙她!

葉小嬌心裏惡劣想道,轉而又變得有些無精打采。

話說她都給杜将軍寫了四五封信了,封封都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這封信會不會也是如此呢?

這一想,葉小嬌又覺得光寫信不行,還是應該直接找紀小雪,用剛才的事情要挾她,讓她同意二人共侍一夫。

葉小嬌突然覺得自己好聰明,打定主意後,便想着去找紀小雪。

一擡頭,剛剛那四人已不見了蹤影。

她跑快兩步,左右四下打量,還不是紀子期。

她有些悻悻地往回走,卻看到了剛才與紀子期搭話的唐大公子。

成,抓住奸夫也成!葉小嬌心裏一陣得意地笑,朝着唐大公子走了過去。

駕着馬車的杜峰一言不吭,紀子期明顯感覺到那厮不用說,肯定是吃醋了。

可她也不是有心的啊,難得碰到好久不見的朋友,而且唐大公子明顯已經放下許多了,打聲招呼小聚一下也不爲過吧。

何況他也在一旁,又不是背着他偷偷去見别的男子。

小氣鬼,愛吃醋!紀子期在心裏偷偷做了個鬼臉。

然而相公大人還是要哄的,紀子期掀開車頭的簾子,能看到杜峰挺直的僵硬身闆。

“相公!”紀子期柔聲喚道。

駕着馬的杜峰身子一熱,暗地裏罵了聲小妖精,卻不搭話。

“相公,可是生奴家的氣了?”紀子期故意憋着嗓子嬌聲道。

杜峰身子觸電似的一抖,差點從馬上摔下去。

“相公,别生氣了嘛,下次奴家好好,侍。候。你,給相公賠罪可好?”伺候你三個字,故意拉長語調,說得暧昧萬分。

杜峰終于忍不住,惡狠狠道:“閉嘴!要是不想你家相公出事,未進門就做寡婦,老實閉嘴!”

語氣雖兇,聲音裏卻帶着笑和隻有紀子期明白的壓抑的欲望。

紀子期撇撇嘴,呸呸,這麽不吉利的話,能随便說嗎?

“是,相公大人,奴家不說了,請安心駕車!”紀子期捏着嗓子說完最後一句後,連自己都覺得有些惡寒,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杜峰聽得馬車裏小人兒得意又開心的笑,忍不住翹起唇角,面上滿是寵溺。

手下的鞭子揚起,馬兒跑得更加歡暢。

到達蔣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微黑了,紀子期下了馬車後,有心給杜峰一個告别吻,卻在想到他滿臉的大胡子時止步了。

這個,真心吻不下去啊!

看着杜峰在馬車邊忙活的背影,想起自己還從未從後面擁過他,心一動,便悄悄走到他背後。

杜峰聽得腳步聲,卻不敢回頭,生怕自己忍不住将她擁入懷中狠吻一通。

但已到蔣府門口,萬一被人看見,期期定會同他生氣。

正想說讓她進去,一雙手臂從他後腰處穿過,在他腹部相纏,緊接着,一個柔軟的身體靠在了他的背上。

杜峰身子蓦地僵住了。

紀子期面貼在他背上,滿足喟歎一聲,果然如她想像中那般,又溫暖又安全。

她舍不得分開,身前的男子卻忍不住了,聲音暗沉,帶着深深的欲望,輕輕喚了一聲,“期期。”

“嗯。”紀子期雙眼緊閉,無意識地嗯了一聲。

“快松開,我怕我會忍不住。”

“不要。”紀子期嬌聲道,還抗議似地蹭了蹭身子。

那胸前圓潤晃動,愈發撩撥得前面男子欲火中燒。

他抓住她環在他腹部的雙手,想将她拉到前面,擁入自己懷中,卻聽到紀子期低聲呢喃道:“杜峰,就這樣,讓我抱一會。”

杜峰的心突地軟得一塌糊塗,他強忍着滿身的欲望,将想拉開她雙手的動作,變成了輕輕撫摸。

就這樣任由她從後面抱着自己,靠在自己身上,眷戀的。

然後慢慢的,他發現自己滿身的火,就在這靜靜地擁抱中,散去了。

變成了滿心滿眼的柔情,像水一樣,盈滿了他的全部身心。

他真想就這樣,溺在其中永不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色全部暗沉,兩人融入黑暗中的相擁身影已瞧不大分明,紀子期才松開了他。

一切盡在不言中,轉過身的杜峰,隻能在黑暗中看到紀子期亮晶晶充滿活力的眼。

他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柔聲道:“進去吧。”

除了等她用膳的蔣大師和紀氏一家外,還多了個許久未見的熟悉的人,範銘煙。

紀子期張大嘴:“外祖母?”

範銘煙朝她溫柔招手:“小雪回來了,餓了吧,快過來坐下用膳!”

語氣熟悉自然得好似從未離開過一樣,又好像範銘意的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可紀子期看着她鬓角新生的白發,眼角額頭新生的皺紋,忍不住紅了眼。

已發生過的事,再當作沒發生,也改變不了發生過的事實。

“小雪。”範銘煙朝着她輕柔笑道:“你外叔祖的事确實對外祖母影響甚大,可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不用自責,按理說外祖母還得感謝你,若不是你揭發出來,指不定你外叔祖會越陷越深,到時候就不是他一人犧牲性命能解決的了。

指不定,整個範府都會被滿門抄斬,那才是真正的禍事。

而且,你外叔祖還差點想燒死你,說起來,還是外祖母虧欠了你。”

“外祖母。”紀子期鼻頭發酸,走過去坐在範銘煙身側,攏住她臂膀,輕輕靠在她肩上,“小雪以後一定好好孝順您。”

“瞧你這話說的,”範銘煙笑道,“你是想說你以前不孝順外祖母嗎?”

小雨趁機攏住範銘煙另一條手臂,撒嬌道:“外祖母,小雨以後也會好好孝順您的。”

“你呀,”蔣靈白她一眼,“給老娘乖乖聽話就是最大的孝順了!”

小雨吐吐舌頭做個鬼臉不出聲。

小風小星也趁機表衷心,“外祖母,小風(小星)以後也要孝順您!”

樂得範銘煙笑個不停。

“哼哼,”蔣大師佯裝不開心了,“那太爺呢?”

“也孝順太爺!”幾個人異口同聲,然後看着欲開口的紀仲春和蔣靈,“也孝順爹娘。”

幾個長輩都滿意笑了起來,蔣大師舉起筷子,“開動。”

一大家子吃了個樂呵呵的晚宴,不過有人卻是悶悶不樂了一整天。

紀子期回園子裏的路上,見到靠在柱子邊低頭不語看上去無精打采的杜樂,好奇問道:“杜樂,你怎麽啦?”

杜樂現在馬夫的工作由杜峰代替了,不過杜峰并未讓他回杜府,讓他暫時待在蔣府,若有需要幫忙的搭個手。

紀子期見他不出聲,還以爲他是因爲在蔣府無聊。

除了丫環下人,平時隻有蔣靈和小星在家,小星那小家夥粘人得很不說,還好動。

便道:“杜樂,要是你覺得無聊,我跟你家少爺說說,讓你先回杜府。”

杜樂擡起頭,帶着可憐兮兮的神情:“少夫人,少爺要當您的侍衛當到什麽時候?”

“這個我也說不準。”紀子期道:“得看那個西烈墨要跟着我和掌珠公主到什麽時候。”

“要是事情都結束了,那少夫人是不是與掌珠公主也不再見面了?”

“杜樂,你想問什麽?”

杜樂苦着一張臉,“那我不是再也見不到阿玉了?”

阿玉?紀子期恍然大悟,原來杜樂是單相思病犯了,這才一日未見而已,有必要如此嗎?她在心裏暗暗吐槽。

“你想見阿玉是吧,很簡單,我有辦法。”

“真的?”杜樂突然來了精神,“少夫人快說說!”

紀子期本來再逗他一逗,看他一副純情小處男的模樣,不忍心了,點點頭,“我明日碰到掌珠公主,問問她阿玉的沐休時間。

待她休息的時候,你去找她不就好了。”

對哦!杜樂一拍腦袋瓜,到時候隻有他們兩人,說不定還能,嘿嘿,嘿嘿。

杜樂心中想得猥瑣,那面上神色便表露了出來,紀子期忍不住給了他一巴掌,“杜樂,我可警告你,不許對人家姑娘家亂來!

否則我定告訴你家少爺,讓他治你的罪!”

杜樂忙點頭應好。

心下卻不以爲然,他家少爺不就是靠亂來這招才搞定了少夫人你做他媳婦兒嗎?

這麽好的招數,不用白不用!

——

第二天,紀子期先去找了今日沐休的林大人。

“小雪?今兒個怎麽來了,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林大人見到她,既高興又驚訝。

“太爺好!”紀子期乖巧喊了一聲,聽得林大人心花怒放,“不是的,太爺,小雪今日來,是想跟太爺您商量兩件事。”

“商行會議的事?說來聽聽!”

“嗯。第一件便是會議的事,”紀子期道:“小雪這幾日想了想,既然咱們是用戶部的名義邀請各大商行來提建議,

整個氛圍就不能搞得太随便或太嚴肅。”

“不能太随便,也不能太嚴肅?”林大人想了想,問道:“那小雪什麽看法?”

紀子期道:“一般傳統商人間做交易,都會找酒樓吃吃喝喝,順便叫上幾個名伶相陪,耳熱酒酣之際,生意也談上了。

若是官府召集商行開會,一般則是官家在上,兩邊是商行中人,規規矩矩,一絲不苟,都怕失了顔面。

這兩者前者太過随意,後者則太過嚴肅,與咱們這次的商行會議都不大相符。

所以小雪想辦一個酒會,既輕松,又不會過于随意,各人可以任意走動交談,但談的肯定是跟這次會議有關的内容。

到最後大家都放松了,再召在一起,聽聽各方的意見,最重要的是宣傳咱們的想法。”

林大人點點頭,“這酒會什麽的,太爺不大懂。不過太爺既然答應了你,這次的事情全權由你負責,你想如何做太爺都答應你。”

“謝謝太爺!”紀子期喜笑顔開,然後從袖中抽出幾張紙,“太爺,這是接下來的計劃,需要得到陛下的認可,太爺您先看看。”

林大人接過逐頁逐頁看了起來,越看那手越發抖得厲害,到最後顫聲問道:“這第一點,你确定那些商行願意自動做嗎?”

紀子期道:“小雪将這個問題仔細想過無數次,認爲關鍵點還是那些優惠條件。

這優惠小雪計算過,最多一年的時間,朝廷國庫收入便會回到同之前一樣的收入。

但這點始終還是需要皇帝陛下認可!所以這點就要拜托太爺了。

至于第二點,需要提前在今年年底前布署,希望太爺保密,萬不能走漏風聲!”

“這個太爺自然清楚!”林大人還未從第一點方案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這個事情,老夫想了幾十年,可國庫一直不充裕,周邊戰事連連,隻得一直拖,然後就拖到了現在。

你這點子要是奏效的話,黎國富強指日可待了!”

“那一切就麻煩太爺了。”紀子期道。

“本就是太爺份内之事,現在是小雪在替太爺分憂,小雪辛苦才是真。”林大人露出慈祥的笑容,“太爺現在就進宮去見陛下。”

離商行會議不過三四日時間了,時間緊迫,紀子期便沒有阻止林大人的舉動,隻是心裏有些自責。

爲什麽不早将這一切想得清楚明白,那麽林大人也不必在好不容易的沐休日裏,還要如此奔波了。

——

到了與掌珠約定的時辰,紀子期坐上馬車,杜峰駕着車,匆匆趕去。

酒會上負責接待的人,如是從皇宮出來的,效果自會更好。

這點就需要掌珠的幫忙了。

掌珠今日出來得很準時,等了一小會見紀子期還未到,便出了茶樓。

她不願與西烈墨兩人待在那,便出茶樓到街上閑逛。

西烈墨好似知道她不願搭理他,也不出聲,隻默默跟在她身後。

然後見到前方有兩個婦人,因爲覺得對方擋了自己攤位的事情起了争執,都是市井婦人,又抛頭露面慣了。

你一句“騷蹄子”她一句“下賤的婦人”破口大罵。

掌珠聽得有趣又目瞪口呆,她何曾聽過這麽粗鄙的對話?

兩個婦人罵了一陣,見不能占據上風,便脫下腳下的鞋,開始往對方面上扇去。

掌珠張大嘴,眼看得一眨不眨,心髒怦怦直跳。

兩個婦人扭打一陣後,突然那個肥胖婦人手裏的鞋子沒抓緊,本來揚起手臂是要打對面那瘦小些的婦人的,結果鞋子失手,朝着掌珠的方向飛了過來。

掌珠看着急飛過來的異物,被驚得一動不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然後有雙有力的臂膀,一伸手摟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攔腰提起,雙腳離地,轉到了一邊。

鞋子在她眼前飛了過去。

掌珠陷入瞬間的呆楞,一時忽略了那雙緊摟在她腰部的臂膀并未在她站穩時松開。

而是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在外人看來,便是兩個男子相擁的畫面。

直到路人紛紛側目,掌珠才反應過來,背部能感受到身後男子炙熱的胸膛以及心髒跳動聲,還有腰間比鐵還硬的手臂,以及莫名的男子氣息,讓她的臉迅速變紅。

“放開!”掌珠咬牙,忍着小聲道。

西烈墨輕笑一聲,才緩緩地松開了手。

掌珠急速向前跨出兩步,與身後的男子拉開距離,站穩後,發覺自己心跳得有些過快,剛剛與之接觸的背部與腰部,像被火燒過一般,那熱度遲遲不散。

不知爲何,掌珠竟有些不敢回頭,與西烈墨對視。

猶豫的當下,紀子期與杜峰來了,她朝她招手:“表兄!”

掌珠暗中籲出一口氣,也不管身後之人,朝着紀子期以小跑的姿勢快速跑了過去。

那逃避的姿态,令西烈墨面具下的臉上忍不住浮起絲絲笑意。

紀子期看她面上有些微紅,氣息有些急促,奇道:“表兄,你怎麽了?”

“沒什麽!”掌珠低聲道,“走得急了些。”

紀子期不疑有他,以爲掌珠身嬌肉貴,走了兩步路便氣息不穩,便不再追問,說到了正事上:“表兄,我今早去了林太爺處,跟他說了一些想法。

林太爺基本同意了,不過有些事,需要表兄你幫忙,咱們去茶樓細說。”

“嗯。”掌珠點點頭。

有了紀子期杜峰二人在身邊,掌珠急跳的心,慢慢緩了下來。

不過是她遇到危險出手相助了一下,這等肢體接觸再正常不過,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掌珠心中暗自責備自己剛才的不得體,不管怎樣,西烈墨也算是免了她當衆被市井婦人鞋子砸到這等大醜,她應該表現出該有的風範,好好道個謝才是!

這一想,掌珠便暗自下定了決心,晚上回府時,跟他鄭重道個謝,免得讓他以爲黎國公主不識大體。

來到茶樓就座後,紀子期将商行會議按酒會形式舉辦的想法說了一遍。

聽得三人欣奇不已。

掌珠道:“子期,這法子光聽就讓人覺得好!需要我做什麽?”

“這酒會上的侍從想公主從宮中抽調些訓練有素的宮女過來。”紀子期道:“公主可别小看這些侍從,整個酒會給到那些商行掌櫃當家什麽感覺,就全靠這些宮女了。”

掌珠點點頭,“這個我明白!宮中的人要出來有些麻煩,不過公主府裏的人,直接聽命于我,那些人,父皇原本是爲我尚驸馬準備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掌珠見紀子期神情突然溫柔起來,微微一笑,“正好派上用場。

廚子也可以從公主府裏調出來,是父皇從禦廚裏精心選出的一位廚藝水平最高的。”

紀子期輕聲道:“好,那這一切就麻煩公主了。我明日去公主府,與她們說一下簡單的注意事項。”

“還有沒有需要用人的地方?别的我幫不上忙,這些倒是可以。”掌珠道。

紀子期道:“暫時夠了,公主。若有需要公主出面的地方,我一定會直說,不會客氣的。”

掌珠道:“那明日我在公主府裏等你。”

“嗯。”紀子期點點頭。

到達公主府前,掌珠不願讓西烈墨攙扶,自行下了馬車。

“大王!”掌珠舔舔唇,沖着他的背影開口道:“剛才在集市上,多謝大王出手相助,本公主銘記于心!”

此時的西烈墨已經除去了面上的面具,背着光的身影,顯得越發高大,俊美面容雖瞧不大真切,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其絕代的風華。

他走向對着夕陽餘光的掌珠,晚霞照在她面上,爲她的面容增添了些許豔麗,夕陽倒在她眼裏,像兩顆躍動的小火球。

掌珠突然間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西烈墨帶着動人磁性的聲音響起,“本王一向不喜歡讓人銘記于心!”

“那你想如何?”掌珠下意識問道。

西烈墨淺淺一笑,容顔越發俊美,狹長眸子微眯,帶上幾分魅惑之色,他并未出聲,卻朝着掌珠伸出了手。

掌珠不知他何意,倒退兩步。

随知西烈墨手在空中劃了個弧度,摸到了自己頭頂上。

好似剛剛朝着掌珠伸手差點碰到她臉頰的行爲,隻是因爲想活動一下四肢,而不小心就要觸到而已。

“欠債還錢,欠人情嘛,還人情就好了。”

“大王想如何還,可否直說?”掌珠忽地有些氣憤了。

這人說話幹嘛兜來兜去,讨厭得很!

可她哪知西烈墨隻是想同她單獨多相處一會,逗她多說兩句話,“這人情如何還,端看受欠一方的誠意了。

本王出手相助,是出于真心,并未想過要向公主索讨什麽,倘若公主不還,本王也不會有意見的。”

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别?這個爛攤子,真讨厭。

掌珠皺皺眉,不想再與他繼續說下去惹自己心煩,“既然大王如此說,那這份人情本公主就自行斟酌着還了。”

然後微一行禮,“大王慢走不送。”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公主府。

西烈墨對她的行爲絲毫不以爲意,直到公主府大門緊閉,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分毫,才慢慢邁開腿,往皇宮方向晃悠悠走去。

他不以爲意,暗中的阿從卻氣得不得了。

自己的主子何曾對哪個女子如此和顔悅色過?

王宮中的那些大小王妃,一個二個想盡法子想往主子身邊湊,主子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直接讓人轟走。

現在不單給人家當車夫,救了人不但沒被感激還被嫌棄,一副巴不得與主子劃清界限的模樣。

真是不識擡舉!阿從心中暗恨,心想以後等你嫁到了西羌王宮,看你還敢不敢給面色主子看。

從這一刻起,阿從就一直默默期待有一天能看到掌珠公主,像王宮中其他女人那般,一看到自家主子就喜笑顔開,滿面春情的模樣。

隻可惜,他等啊等,等到頭發都快折白了,也沒等到那一天。

因爲他的主子自從娶了掌珠公主後,作爲大王的節操更是碎得沒了影。

——

這邊紀子期和杜峰還未離開,又碰到了陰魂不散的葉小嬌。

紀子期忍不住心中翻白眼,她與那葉小嬌的緣份也太密了些吧!

事實上,當葉小嬌知道紀子期經常身着男裝在這茶樓出現後,她就早早在此等候了。

原本是想等着看那日與她見面的那個叫唐宋的人會不會出現,結果等來等去也隻有那常見的幾人。

掌珠也扮成了男子,且葉小嬌亦未認出她是女子身份來,隻是她滿臉的麻子,完全不符事葉小嬌的審美。

話說葉小嬌的審美,其實更偏向唐宋那類外表看起來溫潤清朗的男子。

隻不過她覺得,杜将軍救了她,以身相許這件事聽起來更好玩更浪漫。

因爲掌珠不符合葉小嬌的審美,而唐宋又恰好符合葉小嬌的審美,因而葉小嬌自動地将唐宋當成了紀子期的奸夫。

“紀小雪,本姑娘那天看到你的奸夫了!”葉小嬌張開雙臂攔住二人。

“什麽?奸夫?”紀子期張大嘴,光聽到這兩個字就能感覺到身旁男子身上急劇散發出的怒火,嗯,醋火。

“對!”葉小嬌個子小,大約隻到紀子期下巴,因而她不得不揚着頭說話,“就昨天下午,你不是和那個奸夫在大庭廣衆之下聊得很開心嗎?”

昨天下午?唐宋?

紀子期眨眨眼,忍不住笑道:“葉小姐,那是我一個認識了許久的朋友。

而且,如果有奸夫,哪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見面?見了面也會裝作不認識吧!”

話音剛落,一道冷飕飕的眼風掃過她脖頸。

紀子期忍不住縮了縮,說漏嘴了,就算是大實話,也不能當着他的面說呀!

紀子期偷偷瞄他一眼,卻見他正咬牙切齒對着嘿嘿冷笑。

糟!紀子期心中暗道,不過話說回來,這厮最近怎麽這麽容易生氣呢?莫非是婚前恐懼症?

話說這病不是都是女人才會患的嗎?他一大男人,有什麽好患得患失的?

紀子期陷入沉思中,便将眼前的葉小嬌給忘了。

被人遺忘的葉小嬌臉漲得通紅,大聲道:“我已經将昨日之事,寫信送到将軍府,告訴杜将軍了。”

“嗯?”紀子期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怔怔看着她。

葉小嬌以爲她害怕了,得意一揚下巴,“害怕了吧?不過如果你答應同本姑娘共侍一夫,本姑娘就再寫封信告訴将軍,說昨天的事,是本姑娘認錯了人。”

那傲嬌的小模樣,惹得紀子期忍不住想捏捏她可愛的小鼻子。

她忍住笑,瞥一眼杜峰,然後逗她,“葉小姐,你知道杜将軍長什麽樣子嗎?”

“當然!”葉小嬌眉一揚,也不用紀子期追問,自顧自說了起來,“玉樹臨風,潇灑風流,清朗倜傥,如天邊之月,有着天人之姿!”

這,聽起來倒是個絕世美男子!隻是感覺這些描繪與杜峰完全搭不上邊啊!

紀子期用手一指杜峰,笑問道:“葉小姐心目中的杜将軍,與我這侍從相比如何?”

葉小嬌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杜峰,面露嫌棄。

太高了,太壯了,與自己嬌小身材一點也配不上。

還滿臉的大胡子,一看歲數就不小了,哪有什麽可比的?

她撇撇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哪個天上,哪個地下?”紀子期忍住笑。

“自然是我家杜家軍天上,你家侍從是地下。”葉小嬌白她一眼,似乎覺得紀子期連這話也要問,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

紀子期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倒是把葉小嬌給笑得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你笑什麽?”

“沒什麽,”紀子期邊笑邊揉肚子,“就是剛剛想到了一個笑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被忽視至此的葉小嬌不滿意了,怒道:“你倒是爽快點,答應不答應?

要是不答應,本小姐再寫封信去将軍府,說你不僅背着将軍私會奸夫,還背信棄義!”

紀子期樂得不行,想起杜峰的叮囑,勉強忍住笑,一本正經道:

“葉小姐,杜将軍是我紀小雪一個人的男人,任何人都不能将他從我身邊奪走,我亦不會與任何人分享他!”

“你,你,你,”葉小嬌被她突來的斬釘截鐵驚住,“你就不怕我寫信給杜将軍?”

“葉小姐不是已經寫了嗎?”紀子期微笑道,“杜将軍今日未來質問我,說明他是相信我的!”

我,我根本還沒寫好不好?葉小嬌很想沖口而出。

她昨日确實起過寫封信送到将軍府,揭穿此事的念頭。

後來想到要以此爲把柄要脅紀子期,便暫時決定不寫信。

再後來又覺得這種在人背後說人壞話的做法,始終有些不光彩,就将寫信告密這事給抛在腦後了。

今日來堵紀子期,本就隻是想威脅她而已,哪是真的要在背後說人壞話?

結果反對人家給堵了。

葉小嬌氣得兩眼汪汪,又小又張揚的模樣,甚是惹人疼愛。

紀子期忍不住想出言哄她,還沒張嘴,葉小嬌已經哭開了,“你是壞人!你欺負我!嗚嗚……小叔小叔,有壞人欺負我!”

紀子期呆住了,然後不知從哪冒出兩個高大的漢子,一人面紅耳赤地低頭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家小姐有些任性。”

另一人哄道:“小姐,讓小的帶您去找葉七爺來報仇可好?”

葉小嬌邊哭邊點頭,像個受盡委屈的可憐孩子,抽抽噎噎地跟着那人走了。

走出茶樓沒多遠,忽然碰到遠處一襲青衫的唐大公子,神情疏朗,氣質清遠,像明月一般發着清冷且淡的光芒。

葉小嬌忍不住止了哭聲,朝唐大公子走了過去。

倒是唐大公子一看到那個昨日糾纏他,非要他出來作證是奸夫的葉小嬌時,頭皮一麻,忍住想逃跑的沖動,穩住笑容繼續與京城唐氏商行的管事小聲交談。

——

十二月初一,第一次的全國商行會議在戶部召開了。

林大人既然決定了将此事全權由紀子期負責,整場會議過程中,他決定不出面,隻在會議結束的最後時刻出場,以表示他對整件事情的支持與肯定。

掌珠依然是原來做楊功時的裝扮,西烈墨戴着面具,杜峰繼續貼着大胡子,隻有紀子期換回了女裝。

會議的地點是在戶部,原本紀子期擔心在戶部搞什麽酒會,會不會影響戶部在民間商行的形象。

林大人笑呵呵道:“戶部在衆人心中一直高高在上,正好趁此機會拉近距離才是。

何況如果在酒樓舉辦,會讓商行的人少了震懾力,怕到時候效果不如預期。”

他這一說,紀子期便打消了顧慮,其實這如果酒會辦得成功辦得好,反而會提升戶部在商行心中的地位。

來參加會議的人約有五十人左右,共二十家大商行,有些帶了一兩名管事。

等酒會的大門一打開,除了唐大公子之外,其餘人都有些呆住了。

唐大公子忍不住露出溫和的笑,隻要是紀子期辦的事,自是會不同尋常,他早就明白了這一點。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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