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表現實在是太棒,希望以後還會有機會大家一起切磋!”
“恭喜恭喜!這次你們獲勝,實至名歸!”
“至于最優秀學生的稱号,”孟大師的聲音一響起,底下立馬安靜了下來。
“棋林學院紀小雪同學!”
依舊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依然是熱烈的歡呼聲。
程清和江嘉桐紅着眼眶抱住了紀子期。
這一瞬間,突然就意識到比賽結束了,她們要分開了。
這一想,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歡呼的人群聲頓時停了下來,受二人情緒的感染,一些眼皮淺的男同學,也開始紅了眼。
另外的一些人面上,也挂上了淡淡的愁緒,即将要回家的欣喜沖淡了不少。
孟大師幾位加起來快兩百歲的老人,對于現場這突來的情緒變化弄得有些慌了手腳。
自從幾人成名以來,何曾有人在他們面前如此真情流露過,何況不是一人,而是二十幾人。
而且,以往每一次的術數大賽,勝出者喜極而泣的情況不是沒見過。
但現在,明顯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看來不是我适應太慢,而是這世界變化太快。
孟大師輕咳兩聲,“請本屆的冠軍學院,派代表上來領獎,由戶部尚書林大人頒發獲獎證書。
以及最優秀學生紀小雪同學上來領獎,由術數北鬥蔣大師頒發獲獎證書!”
紀子期和作爲代表的唐大公子便走到了衆人中間。
戶部林大人其實很想紀子期的這個獎由他來頒發,不過曆來此獎都是由大術家蔣大師或孟大師來頒的。
心裏略略有些可惜,這種機會估計這一輩子也就隻有這一次了。
蔣大師将證書放入紀子期的手中,嘴裏說着“恭喜紀小雪同學,繼續努力”,眼睛就是不看她。
紀子期恨得牙癢癢,心道: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難道你永遠不回蔣府不成?
在術師協會的安排下,所有人一起用了頓午膳,便要起程回各自的家鄉了。
程清和江嘉桐拉着紀子期的手,淚眼汪汪。
“子期,你可一定要來天順看我們啊!”江嘉桐眼哭得紅紅的,一抽一抽,像個兔子似的。
程清拉着她的手,“子期,這一分别,也不知何時才會再見。希望你以後一切都順順利利的!”
被二人的情緒一感染,紀子期也覺得有些傷感了,要是在現代,随時一個電話,一個視頻,想見就能見。
“天順離這京城也不遠,有時間的話,我一定會去看你們的!你們要是有時間,也可以來京城來找我!”
話雖如此說,可三人卻心知要再相見,卻不知是何時的事情了。
三人年歲已不小,一來有學業在身,二來也要準備人生大事了。
等到成婚生子後,再相見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吳三多也是想到這一點,對于紀子期讓程清哭這件事情,咬咬牙也就忍了,隻時不時給個飛刀眼過去。
然後看到站在一旁滿身落寞的唐大公子,終是忍不住歎口氣,走到三人中間。
拉住程清,用眼神示意她看一眼唐大公子,意思是,留點時間給唐大公子道道别吧!
已入情網的程清,更能深刻體會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便拉着江嘉桐随吳三多走到了馬車邊上,将位置留給了唐大公子。
“唐宋,”紀子期微笑着打了聲招呼,“一路順風!”
“子期…”唐大公子因爲上次被紀子期明确拒絕後,本來以爲自己已經死了心。
可臨别再即時,那顆他以爲已經死了的心,又生出了不舍和不甘。
“子期…”唐大公子再次輕喚她的名字,心中的千言萬語和依戀,通通化成了一聲飽含深情的呼喚,“子期”。
紀子期聽得有些不忍,正想再說兩句時,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帶着慵懶的拖長的語調,“期期!”
那聲音裏隐隐含着一絲警告和不滿,是杜峰!
這厮不是說過兩日再見嗎?這才過了一晚上而已?這麽快就跑過來幹什麽?
紀子期心中做了個鬼臉,卻回頭給了他一個笑臉:“杜峰。”
看到她第一時間便回轉了頭,且笑容甜美的份上,杜峰輕輕哼了一聲。
因唐大公子用深情的眼光看着自己媳婦兒而帶來的不滿情緒也略略舒緩了些。
他走近紀子期身邊,以占有的姿勢站在她身前,擋住了她半個身子。
“唐宋,一路順風!”杜峰說了同紀子期剛剛說的同樣的話,卻帶着男人間的挑釁姿态。
唐大公子此時卻闆直了腰杆,伸出手行禮道:“杜将軍!”
“嗯!”杜峰從鼻腔應了一聲,嘴角似笑非笑地翹起一邊,“我和期期還有事要辦!遠走不送了!”
說完拉着紀子期的胳膊,就欲轉身離開。
唐大公子雙拳緊握,渾身發抖,終是忍不住開口道:“杜将軍,你不覺得你配不上子期嗎?”
杜峰聞言停下身子,并未轉身,卻堅定答道:“不覺得!”
“以子期之才,成爲術師指日可待,甚至可能成爲黎國第一位女大術家!受萬民愛戴!
杜将軍雖出身也不凡,在戰場上是英勇殺敵的将軍,受萬軍敬仰!
但與子期将來的身份地位比起來,杜将軍您與子期之間,相差的可不是一絲半點!”
杜峰回轉身,雙眼直視唐大公子,“我喜歡上紀子期的時候,她還不是紀小雪;
我喜歡上紀子期的時候,她還不是一等術生;我喜歡上紀子期的時候,她還不是蔣大師的曾外孫女。
我以前喜歡的是她這個人,現在喜歡的是她這個人,将來喜歡的,仍然是她這個人。
不是因爲她變成了誰而喜歡上她,而是因爲她是她,而喜歡上了她。
在我心中,她隻是她自己,她隻是紀子期,她隻是我的媳婦兒,我未來孩兒的娘親!”
你丫的,不說最後兩句你會死啊!
正被他前半段感動的紀子期聽到最後兩句後,剛聚攏的柔情散去,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聽得此言的唐大公子卻好似受到了天大的打擊,面色死白,渾身一軟,忍不住往後踉跄兩步。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唐大公子在心中悲涼不已。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他的愛情裏摻雜了太多利益和分析。
從初初他覺得對她有感覺開始,他覺得她配不上他,他們不會有結果。
到後來,他覺得他配不上她,他給不了她更多的榮耀。
可杜峰的愛情,從一開始就純粹得不摻一點雜質!
他喜歡她,隻因爲她是她!
從來就沒有配與不配,隻有愛與不愛!
紀子期依依不舍揮手送别了唐大公子等人。
馬車漸行漸遠,心中的不舍還未散去,耳邊響起陰恻恻的聲音:“怎麽,舍不得那個小白臉?”
紀子期白他一眼,懶得理他。
人都走了,這吃的是哪門子的飛醋?
紀子期輕哼一聲,轉身就走。
杜峰怒了:“紀子期!”
紀子期轉身雙手叉腰,雙眉一挑,“杜峰,你是來找我吵架的嗎?”
杜峰的怒火頓時散了,眼帶幽怨的看着她。
紀子期被他看得心中一毛,輕咳一聲道:“那個,你不是說過兩日才來看我的嗎?這才過了一晚上而已!”
“昨日加今日不就是兩日嗎?”杜鋒的聲音帶着埋怨,又帶着哀怨,“還好我來了,不然你就要和那個小白臉,你侬我侬了。”
幹嘛一副怨婦的神情?紀子期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朝他招手:“好了,乖,過來,别鬧了,啊!”
杜峰氣得咬牙,隻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未見面,兩人的角色怎麽就對調了?
他決定要扳回一城。
杜峰大大踏兩步走到紀子期面前,離她不過寸許。
因爲挨得太近,紀子期不由後退兩步,想起他昨日說的過兩日要她補償他的話,忍不住雙臂環胸,警惕道:“杜峰,光天大白日的,你可别亂來!”
“那咱們找個人少的地方,可好?”杜峰壓低聲音,一邊眉毛微挑,帶着戲谑,以及一絲絲隐含的期待。
“不好!”紀子期直接拒絕。
杜峰撇撇嘴,幽幽看着她,毫不掩飾他眼中的企圖。
紀子期被那赤裸裸的眼神看得喉嚨發癢,咽咽口水,不敢與其對視,“杜峰,我,我得回去了!
早上出門的時候我跟阿娘說過,大約午時過後就會回去了,現在已差不多時辰了!”
好啊,和外男分開就依依不舍,和自己的未婚夫一起,就說怕嶽母大人擔憂?
杜峰火起,陰着臉又朝她走了兩步。
紀子期生怕這厮不管不顧,光天化日之下,就做出什麽有傷風化的事情來,隻得退進了旁邊的巷子裏。
杜峰跟着進了去,雙手撐在牆上,将她困在自己雙臂之間,雙眼冒火地看着她。
紀子期看到他眼裏不僅有欲火,還有怒火,心裏隐約明白他是爲了什麽事情而别扭。
當杜峰的頭越來越低時,她忽然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腰,像昨日一樣将頭埋在他胸前。
好像自言自語般,小聲喃喃道:“杜峰,其實我前段時間也有點想你的。”
杜峰的心田頓時像幹涸的土地,得到了雨露般滋潤後的舒爽。
他嘴角止不住的翹起,聲音裏卻仍然帶着一絲不滿,“隻有一點想我嗎?”
“那,比一點多一點好了!”
“不行,還是不夠!”杜峰難得露出孩子般的霸道和任性。
“那,我很想你!”紀子期終于如他所願地說出了他最想聽的話。
杜峰心中一陣激蕩,忍不住就想低頭吻上她的唇。
紀子期頭一歪,柔聲道:“杜峰,下次好不好?等會被阿娘知道就不好了!”
杜峰的唇與她堪堪擦過,輕輕觸到了她白嫩的臉上。
望着近在咫尺的紅唇,聽着她的軟語哀求,看着她眼裏難得的溫柔。
杜峰艱難地點了點頭,帶着一絲兇狠道:“下次必須得好好補償我!”
紀子期強忍住笑,露出乖巧順從的神色,裝作認真地點了點頭。
心中道:這厮也很好搞定嘛!
紀子期回到蔣府,正欲找蔣大師算賬時,蔣府書房裏正發生着一件天大的事情。
“林白,你這個臭不要臉的!你兒子更是豬狗不如!”蔣大師的聲音氣急敗壞口不擇言。
“蔣大師,當年寒軒和若儀的事情,老夫剛剛已跟你說的分明。
寒軒當年被人設計毫不知情,事發後恰好銘煙在他身旁,因而誤以爲自己輕薄的是銘煙,繼而讓老夫上門提了親。
若儀因爲年少羞愧,發生了這件事後,不敢跟任何人說,所有人都被她蒙在了鼓裏。
而後得知寒軒與銘煙訂婚的消息後,以爲寒軒一直以來喜歡的人是銘煙,以她驕傲的性子,自是不願破壞别人的婚事。
當年寒軒讓老夫上範府上門提親時,老夫心裏還覺得有些奇怪,老夫和夫人一直以爲他喜歡的是若儀,要提親也應該是來蔣府提親才是。
可寒軒一口咬定是去範府提親。老夫想着,也許是自己年歲大了,對年輕人的事情看走了眼,便依了他所言。
若不是上次小雪被容禛扣留,棋林學院學生求助孟大師,老夫剛好在場,一起去将小雪帶了回來,因而碰上了小風,老夫也不會知曉此事。
小風那孩子,除了歲數小些,與老夫曾長孫凡兒,至少有七八分像。
這才起了疑心,寫信詢問了寒軒。
寒軒匆忙從外地趕回來,偷偷見過紀氏一家後,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才知道了當年事情的真相。”
上次同孟大師一起的,不就是戶部尚書林大人,莫非裏面那人是他?
紀子期用眼光詢問站在外面的蔣靈,卻發現她身旁除了小風小雨小星外,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粗一看過去,還以爲是突然間長大了的小風。
紀子期吓一跳,正想出聲,紅着眼的蔣靈伸出手指,朝她作了個噓的動作。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蔣大師憤怒地聲音中帶着一絲哽咽,“當年若儀未婚先孕,死活不肯打掉胎兒,又不肯說出孩子的爹是誰!
老夫以爲她不知廉恥,大罵了她一頓,若她非要生下這個孩子,就讓她滾出蔣家,永遠不要回來!
若儀性子烈,竟真的一走了之,一輩子到死也沒回來過。
老夫夫人因爲思念女兒,積郁成疾,不到五十就已去世。
若儀更是三十出頭,因獨自養大女兒,年輕時勞累落下了病根,又無錢醫治,年紀輕輕就陰陽兩隔。
我蔣滄雨一世受萬人愛戴又如何,受陛下倚重又如何?
人到老年,孤苦伶仃,不過就是一等死的半殘之人而已。
這一切的一切,不該怪林寒軒又該怪誰?”
蔣大師的聲音越來越激動,“林白!别以爲老夫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
你看着若儀的後人個個這麽優秀,想将他們要回林府是不是?
哼,門都沒有!那是若儀的孩子,是我蔣家的後人!誰都别想從老夫這裏将他們搶走!誰都别想!”
林大人的聲音裏多了一絲被戳破心事的羞惱,“他們也是寒軒的後人,是我林家的後人!”
然後裏面聲音突然停止,書房被大力打開,卻見林大人被蔣大師給大力推了出來。
“林白,你這老匹夫!給老子滾!我蔣府不歡迎你!”
林大人衣襟松開,頭發散亂,臉上脖子上似有幾道血痕,貌似剛剛經過了一場老人間的博鬥!
紀子期不禁有些咋舌:這兩個快七十的老人,還真是老當益壯!也不怕折了老腰!
林大人看着圍在外面的衆人,露出尴尬的神色,呵呵道:“沒事沒事,隻是小傷!”
又朝那個男童招手道:“凡兒,跟曾祖父回去!”
然後對着紀氏家子人道:“太爺過段時間再來看你們!”
裏面的蔣大師聽得這話,立馬拉開房門,“林白,你要是再敢來,老夫讓人打斷你的腿!
我蔣府不歡迎你!不歡迎你林家的任何一個人!”
說完又當着重人的面大力關上房門,發出砰的巨響,吓得小星扁着嘴都快要哭了。
林大人離開後,蔣靈也抱着小星回了貳園。
紀子期剛剛聽了個大概,基本也猜出了原委,便跟着去了貳園。
小雨小風也想跟着去,被紀子期制止了。
果然回到貳園将小星往床上一放後,蔣靈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紀子期上前擁住她,聽她抽抽噎噎地道,“你外祖母帶着娘獨自長大,吃了很多的苦。
她從未在娘面前說過你太爺一句不是,也從未提過你外祖父。
你外祖母生性要強,娘一直以爲你外祖母不回去找你太爺太奶,是因爲性子過于剛烈的原因。
卻不知道是爲了要保住娘,你太爺才将她趕出了蔣府。
娘也一直以爲你太爺是因爲不知道娘的存在,才一直沒來找娘。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蔣靈說到最後,想起蔣若儀從小将她帶大的艱辛,因爲無錢治病越拖越嚴重,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殒,語氣中不由對蔣大師帶上了恨意。
“這個,娘,”紀子期小心翼翼道:“這件事情要不要問清楚太爺?說不定這中間有什麽誤會也不定?”
“有什麽誤會?能有什麽誤會?”蔣靈恨聲道,“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趕出去的人,有什麽做不出的?”
見越描越黑,紀子期便不敢出聲了。
哎,這紀家的關系,怎麽越來越複雜了?先來一個娘的外公,術數北鬥蔣大師,蔣太爺。
再來一個娘的祖父,戶部尚書林大人,林太爺。
怎一個亂字了得!
不過話說,以後貌似橫着走都不怕了!紀子期隻得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都是上幾輩人的糾葛,跟她真的是沒有半分關系。
反正現在她姓紀,紀氏父母說啥就是啥,紀氏父母想住哪就住哪!
她乖乖做個聽話的好女兒就是了!
被林大人這一鬧,臨近過年前的蔣府氣壓低沉得不得了。
同樣低氣壓的還有林府。
林寒軒第二日聽大孫子林凡說起前一天去蔣府的事,才知道自家老爹,不顧自己帶着兒孫搬離林府的威脅,還是将蔣靈是他女兒的事情跑到蔣府給捅開了。
他氣得找林大人理論,林大人老神在在,“你爹我可是什麽都沒說?是蔣大師先看到凡兒,起了懷疑,約老夫到蔣府相詢,才有了昨日之事的發生!”
林寒軒氣憤不已,“爹,怪不得這些日子您天天帶着凡兒往外跑,昨兒個術數大賽成績公布,也帶着凡兒去,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是又如何?”難得一向嚴肅的林大人露出無賴的神情,“當初你隻說不讓你爹我親自捅破,沒說被人發現了會如何。
現在是蔣大師自己發現的,爹可沒違背當日的承諾!”
林寒軒長這麽大,第一次被自家老爹氣得說不出話來。
林大人面上還帶着傷,心中卻得意不已,将紀小雪幾人是自己曾外孫的消息說破了不說,
難得的是看着一向隻有把自己氣到的自家兒子,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的神情,更是覺得痛快不已。
果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臨近年關,各地官員前來彙報政績,正是朝中最忙的時候。
蔣大師每日早出晚歸,沒時間與蔣靈詳談。
林大人上次來扔了個炸彈後,沒空露面。
杜峰也忙得腳不沾地,一直抽不出時間來找紀子期。
紀子期心中還略略有些失望。
突然間閑了下來的紀子期,每日裏隻能陪着小雨小風小星玩耍,順便安撫一下蔣靈被蔣大師受傷的心靈。
隻不過她說百句,也抵不過紀仲春一夜的安撫。
原本傷心欲絕的蔣靈,在那晚紀仲春回來後,兩人進行了一番詳談和交流後,第二日蔣靈的氣色就好多了。
并且将言語上的交流一字不漏地告訴了紀子期,“你爹說了,娘現在是紀家的媳婦,蔣家也好,林家也罷,跟咱們都沒多大的關系了。
要是娘心裏舒坦的話,咱們一起盡盡該盡的孝道就好;要是娘心裏不舒服的話,咱們全家都搬回黃湖縣去。
小雪你們四人都是姓紀,以後也是姓紀,這是一輩子不會改變的事實!”
紀子期看她神色有些和緩,試探問道:“那太爺方面,您打算怎麽辦?”
她口中的太爺,指的是蔣大師。
“娘也不知道。”蔣靈歎口氣,“你爹說的對,這都是上一輩人的恩怨,而且都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了。
你外祖母和太奶都已經去世了,再生氣也于事無補!
何況做人阿爹的,從小嬌養的寶貝女兒出了這種事,自是痛心萬分。
你太爺當年心裏所受的煎熬和折磨,隻會比你外祖母多,不會少。
這一說,娘這心裏多多少少也舒坦了些。
隻是一想到,你太爺當年逼着你外祖母要将娘打掉。
要不是你外祖母堅持,這世上就沒娘了,也沒你們幾人存在了。
所以這心裏對你太爺多少總有點埋怨!”
這邊老孫管事見眼看就要除夕了,這府裏的氣氛還是如此低迷,老太爺每日都避着紀氏一家子,紀氏一家子也不過來請安了,這心裏是急得不行。
顧不得蔣大師的嚴厲叮囑,将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情告訴了蔣靈,“孫小姐,老太爺當年逼着小姐打掉您,确實是老太爺錯了。
老太爺心裏早就後悔了,小姐離家出走後,不到一個月,就派了許多人出去找小姐。
可小姐脾氣硬,怎麽也不肯回來,說是不想讓蔣府丢臉。
剛開始還讓老太爺知道她的行蹤,後來有一晚突然就消失了,老太爺找了許久也找不着。
再後來過了三年多,托人送了一封信回來,說當初她懷的那個孩子生病死了,她了無生趣,已遁入佛門,人世間的親情已斬斷,讓老太爺不要再找她。
老夫人當場就昏了過去,至此之後就一直纏綿病榻,陛下不知派人送了多少珍貴藥材過來,禦醫也不知過來看了多少回。
就是不見好,說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可小姐已不知遁入了哪個深山老林的空門,去哪找老夫人要的心藥?
大概十六七年前,有一天老夫人忽然間好了起來。
拉着老太爺的手說,她昨晚夢到小姐了,小姐已經先去了,她怕小姐一個人孤單,就先去陪小姐了,請老太爺不要怪她。
說完這話後,老夫人就含笑去了。”
蔣靈聽完這話後,泣不成聲,一算日子,蔣夫人去世的時間,與蔣若儀去世的時間确實是隻隔了幾天的日子。
當下回到園子裏痛哭了一場後,徹底放下了心結。
晚上帶着一大家子人,去了蔣大師的壹園,結結實實地給蔣大師磕了幾個響頭。
在跪下去的那一刹那,紀子期瞅到了蔣大師眼中的淚水順着蒼老的臉龐瞬間滑落。
心中一酸,将他私下與杜峰簽下婚書的事,也就此揭過了。
反正按杜峰那厮的性格,想法子訂下婚約是遲早的事情,差别不過在于簽婚書的人是蔣大師還是紀仲春而已。
何況,她又沒打算這麽早成婚,簽了也就白簽。
成了親還可以和離呢,何況隻是訂親而已。
這一想,心裏那最後一丁點的不甘願也消失不見了。
轉眼到了除夕夜,一大家子人用了晚膳後,坐在一起守歲。
蔣大師年歲大,不一會便支持不住,回去休息了。
小風小星年歲小,睡得早,亥時過半已開始昏昏欲睡,紀仲春和蔣靈一人抱一個,先行離去了。
守歲的人,便隻剩下紀子期和小雨了。
紀子期看着哈欠連天的小雨,便勸她先回去休息。
“那姐你一個人守沒問題吧?”
“沒事!姐一定堅持到過了子時後才離去,你就先回去睡吧!”
小雨本想還堅持多一會,實在抵不住睡意,便回去了。
剛走沒多久,就聽到房門響動,紀子期以爲小雨是又折回來了。
“小雨,你…”邊說邊轉頭,卻看見杜峰正立在門口,雙眼灼灼地看着她。
“杜峰,你怎麽來了?”紀子期驚喜問道。
“來陪你守歲!”杜峰雙眸緊緊盯着她,高大的身軀如山,帶着毀滅的壓頂之勢,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
劍眉下的星眸中,那幽幽的,隐含着深意的目光,令紀子期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來,“那你,你們家由誰守歲?”
“我讓杜康替了我。”
“這也行?”
“當然,不過是個虛禮罷了。”杜鋒低沉的聲音帶着笑意,還有一絲意味不明,“還是陪自己媳婦兒一起守歲比較重要!”
并不是動聽的情話,紀子期心裏泛起了絲絲甜意,面上卻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然後看着他嘴角噙着笑,眼中的光芒更加炙熱,站在了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那強勢的好聞的男子氣息撲鼻而來,像焚燒的烈火,張牙舞爪着想要吞噬她。
紀子期渾身發軟,一陣暈眩,對于接下來的事情即有些緊張,又隐隐含着一絲期待。
在那強烈氣息的籠罩下,她覺得呼吸越發困難,不由屏住了呼吸。
看着眼前的人兒因緊張抖個不停,好似随時要倒下去一般,杜峰伸出一隻手摟住了她的腰。
紀子期不敢與他對視,微垂着眼。
從杜峰的角度望下去,能看到薄薄的眼皮下不斷轉的眼珠子,蝴蝶翅膀般扇動的長長的眼睫。
挺翹的鼻尖,以及,微啓的紅唇,像朵花似的,正等着他撷取其中的芳香。
明明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麽,可他偏偏遲遲不行動,這種等待淩遲的感覺更加煎熬。
杜峰的氣息由上至下,盡數撲到了她的面上,像一張網,将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
紀子期覺得自己就像墜入網中的飛蟲,怎樣也掙不脫這溫柔的桎梏。
屋子裏的氣溫節節升高,暧昧也在升溫發酵中。
等到紀子期都有些微微惱了,杜峰卻還未行動。
隻用手牢牢地摟住她的腰,讓她靠自己更近,貼得更密實,讓懷中的人兒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渴望。
終于杜峰低下了頭,紀子期不由閉上了眼,頭微擡,紅唇微張迎向他。
杜峰卻移到了她的耳邊,輕笑出聲,“期期,等不及了嗎?”
紀子期漲紅了臉,羞惱地睜開眼,咬唇瞪着他。
那眼裏的戲谑和捉弄,已及暗含的一絲得意,讓記子期恨不得立馬将他轟出去。
可若真的這麽做了,不就默認了她剛剛真的是迫不及待了嗎?
可惡的家夥!讨厭的家夥!以後休想碰本姑娘分毫!紀子期心中咬牙做着決定!
杜峰卻又在她耳邊低聲道:“期期,我想将最美好的,留到子時!聽說這樣做的有情人,生生世世都不會分開!”
然後那滾燙的唇,順勢輕輕的吻上了她的耳垂,濕潤的舌尖帶來陣陣酥麻。
不知是那話,還是那吻的緣故,紀子期像被人抽去了全身的骨頭似的,軟軟地依在他懷裏。
任那舌尖細細描繪自己耳朵的輪廓,任那熱氣從耳朵裏進入,化作濕潤的春水。
而她卻隻能像一尾擱淺的魚,張大嘴拼命地呼吸,發出貓兒般細細難耐的聲音。
那聲音激勵着杜峰,也刺激着杜峰,他的唇舌從紀子期的耳朵轉移到了她白嫩細膩的脖子,伸出牙齒輕輕的啃咬着。
又麻又痛,紀子期輕呼出聲。
然後那唇便移到了她的下巴處,避開她吐氣如蘭的紅唇,從她的唇角,臉頰,鼻尖,眼睛,一路細細密密地吻到了額頭。
兩人的呼吸愈發急促起來,如同早已饑餓難耐的野獸面對到嘴的肥肉,偏偏還要算計着下口的時辰,心中更是如貓抓般難受。
終于,外面打更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剛響的那一霎那,兩人的唇已迫不及待地貼合在了一起,激烈的吻了起來。
當杜峰的舌進入紀子期口腔内瘋狂地追逐時,許是剛剛被撩動了情弦,紀子期不再如以往般或躲藏或被動順從,而是熱情地回應他,與他相互糾纏。
杜鋒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愣了一下,轉而化爲狂喜,将她摟得更緊更密,吻得更深更熱切,接着那手不自覺的,探到了衣襟裏。
意亂情迷的紀子期從疼痛中清醒過來,意識到他們現在是在正屋裏,或許下一刻紀氏爹娘會過來看一看以爲還在守歲的她和小雨也不一定。
她慌忙推開他,“杜峰,這是在正屋!”
杜峰喘着氣,離開了她的唇,眼裏的欲火比這屋裏的油燈還要亮。
眼前的小人雙眼迷離如一汪春水注入其中,雙頰绯紅如桃花般燦爛,唇齒間的呼吸如蜜糖般誘人犯罪,紅腫的唇上留着他的牙印,微微張着,吐着幽幽的香氣,誘着他再次狠狠的掠奪。
那張臉上滿是情動後的紅暈,杜峰的身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變得更加僵硬,某處更是痛得讓他想不顧一切。
緊緊貼着他的紀子期自是感受到了他身體的急劇變化,面色一下子變得通紅,緊咬雙唇帶着幾分無措和尴尬。
杜峰愈發難以忍耐,嘶啞着聲音迫切地哀求:“期期,去你的園子裏好不好?”
------題外話------
又快月底了,冒似大大承諾的加更還沒有出現啊~
哈哈,親親們不要急,大大的加更準備留到有大推薦的時候,雖然還不知道啥時候有,嘤嘤~
到時候的加更同PK時一樣,三天平均三更,不是一章三千的三更,是一章九千的三更,反正三天九章就是了~
請耐心等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