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多點頭,“我也這麽認爲!要不咱們日日都進些新的款式,這業績不就上去了?”
唐大公子經過這兩日調整,原本一些空中樓閣的想法落到了實處之後,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吳三多的話一出,他立馬意識到了不周之處:“這經營衣衫同玉器珠钗不同,具有非常強的季節性。
這什麽時候進什麽樣的貨,進多少貨,進什麽尺碼,都需要經過詳細的計算。
咱們今日已花了一百兩銀子進貨,隻賣出了四十兩,也就是說倒出了六十兩。
戶部給咱們的,總共才五百兩銀子,這樣下去,不出十日,咱們手上就無錢進貨了。”
紀子期笑眯眯道:“唐宋說得對,咱們今天拿一百兩銀子出來進貨,可不是随便拿的,是計算過後的考量!
原本可以拿多點,不過咱們經驗少,我想再多觀察個二三天,再決定後面如何做!”
“子期,早上的時候,我聽你問了附近住戶的情況,其他成衣坊的信息,你是想觀察什麽?”程清問道。
唐大公子接道:“我知道了!原本唐氏每新開一家鋪頭,也會經過長時間的考量才會做出判斷!
這家鋪子之前肯定也是做過類似的調查,原來經營的人知道,但咱們不知道,在決策上便容易出錯誤!”
“是的!”紀子期點頭,“這間鋪子原有的衣衫,低中高檔價格分布,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但我認爲咱們不應該隻待在鋪頭裏聽别人意見,按原有的布局經營,這樣咱們很難想到打破格局的點子。
應該自己出去看看,這樣的體會才會深刻!
而且親身地觀察,想出來的法子才能更貼合實際!”
“子期,你的安排是怎樣的?”程清問。
“接下來三天,咱們幾人輪流外出,多去附近的成衣鋪以及其他鋪頭看看,不拘什麽。
我想現在經過了這兩日,大家心中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那多出去看看,看完之後咱們回來再商量!”
于是六人,分成三天,每天出去兩人,輪流逛遍了這附近大大小小的鋪子。
接下來三天的銷售,果然如紀子期所預料的一般,并未增長,反而有所下跌,平均一天三十兩左右。
衆人心裏急歸急,看着紀子期一臉的淡定,還是克制住了焦急的情緒。
這天晚上,幾人聚在一起,分享這幾天來外出觀察的心得。
吳三多:“我以前去逛鋪子,從沒發覺鋪與鋪之間有什麽不同,這次還真讓我看出了些許不同之處。
我一眼看到就願意進去的鋪子,擺在最顯眼位置的,總是店裏最上好的物品,或是在鋪門口立了一個大大的招牌。
遠遠一看就瞧見了,将那店名記在了心裏,就自然而然地往裏面去了。”
羅書:“我計算了一下進來店鋪的人數,成交的人數,和不遠處的另一家成衣坊進行了對比。
咱們店每日進來人數約五十人,成交人數十人,那家店進店人數約六十人,成交人數約二十人。
還沒将每個成交客人的件數和銀兩算在内。不過從包裹的大小來看,隻會比咱們店多,不會少。”
唐大公子:“在對比了這附近的店鋪後,咱們這店無論從吸引客人進店的擺設上,說服客人購買成功的能力上,都有着比較明顯的差距!
附近一些人流較旺的鋪頭,我留意到店内針對老主顧都會有優惠,據說還會不定期送些小禮物。不在貴重,重在心意!
我覺得我們也可以參考一下他們的做法!”
程清:“我主要是去了這附近各家小姐愛去的茶樓畫舫,珠钗首飾鋪。
這京城富貴之人聚集,想要在這京城出頭,就必須獨樹一幟。
所以京城的小姐們比天順的小姐們還愛俏,愛攀比,而且在穿着上更大膽,更創新。
隻要入了眼,銀子什麽的倒是很舍得。”
江嘉桐:“我去的是馬場和射箭場,跟程姐姐一樣的感覺。
這京城的小姐們穿的騎裝可漂亮了,咱們店裏的無論在樣式和花色上都略顯沉悶了些!
還有我昨天回來的時候,看到有一個準備出嫁的小姐在挑衣衫,想要喜慶吉利些的,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合适的,正對她的丫環發脾氣,不知道咱們可否在這方面想想辦法。”
唐大公子:“嘉桐這一說倒提醒了我,這快要春節了,過一個多月各家娶媳嫁女的就多了起來,要是能進一批喜慶的衣衫,肯定能賣得不錯!”
江嘉桐:“可咱們隻有四百兩銀子加上這幾日掙來的銀子,總共也就五百多兩,而且不出十日就要繳租了。”
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幾人剛升起的興奮又壓了下去。
然後看向了還未出聲的紀子期。
程清:“子期,你怎麽看?”
“是啊,子期,你快說說看!”江嘉桐急道。
“别急,咱們一件一件來解決!”紀子期笑眯眯道。
“先說吳三多看到的問題,明日咱們就将店裏的衣衫擺設調整一下。至于門口的招牌嘛,等會再一起說。
羅書提到的問題,确實很明顯的顯示了咱們與其他店的差距,這裏一是經驗的問題,二是技巧的問題。
經驗咱們沒得跟人比,這需要時間來累積。技巧方面,我倒是想給大家先講個故事。
話說有兩家面館,除了賣面食外,還兼賣茶葉蛋,兩家人流差不多,但第一家的茶葉蛋總比第二家賣得多。
第二家店的老闆研究來研究去,始終找不到原因。
明明進店的人數差不多,茶葉蛋的口感也相似,爲何他家就是比第一家少一半呢?
後來有一天,他忍不住去問了第一家的老闆:爲何你家的茶葉蛋賣得比我家多一倍?
第一家的老闆問他:你是如何推銷你家的茶葉蛋的?
第二家的老闆道:客人點了面食後,問客人需不需要茶葉蛋。
第一家的老闆道:那就難怪了。你問客人要不要,客人的回答通常是要,或者不要。
而我是問客人,要一個還是要兩個?客人就會答,要一個,或者要兩個。
這樣一來,你的客人有一半的機會是要一個,而我的客人有一半的機會是要兩個,這時間久了,我肯定賣得比你多!”
“哦,原來如此!”吳三多插嘴叫道:“難怪第一天纏着唐大公子的小娘子,你問她是要八件還是十件,而不是問她要不要,或者是要幾件!”
紀子期點頭笑道:“是的!”
吳三多語帶埋怨:“你既然有這個點子,爲何不早點告訴我們?”
紀子期道:“大家都是第一次真正接觸商鋪的運作,要學的,要掌握的東西太多,一次性給大家說太多,根本記不住也消化不了!
欲速則不達!當大家在實踐中慢慢摸索時,對一些想不通的問題進行了長久思考後,那時得到的提點才能起到舉一反三的作用,印象深刻!”
羅書:“我明白了。好像學術數一樣,需得一點一點慢慢積累,由淺入深!”
“是的。”紀子期接着道:“再來是唐大公子提到的建議,這個咱們明天開始建個客人花名冊,記錄上客人的姓氏購買尺碼銀兩等信息。
客人花費的銀兩到達一定數目時,咱們就送些小禮物。
至于最後程清和嘉桐看到的現象,咱們确實銀兩有限,我想了個少用銀兩也能解決的法子!不過嘛……”
紀子期突然換上一臉詭異的笑,“這需要吳三多和程清,嘉桐和羅書的配合!”
“怎麽配合?”四人齊聲問道。
紀子期面上的笑容止不住變得更怪異,“咱們先去總店按程清和嘉桐的尺碼,将那些款式出衆的日常裝、宴會裝、騎裝以及婚慶裝,各拿一套過來。
由程清和嘉桐穿上,請兩個畫師過來畫成畫冊。不過這畫冊上如果隻有女子,未免單調了些,最好配上一名男子。”
前面幾句聽得衆人臉孔發亮,後面一句一出,就知道前面紀子期說的配合是什麽意思了的四人,面上不自覺有些發熱。
江嘉桐面上飛紅之餘,内心卻是竊喜的,隻嘴上卻道:“那爲何是我們四人,不能是你和唐宋呢?”
“因爲我是掌櫃啊!我要統籌全局嘛,呵呵!”
唐大公子原本有些期盼的眸子頓時暗了,這理由明明再恰當不過,在他聽來,卻隻是拒絕的推托。
紀子期心道:其實如果真的有需要,她也不是那麽介意的,都是爲了工作。
可她畢竟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就算沒有,被杜峰那厮知曉了,怕是不會輕饒她。
這一想,心裏又有幾分不爽,現在就被他拿捏住,以後還得了?
暗中将杜峰那厮罵了兩句後,才覺得心氣平了些。
“除了畫成冊子外,每日還要穿上站在店門口展示,做活招牌!”紀子期道:“至于這些款式,咱們先收訂金,再從總店進貨!”
看着程清咬牙不出聲的樣子,紀子期又加重語氣道:“這是在銀子短缺的情況下,最好的法子了!”
見幾人遲遲不出聲,便當默認了。
已有七八日未見紀子期的杜峰,終于忍不住,當天晚上偷偷摸摸地溜進了叁園。
“期期,期期,開門!”
累了幾日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紀子期,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還以爲在夢中。
讨厭的家夥,在夢中也不肯放過她!
紀子期伸手揮揮,想趕走那讨人厭煩的聲音。
“期期,開門!”
可那聲音卻像蒼蠅似的,兀自在她耳邊響個不停。
紀子期忍不住煩躁地罵出聲,“煩死了!”
然後那聲音停頓了一會,隐約聽到磨牙聲,帶着冷意和危險:“期期,開門!再不開門我就踹門了!”
紀子期渾身一冷,整個人清醒過來。
不是在做夢!
果真是杜峰那厮!
在蘇府三番兩次溜進她房間,那時家中無長輩,小小孤女一個,無依無靠無人作主,無奈之下,忍一忍也就算了!
可現在爹娘俱在,又是蔣大師的府邸,這厮居然又想偷溜進來?
哼,想得美,本姑娘偏不如你的意!
紀子期起身披衣,走到房門邊,忍着火氣,平靜道:“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我這些日子都很忙!每日一大早的就得出去!”
杜峰嘔得吐血,英俊面容越發帶着冷意,敢情隻有你忙,爺不忙?
爺剛從宮中出來,就過來看你,你居然這麽的就想把爺打發走?
都快是爺的人了,還不将爺放在心上?
作夢!
當下雙眼眯起,聲音隐忍,不怒自威:“開門!”
那隐藏其中的怒火令紀子期忍不住瑟縮,腦海中自動想像他臉上結冰的危險的神情。
等了一陣,門内的人兒還是沒有動靜,杜峰怒了:“紀子期,我數三聲,你要是還不乖乖開門,爺就踹門!一,二…”
踹門?被紀氏夫婦和蔣府下人知曉了,如何是好?
然後房裏亮了起來,緊接着門吱地一聲開了,月光下,露出紀子期滿心不願的小臉。
杜峰嗖地從她身邊擠了進去,帶着一陣冷意。
也不知是杜峰身上的寒意,還是風帶來的涼意,紀子期渾身一哆嗦。
關上房門,轉過身,卻見杜峰已大喇喇地躺在了她的床上,鑽進了她的被窩裏。
紀子期一時忘記了害怕,氣沖沖走到床邊,指着杜峰道:“杜峰,你給我起來!誰準許你睡我床上了?”
杜峰本來的怒火在鑽進被子裏聞到那熟悉的香味時,煙消雲散了。
他深吸口氣,感覺那味道鑽進他胸肺間,像羽毛似地撩撥着他的心。
那軟被那香氣,帶着莫名的柔情輕輕撫慰着他。
于是杜峰的身體不可自抑地蠢蠢欲動,像即将要蘇醒的獅子。
躺在床上的杜峰,渾身放松之後,聲音慵懶而性感,帶着大提琴的低沉誘惑,從鼻腔逸出,“你的床還不是我的床,反正以後遲早要睡一起的!”
這是什麽話?這是什麽話?杜峰你個不要臉的,這種話也說得出?
反正遲早要睡一起,所以現在睡一起也沒關系嗎?
那反正你遲早都是要死的,那爲什麽現在不去死呢?
可這種話,紀子期是說不出口的。
她握緊拳頭,克制住翻騰的情緒,平靜道:“杜峰,你答應過我,婚期由我作主的!”
看來期期果然還不知道嶽丈嶽母與自己爹娘已商定好婚期的事情。
知道了還不一早就跑去找他鬧了?
杜峰嘴角勾起,心中暗道:最好一直到出嫁那天才知道,到時候直接綁上花轎就是了,多省事!免得鬧心!
至于洞房花燭嘛,如果能夠提前……
他是絕對不會介意的!
杜峰這一想吧,就覺得被子裏全是火,燒得他口幹舌躁。
不禁伸出舌尖舔一下自己幹涸的嘴唇。
紀子期看着他冒火的雙眼,渴望的神情,挑逗的動作,心中狂跳。
急忙抱住自己往後一跳,顫聲道:“杜峰,你,你别想使壞!”
杜峰被她的樣子逗笑了,沙啞着聲音道:“使壞?使什麽壞?怎麽使壞?期期,過來給示範一下,嗯?”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紀子期氣得急喘,咬着唇不吭聲。
隻圓溜溜的大眼帶着防備瞪着他。
“你不願示範,那我親自來示範了,如何?”杜峰一手撐在床上,作勢欲起身。
紀子期尖叫道:“另過來,别起來!”
杜峰依言躺了回去,眼裏帶着戲谑,手撐在臉頰旁,“期期,即然你不願意讓我走,那我聽你的!”
“你!”紀子期氣血翻湧,面上似火燒。
自然不是羞的,是惱的。
論厚臉皮的程度,她絕對不及他一根頭發絲!
“既然你不讓我過去,那你過來吧!”杜峰看着她的窘意樂夠了,朝她勾勾手指。
我腦子有問題才會過去!紀子期瞪他一眼,反而後退了兩步。
杜峰眉一輕挑,語氣淡淡,淺笑中又含着不容抗拒,“期期,你是知道我的!你确定要讓我抓你過來嗎?”
他将那隻手放在絲綢被面上,輕輕撫摸、旋轉、轉圈,帶着無言的暗示!
心中卻暗道,這質地這麽粗糙,不會傷了期期嬌嫩的肌膚吧?
期期嬌嫩的肌膚?
天,光想想就不能忍!等明兒個回去暗示阿娘,能不能将婚期提前,下個月最好!
紀子期冷哼一聲,“這裏是蔣府!”
言外之意是:這是我的地盤,你要敢亂來,我還怕你不成?
杜峰唇角咧成燦爛的弧度,懶懶道:“是嗎?如果嶽丈嶽母發現我半夜來與你私會,除了打罵我一頓外。
期期這麽聰明,猜猜看,他們還會做什麽?”
還會做什麽?大不了也把她罵一頓!
不對!這是古代!這女子與人私會可不是光彩的事情,要麽被人唾罵,要麽……火速嫁掉!
紀子期恨聲道:“所以,你打的是這個算盤?”
“沒啊!我不是讓你過來嗎?這樣靜悄悄的私會,嶽丈嶽母怎麽會知曉?”杜峰暧昧笑道:“除非期期想做點什麽動靜大的事情!
期期要是想的話,我一定盡全力配合!”
啊!這個色欲熏心的家夥!紀子期心中尖叫。
她氣得肝疼,火氣上來後,偏不願受他要挾,冷冷道:“這女子名譽若受損,雖然退路并不多,想必也不止一條路!
我若執意不嫁,你能奈我何?我爹娘又能奈我何?”
杜峰原本懶散閑适的神情,突然間罩上一層寒意,像一夜北風吹過的湖面,全結上了冰,冷冷吐出幾個字:“哦,那你打算如何做?”
那神情明晃晃地告訴紀子期,若你敢說句不中聽地試試?
既然你明知還要故問!我偏就要答你!
紀子期冷哼一聲,學着他緩緩吐出幾個字,每個字像尖銳的刀一樣,刀刀刺向杜峰的心髒,“終身不嫁!出家爲尼!或者,以死殉節!”
在她剛說完的瞬間,杜峰已如豹子般,從床上一躍而起,來到了紀子期面前。
紀子期還未來得及驚呼出聲,已被杜峰攔腰抱起,面朝下壓在了床上。
光滑又帶着涼意的絲綢被面緊貼着她的臉,她想翻轉身,杜峰将她雙手反剪在背後,一條腿壓住她亂蹬的雙腿。
“杜峰,你幹什麽?”紀子期氣急敗壞,緊接着屁股傳來一陣劇痛,“啊!”
杜峰的手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紀子期又痛又尴尬,大罵道:“你個混蛋!你憑什麽打我?你放開我!”
杜峰的大手又用力打了兩下之後,停了下來。
然後将她翻轉過來,欺身壓了上去,雙眼泛着血紅,狠狠地咬上了她的唇。
不是親吻,而是重重地啃咬!
手從她衣襟下擺伸了進去,不是揉捏,而是大力地撕扯!
鉗制住她雙手的大手隻要略加用力,就能捏斷她的手腕。
壓在她身上的軀體,像要将她融入體内,力道重得令她全身的骨骼咯咯作響。
那想要同歸于盡的架式,那熊熊燃燒的怒火,像來地獄的幽冥之火,把紀子期弄疼了,也吓壞了!
唇上很快就傳來了血腥味,杜峰卻絲毫沒有停頓,又咬向了她的脖子。
紀子期忍不住哭泣出聲,顫聲開口求饒,“杜峰,你别這樣!”
可這一次,她的淚水卻沒能熄滅杜峰的怒火。
他毫不留情地扯開她的衣衫,像頭兇狠的野獸,享受着到嘴的食物。
沒有溫情,沒有愛撫,隻有掠奪!
隻想将這一切瘋狂地占爲已有!
感覺到那殘酷的手掠過腰部,向下滑去時。
紀子期終于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毫無顧忌,哭得渾身顫抖。
身上的男人終于停了下來,卻沒向以前那般抱着她,心疼地哄道:“期期,别哭,我隻是吓吓你而已!”
杜峰的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那眼裏帶着毀滅也帶着恨,“紀子期,你給我聽好了!
這輩子,除了我,你休想嫁給别的男人!你嫁誰,我就殺誰!
你若想不嫁,我就綁着你上花轎!你若想出家,我就拆了所有的尼姑庵!
你若自盡,我追着你到地獄去,也不會放過你!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你休想逃脫我!”
杜峰霸道地宣示完他的決心和所有權後,毫不留戀地離開她的身體,揚長而去。
那門被大力關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紀子期将自己裹在被子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心裏對杜峰緊存的一絲好感轉成了濃濃的恨意。
她第一次覺得她在心裏恨上了一個人,恨他的霸道!恨他的專橫!
可是,這恨意剛剛才起,屋外忽然傳來一陣蒼涼的孤狼似地呐喊聲,在這寂靜夜裏蕩漾開來,格外慘淡!
像一頭受傷的野狼,失去了家園與親人,對着月夜發出嘶吼,沒有絲毫地壓抑,無可奈何,悲傷而又撕心裂肺!
是杜峰!
紀子期的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流,心突然間痛得不能自已。
她猛然意識到,杜峰的怒火也許是因爲她對自己的不珍惜!
我捧在手心裏的,盡着全力想要呵護的,視若珍寶的,比自己還貴重的人兒,你卻如此不知自愛!
紀子期想起杜峰上次的怒火,當她說出你想要就拿去時杜峰的怒火!
忽然間就明白了杜峰的心意!
那深沉的、掩蓋在表面欲望下的、最真誠最真摯的心意!
你是我的媳婦兒!
紀子期在心中,将這句話反複咀嚼了幾遍,然後有種甜甜的感覺,從心底深處浮了起來。
不是突然生出的,而是在各種各樣的情緒中浮了出來,就好像它一直都在,隻是被掩藏在了記憶深處!
紀子期有些惶恐,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爲何她自己從未察覺?
呐喊聲終于停了下來,紀子期的眼淚卻未停下來。
杜峰發洩似的呐喊在這寒冷的夜,驚擾了許多人的美夢。
有些火大的,罵道:“哪裏來的小兔崽子,半夜三更不睡覺,鬼吼什麽?要吼滾回去吼?”
話音剛落,就聽到自家屋頂一聲巨響,應是被什麽東西扔中砸了個洞。
方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悻悻閉上了嘴。
與紀仲春活動了小半宿的蔣靈從睡夢中醒來,拖着疲憊的身體坐起身,推推身邊兀自熟睡中的紀仲春。
“春哥,剛剛你聽到吼聲沒?我聽着怎麽覺得有點像咱未來女婿的聲音?”
紀仲春嘟囔兩句,含糊不清,像說夢話似的,然後翻個身背對着她,又沉沉睡去。
蔣靈氣得恨不得用手掐醒他,死男人!自己爽夠了累壞了,就敢不理老娘了?
她一把扯過被子,背對着紀仲春重重躺下。
沒了被子遮身的紀仲春,打了個寒顫,翻轉身,自動地朝溫暖之地靠去。
他伸出手将蔣靈環在懷中,前胸貼着她的後背,放在她胸前的手還無意識地揉了揉。
蔣靈面上還帶着怒氣,身子卻與身後那溫暖的懷抱貼合得更密切。
在那種親密的依偎中,慢慢的,怒氣漸散,帶上了笑容。
早已累壞的身體倦意襲來,沉沉睡去。
紀子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累了,帶着甜意與澀意,進入了夢鄉。
這一折騰,早上就起得有些晚了。
一照鏡子,眼睛腫得似核桃,唇上帶着幹涸的血迹。
脖子上胸前都是牙咬的痕迹,用手一碰還能感覺到殘留的怒意。
手腕處幾個分明的手指印,還好現在已是初冬,衣衫夠厚夠長夠嚴實。
紀子期看着這樣的自己,面上飛紅,對鏡中人作了個鬼臉,甜蜜地嗔道,杜峰你個讨厭鬼!
又暗暗在心中作了個決定!
蔣靈來到紀子期房間時,很驚訝自己的女兒今兒個這個時辰了,還沒有走。
更驚訝的,是她可疑的紅腫的眼和唇,“小雪,你的眼睛和嘴唇怎麽啦?發生了什麽事?”
紀子期讪讪笑道:“沒什麽事,娘!就是昨晩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被台階絆了一下,一驚之下,将自己的嘴給咬傷了,痛得我直掉眼淚。”
蔣靈疑惑地用眼上下打量了一番。
見紀子期正要出門,突又想起一事,“小雪,我昨兒個趁着太陽好,将秋天的衣衫拿出來曬了曬,發現你有好幾件衣衫腰部的帶子都扯斷了!怎麽回事?”
紀子期腳下一個踉跄,不會是上次在杜峰書房被他扯爛的那幾件吧?“哪,哪幾件?”
“就是淺粉色繡花,還有淺綠素色鑲邊那幾件。”
“那個……”紀子期眼珠轉啊轉,“娘,我上個月不是要完成寒服工坊的考題嗎?當時因爲那布匹質量的問題,總是找不到原因,
便用自己的衣衫試了試。後來一直忙,就忘了這事了!”
“你有這麽大的力氣?”蔣靈狐疑道。
“不是我!”紀子期含糊應了一句,“娘,時候不早了,程清和嘉桐還等着我,我先走了!”
說完便匆忙出了門,留下一頭霧水的蔣靈。
臨出門前,紀子期順便拜托府中聶管事,幫忙找兩個畫功不錯價錢合理,最主要是速度快的畫師。
找到後,讓兩位畫師直接去愫衣坊找她。
——
今日幾人是分頭行事,紀子期和程清江嘉桐去總店挑新的樣式,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适的配套的手帕香囊之類的,作爲小禮品贈送。
唐大公子吳三多羅書則繼續回愫衣坊開門經營。
總店與愫衣坊不同方向,唐大公子三人一早已先行離去,這樣免了紀子期不少尴尬。
見到程清和江嘉桐探究的眼神,紀子期主動将早上對蔣靈講的借口又講了一遍。
理由雖蹩腳,程江兩人也還是懵懂少女,信以爲真,反而被她的愚蠢逗樂了,大笑個不停。
接待她們的仍是肖三娘子,紀子期簡單說明了想要的衣衫要求,不過并未告知她,她們接下來的打算。
肖三娘子道:“紀小姐,原本我是不該多嘴的,不過我與你一見如故,忍不住就想着提醒幾句。
這衣衫不同于首飾之類,有個樣式放在那,客人若看上了,喜歡可以訂做。
而衣衫,人人身形不同,膚色不同,喜歡的未必合适,必須得穿在身上才能看得出效果。
你們今日通通隻拿小号的回去做樣,款式又多,客人若看中的沒碼數,一些沒耐性的,就直接走了。
有些看中了就算下了訂,到時候再試穿,發現效果沒有想象中的好,也不會支付剩下的銀子的。
所以,紀小姐可以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紀子期微笑回禮:“謝肖三娘子提點,這些衣衫我們訂回去,是做别的用途的!效果好,可能會用同樣的方式進貨。
我知道這每款衣衫的生産量都是有限的,肖三娘子也知道我們的特殊情況。
别的不敢要求太多,就是到時候若有客人下了訂單的款式,請肖三娘子第一個先支持咱們這家鋪頭。”
肖三娘子主動提點,見對方仍堅持己見,也識趣地不再提,順着紀子期的話應道:“一定一定!紀小姐放心,在允許的範圍内,我一定會全力先滿足紀小姐的需求。”
總共先選了十幾套,數量不多,紀子期幾人便打包帶上了馬車。
因爲是蔣大師府中管事出面,聶管事很快就找到了兩位畫功一流、隻收友情價的畫師。
事實上,若聶管事真放出風聲,蔣大師府上需要畫師,哪怕是皇宮中的專職畫師都自願上門。
别說收銀子了,倒貼都願,畢竟能跟蔣大師扯上關系,是多麽榮幸的一件事!
那兩位畫師也是一樣。
但聶管事堅持一定要收銀子,否則另尋他人,兩位畫師才勉強定了一百文錢一幅的價格!
若被其他出高價請二人畫像的貴人知道了,怕是要氣得七竅生煙了。
要知道這兩位畫師平時的價格,是至少一百兩銀子一幅!
兩位畫師也理不了那麽多了!
誰要是敢質疑,他們就直接一句回過去:你們誰幫蔣大師的忙會收錢?
估計到時就沒人敢再出聲了!
紀子期未料到聶管事的辦事效率如此之高,她們三人前腳剛到店,後腳聶管事安排的畫師就到了。
她趕緊地幫程清和江嘉桐化妝。
兩人對紀子期在棋林學院和丁級切磋時的妝容,仍然記憶猶新。
雖當時紀子期承諾教二人,但後來忙着全校授課的事情,一直忙忙碌碌的,将這事也暫時忘了。
等幫二人整理好妝容後,兩人睜開眼互看對方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豔。
程清的氣質出塵,妝容以裸淡妝爲主,隻重點突出了眼睛部分,用黛眉條出的眼液,細細勾勒,眼角向上斜斜飛出,于一低頭間又生出幾許魅惑。
江嘉桐熱情嬌豔,配上濃眉紅唇,更顯霸氣,換上一身大紅色騎裝,更是明眸皓齒,氣勢逼人,豔比薔薇。
兩人一出來,看呆了吳三多幾人。
唐大公子還好,隻驚豔了一瞬,就别開了眼。
心裏卻想着若是紀子期作如此裝扮,又會是何等的清新迷人!
是像棋林學院與丁級切磋時那個粉嫩的荷花精?
還是如畫中走出蠱惑書生的豔冶山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