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紙後,他隻看上了兩眼,就知道那答案是對的了!
然後,他如同林大人一般,将紙遞給了羅書!
羅書接過來看了片刻,面上即時浮現笑容!
果然如此!若多些時間,說不定他也能解出來!
原來羅書之前雖未完成,但已填上了部分數字,而那些數字所在的位置,與此刻手中答案上的位置是一樣的!
難怪他會如此高興了!
于是衆人被他們三人搞得有點糊塗了!
先前林大人和莫一的表情,衆人還以爲答案錯了!
可再看羅書贊歎又欣喜的表情,又不像是錯了!
這,到底怎麽回事?林大人,不要吊大家胃口了好不好?
不理解的還有紀子期本人。
她知道答案是肯定不會錯的!隻是,眼前這兩人,這表情到底是什麽意思?
莫一的神情是茫然,是不知該憂還是該喜!
而林大人,實際上他當時完全是被震驚到了不知如何表達心中情緒的地步!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回過神來的林大人豪邁一笑,轉身對着貴賓席上的天順府尹,“張大人,天順這次的賞術大會辦得不錯,本官回京後,定會好好在陛下面前贊譽一番!”
什麽?突然被點到名的府尹大人,差點從太師椅上掉下來!陛,陛下?
好在府尹大人見慣風浪,立馬起身拱手謝恩,“謝林大人提拔!”
隻是他官袍下的雙腿,抖個不停,嘴角是拼命壓制住不往上翹,頭往下低,怕被人瞧見他面上的激動!
府尹大人心中情緒激蕩:本官終于等到了這一天!哈哈!
此時人群中不顯眼的地方,站着三位六旬左右的老人。
爲首又高又瘦的老人,一身黑衣,身形佝偻,顴骨高聳。
赫然是之前,給紀子期預習分院推薦信的那個老頭。
因隔得遠,紀子期穿着男裝,且這一年因發育又長開了。
所以那老頭除了覺得有些眼熟外,也沒認出她就是去年曾有過兩面之緣的那個小娘子!
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摸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須,“想不到今年這賞術大會上,竟出了如此多的高手!
郝院長,老副院長,今年這棋林學院的學生,可得加把勁才行!”
身材矮小的郝院長低頭拱手道:“謹遵孟大師吩咐!”
身材略壯實的老副院長,也恭敬道:“是!”
孟大師放下手,“老夫還有事先走了!你二人自便吧!”
郝院長忙不疊道:“在下送送孟大師!”
說完便和老副院長貓着腰,跟着孟大師身後,向場外走去!
被蘇謹言逼回來的樓九公子,此刻突然被人斜處伸出一隻手,揪住了耳朵!
誰這麽大的膽子!竟敢揪小爺的耳朵?
他氣惱得轉過頭,看到那威嚴的老者後,氣勢全無,立馬慫了,像隻溫順的小貓般,嗫嚅叫道:“祖,祖父!”
揪住他耳朵的老者,正是樓氏商行的樓大當家,樓九公子的祖父!
他五十來歲,雙目狹長深邃,身量頗高,背脊挺得直直的!
樓大當家手下一用力,樓九公子立馬哀聲道:“疼,疼!祖父,您小點力!孫兒耳朵都被您揪掉了!”
樓大當家眼一瞪,“臭小子!你看你做的什麽事?咱樓氏的臉都被你丢光了!”
樓九公子小聲辯解道:“孫兒不是見祖父和父親大人心中不平嘛,所以想着給你們出口氣!”
“給我們出氣?怕是你自己想出風頭吧!”樓大當家沒好氣地道。
樓九公子在自己精明的祖父面前,一向從不掩飾自己的心思,這也是樓大當家偏愛他的原因之一。
他谄媚笑道:“祖父大人英明!這又能出氣,又能出風頭自然是極好的!”
“極好?”樓大當家重哼一聲,“如今怕是極丢臉了吧?”
樓九公子臉一垮,不敢再出聲了。
樓大當家放開他,歎口氣:“想不到這南方之地,竟有如此多民間高手!看來老夫還是太孤陋寡聞了!”
他眼眉一掃,“等會上場後,給老夫老實點!你這賬,回去後再跟你慢慢算!”
樓九公子低着頭,乖乖随着樓大當家走向場上。
場上林大人剛宣布“莫問勝出”!下面立馬歡呼一片,口哨聲,尖叫聲,起哄聲!
還有針對莫一和樓九公子的冷言冷語!
一世英名毀于一夕!莫一的臉色非常難看,瞬間如老了十歲般!
樓大當家在這歡呼聲中,步伐沉穩,昂首走上了場中央。
他聲音洪亮,一人之聲竟隐隐蓋過場上所有人的聲音,“在下樓氏樓鎮天!代老夫不孝孫兒向各位陪罪!”
樓氏樓鎮天的大名天下皆知!但真見過樓鎮天本人的,場上也沒幾人!
于是場下那歡呼聲便慢慢散去,“那就是樓氏大當家?”的疑問聲,在底下小聲傳開。
林大人久居京城,也未見過樓大當家!
他是常伴帝君身邊的人,民間一商行當家,對他自是無甚重要!以他的身份本可不必理會。
隻不過他見眼前這老者,雖是商人,氣度卻不凡,當下客氣道:“久仰久仰!”
樓大當家身在蘭海,甚少到京城,但對朝中大臣仍是了如指掌!
他對着眼前風流俊美的林大人一拱手,“見過工部林尚書大人!”
這林大人竟是工部尚書!
許多不明真相的群衆和貴賓傻眼了!
若說這工部尚書,在五部中本屬最不起眼的一位,但架不住人家老爹是戶部林尚書啊!
這戶部掌管天下所有物資錢銀稅收,這商戶人家若是能搭上關系,隻要戶部手指頭抖上一抖,這随便就可以成爲天下首富了!
于是原本有些不知情的貴賓席中人,盯着林大人的眼神立馬不一樣了!
林大人一生中遇到過太多這種情形,見怪不怪,微笑道:“樓大當家好眼力!”
之後便不再言語。
此時的府尹大人早已坐不住了,他從主席台上走了下來。
貴賓席上一衆人,見天順最高官都走向了場中間,便紛紛尾随府尹大人而來。
一時間,整個場中擠滿了人,慢些到的,隻能站在場外,也不敢坐下!
府尹大人走向林大人和樓大當家中間,拱手道:“在下天順府尹!樓大當家遠道而來,失敬失敬!”
樓大當家坦然回禮,“府尹大人客氣!老夫一民間商賈,大人擡舉了!”
府尹大人對他的自謙很滿意,呵呵笑道:“不知樓大當家來此,是爲何事?本官能幫上忙的,定當全力相助一二!”
樓氏在官場中的關系太深,府尹大人因遵從上官意思,此次賞術大會拒絕了樓氏,便等于無意中得罪了樓氏!
于是府尹便想着趁此機會挽回一些情面!所以當下非常客氣!
樓大當家面對府尹大人的當衆許諾,并未表現出激動,隻禮貌回道:“老夫多謝大人!隻老夫此次前來,是爲私事!不敢勞煩大人!”
“何事?樓大當家可說來聽聽!”
樓大當家剛上場時其實已說明來意,不過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前面的自我介紹上!
而且剛才兩場比賽太過精彩,早已将早前紀子期與莫一的賭約抛在了腦後。
“老夫所來,便是爲這位莫小哥與我樓氏莫供奉之間的賭約!”
賭約?恍然大悟的衆人,這才憶起之前的賭約之事。
“這……”府尹大人也想起來了。
若說這種小事情,以府尹大人的身份,完全可以大手一揮,将這件事抹去!
隻是紀子期剛剛爲整個天順立了大功,他不好代爲回答,于是目光轉向了紀子期,想她自己能親口取消。
見衆人眼光都聚在自己身上,紀子期便站了出來。
她微笑行禮,聲音清脆悅耳,“在下莫問!見過樓大當家!”
樓大當家未現身前,曾在遠處觀看了幾題的比賽,自是知道眼前這少年,就是打敗了他樓氏大賬房莫供奉的莫問!
樓大當家當時隻覺得這少年甚爲清瘦,這走到跟前一細看,竟是如此俊雅清秀、雌雄莫辨的少年郎!
紀子期行過禮,便擡頭看向樓大當家!
那雙靈動的如水洗過一般的眸子,看得樓大當家心中一動,好有靈氣的少年!
當下也拱手回禮,“這位莫小哥生得一副好樣貌,将來前途定不可限量!”
紀子期不卑不亢:“謝樓大當家賞識!”
樓大當家心中更是贊賞,“不知小哥家在何處?家中有何人?可否願意去蘭海樓氏?
隻要小哥願去,一切條件由小哥任開!我樓氏傾其家産再所不惜!”
一席話說得場上衆人神色變了又變。
這樓氏的大方同它的名氣一樣,是天下聞名!
這小子,真是撞了大運!
不少人看向紀子期的眼神又嫉妒又羨慕!
一直低着頭的樓九公子猛的擡頭,暗暗瞪了對面的紀子期一眼,卻不敢出言反對!
也有不少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莫一。
莫一的神色反而比較平靜!老爺子惜才愛才他也知道,這重金挖人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而且關鍵的是,人的才能與事業上的助力,有時候并不是相等的!
這些年他見過太多重金挖過去的人,表現平平,最後自覺無顔面,辭了職務回鄉!
所以這點他反而沒什麽擔心的!
他擔心的是,這趟出來,輸了比賽,墜了樓氏的名頭,老爺子心中會不痛快!
紀子期也沒想到,這樓大當家一開口就重利誘惑她,楞了一下後,拱手回道:“謝樓大當家擡愛!
隻是在下在天順還有些事要辦,怕是沒個幾年也不會有結果!
日後若有緣,在下定會樓大當家讨教!隻盼樓大當家到時莫将在下抛在了腦後!”
樓大當家心下略有些可惜,也不強求,呵呵笑道:“好!老夫等着與小哥的再次相見!”
然後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一把揪出躲在他身後的樓九公子,“這不孝孫兒頑劣不堪,幸老天垂憐,并未鑄成大錯!日後定會嚴加管教!
老夫明日親自備禮,帶着這不孝孫兒,上那李氏酒坊登門謝罪!小哥可滿意?”
于是這一風波,便在樓大當家的主動認錯下,煙消雲散了!
據說樓大當家第二日,不僅帶着樓九公子和那随從親自登門道歉,還與李氏酒坊簽訂了沒有限制的訂單!
這李氏酒坊能造出多少酒,他樓氏商行旗下,所有的酒樓食肆就接收多少!
李老爹當場興奮得差點暈過去了,像送親祖宗一般,将幾人送出了門!
于是這一屆的賞術大會,成了最津津樂道的一屆!
不僅有最年輕的選手、最刺激的過程、最精彩的賽事、最神密的莫問,還有最大度的樓氏!
樓大當家這一招,化被動爲主動,硬是幫樓氏在天順四府打出了名頭!
紀子期心中感歎,果真姜還是老的辣!
就是不知這一切的源頭,是無意爲之,還是有意助之?
但,這似乎也不是那麽重要的事情了!
除了李成明受了傷之外,這賞術大會上所有這一切,均是皆大歡喜的雙赢!
當然除了以上這些,官府及各商家對“莫問是何人”猜測紛紛,卻無人知曉!
隻因她不是正規參賽者,并無資料備案,天順府尹及衆多想攏絡她的人,後悔不已!
平靜了一年多的天順坊間,在接近年末的時候,終于又熱鬧了起來!
沒看過賞術大會?沒見過樓大當家?沒聽過莫問?
落伍!
紀子期沒時間理會外面這些傳言,因爲棋林學院的入學考試,過多一日就要開始了!
她雖覺得以自己的水平,考進棋林學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心中也不敢托大,乖乖待在蘇府備戰!
蘇謹言和小雨小風也不打擾她!
一大早,紀子期在小風小雨愛的抱抱,以及蘇謹言的祝福中,由安傑駕着馬車,去到了預習分院!
她算好時間,提前了一刻鍾到來!在入門口卻沒碰到幾個人!
不是說有好多人報考,還要分好多個考場才考得完嗎?
都這個點了,也沒見多少人,趙夫子不是哄我的吧?
她卻不知,那些人早就提前半個時辰左右就到了,就怕誤了點!
所以當紀子期走進她所屬的考場時,被吓了一大跳!
原來裏面早已坐滿了特色各異的女孩子!
那些女孩子齊齊看向她,紀子期讪笑一下,踮腳縮頸走向自己的位置!
由于紀子期來得晚,她坐下沒一會,監考官就進來了!四十左右的清瘦模樣,留着兩撇八字須。
他一進來,就大聲問道:“誰是紀小雪?”
被點名的紀子期緩緩舉起手。
“考完後去找趙夫子!”監考官說完這句後,立馬開始準備發卷。
然後場裏數十名女孩子的眼睛,帶着疑惑、輕視、好奇和不屑又齊齊射向她。
紀子期瑟縮着收回手,心中苦笑,大叔啊,您就不能在交卷的時候,看看姓名再跟我說啊!您這不是幫我拉仇恨嗎?
她頭半垂,壓低身子,試圖躲避衆人的視線。
那考題對于紀子期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
她原本還想着做慢點,差不多到點才交卷,免得影響别人!
可經過剛剛那一出,紀子期反而加快了速度,不到兩刻鍾,已全部解出!
她停下筆,仔細檢查了一遍,錯認無誤後,上前交了考卷!
然後不顧監考官張大的嘴,還有考場内那些火辣辣的視線,迅速離開了考場!
分院正中的房内,趙夫子正和郝院長以及老副院長交談。
因爲紀子期的回歸,趙夫子的聲量都大了不少。
郝院長和老副院長,此次是專門來看紀子期的。
他們想确認一下此女,是否真如趙夫子口中說的那般厲害!
紀子期推門而入時,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趙夫子看看桌上的漏鬥,擔憂道:“小雪,你不會是誤了考點吧?”
紀子期笑道:“不是的,趙夫子!我已經交卷了!監考官說您找我,便過來了!不知趙夫子有何事?”
“已經交,交卷了?”開口說話的,是身材略壯的老副院長。
紀子期疑惑地看向他,這位老者是誰?
趙夫子忙介紹道:“小雪!來,夫子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棋林學院的郝院長和老副院長!
今日是專程過來見見你的!”
原來是以後的院長和副院長大人,紀子期連忙行禮:“小女紀小雪見過賈院長,見過老副院長!”
“免了!”老副院長一揮手,繼續則才的問話,“你真的交卷了?”
“是的!”
“這才剛過了兩刻鍾!難道今年的試題太簡單了嗎?”老副院長喃喃自語,又轉向趙夫子,“小趙,你去将紀小雪的考院拿來!”
“是!”趙夫子領命而去。
留下紀子期單獨面對兩個陌生的老人。
紀子期乖巧地低着頭。在不熟悉對方且身份低下的時候,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賈院長打是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少女,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自己雖年長她許多,做她爺爺都足夠!隻是始終初次見面,又男女有别!
他也不好問“小姑娘有幾分眼熟?是否在哪見過?”這樣的話。
沉默的時間好像久了點,紀子期正想着要不要打破僵局時,趙夫子進來了。
他拿着紀子期的試卷,恭敬地遞到了老副院長的手中!
老副院長飛快看完,面上越來越驚奇,激動地遞給賈院長,“老郝,你也看看!”
郝院長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有必要當着小輩們的面,如此情緒外露嗎?
他接過試卷,隻看了幾題,面色就嚴肅起來了!
越往下看,越是心驚!呼吸都不由急促了些!
怪不得老副院長情緒難自控,連一向鎮定的自己,都快要失控了!
這怎麽可能?
這紀小雪不單這麽短時間内,解出了這些題,關鍵是,竟然全對了!
更關鍵的是,有許多題的解法,竟然與傳統解法大相庭徑!
更簡單!更清晰!更明了!更易讓人明白!
若不是郝院長一向沉穩慣了,隻怕會當場拍案叫好!
他放下試卷,與老副院長對視一眼,多年的老搭檔,迅速就從對方激動的眼中,明白了雙方所想!
先前趙夫子拿了她的最高等資質測試題,二人還想着莫不是巧合?
事實上這事曾經也發生過!
所以雖對紀子期充滿了好奇,多少還是認爲,對紀子期推崇備至的趙夫子,有些誇大其事!
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時,兩人才知,眼前這少女,何止是趙夫子口中的“天才少女”,簡直是這天下百年難遇的曠世英才!
郝院長平靜的面上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他看向紀子期,就像找到了遺失多年的珍寶一般。
還好紀子期一直低着頭,否則定會被郝院長眼中的熱情給吓到!
郝院長似乎有些渴了,他端起手邊的茶盞飲了一口,清清喉嚨道:“紀小雪,你的身世本院長,聽趙夫子略略提過!不過你既未上過學院,你這術數,又師承何人?”
紀子期便将之前,講給蘇謹言的理由又重複了一遍。
隻是眼前這三人,并非不谙事世的蘇謹言!
這世上哪有什麽不出世的世外高人!
就算有,也是有迹可巡的!
比如曾遭遇一些事情,而隐居山林;比如不喜禮教束縛,而四處遊玩!
但紀子期解題的手法,分明是前所未聞!
即便是退隐的高人,這世上現存的或過去百來年的,哪有他二人不知道的高手呢?
可那些人的水平,絕對教不出紀子期這樣的奇才!
三人不知她爲何不願說實話,卻也不方便追究,當下便當默認了她的說法!
老副院長忽想起一事,“你既未上過學堂,想必也未學過騎射吧!”
紀子期點點頭,“未曾!”不過這有什麽關系?
兩位院長又對望一眼,面色凝重了起來,“棋林學院有個規矩,是第一任的院長定下來的,這百年來都未曾變過。
爲了防止偏科,棋林學院的學子,除了必須悉心鑽研術數外。
這其他五藝禮、樂、射、禦、書,也必須達到基本的水準!
若連續三月月考,其餘五藝中均有一樣不及格,便必須從學院退出!
你身爲女子,想必禮、樂、書三樣,即使不精通,略加練習,及格還是不成問題的!
隻是這射、禦二項……”
老副院長不再往下說,那意思卻不言而喻!
紀子期已經傻眼了!這什麽破規矩?爲毛作個術師,還要會騎馬射箭?
她想起之前在天涼時,被杜康的聽風吓得扭了腳脖子的事,就感到腳踝處一陣疼痛傳來!
可不可以放棄啊?紀子期心中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這時,花二虎和花氏一家的面容,從她腦海裏閃過。
紀子期立馬鄙視起自己,還什麽偉大理想?這麽一點難處就想退縮?
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及才幹,成爲三等術師或更高等,受到朝廷及世人的認可,是她最快最簡單的選擇!
紀子期面上的神色不斷變幻,賈院長也看在了眼中。
他有點擔心她會臨時怯場,畢竟作爲一名女子來說,這術數的成就,比不上将來覓得位好郎君!
若在這騎射過程中,對身體造成什麽損傷,對女子來說,确實是終身的遺憾!
郝院長立馬承諾道:“關于這騎射之術,本院之前已決定,從京中聘請最優秀的夫子,來棋林執教!
這點你大可以放心,定不會傷害到身體!
另外,由于書院主力專攻術科,其他五藝的學時并不長!
針對你的特殊情況,本院長可特許你,這前三個月的術科,你可以自行選擇是否去課堂!
然後将時間花在其他五藝上的練習上!”
趙夫子瞠目,這也行?
棋林書院對各藝的學時安排,最是嚴格,不管你術數成績好壞,若是不遵守學院的學時安排,立馬就會給你一次大過,三次就得退學!
趙夫子看向紀子期。
不過,如果是眼前這少女,這規矩确實是破得!
老副院長在一旁頻頻點頭贊同。
心想難怪老郝一輩子在他之上,這心思反應之快,他不佩服也行!
紀子期自是不知道,郝院長爲了她打破了傳承百年的規矩!
但對方肯爲她破例,她非常感激,當下真心道謝,“多謝郝院長!多謝老副院長!小雪定會全力以赴,不辜負二位厚望!”
三日後,棋林學院的名單貼了出來,蘇謹言一早就讓安傑去抄了份回來!
唐宋、吳思語、羅書以及她,這是意料之中會考進去的。
不過這開學時間倒比其他學院要晚十天左右,是在二月初一。
紀子期看了榜單和時間後,沒什麽異樣就出了門,反正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蘇謹言和小雨對望一眼。
要知這棋林學院每年幾千人報考,能及格且被學院錄取的,隻一百人!
被錄取者家裏,不論貧富,大肆宴請一番是必然的!
誇張一點的,敲鑼打鼓搭台唱戲,慶祝個三天三夜甚至七天七夜的也大有人在!
你姐(我姐)這也太鎮定了吧!
然後各自聳聳肩,攤開雙手表示無奈。
昨日蘇武托人帶來消息,說那自行車的制作有了眉目,讓紀子期今日過去瞧瞧!
所以紀子期今日便是前往蘇氏木匠鋪。
這自行車的目的,不光是爲了制造一種新玩意,掙多點銀子!
其一是爲了小風!
若制成後将這自行車,送給小風學堂裏的同學每人送一輛,想必他們的關系會親近不少!
小孩子的友誼通常是在玩具的互換與分享中産生的!
小風早熟,對同齡小孩子的玩意沒興趣,所以和同學們便缺少了共同話題!
但這自行車是新玩意,大家都沒見過!肯定能引起他們的好奇和轟動。
紀子期來到蘇氏木匠鋪後面的作坊時,自行車的成品剛剛完成!
看着蘇武布滿血絲的眼,紀子期便知道他肯定又熬夜了。
當下便責備道:“蘇武哥,你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你現在年紀輕,身體受得住,不覺得有什麽!
但這病根是一日一日積累的,以後老了,你就知道嚴重性了!”
蘇武嘿嘿傻笑。
倚在門口的蘇武娘,正看着紀子期圓滾滾的屁股流口水!
這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
有能力,又管得住阿武!絕對的最佳人選,爲啥就不能是自己媳婦呢?
蘇武娘在心中直呼可惜!
紀子期的眼光轉向了蘇武手中的自行車!
那熟悉的輪廓,勾起了紀子期的深藏的回憶!
摩天樓、高速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像放電影一樣,在紀子期眼前一一閃過!
她的眼睛刹那紅了!
蘇武茫然不解地看着她,正想着要不要開口問問!
紀子期的情緒卻很快就恢複了!
她笑着接過蘇武手中的自行車,“蘇武哥,你試過嗎?”
蘇武赧然道:“試是試過了,但不會踩!”
“那我試給你看看!”紀子期将自行車推出作坊,然後坐上自行車車座,在這院子裏騎了起來。
蘇武呆若木雞,當然還有跟着他一起制作這自行車的木工師傅!
紀子期在蘇武面前停下,鼓勵道:“蘇武哥,你再試試!”
然後跟他講了一下注意事項。
蘇武沒有猶豫地騎了上去,隻一會功夫,就會了!
紀子期喟歎道:這有些東西,真是不服輸不行!比如這自行車,當初她學會可花了一個星期!
可大部分男孩子基本半個小時就會了!即使是以前從未接觸過自行車的蘇武!
蘇武騎了兩圈,見旁邊的木工師傅和小工躍躍欲試,便停下來,讓他們試一試。
紀子期走上前對蘇武道:“蘇武哥,這自行車的事,我想請你先幫個忙?”
“子期你說!”
紀子期便将小風的事,以及她的打算說了一遍。
蘇武忙點頭,“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蘇武哥,這自行車我還有個想法!
這車不管怎麽說,始終危險性大過将軍車。爲了安全起見,
一是在售賣的時候,說明三輪的是四至八歲的小兒玩,
小的兩輪的,是八至十二歲;這大的兩輪的,則是十二歲以上均可!
二是我會找夏荷姐,讓她幫忙繡一些頭套、袖套和膝套。
騎這自行車的時候,一定要戴上這些,防止受傷!”
蘇武搔搔頭,“子期你一向想得周到,你說了算!”
自行車的批量成品,五日後就出來了。
夏荷的頭套、袖套和膝套也趕在五日後縫制了出來。
紀子期想按行價付銀子給夏荷。
夏荷立馬拉下臉,“子期,你這是将夏荷姐當成外人嗎?這自行車蘇武哥可收了你錢?”
“這……。”紀子期讪笑道,“蘇武哥不肯收!”
夏荷秀眉一挑,“那你認爲我夏荷比不上蘇武哥,這麽小心眼?”
“不是……。”紀子期鼻尖冒汗,“那個,我,我不是不好意思嗎?”
夏荷正色道:“真要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那個人是我!若不是你那将軍車的旗幟,夏荷姐哪有現在這日子!
再說了,我還等着存多點錢,就在蘇武哥隔壁開個繡莊,專門接他的單!”
夏荷換上笑眯眯的神情,“子期,夏荷姐開不開得成,就看你這自行車的銷量了!
這些個頭套之類的,就當成是提前投資了!”
夏荷家父母早亡,隻一兄嫂,原本她兄嫂想她到了年紀回去找戶人家。
但夏荷老家在外地,離天順有點遠,若回了家,這蘇氏木匠鋪的活計就沒法接了。
于是便跟兄嫂商量,年後在天順找個鋪子,請兩個繡娘,專接木匠鋪的繡活。
夏荷兄嫂一琢磨,想着小姑這一年來繡這旗幟,還提攜她一起掙了一些銀子,确實比在鄉下種田強,便應下了!
紀子期知道她的打算,拍着胸脯保證:“行,夏荷姐,包在我身上!”
快至年關,各學堂也快要放假了。
自行車一出成品,紀子期就讓蘇武,送了一輛小二輪的和三輪的到蘇府。
從學堂回來的蘇謹言、小雨和小風三人眼睛都綠了,圍着自行車轉來轉去。
紀子期當場示範了小二輪自行車,騎上去在謹園繞了兩圈。
不僅這三人,靈菊靈玉等人也紛紛停下手上活計,看着紀子期騎在一個奇怪的、裝着兩個輪子的東西上,雙腳前後上下滑動。
然後,那兩個輪子竟然在這般動作下,自己向前滾動起來!
小風當場拍手叫了起來,“好棒!太好玩了!大姐,小風也要玩!”
紀子期停在了三人面前,手一指旁邊的三輪自行車,“小風,你年歲小,那是你的!”
小風歡呼一聲,跑向了三輪,學着紀子期的樣子,坐了上去,隻摸索了兩下,自行車就開始向前滾動了!
“那這個呢?”蘇謹言眨着眼睛,滿懷期待。
紀子期微笑着點點頭,“這是少爺的!”
蘇謹言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他立馬搶過紀子期手中的自行車,腿一擡坐了上去。
“小心!”紀子期還沒來得及阻止。
隻見蘇謹言騎着自行車歪歪扭扭走了兩步,“碰”的一聲,摔倒在地。
紀子期忍住笑,别過臉不忍直視。
猝不及防的蘇謹言被摔得龇牙咧嘴。
小風見狀哈哈大笑,“少爺哥哥,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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