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竟是各樣物件上都包裹着一層鮮豔絲綢,柱子、石桌、凳子等均用大紅大綠靛藍明黃等豔色覆住。
院中打掃及來往的仆人和丫頭均身着紅衣綠裙,頭髻一朵碗口大的黃菊,面白腮紅,活脫脫一個移動的大花園,還是品味惡俗的那種。
衆人眼花缭亂,一時邁不開腳。一身形高挑豐滿的丫環,指揮衆人一行六人排好隊。那丫環面色憤憤,看起來心情欠佳。也是,任誰被作如此打扮,心情能好才怪了
正屋門被打開,紀子期站在正中間,擡眼望去,正好可以看清屋内擺設。
裏面的擺設倒是正常,左右兩邊及正中均擺着雕花椅,邊上連着茶幾,幾盆菊花疏落有緻點綴其中,牆上挂着一幅魚躍龍門的水彩畫,那魚眼睛活靈活現,似有水珠滾動,如寶石一般。
腳步聲響起,一個小男童,正是那蘇小少爺走了出來。
隻見他面若冠玉,唇紅齒白,頭上的發髻用一綠玉簪固定,身着鑲金邊華服,所配玉飾精美通透,竟是一副風流纨绔少年公子之态。
一旁的小厮搬來張椅子放下,他施施然坐下。斜眼看向一旁的王管事,問道:“這些就是這次過來應征的丫頭?”
王管事作揖道是。
“行,那就開始吧!”蘇小少爺道:“這本少爺選丫環,首先得看姿色如何!”
說完,便走入衆少女中間,品頭論足。
“你,一隻眼大一隻眼小!落選!”
“你,裝扮惡俗!落選!”
“你,貌似腿短!落選!”
“你,鼻子像豬鼻!落選!”
……
被點到的少女沮喪地退到一邊,有些還小聲啜泣了起來。
來到紀子期身邊,又看看旁邊的小雨,色眯眯地點點頭,“嗯,不錯!不錯!”
“你二人!留下!”低頭看到小風,驚訝道:“小不點,你也是來應征做丫頭的?”
紀子期回道:“這是小女的弟弟。小女與爹娘失散,隻能帶在身邊。”
蘇小少爺哦了一聲。
看見小風忽閃忽閃的,盯着他瞧的大眼睛,覺得很是有趣,蹲下身與小風平視,問道:“小不點,你叫什麽名字?”
“小哥哥,我叫小風,今年四歲了。”說完還伸出四個手指比劃了一下。
不知是哪句話取悅了他,蘇小少爺喜笑顔開。
“少爺!”之前那身材豐滿的丫環喚了一聲。
蘇小少爺好似記起正在選丫環,站起身,摸摸小風的頭,“小風,待着别動!等會跟少爺哥哥一起玩!”
那些家中有弟弟的落選少女投來羨慕的眼神,早知道這蘇小少爺喜歡小孩子,就将自家弟弟一起帶來了!
一輪過後,便隻剩下了十人。落選的少女由小厮帶了出去。
蘇小少爺坐回椅子上。“這第一輪,你們算是通過了。少爺我喜歡術,這接下來,便是考這算術了。你們一次上來一人,我出題,答對留下,答錯離開!”
餘下少女表情不一,有人暗喜,有人憂愁。
第一個少女走上前去,正要行禮。那蘇小少爺不耐煩地擺擺手,直接出題:“十五加十八,合計多少?”
那少女伸出手指,數來數去數不清,憋紅了臉。
“真蠢!這麽簡單都答不出!落選!離開!”
那少女哭着跑開了。
輪到小雨了。
“二十三加十九,多少?”
“四十二。”
蘇小少爺滿意地點點頭,“不錯,終于碰到個不那麽蠢的了!留下!”
随後還有紀子期和另外兩個少女三人過關。
蘇小少爺命人搬來四套桌椅,擺上筆墨,“考完了術,接下來就要看看你們的字,還有機智程度了。安傑,上試題!”
“時間,一柱香!”
紀子期拿起試題,題有十道,如下:
一、有一物,衆人皆說爲狗,少爺以爲是貓,爾以爲何?
二、母親院中有一綠菊,少爺甚喜,求之,父不允,如何得之?
三、以少爺年歲想飲酒,有何法?
……
都是一些小孩子頑皮玩樂的事情。
最後兩題是較爲正常的算術題:
九:前日安傑帶十文錢上街,一塊紅豆糕三文,一塊糯米卷兩文,安傑可買幾塊紅豆糕,幾塊糯米卷?
十:昨日安傑上街,風車三文一個,共買三個,糖葫蘆一文一串,共買五串,木偶兩文一對,共買四對,安傑合計花費幾文錢?
第一題倒好答,出錢的是大爺,别說把狗說成貓,說成豬都成……
紀子期拿起邊上的毛筆毫不猶豫地寫下答案,寫完後把自己給吓了一跳。
她小時候練過一段時間毛筆字,長大後就都還給老師了,本來還擔心歪歪扭扭的被人笑話。
可卷上這字筋骨分明,一撇一捺自有章法,哪是她能寫出來的,看來是這原主身體的本能使然。
一柱香過後,安傑将試卷雙手奉上。
蘇小少爺先前故作漫不經心,歪倒在雕花椅上,看着看着身子就坐直了,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哈哈,妙啊,妙啊,”還一邊指給安傑看,“安傑,嘿嘿,這個就照這個辦,這個照這邊這個辦。”
安傑順着蘇小少爺的手指左右卷上輪流看着,冷清的臉上現出一絲裂痕,嘴角抽搐兩下,面色越來越青,忍不住爲自己悲慘的未來擔憂。
“這題少爺最喜歡,‘母親院中有一綠菊,少爺甚喜,求之,父不允,如何得之?’,答曰‘闖一禍,父揍之,至母前痛哭,再求之’,哈哈,”
蘇小少爺仰頭大笑兩聲,笑罷又歪頭做思考狀,“安傑,你說少爺該闖個什麽禍才能讓爹打我一頓又不至于打得太慘?至我記事起,這大大小小能闖的禍我都闖了個遍,爹現在可是越來越精了,一般禍事眼眉都懶得掃我一下,生怕罰了我之後娘心疼,關心我,然後搶了他的寵愛。”說着鼻腔裏還不屑地哼了一聲。
安傑心裏有苦難言,我的少爺啊,老爺是放過你了,可啞叔沒放過小的呀,小的這屁股上的肉可沒一天好全過。做奴才做到小的這份上可真是不容易,既要順着老爺還得哄得住少爺才行,偏偏這兩父子似是前世有仇般天生不對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