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夜千筱的神色,赫連長葑頗爲奇怪地問。
“她爲什麽要告訴你?”微微眯起眼,夜千筱神情多出幾許冷意。
赫連長葑登時一愣。
爲什麽要告訴他?
不是裴霖淵吩咐的?
面對夜千筱突如其來的質問,赫連長葑這一時半會兒,确實想不到合适的理由來。
半響,夜千筱繼續問,“你記得她麽?”
“……”赫連長葑一時無言。
沒猜錯的話,夜千筱口中的“她”,是指艾赫。
而,赫連長葑顯然不記得這人了。
“前年年底,逸凡生日。”微微挑眉,夜千筱提醒了一句。
“她?”赫連長葑開始有點兒印象。
有了夜千筱的提醒,加上超凡的記憶力,想起這樣一個人,倒也不是特大的難事。
“她,”悠悠的應一聲,夜千筱給自己倒了杯水,輕描淡寫地補充道,“據說,中文名特地爲你取的。”
“你懷疑——”
赫連長葑心裏了然幾分。
但,對于隐隐浮現的答案,并不是很贊同。
喝了口水,夜千筱把玩着水杯,“我不是很相信一見鍾情,事實上,就上次的接觸來看,我覺得她更該喜歡我。”
“……”
忽的被她哽住,赫連長葑臉色微黑。
“所以,赫連隊長,”手中的水杯穩穩落在桌上,夜千筱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朝赫連長葑挑眉,“你覺得,她看上你哪一點兒了?”
說艾赫對赫連長葑愛的死去活來……
恐怕是個笑話。
艾赫存心膈應她,每每見面,都要暗示自己對赫連長葑的意思,可實際上——
說真的,一見鍾情的,能有幾個?
反正從艾赫和赫連長葑身上,夜千筱是看不出任何火花可以摩擦的。
恐怕,醉溫之意不在酒。
“她對我沒意思。”
赫連長葑拿過夜千筱面前那杯水,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
“嗯?”夜千筱勾了勾唇。
“夜千筱同志,不是誰都能跟你一樣,把情感都能壓在心底的。”赫連長葑近乎無奈地攤手。
事實上,赫連長葑雖然不是身經百戰,但是,一個人站在他面前,對他是否有愛意,他還是有分辨出來的洞察力的。
這種洞察力,唯獨在夜千筱面前失效。
跟夜千筱提及艾赫時,赫連長葑能沒放到心上,也是沒有發現艾赫有類似的意思。
赫連長葑甚至覺得——
她的一舉一動,不過是她的習慣。
“睡覺。”
掃興地擺了擺手,夜千筱懶得繼續這個話題,起身便準備去洗漱。
赫連長葑跟在她身後。
一起洗漱完,夜千筱上了床,而赫連長葑,則是在夜千筱警告的視線上,老老實實地拿了被褥來打地鋪。
半個小時後,房間燈光暗了下來。
窗戶沒有關。
剛閉上眼的夜千筱,不知怎的感覺到一股冷風襲來,從被子空隙裏鑽了進來,在暴露在外的皮膚上激起一陣戰栗。
她登時睜了睜眼。
一眼,就看到斜上方敞開的窗戶,冷風從外面呼呼灌入,就連窗戶都被吹得“嘎吱”作響。
剛想翻身,夜千筱視線往下一瞥,便借着外面的月光,看清在床下打地鋪的那抹身影。
赫連長葑面向這邊側躺着,沒有睡,一眼就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視線在暗夜中交彙片刻,無聊地竟是沒有任何交流。
半響,夜千筱鬼使神差地開口,“冷麽?”
“冷。”
赫連長葑回答了一個字,斬釘截鐵。
真——
不要臉。
回過神來的夜千筱,默默地鄙視了他一番。
爾後,她往靠牆的方向挪了挪,冷冷地丢下兩個字,“上來。”
說完,便翻過身,面對着牆。
近乎是下一刻,就感覺到床往下一壓,赫連長葑連帶着被子,便一起上了床。
床不是很大,事先沒人知道這裏會再住人,所以沒有準備雙人床,另一方面,他們也沒條件和精力做這些,不過這床跟宿舍的單人床比,還算是比較寬敞的。
當初夜千筱和冰珞在單人床上都是一樣的擠着睡,在這裏,多出一個赫連長葑,對她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唯一的影響,恐怕就是赫連長葑替她擋了所有的風,一點兒寒冷都感覺不到了。
其實,直到赫連長葑上床,夜千筱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關上窗戶更省事。
所以,怎麽想都有些囧,夜千筱就不吭聲了。
沒多久,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
一覺到天明。
睡得比較沉,等夜千筱醒來的時候,赫連長葑已經沒了人影。
翻身起來,夜千筱剛想下床,便見到床尾疊的方正的被子,想想,頗爲郁悶地摸了摸鼻子。
不是在部隊,赫連長葑也這麽死闆。
無奈下床,夜千筱也學着赫連長葑的樣,将被子方方正正地疊了起來,就放到赫連長葑那床被子的旁邊。
整理好後,再一看時間,才忽然意識到,已經早上七點了。
迅速收拾了一下,洗漱之後,整理衣着,再戴上一頂帽子,夜千筱剛想擡腿出門,便聽到窗口傳來的整齊劃一的吼聲——
“一二一,一二一——”
異口同聲的聲音,極其洪亮。
聲音不陌生,但在這陌生的地方,還是挺稀奇的。
于是,夜千筱一個轉身,便來到窗前,朝下面空曠的地方看了看。
一排排熟悉的軍裝,全副武裝,他們迎着溫和的朝陽,在空地上整齊劃一地跑着。
夜千筱靠着窗,從上而下,悠閑地看着。
列隊訓練,跑步熱身,擒拿格鬥,射擊訓練……
這是久違的基礎訓練。
不止有煞劍成員,還有其他的部隊,可他們彙聚在一起的時候,清一色的維和軍裝,一樣的國家肩章,沒有任何的身份差别,最開始夜千筱還觀察着幾個煞劍的人,可沒一會兒,就純粹帶觀賞的意味去看這場集訓了。
不管今天有沒有戰争,他們時刻都在磨煉、準備,絕對格式化的地方,沒有在Anonymous那般的閑散悠然。
可——
這才是他們東國的軍人。
夜千筱去過新兵連,去過炊事班,當過蛙人,來到特種部隊,所有的經曆都那麽真實,而現在她站在這裏,站在一片到處都是戰亂與危機的地方,看着這一群積極陽光的軍人,卻沒有任何的陌生感。
比在Anonymous,更要來的熟悉。
看了好一會兒,直至晨練快結束時,夜千筱才回過神來,繼而轉過身,打算出門去弄份早餐。
但,沒走兩步,就聽得門被“嘎吱——”推開的聲響,随後,身着長款風衣的裴霖淵,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早。”
夜千筱朝他挑眉。
斜了他一眼,裴霖淵一擡手,就将手中裝早餐的袋子丢了過去。
夜千筱擡手抓住。
“謝了。”
将袋子打開,瞥見裏面的饅頭包子,夜千筱朝裴霖淵随意地道了聲謝。
毫不客氣,一打開袋子,夜千筱就在桌邊坐下,拿了個饅頭準備開吃。
裴霖淵在她對面坐下,順帶給她倒了一杯水。
“吃慢點兒。”
将水杯推過去的時候,裴霖淵頗爲嫌棄地提醒道。
三兩下解決掉一個饅頭,不是餓死鬼投胎,還能是什麽?
“習慣了。”
結果水杯,夜千筱将水一飲而盡。
在部隊訓練的時候,吃飯基本都是浪費時間,隻有吃得快才能争分奪秒的休息,夜千筱雖然沒有到狼吞虎咽的地步,但吃東西還真不算慢的。
裴霖淵冷着臉,沒有吭聲。
在他看來,部隊跟難民窟沒啥兩樣,各種苛刻不說,還各種利用壓榨他們。
“你家那個艾赫……”
适當地放慢了速度,夜千筱想到這一茬,便開了口。
“怎麽?”裴霖淵面無表情地接過話,又給她添了一杯水。
“什麽時候走?”夜千筱問。
“她爲什麽要走?”
揚眉,裴霖淵反問。
“……”
夜千筱凝眉,似有若無地掃了裴霖淵兩眼。
裴霖淵泰然自若,迎上她的視線。
片刻,夜千筱移開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
就這事上,夜千筱沒有強行逼迫的理由,隻得就此作罷。
隻是——
她确實不喜歡艾赫。
那個女人,不是很讓人放心。
快速解決掉手中的早餐,夜千筱之後便站起身,打算去樓下看看。
然,她剛出門,就看到跟在身後的裴霖淵。
“還有事麽?”停下腳步,夜千筱朝他挑了挑眉。
“無聊,”裴霖淵懶懶地掀了掀眼睑,面不改色地開口,“跟你逛逛。”
“……”嘴角一抽,夜千筱道,“我沒空。”
“我有空。”
裴霖淵理所當然地開口。
昨天忙着交代事情,今天正好閑的沒事,反正夜千筱要養傷,不會有太多的事情,憋着氣且小肚雞腸的裴爺,就當是跟着夜千筱找茬了。
唔,順便膈應一下赫連長葑。
頓了頓,夜千筱問,“我的上帝呢?”
“……”停頓片刻,裴霖淵淡淡斜了她一眼,“你想想就行。”
夜千筱無聊地聳了聳肩。
下樓。
裴霖淵一直在旁跟着。
眼角餘光裏,總歸離不開這抹身影。
實在沒辦法,夜千筱四周一環顧,便将狄海給拉了過來。
“怎麽,有什麽事嗎?”
扛着一箱大米狄海,朝夜千筱跑過來。
“有我能做的事嗎?”夜千筱問。
想了想,打量了夜千筱幾眼,狄海靈機一動,立即道,“哦,封帆在種菜,你應該能幫忙。”
“嗯。”夜千筱點頭。
狄海被裴霖淵的眼風掃到,迅速利落地溜走。
“一起嗎?”拍拍手,夜千筱十分友好地朝裴霖淵邀請道。
“不用了。”
丢了她一個冷眼,裴霖淵轉身就走。
種菜?
他怕一看到夜千筱種菜,就一個炸彈把菜地給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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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休閑時光,外加修成正果,估計也就兩三章了……
摩拳擦掌,去百度補充下知識去,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