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就關了門。
“砰——”地一聲,門被狠狠地甩上。
“坐。”
赫連長葑剛回過神,就見到夜千筱站在一旁,指了指房間内的一張椅子。
眯起眼,赫連長葑凝眸看她。
夜千筱回看過去,視線交彙中,有過片刻的僵持。
最終,赫連長葑還是服了軟,老老實實在旁坐下。
眼下,就算再遲鈍,也能看出夜千筱冒着火,這種時候,最好還是不要招惹爲好。
“把衣服脫了!”
丢下一句話,夜千筱便轉身去櫃子那邊,将赫連長葑的臨時醫藥箱給翻找出來。
看了她一眼,赫連長葑大概明白了什麽,想了想,便将裏面一件襯衫給脫了下來。
并不是很想讓夜千筱看到,但以夜千筱的性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與其繼續給她添火,倒不如順了她的意。
而,夜千筱沒看到的時候還好,等拿着醫藥箱走過去後,看清楚赫連長葑身上的傷痕,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奶奶個熊,他還真能忍的!
身上的刀傷一點兒都不比她的少,幾乎渾身上下都纏滿了繃帶,夜千筱不過是掃了一眼,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
早該知道,赫連長葑跟她一起走過那座城市時,所受的攻擊不會比她少。
身上的傷,自然也不比她少。
視線在赫連長葑掃過幾眼,夜千筱的眉頭輕輕舒展,繼而将醫藥箱直接放到桌上,将其打開。
赫連長葑身上有四五處嚴重的刀傷,幸運的是沒有傷及内髒和骨頭,可赫連長葑應該是自己縫好的,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并沒有采取太多的措施,剛剛又跟裴霖淵一番打鬥,身上嚴重的傷口基本都裂開了。
繃帶上,浸染着鮮血,恐怖的很。
“爲什麽不找軍醫?”
拿出一些小工具,夜千筱一邊解開赫連長葑的繃帶,一邊凝眉問道。
“沒必要。”赫連長葑聲音沙啞,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疼?”察覺出異樣,夜千筱問了一聲,可看到赫連長葑緊繃的臉之後,又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便隻得道,“忍着點。”
手下的動作輕了幾分,可當夜千筱看清繃帶下的又長又深的傷口時,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那道傷口在腹部,用砍刀傷的,一道新的痕迹,跟另一道已經愈合的傷痕交錯在一起,看的人觸目驚心。
手指不經意間劃過那道愈合的傷疤,夜千筱動作微微一頓,可随即又收了回去。
她記得,那道傷口是赫連長葑幫她擋住的。
準确來說,是幫淩珺擋的。
說來也可笑,他早該殺了她的,結果兜兜轉轉,不知救了她多少回,而她也陰差陽錯的,幫過他不少。
沒一會兒,夜千筱便将這抹思緒給掩去,繼而繼續處理傷口。
拿出剪刀,夜千筱想剪開昨天縫的針線,可還沒下得去手,最後朝赫連長葑問道,“需要止疼嗎?”
“不用。”赫連長葑一字一頓道。
然,額角卻冒出細細的汗珠。
想了想,夜千筱最終還是抓住剪刀,挑斷了那根線,可在專注将線扯出來的時候,卻張口問,“你那個姘頭呢?”
“什麽?”
忍着疼痛的時候,赫連長葑還抽了一分心來問她。
動作利落地将那根斷了的線扯了出來,夜千筱剛松了口氣,就感覺到赫連長葑略帶壓力的視線。
頓了頓,倒也回過神來。
“喜歡你那個軍醫。”夜千筱解釋。
“她不是姘頭。”赫連長葑黑着臉強調。
“行,不是。”夜千筱順着他的話說道。
說是“姘頭”,不過是忘了那人的名字,隻是她差點也忘了,赫連長葑的“姘頭”一點兒都不少。
“她叫——”夜千筱拖長聲音。
“安露。”
赫連長葑闆着臉回答。
聳了聳肩,夜千筱無奈道,“我不夠專業,找她來吧。”
不是沒有處理過重傷,而是,這是赫連長葑身上的傷。如果是她自己的,她或許還比這個下得去手,可處理赫連長葑的,她怕有些掌控不了。
赫連長葑差點兒沒被她一句話噎死。
這女人……
不該大氣的地方,偏偏大氣的比誰都厲害!
半響,赫連長葑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問,“你确定?”
“換一個?”夜千筱有些摸不準地問。
想到安露,是因爲夜千筱隻認識這一個軍醫,而且她跟赫連長葑有點兒交情,隻會将赫連長葑的傷處理的更好,可轉念一想——
好像有點兒不大對勁。
“我自己來。”赫連長葑眉頭緊鎖。
“算了,我來吧。”
看着赫連長葑欲去拿線的動作,夜千筱難得揪心一把,又改變了主意。
她不是很擅長處理這個。
但是,赫連長葑現在肯定不輕松,再将針縫偏了啥的……
幹看着也不好受。
還是自己親手操刀上陣來的放心。
見夜千筱一會兒一個主意,赫連長葑一陣莫名其妙,可雖然夜千筱主意改的快,但之後好歹沒有再有注意上的改動了。
專心地給他縫着傷口。
專業的内傷啊、開顱啊之類的,他們這些人或許都不知道,但對于外傷的處理,每個人都詳細的學過,隻要不傷及到五髒六腑,一般的外傷都可以處理,就算傷到骨頭了,隻要不算太嚴重的,一般也都能應付。
夜千筱前世就有過基本的知識,到了部隊之後,無論是海軍陸戰還是煞劍基地,都有學過外傷處理方法,所以對她來說,還是不算陌生的。
最開始還介意是赫連長葑,可處理到一半後,心思集中了,倒也沒再注意那麽多,手法愈穩,動作愈快。
隻是,在将赫連長葑身上那崩裂的傷口都給處理好之後,時間已經快十點半了。
将針和線放到一邊,夜千筱又将繃帶給赫連長葑纏上,然後才松了口氣。
剛坐下,赫連長葑就遞了杯茶過來。
還是剛倒好的。
“隊長,你不疼麽?”
接過那杯茶,夜千筱挑眉冷聲一問,繼而将水一飲而盡。
“疼。”
看了她一眼,赫連長葑老實回答。
又不是鐵打的身體,在身上劃了那麽多刀,不能估計是痛覺喪失了。
但是,疼着疼着,疼習慣了,便是另一回事了。
夜千筱不也跟他一樣,從未叫過一句“疼”。
“你跟裴霖淵,怎麽回事兒?”将手中茶杯一放,夜千筱直接問着,同時又掃了表上的時間一眼。
說好的十點,現在遲到那麽久,估計裴霖淵得發飙了。
“沒怎麽回事兒。”赫連長葑神色稍有嚴峻。
上下瞄了他幾眼,夜千筱似是好奇地問,“在一起了?”
“……”赫連長葑分分鍾被她哽住。
摸了摸鼻子,夜千筱輕描淡寫地開口,“不是的話,别的都可以說。”
“……”
看着一本正經的夜千筱,赫連長葑嘴角微微一抽。
不過,這種事情,就算掖着藏着,夜千筱總歸會知道的。
稍作沉思後,便直接跟夜千筱說明了。
裴霖淵淩晨二點就帶着人闖入了營地。
他是來談條件的。
雖然聊的時候僵持了很久,但他們談的事情很簡單,隻是後面讨價還價的時間長了些。
裴霖淵答應給他們提供一批裝備,可交換的條件是,允許DARK的人在營地裏歇腳。
這個國家,總有各種各樣的雇傭軍,做一些保護人的任務。
裴霖淵身爲DARK的首領,平時也不是閑的到處亂轉的,有錢賺的任務他也不會就此放過,而在西赫爾這等戰亂的地方,雇傭兵能接到的任務和所獲的利益,着實不低。
前幾年,在西赫爾戰亂還未頻繁爆發的時候,就有各種傭兵團在這裏活動。
這兩年,DARK也着重這方面的發展,在西赫爾行動的痕迹就更多了。
而在這些任務中,護送人或者物的委托,占大多數。
裴霖淵以這裏地理位置優渥、安全系數比較高爲由,讓赫連長葑偶爾行個方便,讓某些人和物在這裏呆上幾天,而人和物的安全都不需要他們來守護。
按理來說,裴霖淵提出的要求很合理。
每個月給一定的武器裝備,也帶有一定的吸引力,所以,在再三的提出要求後,本是很不情願的赫連長葑,最後竟然跟裴霖淵談妥了。
這年頭,有便宜擺在跟前,不占白不占。
很湊巧的是,聽完赫連長葑的講述,夜千筱竟然深表贊同,且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所以,”微微一頓,夜千筱看着赫連長葑,最後做了個總結,“裴霖淵除了膈應你,我們就沒有其他的損失了。”
“……”
原本還算平靜的赫連長葑,被她一句話砸過來,臉色登時黑成了鍋底。
她也知道,裴霖淵是來膈應他的!
“辛苦了。”
眸光閃了閃,夜千筱一臉同情地看着他。
這件事——
她還真沒什麽辦法。
裴霖淵都把那麽好的東西白白送上來了,他們都得以大局爲重,因爲裴霖淵跟夜千筱的關系,而将那麽多好東西拒之門外,未免也忒小家子氣了。
于是,赫連長葑不會那樣做。
而,這件事對夜千筱來說,也沒什麽根本上的影響,夜千筱也不會拒絕。
至于膈應不膈應赫連長葑……
鑒于前面那麽多情敵都在跟前晃來晃去,夜千筱同情他三秒,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