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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輛車在颠簸的道路上緩慢行駛着。

荒涼,寂靜,冷清。

這是被遺棄的地帶。

一切仿佛都沒有異樣。

然,坐在副駕駛的赫連長葑,眉宇卻微微緊鎖。

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和危機。

可以說是直覺,但絕對有一定的預感。

摸了摸耳麥,赫連長葑嗓音低沉,“減速,一級戒備。”

說完,隻聽到的簡促的“是”,便再沒了聲。

隻是,後視鏡上,身後車輛的速度明顯減緩了不少。

身側,開車的司機,也因赫連長葑的命令,不自覺地減緩速度。

赫連長葑凝眉,密切的觀察着四周。

人的直覺,能感覺到危險。

這是一種幸運。

但,更多時候,赫連長葑不怎麽信直覺。

在戰場上,他願意相信眼睛。

于是——

他開始意識到,是什麽讓他的危機感愈發的強烈。

附近的樹叢裏,偶爾會有折斷的樹枝,是非正常折斷的,沒有大幅度的痕迹,僅僅是偶爾一根的不正常折斷。

開始瞥見一兩根,并不會在意,隻是在視網膜上留下一定的印記,而每隔一段距離都能見到的話,就代表其中有情況了。

爾後,赫連長葑察覺到這一點,再下一個相等的距離見到又一根樹枝後,眉頭便緊緊蹙起來。

那是子彈才能造成的斷裂效果。

有人事先用子彈射擊出很明顯的痕迹,像是在暗示些什麽。

或者,是在提醒他們。

而——

赫連長葑唯一能想到的,能夠出現在這種地方且提醒他們的,隻有一個人。

夜千筱。

隻有她有這樣的槍法。

思索至此,赫連長葑緊緊鎖眉,繼而冷冷地繼續發布命令,“山腳有埋伏,注意安全。”

話音一落。

頻道裏就響起一些議論。

詫異與抱怨的,甚至問赫連長葑原因的,唯獨沒有質疑的。

他們習慣聽從赫連長葑的命令。

當然,也必須聽赫連長葑的命令。

于是,一級警備!

剛來就想弄死他們?!

呵!

真當他們東國好欺負!

“赫連隊長,真的有埋伏嗎?”

開車的司機小心翼翼地開着車,瞥了赫連長葑一眼。

兩輛車的司機,都是先一步抵達的工兵,是專門來接他們的。

有關煞劍的信息,他們知道的都不多,隻清楚這批人是特種兵,在真正交接的那批人前面,算是過來打頭陣的。

據說,他們很厲害。

可是具體番号無人得知,隻是肩膀上的紅旗标志,标明這些人跟他們一樣,都處于一樣的位置上。

“嗯。”

赫連長葑神情嚴峻,淡淡出聲。

與此同時,這兩輛車上,連續有人跳車,一個個剛開車門,就嗖的一聲滑入了叢林裏,驚起一片細微的響動,之後就再也察覺不到任何行蹤。

司機從後視鏡裏觀察到這些,不知爲何,就連手心都在冒汗。

這一連串行動,他們誰都可以做,但這麽簡單的動作,從速度與标準程度上,都可以看出他們的專業。

這群人,很厲害。

所以,他開始相信赫連長葑所說的“山地埋伏”。

“我們要繼續開車嗎?”咽了咽口水,司機繼續問道。

在路上遇到埋伏,他在這裏待了八個月,見識過種種傷亡與戰鬥,這種事還真不少見。

這個國家的軍人,無論哪一方的軍人,都不喜歡他們。

任何國家的軍隊進入,都會對這些人的利益造成一定的損傷。

所以,這些人一直恨不得将他們趕出去,隻是一直找不到借口罷了。

“繼續。”

赫連長葑應聲,但注意的卻是附近。

直至過了會兒,才意識到這位不是煞劍成員。

頓了頓,朝他看了一眼,赫連長葑又補充了一句,“該停的時候,我會通知你。”

“好。”

司機點了點頭。

不自覺間,感覺到身側之人的鎮定氣場,竟是覺得沒有那般焦躁。

距離山腳還有三分鍾左右,司機開的愈發小心謹慎起來,而赫連長葑之後再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是偶爾會聽到一些人在頻道裏報告的聲音。

因爲是公共頻道,所以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山腳确實有埋伏。

接連的發現目标,并且報告目标的數量和方位。

莫約有二十來人。

而煞劍這邊,也有二十餘人。

人數上差不遠。

裝備準備或許不充足,但在實力和運氣上,他們都占據優勢。

所以,頻道裏,一個聲音比一個聲音平穩有力,見不到絲毫驚慌,甚至還能聽到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的調侃。

赫連長葑一直沒有說話。

而是在觀察附近的地形。

他相信,如果提醒他們的是夜千筱,那麽,她肯定沒有走。

隻是,身爲狙擊手的她,在這座山裏的哪個角落?

她——

是否不願見他?

*

緊張備戰階段,時間似乎過得很慢。

每分每秒都似是艱難。

隻是,這是對兩個司機來說。

他們不怕戰争,也随時做好心理準備,但明知戰鬥就在身旁,他們下意識的會提起渾身警戒。

可,讓他們驚訝的是,這一批人,氣氛似乎輕松許多,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在頻道裏商量,到時候哪幾個目标歸自己,跟開搶了似的。

跟他們以前經曆的戰鬥,截然不同。

不知不覺間,裝甲車終于抵達山腳附近。

在司機猶豫的視線下,赫連長葑一直保持沉默。

直至距離目标不過百來米距離的時候,赫連長葑眸光一閃,聲音低啞而深沉,“動手。”

動手!

簡單的兩個字,并不夠有力,好像是随口下達的命令一般。

但——

卻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隻有備戰,才是最緊張的!

真正扛刀扛槍上了,你什麽情緒都會抛到腦後!

“停車!”敏銳的察覺到什麽,赫連長葑冷冷地朝司機道,“前面是地雷區。”

一聽,司機頓時一驚,連忙踩住腳下的刹車!

擦!

地雷就算了,還“區”!

然,驚訝歸驚訝,司機幾乎剛停下來,就已經将槍舉起來了。

與此同時,潛伏的人群也陸續的從兩側爬起來,開始朝裝甲車進行輪番的火力攻擊!

司機下意識地想提槍進行反擊,可一側的赫連長葑竟是伸出手,一把朝他從駕駛位置拎了出來,整個人沒反應過來就被拖着走,子彈擦着額頭擦過,帶來極緻的驚險與刺激。

等他的心從嗓子眼跳下去之後,才赫然發現,自己已經來到路旁的叢林裏,而身邊則是一臉淡定從容的赫連長葑。

咽了咽口水,司機眨着眼看他,不經然間透露出幾分崇拜,“赫連隊長,我該做什麽?”

“保護好自己。”

赫連長葑雲淡風輕地說道。

司機:“……”

登時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赫連長葑。

這這這——

這是在鄙視他的戰鬥力嗎?!

司機質疑了兩秒,也隻有兩秒,之後在赫連長葑的眼神裏,很明顯的感覺到,沒錯,人家就是在鄙視他。

隻求他不給他們添麻煩便好。

司機感覺到受到了人格上的侮辱,于是撸了撸袖子想要拿槍反擊,可剛冒頭就察覺到大批的子彈掃射過來,完全掃得他擡不起頭來,隻得躲避觀察局勢。

然,卻意外的發現,敵方火力正在持續減少!

一個個強火力點,正被一一清除。

司機心裏一驚。

等他想去找赫連長葑時,赫然發現,赫連長葑已經不見身影。

赫連長葑自是不可能躲在暗處不動,在将司機帶到安全地帶之後,便拎着槍慢慢靠近伏擊者。

煞劍出來的人,都不怎麽喜歡跟人明刀明槍的杠上,喜歡從背後偷偷摸摸的攻擊。

因爲靠人數和武器,不一定有勝算。

而剛來就有傷亡,絕對不符合他們的風格。

赫連長葑一邊命令他們進行攻擊,一邊用手槍解決了兩個不怕死冒頭的,剛想繼續靠近,就聽到公共頻道裏的聲音——

“擦,怎麽有狙擊手?!”

頻道聲音頓時安靜下去,然而,不一會兒,那人便繼續道,“乖乖,那狙擊手是我們這邊的。”

寂靜的頻道裏,這一句話,比先前的更爲清晰。

赫連長葑眉頭微微一鎖。

爾後,他擰起眉,在周圍掃了一圈,卻找不到任何停留的點。

“繼續。”

收回心思,赫連長葑低低開口。

話音剛落,本來漸漸減小的槍聲,忽的密集而響亮起來。

煞劍的其他人,跟赫連長葑所想的一樣。

他們聽到“狙擊手”,就下意識地想起了夜千筱。

盡管,他們難以找到夜千筱在這裏的合适理由。

掩藏着疑惑,他們更加抓住的應付這幫二流的家夥。

赫連長葑一步步的指揮着行動,所有的敵人方位他都在他們起身之際掃了一遍,而之後就算他們躲避或轉移,赫連長葑心裏都有數,隻需在他們被火力壓得難以冒頭之際,吩咐合适的人解決便是。

但,在發布命令的時候,赫連長葑卻沒急着自己動手。

他在觀察附近的情況。

也在觀察最合适的時機。

直至某一刻,他忽然一擰眉,徑直走向一人的射擊範圍内。

與此同時——

藏在樹叢之下,一直觀察情況的夜千筱,剛覺得大勢已定,便見到那抹身影主動的暴露,當下心中暴怒,可她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手中的扳機就已經扣下!

徑直對準朝赫連長葑掃射的身影!

一槍穿透額心。

下意識的,夜千筱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剛松完,她便注意到,剛剛還在找死的赫連長葑,此刻已經消失在原地。

眉頭皺了皺,夜千筱意識到什麽。

奶奶的!

又坑她!

惱火得很!

收了狙擊槍,夜千筱直接從草堆下站起身,稍稍活動了下埋伏已久而僵硬的身體,繼而迅速轉過身,打算繞開赫連長葑的追蹤而離開。

盡管,她自己心裏也有數,赫連長葑一旦發現她的方位,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追上她。

她所能慶幸的,是赫連長葑或許不怎麽熟悉這座山,因此而耽誤時間。

這會給她争取到不少的空隙。

她腦海裏閃過幾種撤離方案,盡管她清楚,每一種都是赫連長葑能想到的。

随便挑了一種,夜千筱背着狙擊槍迅速往山下走。

千算萬算,她也難算過把她盯在眼裏的赫連長葑。

在離開山上的最後一段路,一抹身影忽然從雜叢中閃至眼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夜千筱頓時定在原地。

凝眉,掃向前方的赫連長葑。

陸軍戰鬥服,更顯硬朗氣息,三月未見,似乎一點沒變,隻是那雙眼睛比以往的,更要深邃莫測。

在夜千筱打量赫連長葑的同時,赫連長葑也毫無保留的打量着她。

她一副很休閑的打扮,連防彈衣都沒穿。

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眉目,黑色外套,沒拉拉鏈,露出裏面的白色衣衫,外加簡單的休閑褲和黑色運動鞋,若不是肩膀上背着的那把狙擊槍,估計誰都會以爲她是出來遊玩的。

頭發似是長長了不少,素來一頭短發的她,頭發已能遮住後領,沒有綁起來,灑落的發絲将本就巴掌大的小臉,變得愈發小巧起來。

她改變了很多。

唯獨,氣場不變。

“不去管你的隊伍?”

拉了拉帽子,夜千筱閑閑地說着,視線内将赫連長葑的頭遮掩。

完全不想看他。

赫連長葑停頓片刻,凝眸欲要朝她走近,可走了兩步,發現她抓住狙擊槍帶子手指捏的越來越緊,心似是被她這樣的力道狠狠攥着,赫連長葑的動作遂停了下來。

他看着夜千筱。

在夜千筱看不到的眼睛裏,閃爍着憐惜與悲傷,可一切情緒,都被漸漸變濃的沉重所取代。

“我隻想管你。”

半響,赫連長葑話語沉沉的,一字一頓地開口。

話語字字入耳,夜千筱卻沒動彈。

她低着眉眼,不願與赫連長葑對視,手指緊緊抓住那根背帶,一股難以言明的怒火在胸腔亂竄。

深吸一口氣。

漸漸的,夜千筱将胸腔那抹怒火壓制下去。

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但,她無力去接赫連長葑的話。

頓了頓,夜千筱抓住狙擊槍的右手微微往前用力,槍便從後方朝前面飛過來,與此同時,左手擡起将帽檐往上擡了擡,露出一雙漆黑狹長的眼睛,眸底閃爍着抹冷光。

下一刻,雙手持槍,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啪——”

子彈擊中赫連長葑腳前一顆石子。

頓時,石子四分五裂,有石粒濺起,狠狠砸在赫連長葑身上,隔着衣服料子,還是能感覺到那速度之下的狠狠撞擊。

“三月之期未到,”冷冷地聲音傳來,夜千筱已然将狙擊槍背到了肩膀上,“再見。”

赫連長葑凝眸朝她看去。

夜千筱已經閃身跑入旁邊的草叢。

微微一頓,赫連長葑猶豫過後,最終還是移動腳步跟上去。

可——

當他再次見到夜千筱的身影時,她已經坐在了一輛越野摩托車上。

轟轟的聲音落入耳底,赫連長葑一擡眼,就見那抹身影伴随着黑色的越野摩托,疾馳而去!

定神間,還能看到夜千筱擡起一隻手,最初的五根手指張開。

随後,一根根的放了下去,最後隻剩下一根帶着鄙視意味的中指。

赫連長葑凝神看了幾眼,沒一會兒,夜千筱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

與此同時,耳麥裏傳來“戰鬥結束”的通知。

赫連長葑有些無奈,但,也有些慶幸。

她走了。

但是,她來過。

*

夜千筱快到天黑才開着摩托回去。

等她剛從摩托上翻身下來,沒有走進營地,就感覺到整個營地不一樣的氣氛。

似乎意識到什麽,夜千筱微微凝眉,繼而朝就近的人招了招手。

那人立即小跑過來。

“R。”對方喊了一聲。

“下午有客人嗎?”将皮手套取下來丢摩托車上,夜千筱不緊不慢地朝那人問道。

那人仔細想了想,繼而認真地回答,“下午沒有,快中午的時候有一個。”

“找誰的?”夜千筱挑眉。

“找你的。”

那人快速補充,神情略帶不明意味。

夜千筱頓時眯了眯眼。

看樣子,估計是來了。

稍稍一頓,夜千筱繼續問,“還在嗎?”

“在呢,”那人連忙點頭,“就在你……”

話沒說完,那人就頓住了,視線掠過夜千筱掃向她身後,眼珠子都像是要瞪出來似的。

夜千筱陣陣頭疼。

感覺到身後那凜冽的視線,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位爺來了。

想了想,夜千筱将那把狙擊槍交給身前滿臉崇拜的那人,然後便直接轉過身。

等她看到裴霖淵時,他已經走至她跟前。

裴大爺渾身冷然煞氣,壓得周圍所有雄性生物退避三尺、不敢冒頭,衣着外貌在他身上全是其次,僅僅氣場便壓得人透不過氣來,一個個硬漢的存在感齊刷刷歸爲零。

他一件黑色風衣,衣擺在晚風中飄揚,迎面而來的風仿佛能被他駕馭一般,更是添了不小的氣勢。

就連夜千筱看着,頭皮都有些發麻。

打量了兩眼,便跟裴霖淵的視線正面對上。

一雙陰鸷危險的眼睛,盛氣逼人,危險和惱怒都在眸底聚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倏地襲來,簡直能壓得人難以呼吸。

站在夜千筱身側的那個人,已經徹底的僵硬了,大氣都不敢哼一聲。

夜千筱甚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聲音吊兒郎當的,“好久不見。”

快一年了。

确實好久不見。

裴霖淵冷冷一哼,聲音極其不爽,“那是你不想見。”

“啊哈,”夜千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繼而往後退了兩步,手肘搭在了摩托車上,另一隻手手指有車鑰匙在旋轉,她笑了笑,揚眉道,“老朋友,要我帶你去兜風嗎?”

裴霖淵涼飕飕地掃了她一眼。

夜千筱淡然自若,仿佛是真的在發出邀請。

于是,裴霖淵眸光閃了閃,沒有直接否定。

本來内心洶湧的怒火,随時讓裴霖淵想捏死這女人,可真的到了跟前,整個人就像是變成紙老虎似的,一句話狠話都難以說出口。

尤其那無所謂的模樣,讓人恨得牙癢癢,卻怎麽也下不了手。

在手指上晃動的鑰匙一收,夜千筱一手抓住摩托車,修長而纖細的腿在視線裏晃過,繼而夜千筱便坐到了摩托車上。

裴霖淵看着她,暗自琢磨,好像比上次見到的時候,要瘦了很多。

眼下這模樣,跟餓了幾年似的,身上除了骨頭就是骨頭,完全是骨架子撐起來的,根本見不到什麽肉。

不爽的皺眉,裴霖淵視線冷冷地朝旁邊掃了幾眼。

冷不丁地,附近每個人,都感覺到一股冷冽冰寒的殺氣從腦門穿過,仿佛有冰冷的子彈入體一般,頓時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

他們——

做錯了什麽嗎?

誰都沒有反應過來,裴爺那表現的極其明顯的鄙視與不爽。

夜千筱現在這麽瘦,絕對是這群人在拖後腿!

但,這種強行拉扯仇恨值的心思,不過是轉眼的功夫,因爲下一刻,裴霖淵就已經坐上了摩托車。

“吃飯了麽?”

夜千筱挑眉,偏頭朝他問道。

“沒有。”裴霖淵冷聲道。

剛得到消息,就跑到西赫爾來,之後一直在等她,哪有什麽心思吃飯?!

“我請客。”

發動摩托車,夜千筱将速度加到極限,摩托車載着兩人,猶如箭一般沖出了營地。

這難以想象的速度,在穿過狹窄的門口時,将站在門口守候的兩人,頓時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R,還真有魄力……

摩托車開出一段路程,夜千筱卻忽的将速度減緩了不少,而耳畔的風聲和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響,也很明顯的小了不少。

“把手拿開。”

低頭掃了一眼,夜千筱冷冷開口。

聲音被風扯散,卻毫無保留的落到裴霖淵耳裏。

就在剛剛,身後伸出了一隻手,緊緊地環住了夜千筱的腰。

裴霖淵從後面靠近,近乎貼近她的耳畔,聲音強硬而果斷,“不拿。”

“裴霖淵!”

夜千筱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

裴霖淵摟住她腰的力道緊了緊,繼而擡起另一隻手将她的後腦勺闆正,看向前方,語氣暧昧地提醒道,“寶貝兒,小心前面。”

“艹!”

夜千筱低低咒罵了一聲。

有罵裴霖淵的,也有罵那些不長眼的。

在這個戰亂的地方,顯然沒有所謂的秩序可言,而爲了生存,他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前面拐角的道路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夥人。

莫約十來個,個個兇神惡煞的,一雙雙眼睛緊緊盯着他們。

而手裏,全部拿着把槍,随時可能對準他們。

擺明了——

打劫!

綁架!

什麽破事幹不出?!

這種事,夜千筱沒少遇到,可這一次,看的卻特别窩火。

“坐穩了!”

收斂了心思,夜千筱朝裴霖淵提醒了一句。

“呵,”裴霖淵低低一笑,别有深意,摟在她腰上的手緊的很,“穩着呢。”

夜千筱的眉頭狠狠一抽。

不過,認識了裴霖淵這麽些年,也不擔心裴霖淵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

最起碼,得保住命,才能談其他,不是麽?

眸光微寒,夜千筱不僅沒有減速,反倒是繼續加速,徑直朝前方擋着的人沖過去!

遠遠地,看到他們迅速的舉起槍,徑直對準了這邊!

“不許動!”

“停下車!”

有人大聲喊着,用本地的語言。

兩人都聽得懂,可正因爲聽得懂,眼底嗜血與殺氣愈發濃烈。

曾經的兩大傭兵頭子,還是第一次被這幫不入流的角色打劫!

他們沒有事先開槍,反倒是裴霖淵先一步開了槍!

那一把把的步槍都是對準夜千筱腦袋的,看清這一點,裴霖淵不管他們是否能命中,便不得不事先開槍。

敢把槍對準她的,一個都不能留!

“砰——”

“砰——”

“砰——”

裴霖淵直至開到第三槍,那些人才算是反應過來。

他的槍法過于熟練,渾身煞氣與殺氣,眼神一掃過去,嗜血的氣魄就壓得一些心理素質差的沒反應過來。

直至他們真正意識到發生什麽的時候,夜千筱早已以那種誰也無法瞄準的速度,從他們中間橫穿過去,有來不及躲閃的人被撞到了肩膀,被狠狠地掃飛!

而,他飛離的那刻,松開一隻手的夜千筱,身子微微傾斜,一把就撈住了他手中的步槍。

與此同時,摩托車眼見着就以極限速度來到懸崖邊,夜千筱眼底閃過抹興奮,再雙手抓穩摩托車手柄,速度未減卻極速轉彎,竟是在懸崖的邊緣,硬生生地将瀕臨墜崖的摩托車給拯救回來。

身後持續不斷的子彈,也因一個轉彎而稍有停歇。

可——

夜千筱卻就此停了下來。

剛穩住,夜千筱就偏過頭,跟裴霖淵對視一眼。

沒有一句對話,卻有種默契在傳遞着。

輕輕勾唇,夜千筱調轉方向,直接迎上那群人追上來的子彈。

她跟裴霖淵交換了手中的槍。

她單手拿着手槍,裴霖淵手中拿着步槍。

摩托車的速度漸漸又快起來,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而是迎面對上這一群不知死活人。

瞄的最準,第一個解決!

連開槍的機會都沒給!

他們倆的子彈一旦出膛,便必定會見鮮血。

百發百中,不留活口!

直至夜千筱開着摩托車,再次跟那群人相會之際,已然沒有一個人有喘息的機會。

裴霖淵将手中的步槍丢在地上。

夜千筱将手槍丢給他,繼而拿出了手機,給Ice打了電話。

“怎麽了?”

一接到電話,Ice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僅僅三個月的接觸,已經能讓Ice摸清夜千筱的性情了。

反正——

她是沒事,絕不會找人的。

“派些人過來。”夜千筱簡單明了地說着,然後報了一下地點。

派人過來,顯然是收拾爛攤子的。

所謂收拾爛攤子,不過是搜刮一下有用的裝備,再解決掉這些人的屍體。

在這種地方,殺人與被殺,是最常見的事。

這種能拿起槍對他人出手的,不管是什麽理由,已經決定将腦袋挂在褲腰帶上,如果他們遇到的不是裴霖淵和夜千筱,到時候死的肯定就是路過的人。

這樣的人,本就該做好随時被人殺的心理準備。

夜千筱不打算愧疚,也沒那個心情去悲歎感慨。

打完電話,就繼續載着裴霖淵離開。

大概八點左右,夜千筱帶裴霖淵來到一家小餐館。

這裏被戰争涉及,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流離失所,總會有一些相對來說要安甯點兒的地方,而在一座城市裏,找到幾家餐館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兒。

唯獨奇怪的是,夜千筱選中的餐館,環境似乎都很破敗,但飯菜是絕對幹淨的。

最起碼沒有蒼蠅蚊子……

隻是,價格也高的出奇。

但,到夜千筱手上,卻是免費的。

裴霖淵一進餐館,就見到老闆熱情的朝夜千筱打招呼,用當地語言詢問她想吃什麽,夜千筱随便說了幾個很普通的菜,老闆一一應下了。

當然,一瞥見老闆是個男的,裴霖淵的臉色就沒好過。

無論到哪兒,夜千筱都能跟人勾肩搭背的,而能力差一點兒的,都能将她佩服的五體投地。

老闆當然處于後者。

“消氣了麽?”

坐在位置上等待時,夜千筱一邊倒好茶給裴霖淵推過去,一邊閑散地問道。

不提還不覺得,一提就來氣,裴霖淵微微眯眼,剜了夜千筱一眼,語調陰冷地反問,“你覺得呢?”

“我當初沒離開,是真的絕對留下。”

夜千筱給自己倒了杯茶,神情淡淡的說着。

裴霖淵眼眸沉了沉,聲音很冷,“可你現在離開了。”

他惱火的原因有兩點。

一,夜千筱真的選擇了赫連長葑,惱火自己比不上赫連長葑。

二,夜千筱離開部隊,竟然從未聯系過他。

“抱歉,”夜千筱聳肩,毫無誠意,但頓了頓,她的神情便正經許多,“我下次會去你那裏蹭吃蹭喝的。”

神色正經,語氣正經,好像是承諾一般。

“……”裴霖淵竟是無話可說。

半響,裴霖淵臉色鐵青地憋出一句,“你跟他怎麽回事?”

夜千筱悠然地端着茶杯,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仿佛沒有聽到裴霖淵的話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注意到裴霖淵臉色愈發不善之際,夜千筱猶豫了一下,才道,“這是我跟他的事。”

裴霖淵抑郁半響,怒火刷的郁積,不知有多憋屈。

該死的!

還真是瞥得幹幹淨淨!

片刻後,裴霖淵僵硬的臉色漸漸緩和,他擡起手,抓住對面夜千筱的手,神情裏硬生生逼出幾分誠懇,“寶貝兒,别見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停頓兩秒,夜千筱古怪地掃了他一眼,最後終于憋不住,笑出了聲。

“哈!”

夜千筱眼睛微微彎起,一抹笑意在眸底深處流轉。

于是,很成功将裴霖淵的鐵青臉色再次逼了出來。

這女人,軟硬不吃!

混不經意地掙脫開她,夜千筱眯眼笑了笑,繼而強行轉移話題,“吃飯。”

話音一落,老闆就端着飯菜上了桌。

在别的地方,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菜,可到這種地方,卻比東國的美味佳肴更要珍貴。

但老闆卻笑眯眯的,一點兒都不吝啬,将最好的全部奉上。

對于這點,裴霖淵最佩服的,大抵就是對面這個女人。

“怎麽樣?”

看裴霖淵嘗了口青菜,夜千筱朝他挑眉問。

“一般。”裴霖淵不爽道。

“嗯?”眯起眼,夜千筱語調輕輕上揚。

臉色一變,看着這個固執又幼稚的女人,裴霖淵隻得改口,“很好。”

于是,夜千筱滿意的收回了視線。

這一頓飯,在夜千筱的刻意避免之下,兩人之間的氣氛還算和緩,也并沒牽扯到過于激烈的問題。

等吃完飯離開時,裴霖淵才意識到,自己确實被這女人吃得死死的。

“什麽時候回去?”

掏出鑰匙,夜千筱朝裴霖淵問。

裴霖淵凝眸,隻手放到褲兜裏,眉目染了些許閑散,勾唇反問,“我爲什麽要回去?”

“那你住哪兒?”眉頭微動,夜千筱理所當然的問。

“你住哪兒,我住哪兒。”裴霖淵同樣的理所當然。

夜千筱坐上摩托車,繼而緩緩道,“住我們哪兒,要出錢的。”

裴霖淵在她身後坐下。

手指一擡,從她垂落的發絲間劃過,動作溫柔而暧昧,然,語氣卻是陰冷而威脅,“他們倒是敢!”

“……”

夜千筱無奈。

發動着摩托車,揚長而去。

這一次,等兩人抵達營地,摩托車裏的油也徹底耗盡,而時間已然接近零點。

營地沒有白天那般熱鬧,可巡邏的人卻依舊警惕。

一聽到聲響,個個抓住槍支的力道一緊,可在看到夜千筱和裴霖淵之後,便都松了口氣。

夜千筱和裴霖淵并肩往裏走。

隻是,沒走多久,便遇見了一人迎上來。

“R,Silvery,你們回來了。”

Sabastian頂着層層壓力,走至兩人面前,而臉上的笑容明顯帶有些許僵硬。

他可是被Ice以強硬手段丢過來的,而在Silvery這等人物面前面不改色,是現如今的他怎麽也辦不到的。

“嗯。”夜千筱點了下頭,稍有奇怪地看着他。

都這麽晚了,看樣子,Sabastian是故意在等他們?

“Silvery,”Sabastian強裝鎮定,站在裴霖淵面前,笑着說道,“你的帳篷已經準備好了,我帶你過去吧。”

“不用,”裴霖淵眯了眯眼,神色閑散地開口,“我跟她一起住。”

一旁,夜千筱挑了挑眉。

“這個,”Sabastian遲疑了一下,繼而保持着鎮定的語氣,道,“Ice說了,如果您對帳篷不滿意的話,可以選擇跟他住在一起,他不會介意的。”

言外之意,他們給你最好的待遇,也給你一定的選擇,但絕對不會允許你跟R住在一起。

裴霖淵臉色稍稍一變,一抹戾氣從眉目中展露出來。

Sabastian心微微一驚,可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就沒有收回來的餘地。

雖然DARK夠強大,Silvery的實力得到公認,也是他們所佩服的人物,但他們Anonymous還沒到怕DARK的地步。

大不了結下梁子。

但,也不能出賣R。

夜千筱在旁看了會兒,最後歎了口氣,朝Sabastian道,“你先去休息,我待會兒帶他過去。”

“好。”

聽到這話,Sabastian立即松了口氣,趕忙應聲。

說完,就一溜煙的走了,轉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沒有率先說話,夜千筱緩步朝前走着,不是她帳篷的方向,裴霖淵心裏也有數,但卻沒有強硬堅持的意思。

強扭的瓜不甜,何況是夜千筱這種咬不動勁的瓜,逼急了沒準會磕到牙齒。

“你就這麽待着?”領先在前面走着,夜千筱淡淡問道。

“爲什麽不?”裴霖淵悠然反問。

“DARK呢?”

“這裏是賺錢的好地方。”裴霖淵說的輕描淡寫。

DARK一直在戰亂地區接委托。

這種地方,當保镖是常有的事,DARK是按價格借錢,一般接的都是政府的委托,這幾年做的越來越大,聲望早已超過走向衰敗的Saughter。

想了想,夜千筱問,“那個艾赫,也在?”

“珺兒,”低低喊她一聲,裴霖淵走至她身側,聲音幾分溫柔幾分無奈,“你表現的太明顯了。”

“這不需要藏着。”夜千筱攤手。

她就是不爽艾赫,原因他們都清楚,她跟裴霖淵表達的也很明顯,不需要藏着掖着。

“那你爲什麽待在這裏?”裴霖淵随之問道。

“私人問題。”夜千筱坦然避開。

思忖片刻,裴霖淵古怪地盯着她,一臉嫌棄,“他那功能不行?”

“……滾!”

臉色黑了黑,夜千筱沒好氣開口。

懶得理他,夜千筱加快步伐走在前面。

裴霖淵坦然跟在後面。

“你住這兒。”

走到剛搭建好的帳篷旁,夜千筱直接說道。

營地不算大,夜千筱對每一處都了如指掌,而Sabastian來的方向也暗示着什麽,夜千筱大概一掃就知道裴霖淵的帳篷紮在哪裏。

不算大,但跟她和Ice的規模是一樣的。

Anonymous給裴霖淵的待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但,夜千筱一偏頭,就見裴霖淵皺起眉。

“嫌棄的話,你随時可以走。”

隻手放到褲兜裏,夜千筱懶洋洋地說道。

眉宇舒展開來,裴霖淵打量了她一眼,繼而緩步朝前走了兩步,走至夜千筱的身側,手一伸就從後面攬住了夜千筱的肩膀。

“我那兒不比這好?”裴霖淵揚眉問。

“太好了,住不慣。”

一邊雲淡風輕地說着,一邊将裴霖淵的手給擋開。

“住部隊就習慣?”裴霖淵語調淡淡的。

挑眉,夜千筱掃了眼手表上的時間,繼而雙手環胸,不緊不慢地看他,“早點睡,六點起床,晚了沒飯吃。”

說完,也不管裴霖淵的神色如何,大搖大擺離開。

……

夜千筱回帳篷後,洗了個澡才準備睡。

這時間,差不多淩晨一點了。

趴在床上,夜千筱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下午的一幕幕從腦海閃過。

後天,便是十一月。

到了她跟赫連長葑的約定日期。

可是,她已經确定過,自己不是很想見赫連長葑。

什麽原因導緻的?

她在擔心什麽?

不敢面對什麽?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隻是……

在看到赫連長葑時,心裏有些不大舒服,盡管會松一口氣,但不會有所謂的欣喜。

而現在,她還有一天的時間做決定。

燈光熄滅。

夜色,寂靜無聲。

夜千筱翻了個身,将毛毯蓋在身上,黑暗中黑亮的眼睛裏,閃過絲絲無奈。

這人呐……

最能迷失方向的,就是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麽。

真可笑。

她也有這麽一天。

*

翌日,六點。

夜千筱準時醒來。

縱然離開部隊,可除了特殊情況,夜千筱選擇的還是部隊的生物鍾。

對她來說,習慣的東西,想改變有些困難。

并且,這并非是不好的習慣。

她沒必要爲了一些東西,而改變自己比較喜歡的習慣。

不知是裴霖淵聽了她的話,還是因爲帳篷睡不慣,總之夜千筱剛剛洗漱完、吃完飯,便在出營地的路上遇見了裴霖淵。

不是湊巧,而是裴霖淵在等她。

“去哪兒?”

站在夜千筱面前,裴霖淵一字一頓地問。

“打架,”夜千筱拍了拍手,朝裴霖淵挑眉,“要一起嗎?”

“你,”裴霖淵慵懶擡眼,上下打量着夜千筱,似是在估量着現今的實力,可半響,他卻搖了搖頭,中肯地評價道,“不行。”

“回見。”

夜千筱被他氣笑了。

說完,便繞過裴霖淵往外走。

然,裴霖淵卻一直跟在她身後,閑散猶如散步一般,明明未發一言,可那極強的存在感,總是讓人無可忽略。

“可以滾嗎?”

忍無可忍,夜千筱停下腳步,掃了他一個冷眼。

“不可以。”

裴霖淵極其果斷的回絕,仿佛一點都沒看到夜千筱神色間的嫌棄。

擺了擺手,不再管它,而是加快步伐。

有空的時候,夜千筱會在Anonymous找幾個格鬥比較厲害的人一起,在空地上練一練、切磋切磋。

久而久之,發展成每天準時,他們都會在那裏切磋。

而夜千筱就算不去,他們也能打的很盡興。

夜千筱不需要大清早出門的時候,一般都會過來跟他們玩玩。

“R!”

“R,你來了!”

一走近,正在打鬥的幾人,就朝夜千筱擺了擺手。

夜千筱點了點頭。

随後,自然而然地将皮夾外套脫下。

爲了方便行動,她的穿着一直很寬松。

那幾人似乎都知道裴霖淵,原本看到夜千筱還算是比較高興的,可在看到後面尾随的裴霖淵之後,神情便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那可是素來傳聞神秘的Silvery啊,被R帶到這裏來,是不是證明他們有機會跟Silvery切磋?

然——

料想是激動的,現實是悲慘的。

裴霖淵根本就瞧不上他們,若不是有夜千筱在,他簡直連看的興趣都提不起來。

夜千筱沒有介紹裴霖淵,直接當他成空氣一般,按照以往的習慣,跟這幾人進行輪番對打!

對夜千筱最近的戰鬥值也有所興趣,所以裴霖淵一直站在旁邊認真觀望,而結果确實超出了他的意料。

最初見夜千筱的時候,那令人不能忍的體能和戰鬥值,險些沒從頭到尾将她鄙視一遍,本以爲夜千筱在這方面的成長需要一段時間,不曾想,不過兩年的時間,她各方面的進步都讓人刮目相看。

現在的夜千筱,就算沒有當初淩珺的百分百,但最起碼,也有百分之九十了。

就算跟他交手,他估計也得認真應對,不然很容易中招。

同夜千筱對打的,格鬥能力也都是拔尖的,可在夜千筱手裏也明顯處于弱勢,除非合夥對付夜千筱一個,不然沒有任何獲勝的把握。

不知不覺間,裴霖淵神色間的欣賞,漸漸地濃了起來。

以前的淩珺,本身就強悍到一定程度,在他看來,甚至少了許多趣味。

半個小時後。

夜千筱先一步結束,渾身是汗,走至裴霖淵身邊。

“回去吧。”

掃了裴霖淵一眼,夜千筱淡淡說着,繼而先一步走在前面。

裴霖淵依舊緩步跟在後面。

持續打鬥了半個月,夜千筱着實有些累,但這點鍛煉還不至于有太大的影響,在前方走路的時候,身形還是筆直的不像話。

兩人回到營地。

不過沒進門,就止住了。

夜千筱又看到了那個讨厭的女人。

她換了身裝束,緊身衣褲,黑色的,完美的身材襯托無遺,站在門口守候時,一舉一動都帶着撩人之姿,過往的男人都不自覺地朝這邊多看幾眼。

艾赫。

是夜千筱命令下去,以後見到這個女人,不準放進營地的。

艾赫見到夜千筱時,臉上下意識流露出一抹挑釁的笑容,可很快的,瞥見夜千筱身後跟着的裴霖淵後,所有的神情立即收了回來。

一秒鍾的變化。

從先前那個妖娆妩媚的女人,立即變成沉穩鎮定的屬下。

在裴霖淵面前,那狐媚之術,不過是招人嫌的存在。

“Silvery。”

收斂神色,艾赫一臉嚴肅地走至裴霖淵身邊,頗待敬意地喊了一聲。

裴霖淵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艾赫連忙低下頭,連看都不敢看他,字句簡潔地開口,“價錢已經談好了,明天就開始運‘貨’。”

“嗯。”

裴霖淵冷漠應聲。

繼而,瞥了夜千筱一眼。

原本站在門口的夜千筱,接收到這似有若無的暗示,眉頭微微一動,不明白有什麽可隐瞞的意思,但也沒怎麽放在心上,直接走進了營地。

艾赫一直靜靜地站在原地。

裴霖淵沒有問話,艾赫就不敢随意吭聲。

這是屬于DARK頭領的威望。

光是那氣場,就沒幾個人敢忤逆。

“聽說你的中文名叫艾赫?”裴霖淵用中文問着,但顯然偏離了艾赫的預料範圍。

“是。”

驚訝一擡眼,艾赫應聲。

“哪兩個字?”

隻手放到褲兜裏,裴霖淵語調冷然。

微微凝眉,艾赫猶豫了一下,半響,老老實實道,“艾草的艾,赫赫有名的赫。”

“喜歡赫連長葑?”裴霖淵眯眼問道。

昨晚聽夜千筱提起,他才想起,這個給他找到夜千筱、功不可沒的屬下,有這樣一個讓人産生遐想的中文名字。

卻,隻記得,她跟赫連長葑隻有一次接觸。

“這麽優質的男人……”艾赫話隻說到一半。

說多麽喜歡,自然不至于。

僅僅一面之緣罷了。

但,總歸是放在心上的。

取中文名的時候,難免想到了那個硬朗峻氣的男人,便一時興起,用了這樣一個名字。

萬萬沒想到,會被Silvery給記上了。

心裏難免有些驚訝。

裴霖淵上前一步,手掌一擡,便捏住了艾赫的下巴,将她的頭強行擡起來。

艾赫默不作聲。

“你喜歡赫連長葑,不做出格,我不管。”語氣平穩的說到這兒,裴霖淵眼眸頓時閃過抹狠厲之色,陰冷和危險乍現,猶如一根根密密麻麻的針似的朝艾赫直戳而去。

微微一頓,裴霖淵繼續道,“不過,你若再敢因此針對她,你這條命,也可以不要了。”

冷冷的話語,冰寒刺骨的威脅。

話畢,将手指收了回來。

繞開她,裴霖淵徑直走向營地。

艾赫怔怔的站在原地,很久很久,跳動到嗓子眼的心髒,才緩緩地歸回原位。

擡起手,艾赫碰了碰下巴,生疼生疼的。

那裏,仿佛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然,那雙勾魂的媚眼裏,卻沒有絲毫的恨與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變态的*。

赫連長葑?

呵。

她還不至于爲了一個僅僅見過一次面的男人,而癡狂到針對、膈應他所喜歡的女人身上。

未免也忒無聊了。

她可沒鍾情到這種地步。

Silvery啊Silvery……

微微低下頭,艾赫低低的笑着,無聲中的癫狂。

Silvery,你一直不知道,令她癡狂的人,唯獨就你一個啊。

有了你,還有什麽男人,能入得了眼?

觸碰下巴的力道,不自覺間重了起來,艾赫感受着下巴處的刺痛,可唇畔的笑意卻更爲濃厚。

針對夜千筱,膈應夜千筱,不過是因爲她,讓你動過心而已。

隻是——

沒有想到!

哪怕是沒有任何殺傷力的針對,哪怕是讓夜千筱皺一下眉頭,哪怕是讓夜千筱有絲毫的不爽,縱使她打着喜歡赫連長葑的名義,Silvery也依舊會選擇站在夜千筱身邊!

甚至不讓她受任何苦楚!

于是,肆意的笑裏,染了意想不到的猙獰。

*

再次見到裴霖淵,夜千筱也沒打聽DARK的任務。

今天不用出門辦事,夜千筱顯得有些心神不甯。

裴霖淵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副象棋,兩人下了整整一個上午。

夜千筱被殺的丢盔棄甲,敗得慘不忍睹,布局走法一塌糊塗。

裴爺耐着性子跟她玩到了中午,最後夜千筱陰着臉一甩袖子,一句話沒說,直接走人了。

裴霖淵暴怒。

“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做。”出了門後,夜千筱往帳篷内探出半個身子,朝裴霖淵挑眉說了一句。

于是——

滿腔怒火,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随便。”裴霖淵别扭地回了一句。

“哦。”

應了一聲,夜千筱直接走人。

裴霖淵:“……”

夜千筱說做飯,不過是純粹閑得發慌,加上有點兒心浮氣躁、靜不下來,而象棋确實輸的有些難看,夜千筱也玩不下去了,倒不如去找點兒别的事情做。

就這飯點,她能找到的,就這麽一件事了。

夜千筱到廚房的時候,所有人都很明顯的表示歡迎她,而等夜千筱選了幾樣菜,快速利落地用刀處理好的時候,廚房的人差不多已經到五體投地的地步了。

這年頭,像R這樣的女人,還真的難找。

會打架,會謀略,會坑人,是戰場上難得的女英雄。

按理來說吧,這類女英雄,大抵也就止步于戰場了,讓她下廚房估計是沒有可能的事。

沒想到——

R做到了!

而且論手法,不知比他們這幫粗老爺們高多少倍。

可,在看到夜千筱做菜的時候,他們基本石化,将先前所有贊揚的手法,全部咽了回去。

說實在的,夜千筱做飯的手法确實漂亮。

隻要是技術上的活兒,她基本都能輕輕松松掌控,且給你耍得漂亮無比。

但——

她太随性了!

任何步驟,她都不按照規矩,随便給你來。

她甚至可以先放菜,後放油……

三樣菜做完,看的他們眼花缭亂的,可看着那近乎正常的菜色,他們連食欲都沒有了。

看着正常,鬼知道味道有多特殊……

“給我拿兩碗飯過來。”

将三樣菜都放端盤上,夜千筱又朝一人指揮道。

那人立即手忙腳亂地将飯盛好,小心翼翼地幫她放到端盤上。

夜千筱心安理得地走出食堂,然後來到裴霖淵的帳篷外面。

不知爲何,帳篷内的裴霖淵,忽然打了個噴嚏。

有種不祥的預感……

------題外話------

赫連:擦,敢我吃女人的飯,姓裴的你找死!

裴爺:死了我也吃,不像某些人,找她做飯都沒機會咯……

赫連:……

*

好吧,以上扯個玩笑。

說正事。

一、今天本來打算更新一萬五的,結尾最起碼也是兩隻談心的時候,沒想到寫的太累,還是沒寫完。

二、隔壁新文的統計我明天放出來,然後明天題外公布。

三、本來說今天晚上七點群裏有活動的,因爲碼字所以取消了,推遲到明天晚上七點!記得,明晚七點,三個紅包,運氣王送杯子,三道題,搶答最先對的送筆記本。

四、瓶子決定這個月再求個月票,好像沒跟你們說,有一次是上了榜的……後來沒有努力更新,就沒怎麽求了……這個月瓶砸争取多多更新,妹砸們,有月票的,跪求丢過來……赫連一臉可憐的瞅着你們呢……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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