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施史嘴角狠狠一抽。
眼見得他坐下,眼神裏閃過抹不滿,剛想走過去制止,就注意到夜千筱那邊掃過來的眼神。
聶施史的動作頓了頓。
跟他不同,夜千筱的神情很平靜,也未曾對這個不速之客有意見。
狹長好看的眼睛看着他,不經然間流露出抹否定之意。
奇怪的是,聶施史竟然看懂了。
遂暗自點頭,沒有去叨擾。
看着其餘的壯漢一個個的坐下之後,聶施史便轉身去了廚房,打算讓小鞠不要再現身了。
真若打起來,夜千筱不用擔心,他一個人頂多應付兩個,小鞠到時候沒準會有危險。
“這樣,不太好吧?”
聽着聶施史的叮囑,小鞠遲疑地晃了晃腦袋。
這家店,暫時就她一個人守着,家裏父母去田地裏勞作去了,但她都已經習慣了,偶爾也會遇到一些比較另類的客人,也沒有生出什麽事端來。
尤其,還有一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女生,正在外面坐着呢。
“沒什麽不好的。”聶施史語氣有些強硬。
“那……”遲疑了一下,小鞠繼而擔憂問道,“要不要把她也拉進來?”
“不用,”聶施史擺擺手,極其放心道,“她一個人能幹倒這一片。”
“哦……”
小鞠呆愣地應聲。
半響,才算是明白過來。
啊?!
一個人?!
那麽厲害?!
至于另一邊的桌上——
氣氛,相對來說要平靜許多。
沒有理會不發一言坐在對面的男人,夜千筱不緊不慢地吃着涼面,并且在對方的注視之下,旁若無人地給自己涼面裏加辣椒。
一次又一次,到最後,涼面隻剩下一派通紅。
男人看到最後,眉頭緊緊蹙起,眉宇甚至很明顯的流露出嫌棄神情。
這麽辣——
也不怕辣死。
“你的涼茶。”
很快端着茶走出來的聶施史,第一時間就将涼茶朝男人端過去。
但,走過去時,一不留神瞥見夜千筱碗裏的辣椒,頓時覺得有股寒氣從背後襲來,令他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奇怪地看了看她。
夜千筱沒有反應。
最後,聶施史懷着疑惑之心,轉身離開。
沒一會兒,夜千筱就将手中的涼面吃完,繼而将涼茶一飲而盡。
也不急着走。
對面的男人,不緊不慢的喝着涼茶,動作間盡顯優雅和高貴,一舉一動,有着同同伴截然不同的差距。
夜千筱的手指摸了摸下巴。
清冽的眼睛,隐隐約約,滑過一抹不明意味。
“臨國的?”
聽着身後有人低聲交流,夜千筱悠悠然眯眼問道。
她用的是中文。
話音一落。
前方氣息一凝,很快,便覺得有抹殺氣在前方彙聚,劈頭蓋臉的狠狠劈了下來。
那股殺氣,集中在她的額心、脖子、胸口。
全是死穴。
夜千筱輕輕勾唇,神情不變分毫。
“你是誰?”
男人開口,聲音沉沉的,蘊藏着極端危險。
“路人。”夜千筱坦然回答。
“哦?”
男人霎時眯起眼,狐疑地打量着夜千筱。
這個女人,着實奇怪的很。
他們所追尋的那群人裏,确定沒有女人,所以她排除在外,但也不能避免其他的可能性。
她能跟軍人在一起。
她不怕他們。
她很危險。
一舉一動,她遊刃有餘。
“不信?”
輕挑眉頭,夜千筱悠然問道。
男人凝視着她,并未開口回答。
信與不信,都與他無關。
隻要她對己方無害,就隻能是個過路的路人。
夜千筱站起身,神色有些慵懶,手掌卻伸向了牛仔褲兜。
與此同時,周圍那幾桌坐着的人,齊刷刷地站起身。
那一雙雙眼睛,猶如盯着獵物的獵豹,近乎猙獰地看着她,而在那些眼睛深處,還藏匿着些許警惕。
除了對面那個男人,其餘所有的人,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個女人的危險。
舉手投足間的鎮定,慵懶神色下的清醒,說她早就将他們打量了一遍,他們絕對不會意外。
于是,在強大的戒心下,草木皆兵。
“怎麽?”夜千筱嘴角笑意更濃,她左手放到褲兜裏,右手将帽檐微微擡起,眼底閃爍着些許興緻,揚聲問道,“想打架嗎?”
那些乞丐早已走了,現在這裏就隻剩下夜千筱,還有這群不明身份的。
聶施史和小鞠在廚房觀看着情況。
可,就連他們兩個,也能明顯的感覺到,整個茶館的氣氛,都凝重了許多。
一層層的壓力,波濤洶湧,壓得人明顯透不過氣來。
氣氛,劍拔弩張。
然而,聶施史也能察覺到,夜千筱并不怯弱,反而興緻盎然。
“坐下。”
男人冷飕飕地掃了那些人一眼。
他的話音不重,但語調極穩,一字一字,飽含威嚴。
于是,那群人互相對視了幾眼,繼而老老實實地坐下。
夜千筱有些無聊地聳了聳肩。
一個星期了,都沒動過筋骨,現在看到這群人,還挺想招惹一番的。
隻不過,畢竟是友人女友的店子,她這種過路的,最好還是少給他們添麻煩。
頓了頓,便從兜裏掏出了零錢,放到桌上。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映入了他們的視線裏。
“再見。”
朝男人友好的笑了笑,夜千筱挑了挑眉,繼而轉身離開。
那動作,潇灑肆意。
那背影,在烈日下,極其顯眼。
而,每一個人,直至親眼見到她離開後,才忍不住松了口氣。
從來沒見過氣場這麽大的女人……
啧啧。
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
*
頂着烈陽離開。
夜千筱在街上繼續閑逛了一圈。
她本想去幼時的武術師傅那裏看看,可走至那條街,卻又繞了回來,去一些曾經熟悉的街道上逛了逛。
十年前,她的師傅便有九十歲,如能活到現在,那是一種幸運,如若真的……
那也免去了些許哀悼。
過去了的,那便過去了。
入夜時,夜千筱手裏拿着路邊買的肉串,不緊不慢地在街上閑逛着,一邊想着晚上的住所,一邊想着明天是否買點裝備去山裏一趟。
肉串未吃完,想法已然定型。
但,卻被忽然出現在視野内的一夥人,将視線吸引了過去。
天色将黒,視野還算明亮。
一夥人,有七個,皆是背着背包,遊客的打扮,在這炎熱天氣下,基本都是穿着短袖的。
夜千筱近乎一眼,就看到了令人惡心的彼岸花。
紋在肩膀上的,紋在手腕上的,紋在腳上的……
花式多種多樣。
卻很直接的證明了他們的身份。
烈焰。
就是Gavin所率領的傭兵團。
夜千筱微微一頓。
繼而,眉頭皺起。
這裏怎麽會有Gavin的人?
難不成,Gavin又在東國境内有動作了?
壓了壓帽檐,夜千筱繼續緩步前行,一邊吃着手中的羊肉串,一邊關注着前方的動靜。
在跟着他們的同時,夜千筱也沒有閑着,路過幾個小吃攤都有停駐,基本都會弄一份小吃,一邊吃一邊跟,好不潇灑。
以至于——
讓身後的男人看在眼裏,神情愈發地難看。
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
夜幕降臨之際,那群人徑直上了山。
夜千筱在上山之前,率先将手中的小吃吃完,繼而松了松筋骨,優哉遊哉地跟了上去。
男人一直跟在後面。
本以爲,夜千筱這般明目張膽的跟蹤,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可在他眼裏明目張膽的夜千筱,卻能做到在慵懶迅速的行動中,巧妙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影。
他特地走過夜千筱曾駐留的地方,竟是沒有發現任何絲毫明顯的痕迹。
于是,對夜千筱古怪的印象,又加深了幾分。
沒被訓練過的,不可能有這身手。
夜千筱一直走的輕松惬意,就跟在這裏散步似的,卻又往往能跟上那群人的動作,體力更是非比尋常。
但——
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後,他卻發現,先前還在前方晃來晃去的身影,不過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借着天邊升起的月光,男人仔細觀察了下前方的樹木,硬是沒有從中看到夜千筱的身影。
“喲,找我呢?”
聲音從頭頂悠悠飄落下來。
警戒心登時提起,男人不動聲色地擡起眼。
月光明亮,視野還算清晰。
濃密的樹枝下,有月光透射下來,稀稀疏疏的光孔下,仔細辨認的話,可見到一抹躺在最粗樹枝上的身影。
看清人影,男人往後退了一步。
再擡眼,夜千筱那抹身影,便愈發明顯。
她就坐在樹枝上,背後倚靠着樹幹,手裏拿着那頂帽子,不緊不慢地在手裏晃悠着,視線閑散的往下看,與他的視線接觸時,眼底隐隐約約展露出些許笑意。
男人眉眼冷峻。
半響,沉聲問,“你在這做什麽?”
“天黑了,我打算睡一覺。”夜千筱悠悠然回答,一派慵懶模樣。
今天她确實挺累的。
昨天晚上一直在趕路,沒有休息過什麽,也是因身體習慣長時間的疲憊,所以想鍛煉鍛煉,原本還撐得住,但又去逛了一整天,身體就有些撐不了了。
在這裏休息會兒,反正也沒什麽關系。
她想跟蹤的人,沒有跟蹤不了的。
夜千筱摸了摸鼻子。
再者,她很想看看,這個在她身後一直跟蹤的男人,到底想做什麽。
男人看了她兩眼,并沒有說話。
被跟蹤的那批人早已失去蹤迹,他需要尋找地上的痕迹,才能再次确定方向。
然——
這時,夜千筱饒有興緻地朝下面看了兩眼,繼而扯起唇角笑了笑,擡手指了指一個方向,“這邊。”
男人狐疑的眯起眼。
夜千筱聳肩,卻閉上眼假寐。
掃了眼她指明的方向,再看到地上明顯的痕迹,再次證實了這裏前不久有人走過。
臉色繃得緊緊的,男人在原地停頓半響,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什麽,冷着臉離開。
聽到那離開的動靜,夜千筱掀了掀眼睑,直至瞥見他離開的身影後,才輕輕一笑,閉眼開始休息。
夜色愈發深沉。
夜千筱卻沒有睡多久。
這個季節,這個時間,正是蚊子最多的地方,而這裏的蚊子帶着各種疾病,被咬一兩口沒有關系,但渾身都是包的話,極有可能感染一些病毒。
休息了三個小時後,夜千筱覺得自己的體力恢複的差不多後,便從樹上跳了下來。
整理了一下衣服,夜千筱戴好帽子,繼續順着痕迹往前走。
這一走,便走了整個晚上。
在這個鮮少有人踏入的原始森林,危險的生物比比皆是,前世野外遊玩的時候就遇到過不少,在部隊的時候,不僅有過實踐經驗,還有過諸多沒有實踐過的理論經驗。
若是平時,夜千筱定然不會冒着危險在暗處行動。
但,這算是一場實戰,不得已而爲之。
所以,在這種危機叢叢的地方,夜千筱隻得放慢腳步,以安全爲前提,慢悠悠的往前走。
縱使如此,翌日天明之際,她也趕上了那批人的進度。
遠遠的,就可以聽到他們的聲音。
鄰國的語言,正在交流些什麽,在這寂靜的叢林裏,夜千筱聽得還算是清晰。
大概是有人被毒蛇咬了,現在正在匆忙的搶救。
隔得很遠,就能看到那邊亂作一鍋粥的情況。
同時——
也發現跟他們保持着一定距離的男人。
男人遠遠的也見到了她。
卻在即将對視之前,迅速轉移視線,當做沒有看到,也是懶得理會。
夜千筱揚了揚唇。
徑直走了過去。
路過野梨樹時,随手摘了兩個下來,繼而來到男人的身邊。
“吃嗎?”
手裏拿着個野梨,直接遞到男人面前。
很是随意的問着,夜千筱的視線,卻是落在那一堆人身上。
隻是客套客套而已,身後的樹上那麽多野梨,她才不管這位吃不吃呢。
男人看了她一眼,卻冷着臉将野梨接了過去。
夜千筱先一步開吃。
很快,男人也開始吃。
“打劫,還是殺人?”
撥開前面擋住視野的樹枝,夜千筱一邊關注着情況,一邊朝男人問道。
“……”
冷冷剜了她一眼,男人卻沒有開口說話。
夜千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負責殺人,”野梨吃完,将果殼一丢,夜千筱活動着手指筋骨,朝男人挑挑眉,“你要是想打劫,東西留給你。”
說着,就準備閃身。
男人頓時皺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制止她的動作,繼而陰着臉質問,“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
“烈焰?”
夜千筱漫不經意地揚眉。
男人仔細的打量着她。
片刻後,冷聲問,“你什麽來頭?”
“路人。”夜千筱聳肩,看着男人愈發危險的眼神,繼而補充道,“看Gavin不爽的路人。”
男人緊緊凝眉。
似是在辨認夜千筱話語裏的真假。
一擡手,夜千筱将肩膀上那隻手移開,爾後笑問,“所以,你想要什麽?”
“這不管你的事。”男人冷漠道。
“殺了他們,沒關系?”
“隻要你有本事。”男人輕描淡寫道。
除了腰間挂着的一把小軍刀,就再沒有其他的武器。
以一敵七。
他不是很相信這個女人的能力。
夜千筱倒也不在意。
她轉身離開,身影消失在茂密的叢林裏。
最開始,男人還通過樹枝的晃動,來關注夜千筱的方位,可在觀察了一段時間後,除了風吹草木的晃動,便再也見不到其他的痕迹。
于是,夜千筱就這麽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男人的神情,愈發的凝重。
不是沒見過高手。
但是——
這樣的高手,唯一能練就出來的,就是經過專業的培訓。
眼下,這個女人,穿着便裝,無法摸清底細,是正是邪亦是不清楚……
不是頂級殺手,便是這個國家的特種兵。
五分鍾後。
夜千筱蹲在地上,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屍體。
很顯然,這是個倒黴鬼。
身爲狙擊手,在旁邊潛伏隐藏,但專業技能不是很好,被夜千筱察覺出來,便從背後将這隻菜鳥給解決了。
一刀鎖喉。
再無生還的可能。
蹲在旁邊,試探了下他的呼吸,确定已經死透了後,夜千筱才不緊不慢地開始搜刮他身上的武器裝備。
不得不說,Gavin還是個很會坑蒙拐騙的,最起碼将烈焰裏每個人都養的很好,手下的武器裝備更是能排的上名詞的。
将那把SVD狙擊槍取下來背在肩膀上,夜千筱又開始扒拉他身上的其他東西。
她什麽都沒帶就出來了。
一來,是真不想帶。
二來,是這個國家的國情,拿槍出部隊可不是小罪,而帶自己的軍刀,也容易在路上出現問題。
身上這把軍刀,還是她在西鎮裏随手買來防身用的。
眼下,隻得用他人的裝備。
狙擊手向來吃香的職業,世界排行第十的SVD狙擊步槍也罷了,還有其餘各種價格不菲的設備,比如軍刀和手槍。
花了兩分鍾,直至将這人給徹底搜刮幹淨後,夜千筱才像個土匪一樣離開。
這種極易暴露身份的隐藏點,她還真有些瞧不上。
往後走了十來米,夜千筱沒有過多隐藏,直接來到一棵樹後面,便開始檢查狙擊步槍。
以最快速度檢查完,再将子彈上膛,夜千筱舉起了槍支。
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從心底冉冉升起。
而後,又被她強制性地壓了下去。
閉上右眼,最合适的左眼進行瞄準。
目标在槍口中心處晃動。
夜千筱稍作停頓,嘴角繼而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下一刻,扣動扳機!
眉目間,有這喜悅和張揚閃過,取代了那抹深沉般的平靜。
輕微的聲響過後,第一發子彈徑直穿透一人的額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輕而易舉地奪走了這條生命。
一切異動的發生,不過是轉眼間。
這批人還沒反應過來,夜千筱的第二發子彈已經穿透第二人的額心。
很完美的制造了這批人的恐慌。
被她解決掉三個,外加一個因被毒蛇咬而躺倒在地,另外三個好生生站着的,終于意識到了史無前例的危機!
有狙擊手!
不是他們這邊的!
他們這邊的,極有可能已經被解決了!
于是,三人想都沒想,徑直朝三個方向跑去!
他們深知,狙擊手的恐怖性。
狙擊手,千米之外取人首級,甭管你的戰鬥力有多高,一旦碰到了百發百中的子彈,存活率也爲零。
于是,那三個人,跑的比風還快。
夜千筱不慌不亂,早已對準第三個目标,在他跑了兩步之後,便成功了結了他的性命。
至于另外兩個——
一晃神間,有一個不知去向,而另一個,則是運氣不好,直接朝她槍口上撞了過來。
夜千筱索然無味地撇了撇嘴。
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一槍将那個運氣不好的送上了西天。
與此同時,視線在周圍迅速移動,打算找到最後一個逃跑的。
可惜,周圍的樹木過于密集,所見之處,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身影。
直到——
那個男人,一邊拿着滿是血的軍刀走出來,一邊掏出了身上的手槍,徑直給了被毒蛇咬傷的那人一槍,夜千筱才恍然意識到什麽。
擺明了,另外那位的運氣,也不是那麽好。
撞上了另一個方向的男人。
收了槍,夜千筱在旁看了會兒,見到男人旁若無人的蹲在一屍體旁邊,一邊擦着他滿是鮮血的軍刀,一邊檢查着死者的背包,夜千筱便也走了出去。
她現身時,男人已經檢查完兩個人的背包。
夜千筱掃了眼,全部都是些衣服。
“你是狙擊手?”
站起身,男人涼飕飕地看向夜千筱,冷冷地話語裏,帶着肯定的語氣。
夜千筱繼而眯起眼。
也不否認,夜千筱聳肩,“現在是無業遊民。”
“爲什麽?”男人繼續問道。
“機密。”
夜千筱涼涼回答,表明不可洩露的意思。
見面才幾次而已,她可沒有交底的打算。
看了看她,男人收回視線,繼續去找那些背包。
對于這種事,夜千筱并不是很感興趣,也沒有查看的意思,唯獨好奇的就是他要的究竟是什麽。
+ 背着狙擊槍,夜千筱靠在樹上,不緊不慢地看着男人的動作。
半響,瞥見他再次檢查的那個背包,夜千筱眼底滑過淡淡的笑意。
“我似乎幫了你一個忙?”夜千筱懶懶開口。
男人将背包扯了下來,背在肩膀上。
爾後起身,凝眉掃向夜千筱。
“名字。”男人毫不友善地問。
眼眸一轉,夜千筱勾唇道,“Pear。”
Pear?
視線微微轉移,落到一側的野梨樹上,男人的嘴角狠狠一抽。
如此明顯的假名,虧她能面不改色的開口。
“你想要什麽?”男人繼續問。
“你看我,”夜千筱雙手環胸,一步步走向他,直至離他有兩米遠左右後,才停了下來,淺笑着問,“能加入你們麽?”
男人凝眉,看了她好一會兒。
最後,朝她伸出手,用很冷的語調自我介紹,“Ice。”
微微一頓,夜千筱饒有興緻地看了看他,繼而也朝他伸出了手。
兩手相握,很快分開。
代表兩人結盟。
“是不是該說說,你們的目的和身份?”夜千筱問。
“傭兵,”Ice冷淡說着,繼而補充,“目的是Gavin的首級。”
“噗。”夜千筱冷不防笑開。
随後,在Ice愈發冷冽的視線下,漸漸将笑容收斂了起來。
“有志氣,”一本正經地點頭,夜千筱别有深意的誇獎着,估摸着Ice還不是怎麽滿意,便繼續說道,“正好,我跟他也有點仇。”
“什麽仇?”Ice面色沉靜地問。
“綁了他,外加殺了他的狙擊手,你說呢?”夜千筱很是随意地反問道。
她可不相信,Gavin這樣睚眦必報的人,會輕易放過她。
從坑了Gavin那刻起,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隻要Gavin逃脫,一定會對她下手。
在部隊,她還能所有保障,在東國,她的安全性相對來說也比較高,而一旦踏入了鄰國,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而她,此時此刻,最不願意待的,就是東國。
兩年的時間,在這個國家,她留下了很多記憶,叢林,海洋,城市,都有他們訓練過的痕迹,而偶爾能見的軍人,更是時時刻刻提醒着她。
她穿過那樣的軍裝,也有過很多的記憶。
于是,這個國家,随時随地,都會讓她想起他。
她不是很喜歡這樣。
追究一個問題沒有答案時,她比較喜歡去做點兒别的事。
盡管——
一旦離開這,她再很難回來。
不過,有什麽關系呢?
如果她不知道今後會選擇什麽,那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如果她以後還能再見到他。
那,到時候再說吧。
她喜歡想做什麽,那就去做什麽。
Ice一低下頭,就看到她眼底的笑意,漸漸地淡了下去,有一抹留戀與釋然交錯閃過。
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但,他沒問。
這個神秘而古怪的女人,許是能跟他們走一段路,但他暫時沒有了解她的意思,而他相信,她也不會向他全盤說出。
“對了,你們傭兵團,名字叫什麽?”回過神,夜千筱感興趣地問。
“Anonymous。”Ice用清冷語氣開口。
Anonymous?
匿名?
這名字,真是……
跟他們這群人一樣。
“你的兄弟呢?”夜千筱繼而問道。
“後面。”
“哦。”夜千筱摸摸鼻子。
據她估計,這群人本不想這個時候動手,Ice應該是過來觀察追蹤的,沒想被她中途插足給解決了。
不過,制造意外狀況的夜千筱,毫無愧疚之心,反倒是很自然地跟在Ice身後。
瞥了眼落後半步的夜千筱,Ice微微蹙眉,倒也沒有說什麽,而是直接在前面領路。
後面的隊伍,跟他們相距一定的距離,而且他們在Ice的口令下,是直接繞開夜千筱前進的,也難怪夜千筱沒有發現。
兩路人馬,各自走了近半個小時,才在叢林深處見面。
九個粗狂男人,個個身材魁梧,可在見到Ice身後的夜千筱時,一個個的威武氣息驟然下降,臉上滿是驚愕神情。
“Ice,你怎麽把她給帶回來了?”一人走向前,一臉不明所以地朝Ice問道。
“從現在起,她是我們中的一員。”Ice面無表情地介紹着,頓了頓,又道,“她叫R。”
聽到介紹,不僅那群人,就連夜千筱自己,都錯愕地揚了揚眉。
R?
她的Pear,直接被他掠過前面的字母?
“R,夠神秘的啊。”
“Ice怎麽随便就把人拉進來了?”
“還不了解那人的底細吧。”
“我們這裏是缺人,竟然拉了個女人……”
那些人嘀嘀咕咕的說着,用的是鄰國的語言,可那沒有遮掩的語調,卻讓夜千筱聽得清清楚楚的。
不自覺地汗顔。
她記得,當初跟丁心創立Saughter時,每每跟男人提出邀請,都會得到類似的反應。
沒辦法。
在傭兵的世界,女性,似乎天生就不能跟男性平衡。
這很正常。
或許開始還有過不滿,想去改變些什麽,之後她們也确實憑借Saughter改變了什麽,可她現在不是淩珺,而是誰也不知道的夜千筱,所以不會有人聽到名字就會聯想到她的能力。
你一片空白的站在人面前,沒有展現出足夠的實力,縱然氣場再如何強大,别人也會因爲你的性别去質疑你的能力。
夜千筱就站在旁邊看着,并沒有想要插話證明些什麽的意思。
然——
Ice卻沉下眼眸,視線嚴厲地掃過他們。
頓時,每個人都自覺的閉上了嘴。
随後,Ice取下了肩膀上的背包,擡手便朝站在最前方的人扔了過去,一字一頓地開口,“她一個人,解決了他們。”
原本因看到背包而高興的幾人,再因Ice這平淡的一句話,頓時愣怔在原地。
“砰。”
“咚。”
背包砸在前方那人身上,卻因沒來得及接住,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由此聲響,這群人猛然驚醒。
“真的假的?”
有個人冒出頭,不可置信地朝Ice确定。
“嗯。”
Ice淡淡應聲。
于是,這一群人頓時住了嘴,連帶看着夜千筱的眼神,都變得離奇古怪起來。
什麽人,能毫發無傷的幹掉七個人?!
最讓人驚訝的是,他們記得她昨天也是穿的這套衣服,而在她解決掉七個人的現在,她身上的這套衣服上,沒有染上任何的血漬。
這是怎麽辦到的?!
感覺到他們的狐疑與錯愕,夜千筱也不好繼續裝沉默。
擡腳,朝前走一步。
夜千筱走至Ice前面。
霎時,那幾人動了動,下意識的想去拔刀,可在Ice的冷眼之下,硬生生的忍住了。
這個女人,就是那種随時能給人威脅,讓人恨不能分分鍾除之後快的。
不然,随時懷疑她秒秒鍾弄死自己。
“我是狙擊手。”
指了指肩膀上的狙擊步槍,夜千筱一聳肩,給了個能讓他們信服的答案。
果不其然,一聽到這個解釋,他們的狐疑就淡了很多。
狙擊手啊——
啧,怪不得。
怪不得!
他們這批人中,隻有Ice算是半個狙擊手,因爲是全能的,什麽都會用一點兒,但并非樣樣技能都頂尖,他們以前也問過Ice,Ice表示,在狙擊手這個領域,他隻能算是個入門的。
而,僅僅隻是個入門的,他們就見識到他曾在幕後,曾憑借一把狙擊槍而鎮壓敵方,帥氣的無人能敵。
看樣子,眼前這一位,應該不僅僅隻是半個狙擊手吧。
看起來挺酷的。
真的。
背上狙擊槍,簡直超級酷。
他們花了近一分鍾的時間,又低低的議論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接受了夜千筱的身份和到來的事實。
從此,R,将成爲他們中的一員。
縱使很久很久以後,當這個名爲Anonymous的傭兵團,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也會有人記得這個名爲R的女人。
他們Anonymous裏,唯一一個女人。
那是一個狙擊手。
一個隻要她願意出手,什麽事都可以辦到的傳奇存在。
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在夜千筱一生中,在一場場小小的旅程中,這是一支她加入過的,并且不是很起眼的隊伍。
但,這在她這一生,以往和未來遇到所有幸事中,一件同樣可稱爲幸事的事。
跟在Saughter和東國部隊一樣,她遇到了一群好人。
一群,很好很好的人。
于是,也留下了很好的記憶。
盡管,結局不是那麽完美。
*
那天晚上,爲了慶祝夜千筱的到來,他們就在深山老林裏,給夜千筱象征性的辦了一個歡迎宴會。
不過,夜千筱打心裏覺得,他們這群人隻是打着“歡迎她”的旗号而已,實際上是慶祝到手的貨物。
那個背包裏,全是黃金。
不知從哪兒來的黃金。
但,就那麽一背包的黃金,定然是價值不菲。
值得慶幸的是,這群人理所當然的将這一背包的黃金交給Ice保管,沒有任何人說過半句反對的話,一到晚上即将開火的地方,整個氣氛和樂融融的。
作爲剛來的新成員,夜千筱在第一時間記清了他們的名字和特征,然後便适時地給他們露了一手。
軍刀射野兔,軍刀刺河魚。
有兩人跟着她行動,但很完美的被搶走了所有露手的機會。
一旦獵物出現,他們還沒來得及準備呢,夜千筱的軍刀就飛了出去,精準無誤地刺入了獵物體内。
鮮血淋漓。
但,倍兒爽快。
于是,等兩人拎着滿手獵物跟夜千筱回去時,衆人很驚訝的發現,這一個個失魂落魄的,就像是失了身的少女似的,給人帶來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兩人羞得簡直不會說話了。
夜千筱淡定自若。
将處理獵物的事情全然交給他們。
然後跟個二大爺似的坐在旁邊,看着他們忙來忙去的,自己悠閑得很。
“喏。”
身側,遞過來一條烤好的魚。
夜千筱很自然的接過。
“你們接下來打算去哪兒?”
将魚翅撕下來,夜千筱朝Ice問道。
“越境。”Ice說的淡然。
“爲了殺Gavin?”夜千筱動作一頓,揚眉問道。
“差不多。”Ice微微點頭。
夜千筱看着他。
片刻後,繼續烤魚的Ice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這才偏頭看了她一眼,“去西赫爾,那裏有戰争。”
“哦。”
夜千筱點頭。
西赫爾麽……
真是個不怎麽讓人愉快的國家。
不過,他們是傭兵。
在戰亂的國家,他們這群傭兵,最容易獲利。
她選擇了他們,那麽,就該無異議地跟他們一起行動。
------題外話------
【1】
下一章就是三個月後。
【2】
強推瓶子新文!
書名:《軍門暖婚之封少拐妻》
看點:這篇文是封家哥哥的愛情故事,男主是封帆的堂哥,軍人出身,反正比封帆還帥就是了。記得去戳啊,收藏漲的太慢,瓶子有些心塞。
網頁直接搜筆名或書名就行,APP和手機頁面似乎搜不到,妹子們直接去《王牌》手機頁面,然後一個勁往下拉,在【作者其他】那裏有。
簡介:
退婚當日,她給他算了一卦——
大兇。
于是,果真大兇。
身着軍裝叱咤風雲的他,因此“大兇”,成了她的頂頭上司。
一場退婚風雲,一場隐婚曆程,一場追妻之旅。
他視她爲掌心至寶,她卻避他如洪水猛獸。
事實證明——
這個人,這段情,是你的,那就——必須躲不過啊!
PS:《王牌》完結會直接開另一篇軍旅,跟言情沒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