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就在沙灘上睡下的幾人,陸陸續續的爬了起來。
徐明志是起的最早的。
等他在樹林裏轉悠了一圈,找到些能充當早餐的食物時,先前他們所建的營地,因爲所有人都起床而顯得空空蕩蕩的。
附近能見幾個人影,可他仔細看了看,卻不見夜千筱的身影。
“早啊。”
易粒粒路過,順帶朝他打了聲招呼。
“早,”徐明志點點頭,稍稍頓了頓後,便立即問道,“千筱呢?”
“她啊,”易粒粒笑了笑,“剛起來就跟冰珞走了,說是要比賽呢。”
“比賽?”
徐明志一臉納悶。
“嗯,”易粒粒應聲,繼而解釋道,“這座島不算大,所以兩人比賽誰先遊完一圈。”
“……”
徐明志頓時啞然。
真是——
無聊透了。
好不容易訓練結束,不好好的休息休息,大清早的竟然跑去遊泳?
“她身體好了,肯定閑不住。”易粒粒倒是很能理解。
想想也知道夜千筱的情況。
受了傷之後,基本沒什麽訓練可做,隻能無聊的養傷,她們這種常年都在訓練的人,忽然閑下來不能做事,那枯燥乏味可想而知,之後又是持續一個月的野外生存訓練,身心飽受摧殘,可以夜千筱的心智,一天的時間也能緩下來了。
至于跟人一起遊個泳、比個賽,對她來說,就是放松放松,熱個身而已。
“嗯。”
徐明志點頭,心裏無奈歎息。
倒也沒有多想。
……
這座島嶼不算大,以夜千筱和冰珞的速度,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回來了,但說是比賽,也沒什麽比賽的意思,夜千筱和冰珞的速度便減緩了許多。
等她們回去時,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而這個時候,其餘人的早餐都吃完了,且各自散開到處亂逛,隻餘下徐明志和封帆兩人在等待。
等待的空隙裏,順帶給她們熱了熱早餐。
所謂的早餐,當然不可能有米飯面食,有兩塊陸松康帶來的壓縮餅幹,一瓶水,外加兩條烤的外酥裏嫩的魚。
兩人倒也不費心,安安心心的吃了。
“陸副官說中午集合。”
将食物遞給她們之後,徐明志一邊熄火一邊朝她們說道。
“在哪兒?”夜千筱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地問道。
“終點。”頓了頓,徐明志繼續道,“人陸陸續續都回來了,最遲下午四點,應該都會抵達。”
“嗯。”
夜千筱漫不經心地應聲。
這麽長時間的野外選拔,把一些相對來說落後的,基本都在前面幾次淘汰了,越到後面的人,就越強悍,而經過前面幾次積累起來的經驗,到這裏已經得心應手了。
早一點兒趕到,算是很正常的事兒。
“還有一件事。”
微頓,徐明志看着夜千筱和冰珞,神色微微變得什麽起來。
兩人看了他一眼。
“陸副官的友情透露,”視線在四周圍遊離片刻,很快,徐明志壓低聲音道,“明天開始,休息三天。”
“哦。”
“嗯。”
夜千筱和冰珞一前一後的應聲。
“……”
徐明志再次啞然。
以呼延翊那變态的屬性,不把人壓榨死就不甘心,就算一次野外生存訓練後的一天休息中,都會給他們安排一定量的訓練,可這一次能休息三天,她們倆竟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赫連教官友情透露,”眯了眯眼,看了看徐明志和封帆,夜千筱繼而緩緩開口,“呼延教官明天調走。”
“……”
徐明志一臉的驚愕。
呃。
明天調走?
明天……?!
明天調走,他今天還在這裏?!
“調去哪兒?!”穩了穩心神,徐明志繼續問道。
“不清楚。”
夜千筱聳了聳肩。
在酒店的時候,跟赫連長葑總不能什麽事都不談,一次提及到呼延翊,赫連長葑就順帶說了這茬,并且表明,野外生存訓練之後,又是他來接手了。
但,也沒有透露太多。
當然,夜千筱也沒興趣知道,便也沒去問。
“赫連長葑爲什麽告訴你?”聽到赫連長葑的名字,徐明志的直覺頓時敏銳起來。
“閑的。”
夜千筱草草的回答。
徐明志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但沒一會兒,便恢複了自然。
罷了。
他該針對的是赫連長葑才對……
*
吃過飯,四人朝這次野外生存的目的地走去。
時間還早,四人的速度很慢,走了近半個小時,才隐隐聽到聲音。
但——
他們确定還沒到集合點,卻聽到了頗爲嚴厲的女聲。
樹木繁雜,擋去了不少聲音,幾人也聽不清晰,但卻隐約辨認出那聲音是喬瑾的。
“去看看。”
出乎意料的,開口說話的是封帆。
三人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很平靜,坦然的接受他們的打量。
很快,夜千筱點頭,“嗯。”
有了夜千筱的同意,徐明志和冰珞自然是跟着的,不一會兒,四人就循着聲音靠近。
走過一片雜草從,視野頓時開闊起來,而喬瑾的身影也很自然地落入他們眼中。
四人停下步伐。
看清楚喬瑾臉上隐約浮現的怒火,四人心裏皆是有些納悶,可誰也沒有吭聲。
站在喬瑾對面的,是許久未見的聶染。
跟喬瑾的怒意不同,聶染在對面站得很閑散,左腳微微向前,雙手抱胸,對喬瑾的憤怒熟視無睹。
此外,還有個女兵坐在地上,臉上有幾處淤青,眼神兇狠地瞪着聶染。
看樣子也能猜出,是聶染出手揍得她。
“确定不認錯?”
冷着眉眼,喬瑾冷冷地看着聶染,字句冒着寒意。
“我沒錯。”
回之以冷眼,聶染強硬地開口。
“毒打戰友,不算錯?!”緊緊皺眉,喬瑾冷聲質問。
“我說過,”聶染涼飕飕地掃向她,語調冷冰冰道,“是她先動的手。”
喬瑾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緊握的雙手,也緩緩地松開。
她沒見過這樣的兵。
絕不是刺頭兵那麽簡單。
可以說,從頭到尾,特立獨行、自信嚣張、不懂團結、自私自利、小肚雞腸的聶染,從來沒有讓她有過好印象。
在她的評價上,聶染的評語是最差的,而她給的分數也是最低的。
就像現在,對方确實有錯,因爲看不爽她而叫嚣幾句,想想也知道話是有多難聽,可因爲一時之氣,卻對對方不留餘地,如果喬瑾沒有及時趕到,聶染估計會下死手!
就那個人,不死也是半殘的了。
像聶染這種人,根本不配當兵。
一個人,連最基本的心胸都沒有,處事手段不夠圓滑可以理解,但過于陰險毒辣也太不像話了,而且,明明身處部隊,卻連團隊精神都挖掘不到……
當個大頭鬼的兵!
光是想想,喬瑾都想去罵把聶染選過來的人一頓。
什麽人都往部隊裏帶,腦子有病吧?!
“你可以走,這件事我會跟教官如實講述的。”
氣消過後,喬瑾冷冷說着。
不打算自己追究聶染的事情。
她一直是她們的小隊長,本有部分處罰聶染的能力,可現在聶染的所作所爲、以及有可能會造成的危險結果,都超出了喬瑾的能力範圍。
這種爛攤子,還是丢給赫連長葑爲好。
反正——
她可以保證,聶染留不下來。
她不動手腳,不添油加醋,聶染也留不下來。
如果,聶染真的被留下來,她所期待的煞劍,也沒有任何期待價值了。
“随你。”
聶染漫不經心地回她。
說完,轉身便準備離開。
可——
在走了兩步之後,近乎威脅地看了眼那個被她打傷的女兵,随後又擡了擡眼,掃了夜千筱一行四人幾眼。
眼角眉梢,盡是冷漠與敵意。
夜千筱有些莫名其妙,懶得理會她,直接避開了她的視線。
聶染離開。
頓了頓,夜千筱看了看身側三人,也商量着準備離開。
看也看完了,事情也差不多知道了,反正也沒有他們什麽事,這種關卡還是自覺離開爲好。
尤其——
夜千筱隐隐覺得,喬瑾的注意力開始轉到她身上。
“夜千筱,你跟我來一下。”
在他們離開之前,喬瑾先一步開口,喊住了欲要離開的夜千筱。
摸了摸鼻子,夜千筱擡眼看她。
然,喬瑾根本沒有等她同意,就已經轉過身,朝另一個方向走開。
“慢走。”徐明志十分同情地看着她。
說實話,在嚴肅的喬瑾面前,徐明志還是有些害怕的。
說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怕,隻是,徐明志素來對這種喜歡公事公辦的人,有些不怎麽好的記憶,所以一向跟喬瑾保持着很遠的距離,平時訓練的時候最好連面都不要見,要不然緊張得很,生怕自己出錯被人給揪住了。
“不送。”
封帆淡淡補充着。
有着添油加醋的嫌疑。
“我們先走了。”冰珞最後說了這樣一句。
夜千筱有些頭疼。
不過,也沒有在此耽擱時間,夜千筱很快就沿着喬瑾走的路離開,适時地加快速度,以免自己落後的太遠。
走了兩分鍾左右。
喬瑾在前面停下。
夜千筱随即停了下來。
“接下來有三天休息時間。”轉身面向夜千筱,喬瑾沒有任何準備話語,一臉嚴肅地說道。
“嗯。”
夜千筱表示知道。
“這是陸松康說的?”喬瑾繼續道。
“嗯。”夜千筱應聲。
微微點頭,喬瑾繼而道,“接下來還有最後一次訓練。”
“可以透露?”夜千筱笑了笑,并不怎麽感興趣。
“就透露給你。”喬瑾神情嚴峻。
頓了頓,并不怎麽想知道的夜千筱,在意識到自己是“必須知道”後,點了下頭,“你說。”
“實戰。”喬瑾一字一頓開口。
“實戰?”夜千筱稍有錯愕。
“嗯,實戰。”喬瑾肯定道。
“這是選拔訓練。”夜千筱強調着。
不是怕實戰,而是打心底不相信。
在海軍陸戰時,她也經曆過實戰,而且,對于她來說,實戰比演習可要痛快多了。
但——
喬瑾這時候說出來,她是真的不信。
在這批學員中,并不是所有人都經曆過實戰的,而第一次見血、親手了結生命,是怎樣的一種煎熬,夜千筱自己也經曆過。
這裏是部隊,所以更注重戰士們的心理成長。
光是這一點,在海軍陸戰就看得出來。
所以,僅僅一次選拔,就讓學員們見血,怎麽說都有些不正常。
再者,如果真的是實戰,那麽,以怎樣的标準來算?
膽量?
行動?
還是——
活着?
“這裏是煞劍,”看出夜千筱的想法,喬瑾字字頓頓地解釋,“隻要他們想,什麽都可以做。”
神色微凝,夜千筱對這種沒發生的事,也不好妄下定論。
于是,頓了頓後,夜千筱繼續問道,“然後呢?”
“我想建議,到時候你跟聶染分配在一組。”看着夜千筱,喬瑾說的很認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