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走近的赫連長葑,字字頓頓地開口。
錢鍾薇頓時沒了話語。
在赫連長葑面前,她還沒有那個膽量。
“赫連教官!”
半響,直至赫連長葑走至夜千筱身旁,錢鍾薇才反應過來,朝赫連長葑大聲喊道。
在震驚之下,她的聲音過于洪亮,以至于剛剛開口,原本那群正在忙碌的人,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緊張而防備的朝這邊掃射過來。
那一刻,錢鍾薇背對着那些視線,冷不丁的,竟是有一種萬箭穿心之同感。
而且,她隻是側翼誤傷。
顯而易見的,這群學員們,對赫連長葑是有多大的敵意。
赫連長葑眼睛一眯,眼眸倏地冷了幾分,一一地朝錢鍾薇身後的空地掃去。
一個一個的掃過,每掃過一個,對方的氣勢便弱了一分,直至他全部掃完一遍之後,隻有少數幾個倔強的學員站在那裏,依舊不甘示弱地瞪向這邊。
自然,外強中幹,強裝的氣勢罷了。
赫連長葑遂将視線收了回來。
“我先走了。”
夜千筱淡淡說着,明明是跟錢鍾薇說的,但也有暗示赫連長葑的意思。
昨天兩人說的是晚上。
現在才下午,她對自己的自由時間,有絕對的掌控權。
可——
她才走了一步,赫連長葑的手就搭在她肩膀上。
頓時,一側的錢鍾薇,整個兒一見了鬼的表情。
她她她——
看到了啥?
赫連教官挽留夜千筱?
“夜千筱!”
在抓一下後便收回手,赫連長葑轉而用嚴厲的聲音喊道。
“到!”
頓時立在原地,夜千筱以立正姿勢規規矩矩站好。
但,身體是聽話了,夜千筱卻惱得很。
礙于身份,每次隻要赫連長葑用這招,她就隻得老老實實地聽命。
每次這個時候,夜千筱都很不爽赫連長葑的軍銜。
破規矩太多!
“跟我來。”赫連長葑短促的發布命令。
“是!”
夜千筱隻得硬着頭皮喊道。
赫連長葑先一步離開。
想了想,夜千筱斜了他一眼,最終還是老實地跟上去了。
這就叫服從命令。
一旦違背,夜千筱可不知道,赫連長葑會有什麽手段來對付她。
錢鍾薇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
直至他們倆消失後,錢鍾薇才皺起眉頭,不自覺地想起赫連長葑最開始那句“她不會”。
難不成——
想法剛冒出來,錢鍾薇就被壓制住了。
誰都知道,夜千筱在這批新兵中是刺頭,而赫連長葑既然能狠心扣掉夜千筱五十分,就證明他們倆基本上就告别暧昧發展的關系了。
遇到赫連長葑這麽狠的角,就算兩人沒有關系,那也得狠狠的拉了仇恨值,如果兩人有關系的話——
那肯定得打架了吧。
哪能這麽和氣的站在一起?
……
夜千筱跟着赫連長葑來到輛吉普車上。
“去哪兒?”
停在車門口,夜千筱擰眉看他。
赫連長葑将副駕駛位置的門拉開,繼而淡淡地看向夜千筱,道,“辦點事。”
“跟我有什麽關系?”夜千筱莫名地問道。
“沒關系。”赫連長葑懶懶回答。
“……”
沒有二話,夜千筱皺皺眉,轉身就走人。
可,她才轉過身,赫連長葑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夜千筱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眯起眼睛,赫連長葑神色緩和,慢慢地說道,“帶你去吃好吃的。”
“……”
夜千筱皺了下眉。
但,最終還是沒有反抗,順了赫連長葑的意,坐到副駕駛位置上。
反正也沒事做。
學員們舉辦的晚會,她也沒有參加的心思。
隻是,雖說跟赫連長葑出門,可夜千筱剛剛上車,系好安全帶之後,就開始閉目養神了。
完全沒有跟赫連長葑說話的意思。
赫連長葑也沒有朝她。
安靜地開着車。
大約晚上四點左右。
吉普車終于停了下來。
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夜千筱,在車子停下的那刻,立即睜開了眼睛。
偏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
并非她所想的,是繁華的鬧市,入眼的是一棟獨立的大樓,周圍有花壇和樹木,一條小道從眼前橫穿而過。
夜千筱眯了眯眼。
這是哪兒?
琢磨間,夜千筱看見幾個穿陸軍制服的人從樓裏走出來,眉頭頓時挑了挑,她便朝周圍掃了一圈。
在赫連長葑所在的那邊,是寬敞的操場,一隊隊的穿着軍裝的隊伍跑過,“一二一”的口号聲和整齊有序的跑步聲,透過有隔音效果的車窗玻璃,落到了耳裏。
還算是清晰。
于是,她這是,被赫連長葑帶離了基地後,又來到另一個軍區?
夜千筱眉頭微微一抽。
“下車,還是待在這裏?”
赫連長葑看着她,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
“這是哪兒?”
“如你所見,”赫連長葑擡手指了指那棟樓,“軍區。”
“你來做什麽?”擰起眉,夜千筱繼續問道。
“開會。”
赫連長葑簡單地回答她。
“除夕?”夜千筱眉頭皺的更深。
“除夕。”赫連長葑點了點頭。
除夕當然有慶祝有晚會,每個部隊都這樣,但在晚會之前,還有一定的時間。
“下車。”
想了下,夜千筱說出了答案。
讓她安分地待在車上——
完全不可能。
正好,她也想見識見識,東國的常規部隊。
自從離開新兵連後,夜千筱就去了海軍陸戰,從炊事班到蛙人部隊,再到赫連長葑的煞劍,全部都是非常規部隊。
普通的部隊,沒有他們那種高強度的練習,不需要面對随時會出現的任務,更不用每次出任務之後,回來接受心理輔導……
她沒來過常規部隊。
所以,是怎樣的,确實有些好奇。
兩人下了車。
“五點,在這裏彙合。”
站在車頭的另一邊,赫連長葑朝夜千筱交代道。
夜千筱朝他做了個“OK”的手勢。
說完,雙手放到褲兜裏,先他一步離開停車的地點。
赫連長葑搖了搖頭,卻掩飾不住他眼底的縱容與笑意。
看着夜千筱離開的身影,赫連長葑停頓了幾秒後,才關上車門。
朝那棟辦公樓走去。
……
夜千筱逛了幾分鍾。
在得到諸多好奇視線時,終于意識到,這個部隊是沒有女兵的。
要不然,她也不會被當成猴子一眼的觀賞。
“哎哎哎,那個兵,那個女兵——”
身後不遠處,傳來個高喊聲。
意識到在叫自己的,夜千筱不急不緩地轉過身,朝身後跑來的那人看過去。
一身陸軍常服,一杠三星,是個上尉。
軍銜不小。
不出意外,是個連長。
夜千筱想了想,忽然站得筆直,朝對方規規矩矩地敬了個軍禮。
于是,那個上尉被她這動作唬住,近乎下意識的,在原地立正站好,同樣給她敬了個标準的軍禮。
“同志,你好。”
上尉朝夜千筱伸出了手。
“你好。”
淡淡地開口,夜千筱擡手回握住他的手。
很快,兩人的手松開。
“請問,”上尉打量着她,“你是哪兒來的?”
夜千筱隻穿着陸軍作訓服,甭說臂章了,就連肩章都沒有,沒有任何标志着她身份的信息。
而,夜千筱身上,也沒帶什麽證件。
完全無法證實自己的身份。
“海軍。”
想了下,夜千筱這樣回答。
“海軍?”上尉頓時睜大了眼。
你個海軍,穿着陸軍的制服,什麽标志都沒有,忽然出現在他們陸軍的部隊?
“蛙人。”夜千筱無奈補充道。
“蛙人?”
這下,上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蛙……人?
海軍陸戰的,那個蛙人……?
驚訝半響,上尉也并非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很快就将眼底的驚訝遮掩下去,同時愈發狐疑地盯着夜千筱。
似乎要證明她話裏的真假。
“您來這兒,有何貴幹啊?”
上尉想了想,最終稍微客套又試探的,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在對方沒有任何标志的情況下,又說出了這麽強有力的身份,對夜千筱的懷疑隻會更大。
按照正常的邏輯思維來想,海軍的人來到這裏,最起碼門衛就會有通知,就算她有本事糊弄進來,也好歹會直接找人說出目的的吧。
怎麽就隻看到她到處閑逛了呢?
越想越不正常的節奏。
夜千筱朝他勾了勾手指。
許是心裏愈發懷疑,上尉擰着眉想了想,最後還是朝她稍稍靠近幾分。
“軍事機密。”
勾起唇角,夜千筱緩緩說道。
刹那間,上尉臉色一垮。
“……”
神情變了變,上尉盯着夜千筱看了幾眼,眼裏的狐疑化作了警惕。
屁嘞!
就算他想信任她,可對方越說越可疑,怎麽能信任她?!
“走走走,我們這裏最大的是團長,”上尉揮了揮手,“有什麽軍事機密,你跟他說可以說了吧?”
夜千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可是可以,不過,他不是在開會嗎?”
想要拉她的動作一頓,那個上尉怔了怔,繼而不可思議地看她,“你怎麽知道的?”
這種事情,這個女兵從何處得知的?
難道,她見過團長了?
夜千筱眼裏透露出幾分笑意,帶有些許神秘色彩,“軍事機密。”
“……”
我屮艸芔茻!
上尉臉色黑了黑,可這一時半會兒,着實沒法輕易求證。
對方更是滑頭的很,一句“軍事機密”,就把他堵得死死的。
需要想個法子才行!
“這樣吧,”想了會兒,上尉搓着雙手,思量地朝夜千筱道,“你不是蛙人嗎,軍事技能想必我們連隊的,很難超越。跟他們比一場,你能保證全勝,我就信你,如何?”
“好。”
輕笑着,夜千筱爽快地應下了。
如果她是上尉,面對這樣的情況,除了用武力制服外,就隻能用這種方法了。
考驗她的能力是小事,但讓她在人堆裏,用多雙眼睛來盯着她,那才是最要緊的事兒。
萬一她有什麽動作,被那麽多人圍繞着,應付起來怎麽着都容易許多。
反正将她拖住,等團長的會開完了之後,再把她給押過去,那也是一樣的。
并且,合情合理。
現在就制服她,萬一她的身份是真的,場面指不定有多難看。
“你等一下。”
上尉指了指她,示意她就此等着。
退後了幾步,上尉時不時朝夜千筱看上一眼,生怕她就此逃跑似的。
夜千筱站在原地,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行動。
很快的,上尉朝操場叫了一聲,正在打球的一個排長應聲,立即朝他跑了過來。
上尉在他耳邊低聲說着,不知說了些什麽,那個年輕的排長看了夜千筱兩眼,然後朝上尉點了點頭,便就此跑開。
他一邊叫着名字,一邊吹着哨子,将操場上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
直至那堆人集合後,他一邊指了兩個人去别處找人,一邊搭着他們的肩膀,嘀嘀咕咕的說這事兒。
最終,朝夜千筱指了指。
頓時,一雙雙賊亮的眼睛,全部朝夜千筱這邊看過來。
好奇、打量、挑釁、激動……
情緒不一。
被他們盯住的夜千筱,閑散地站在原地,泰然處之。
“女同志,你擅長什麽?”
沒一會兒,上尉走過來,朝夜千筱詢問道。
夜千筱凝眉,似是認真地想了會兒,最後眯了眯眼,帶有幾分真誠地說道,“樣樣精通。”
“……”
當下,上尉險些沒被她氣的吐出口老血出來。
艾瑪!
沒見過這麽嚣張的!
上尉被她氣出内傷,臉色難免黑了幾分,态度自然沒有先前那般和善。
夜千筱倒是無所謂。
事實上,不是她有多嚣張,隻是,跟那批被選拔的學員比,夜千筱或許是真的弱了幾分,但那也隻是體能方面。
夜千筱擅長任何技能方面的項目。
一時半會兒,她還真的想不出,對于陸軍的訓練科目,她有哪裏不擅長的。
“行行行,”上尉嘴角擠出一抹難言的僵硬笑容,直接道,“說說你最擅長的吧。”
“我是狙擊手。”
夜千筱很快的回答。
“那就比槍法!”上尉一錘定音。
“我随意,不過……”笑了笑,夜千筱朝他靠近,非常體貼地說道,“大過年的,你的兵,丢臉了不大好看。”
“呵,”上尉被她氣的火冒三丈,當下斬釘截鐵道,“那沒事兒,我的兵别的擅長,但最起碼的,輸得起!”
“那就行。”
夜千筱點了點頭,眼底的笑容更是緩和了幾分。
但——
就她這反應,上尉的心情,就像是被千萬斤的重量壓着,連一口順暢的氣都沒有喘過來。
媽蛋!
不給她好瞧,他這口怨氣怕是得等到明年才能消散了!
……
五分鍾後。
連隊大部分的人,都整整齊齊地在操場上排列着。
夜千筱也可以确定,那個上尉,确實是他們的連長。
三連連長。
都是從那些兵的談話中聽來的。
待到那些人排列站好後,夜千筱跟連長站在一起。
等待着連長接下來的安排。
她隻負責動手。
但——
還沒來等到連長安排好,就聽得隊伍裏傳來一陣騷動聲。
緊接着,便是一個驚訝的聲音響起——
“怎怎怎……怎麽是你?!”
那人擡高聲音,不可置信地喊道。
頓時,原本安靜的人群裏,冷不丁地響起了陣陣喧鬧聲。
“誰啊?”
“什麽來頭?”
“這個女兵你認識?”
……
陣陣詢問聲從隊伍裏響起。
當下,連長盯了夜千筱一眼,然後納悶地朝隊伍裏看過去。
想了下,連長指了指先前那個排長,示意他過來後,直接将他手裏的哨子奪了過來。
“哔——哔——哔——”
将哨子放到嘴邊,連長狠狠地吹了三聲。
終于,被哨聲鎮壓的熱鬧隊伍,頓時就安靜下來。
夜千筱壓了壓帽檐,同時不自覺地揚揚眉。
果然,部隊就是部隊,鎮壓躁動的方式,到哪兒都是一樣的。
勾唇輕笑,夜千筱眼底的趣味,更深了幾分。
不過——
還沒開始玩呢,怎麽能被人給阻斷?
“剛剛誰說的話?!”
連長擡高聲音,朝隊伍裏喊道。
“是我!”
隊伍裏很快響起一個聲音。
那是個士兵,很年輕,皮膚被曬得很黑,可那雙眼睛卻很亮。
“你認識她?”
連長沉眸看着他,一字一頓地問道。
“這個……”那個士兵立即抓了抓腦袋,頓時變得不大确定起來,估量着道,“大概吧。”
“什麽大概!”連長頓時怒了,緊盯着他,擡高聲音喊道,“出列!”
“是!”
那個士兵立即收回了那抹不确定。
很快的,渾身繃得緊緊地,從列隊裏走出來,走至連長面前。
端端正正的站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看我做什麽,”連長沒好氣地指了指夜千筱,“我讓你看她!”
于是,被訓斥了一頓的士兵,隻得乖乖地轉過身,往那邊走了幾步,睜大眼睛開始研究夜千筱。
這——
是真的眼熟啊。
可是,上次見她的時候,她臉上抹着軍用迷彩,現在臉蛋白白淨淨的,盯着那精緻的五官看,隻覺得心慌不已。
而,再被她那冷然的視線一掃,那顆原本就浮動不定的心,頓時就急速跳動。
連與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還是,不大确定。”
看了會兒,那士兵愈發不确定地朝連長說道。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連長怒氣沖沖地朝他喊道。
真想狠狠地踢他兩腳啊!
“這個……”
……
與此同時。
辦公樓,三樓。
正在無聊中開會的赫連長葑,剛講完自己的提議,準備坐回位置。
鬼使神差的,視線卻掠過窗戶,朝外面的操場掃了一眼。
一眼,就在那操場上,見到抹熟悉的身影。
赫連長葑頓時頭疼不已。
------題外話------
哈哈哈,瓶砸終于提前更新啦!
今天沒有二更咯。
不過,妹砸們,明天的更新,你們是想看二更呢,還是看萬更呢?
另外,是喜歡淩晨看呢,還是上午看呢……
啊,瓶砸先去上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