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斷她兩根手指

“你們的方教官有事,這幾天,就讓夜千筱來當幾天的臨時教官……”

藍文新是北方人,說話字正腔圓,每個字都咬的清晰,于是所有人都聽得清楚明白。

方芷有事。

夜千筱成爲臨時教官。

夜千筱成爲臨時教官?!

我勒個草,一個學員,潛水成績排列在前,卻也不是特别突出的,竟然被拎過來當臨時教官?!

媽的!

臨時教官诶!

“有人不服?”

說到最後,藍文新哼了一聲,目光淩厲的掃視着所有學員。

明顯的威脅,讓誰也不敢吭聲。

都已經定下了,不服有什麽辦法嗎?!

更何況,夜千筱情況特殊,左手受傷訓練着實不方便,他們也非通情達理,咬咬牙便也接受了。

停頓了會兒,見沒人說話,藍文新神色稍稍和緩,轉而嚴厲道:“現在,圍着泳池轉一圈,每人撿兩根繩子,先用一根繩子把自己的雙腿綁住。”

“是!”

所有人異口同聲。

老實的沿着泳池站一圈,依言将自己的雙腿綁住。

沒一會兒,藍文新又喊道,“兩人一組,把一個人的手綁好。”

衆人面色皆是一僵。

可,教官的命令,他們也隻得無奈動手。

審視着他們,藍文新神情嚴峻,不容他人有絲毫弄虛作假。

兩分鍾後,他看向夜千筱,語調平穩,“你,去把剩下的綁好。”

“嗯。”

夜千筱很快應下。

這種綁住手腳進泳池的訓練,每隔幾天就要折騰一次。

都知道程序。

不過閑着的夜千筱,還是忍不住爲他們汗顔。

在水裏束縛住手腳,就是放棄了逃生,如果沒足夠的體力和技巧,沒幾分鍾就得淹死在裏面。

很大一部分學員,都是因爲受不了這般痛苦訓練,才主動選擇退出的。

夜千筱左手受傷,手指勉強能夠活動,花了點時間才将綁好幾個人的,其他的藍文新看不下去,便自己動手了。

很快的,牧齊軒也拎着名單走過來,開始站在遠處旁觀。

“今天玩點新鮮的,”站在泳池上面,藍文新粗犷的聲音飄得很遠,“先都給我站起來。”

衆人疑惑紛紛。

依言站起身。

手腳皆被捆綁住,起身的動作尤爲艱難,有兩個蹦跶了幾下,險些沒有蹦到後面的泳池裏。

藍文新冷冷盯了他們兩眼,然後收回視線,高聲道,“不管你們用怎樣的方式,先給我在裏面待二十分鍾,撐不住的就說一聲,讓你們的牧教官劃掉你們的名字,直接收拾東西好走人。”

“……”不少人露出哀怨的眼神。

“聽到沒有?!”藍文新猛地擡高聲音。

“聽到了!”

聲音洪亮。

“下水!”藍文新口吻嚴厲。

“是!”

他們用力地吼着。

然——

下水的時候,卻沒有那麽幹脆。

除了十來個人毫不猶豫的下水,其他人都扭扭捏捏的,猶豫了好一會兒後,才陸陸續續的往泳池裏跳。

這着實有一定的心理壓力。

“你……”

藍文新瞥了眼最後幾個人,猶豫着剛想朝夜千筱說話,可先前還站在身側的夜千筱,忽然就消失不見。

不由得愣了愣。

再次搜尋到夜千筱蹤迹時,她已經站到了一個遲疑着不敢下水的人身後,嘴角勾起抹淺笑,一腳就将人給踢了下去。

“撲通!”

“撲通!”

“撲通!”

……

“别踢,我自己跳!”

話音剛落,就聽得“撲通”一聲,最後一個人也迅速的跳到水中。

藍文新:“……”

他們不是戰友嗎?

竟然踢得這麽狠!

藍文新默默無言,心裏開始反思,讓夜千筱當這個教官,是否真的是正确的選擇。

而——

擡眼去看牧齊軒的動靜,卻崩潰的發現,站在遠處的牧齊軒啞然失笑。

那笑容,燦爛的很。

藍文新嘴角微抽,再度無言。

“夜千筱,你夠狠的!”

“媽的,夜千筱你别落我手上!”

“夜千筱你注意點兒啊,改天你還得回來繼續訓練的!”

“把人得罪光了,我看你到時候怎麽辦!”

泳池裏,幾個狠狠挨了一腳的,拼命地爬上來,仰着腦袋朝夜千筱吼着,一個個的是在惱怒得很。

媽的!

簡直可恨啊!

當了個臨時教官,就不顧戰友情誼了?!

而,罪魁禍首夜千筱,則安然的站在泳池邊,笑意淡然地看着他們,視線掃過,盯得他們毛骨悚然。

于是,悻悻地轉移視線,拼命地讓自己浮起來。

夜千筱笑了笑,站在上面看着他們訓練,将他們所有的動作都看在眼底。

“夜千筱!”

沒多久,藍文新就招呼夜千筱過去。

聳聳肩,夜千筱走過去。

“去儲藏室,把氧氣裝備拿過來,”說完,藍文新微頓,又道,“哦,還有蛙鏡。”

“嗯。”

夜千筱點頭。

轉過身,步伐平穩的走向儲藏室。

身爲隊長,也沒少幹苦力活,有什麽裝備用具,基本都是他們隊長動手的。

現在其他三個隊長在訓練,隻能夜千筱這個臨時教官來辦事。

算是節約時間。

不過——

夜千筱左手使不得力,僅僅一隻手用力,所以走了好幾趟。

等她将所有道具擺好的時候,二十分鍾已經快過去了。

“哔——”

瞥了眼計時器,藍文新狠狠地吹了聲哨子。

泳池内,累得筋疲力盡的一行人,終于長長的舒了口氣。

媽的。

終于完了!

然而,世事不盡人意。

藍文新根本沒有讓他們休息的意思。

“連續下潛上浮,五分鍾以上。”藍文新繼續道,“五分鍾爲合格成績。”

意思是,沒有五分鍾,撐不住的就走人,過了五分鍾,任憑你繼續還是休息,都沒有關系。

隻是會有成績高低而已。

“啊,這樣真的會死人的诶。”

“能不能休息兩分鍾啊?”

“藍教官,我們真的沒力氣了。”

“能不能寬容一下?”

……

在泳池内的人,基本都成了苦瓜臉,忍不住擡高聲音藍文新抱怨着。

藍文新眉頭都未皺一下。

“哔——”

“哔——”

“哔——”

連續吹了三聲。

聲音刺耳響亮,足夠讓所有人噤聲。

“下潛!”

藍文新嚴厲地吼着。

話音落卻,其他人不敢再拖延,深吸一口氣便往下潛去。

在沒有手腳的情況下,下潛上浮是極其困難的,比先前待在水裏飄浮更要困難。

而——

夜千筱凝眉,視線從那些氧氣裝備上掃過,冷不防微微的蹙起眉頭。

沒猜錯的話,接下來訓練會更難。

聳聳肩,夜千筱往後退了幾步,就在一旁幹看着。

藍文新也不管她,拿着喇叭在整個泳池旁晃悠,見到動作慢點兒的、想要偷懶的,就大聲的咆哮,震得人耳朵生疼生疼。

嘹亮的聲音,能夠鼓舞士氣,部隊當過班長、排長、連長,甚至教官,基本都是會吼的。

多多少少都練出了一副好嗓子。

夜千筱在旁觀時,換了種眼光去看那些在訓練的學員。

以前身爲學員,同樣的身份,她想的是如何将成績提升,偶爾會去觀察他人,但是以挑戰和超越的心情。

身份不同,眼觀不同。

夜千筱開始留意那些成績好的,他們往往能最快的适應環境,且根據自己的體能進行一定調整。

至于那些成績稍弱的,最先定然是走過很多死胡同,撲通撲通好一會兒,才知道怎麽活動,花費一定的時間才能慢慢适應,自然也就跟優秀的拉開一定距離。

她當過領導者。

可,她所領導的,都是些本身就有能力的,她用各種辦法讓他們歸順于自己,并不需要自己去引導他們、培養他們。

眼下這種感覺挺新奇。

夜千筱不由得想到赫連長葑。

他将别人的兵,一個個培養成自己的,削成他自己所想的模樣。

那麽——

赫連長葑,你訓練人的時候,會是怎樣衡量的?

不知不覺,夜千筱卻是勾了勾唇。

……

五分鍾後。

兩個沒扛下來,大部分都在合格後選擇休息,隻有近十個人選擇繼續訓練。

“千筱。”

劉婉嫣一上岸,就直接迎面倒在她身上。

瞥了眼她手腳捆綁的模樣,夜千筱嘴角微抽,隻得伸出一隻手将她的肩膀給扶助。

“撐得住嗎?”輕輕揚眉,夜千筱問道。

劉婉嫣面色發白,滿腔感慨無處發洩,白了她一眼之後便草率地點頭,“還行。”

說完,渾身軟掉似的,直接往地上倒。

夜千筱扶着她躺倒地上。

“夜千筱,拉我一把。”

在泳池内折騰半天,怎麽也爬不上來的喬玉琪,忍不住仰了仰頭,朝夜千筱喊了一句。

聞聲,夜千筱挑眉,順着看過去。

瞥見在水裏浮上浮下的喬玉琪,夜千筱扶額,隻得走過去,擡了一隻手将她給拎了上來。

一上岸,喬玉琪就如同劉婉嫣一般,嘩地跌倒在地。

擡了擡眼,喬玉琪瞥向夜千筱,有氣無力地道,“謝謝啊。”

夜千筱聳肩。

莫約過了四五分鍾,藍文新吹了聲哨子,讓泳池内其他人也上岸。

“所有人,解開繩子,休息五分鍾。”藍文新铿锵有力的聲音,順着喇叭在室内飄蕩着,讓所有學員都松了口氣。

終于不要再綁這煩人的繩子了!

在這批學員中,有不少能人異士。

有好些個,在幾次的捆綁訓練中,早已學會如何自己解開活結,兩隻手腕稍稍動了動,就能輕而易舉的解開。

夜千筱算是其中之一。

所以,連帶的,劉婉嫣等人也學會技巧,藍文新話音剛落,劉婉嫣、喬玉琪、冰珞就将繩索給解開了。

“……”

藍文新冷冷地看了她們一眼,沒有吭聲。

解開繩索,劉婉嫣動了動手腕,然後爬到夜千筱身邊,偏頭好奇問道,“要不要透露一下接下來的訓練?”

“不知道。”夜千筱淡聲道。

“你不是臨時教官嗎?”劉婉嫣舒展着身體,直接仰倒在地上。

“嗯。”

夜千筱應聲。

“……”

斜了眼坐着的夜千筱,劉婉嫣也不再問,虛弱地擡眼看天花闆。

不一會兒,夜千筱偏過頭,聲音微低,“還能堅持?”

“唔。”

含糊地哼了哼,劉婉嫣擡起手臂,擋住自己雙眼。

看着她,夜千筱眸光閃了閃,語調難得溫和,“比你更好的,也走了。”

“我知道。”

劉婉嫣低低地應聲。

她知道。

她當然知道。

自己最初,就落在後面那批,是咬着牙才撐到現在的。

喬玉琪不算突出,但能保證每樣成績合格,夜千筱先前體能比她還差,可近日來卻突飛猛進,遠遠超出她跟喬玉琪,能夠跟冰珞比肩。

就她……

比她差的,都淘汰的差不多了,比她好的,也陸續的被淘汰了。

她在進步,勉強能跟得上進度,可卻不如他人進步大。

現在,她的成績,估計是墊底的。

不至于立馬淘汰,可隻要她一松懈,就絕對會第一批被淘汰。

夜千筱的意思是讓她放棄。

她并不覺得失望,不因爲夜千筱的不信任而失望,因爲她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會走。

夜千筱隻是想讓她少受點兒苦罷了。

“我不想走。”深深呼吸,劉婉嫣從地上坐起來,睜開眼睛盯着夜千筱。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眼眸漆黑一片,卻帶着難以料想的執着。

“爲了什麽?”夜千筱眼眸微動,面色認真。

“爲了自己,”偏了下頭,劉婉嫣仔細想了想,随後道,“我真的是爲了自己。以前肯定有爲他的意思,現在不爲了,真的不爲了。”

停頓一下,劉婉嫣擡眼,語氣輕松許多,“隻是,我來當兵,不是想當炊事員的。我好不容易走出炊事班,唔,那裏雖然不錯,生活待遇也好,可我不想再回去了。千筱,我不适合那個地方。”

她跟其他人不同。

事實上,她是沒有後路的。

她剛出新兵連,就被分配到炊事班,按理來說,會在炊事班當整整兩年的兵。

可是,因爲夜千筱,她的生活道路有可岔路口。

她現在能夠參加選拔訓練,經曆的心酸痛苦,要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甚至于,比夜千筱所承受的更要多。

所以,她不能退,一步都不可以。

于她而言,隻有咬牙堅持,否則後面則是萬丈深淵。

“嗯。”

末了,夜千筱輕輕點頭。

她很少強迫他人改變想法,所有的路都應該是自己選的,任何被逼迫的道路,一旦不成功,便會心生怨恨。

夜千筱尊重劉婉嫣。

就像,她當時尊重李嘉的離開。

盯了她幾秒,劉婉嫣倏地笑開來,一掃先前沉重而憂郁的氣氛。

……

五分鍾休息後,藍文新讓他們戴上氧氣裝備,再度綁上手腳丢到泳池裏。

這一次,夜千筱也跟他們相同待遇。

不過,也不需要她來踢,其他人就紛紛往泳池裏跳。

“水中倒立,五分鍾。”藍文新再次宣布訓練方法。

“……”

這下,所有人再度愣住了。

在水裏做倒立?

乖乖。

他們還綁着手腳呢!

一行人欲哭無淚,心裏痛罵想出這法子的混蛋教官。

夠狠的!

“夜千筱!”藍文新忽地喊道。

“到!”

夜千筱站的筆直,有如竹竿。

瞥向她,藍文新朗聲道,“下去做示範!”

“是!”

夜千筱斬釘截鐵的應聲。

作爲臨時教官,說不知道訓練,是不可能的。

他們在水裏做下潛上浮時,藍文新将這幾天的訓練計劃給過她,她趁着休息的間隙,也全部浏覽了一遍。

上面将倒立的标準姿勢都畫了出來。

作爲教官,做适當的示範,也是常有的。

整理好氧氣裝備,在衆目睽睽之下,夜千筱筆直的跳入水池中。

被捆住手腳,可她的動作仍舊順暢。

泳池專門用來訓練的,水位很深,莫約有兩米左右。

躍入其中,頓時将人淹沒。

而——

很快,如遊魚般在水中滑動的夜千筱,在水中調整了下姿勢後,便翻轉了個身出現在他們眼中。

水,很清。

水中那抹纖細的身影,他們也看得清楚。

筆直。

倒立後,巋然不動。

完全不像初次進行類似動作。

那一刻,在泳池中浮着的那些人,面面相觑,眼底那丁點的不服,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既然夜千筱能做到這種标準,那麽,讓她來當臨時教官,又能如何?

“她練過?”

悄無聲息地移到劉婉嫣身邊,喬玉琪壓低了聲音問道。

“估計,”劉婉嫣糾結了下,遲疑道,“沒有。”

對夜千筱的過去,劉婉嫣不算是了解。

但她記得,每次潛水訓練,如何何種高難度的任務,夜千筱都能夠輕松勝任。

其他人顧着自己訓練,也沒有怎麽關注夜千筱,當然不知道。

那時候劉婉嫣就問過她,是不是以前經過類似的訓練,可夜千筱回答的是——沒有。

她說,融會貫通,自己領悟。

“真的?”喬玉琪擰着眉,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嗯。”

劉婉嫣的語氣肯定起來。

“……”

喬玉琪錯愕的收回視線,再瞥向留于水中做倒立的夜千筱,嘴裏不知嘟囔了句什麽。

驚歎佩服後,一種想要超越她的情緒,也是在所難免的。

當夜千筱做足五分鍾,從水面浮上來時,剛透口氣就感覺到他人充滿敵意和挑戰的視線。

頓時一陣納悶。

泳池上面。

牧齊軒走到藍文新身邊。

“怎麽樣?”笑眼看他,牧齊軒問道。

視線盯在夜千筱身上,藍文新認真地點頭,“很好。”

“就很好?”牧齊軒笑意更深。

“非常好。”

藍文新毫不吝啬的誇獎。

以前就知道夜千筱不錯,對潛水訓練遊刃有餘,但頂多覺得她跟其他優秀的一般,并沒有多麽突出的地方。

是牧齊軒說服他,讓夜千筱當臨時教官。

并且告訴他,如若不信任的話,可是試探試探。

所以才有讓她進行演示的這幕。

不曾想——

夜千筱的示範,近乎完美。

他也總算能理解,爲什麽夜千筱這麽個從炊事班出來的,能夠得到内定的名額。

内定,就是說,無論她這三個月的訓練如何,隻要她不太差,就注定會被留下來。

潛水,格鬥,射擊。

據說都是她擅長的。

這三樣都能練好了,體能什麽的,給她足夠的時間,還怕拉不上來嗎?

得到藍文新的認可,牧齊軒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泳池裏的夜千筱,眼底笑意流轉着。

夜千筱……

所有的認可,都是你應得的。

“繼續吧。”

笑了笑,牧齊軒拍了拍手中名單,朝藍文新說道。

“嗯。”

藍文新點了點頭。

五分鍾水中倒立。

在将他們折磨的半死不活後,藍文新又讓夜千筱将所有蛙鏡都扔到水裏,讓他們用牙齒咬取水底的蛙鏡。

根據人數,少丢了四個。

最後沒完成的四個,沒有任何說情的理由,直接淘汰走人。

之後,再進行一個小時的踩水練習後,潛水訓練就告一段落。

可——

緊随而來的,是格鬥訓練。

夜千筱隻有左手受傷,并不代表她不能參加格鬥。

不過,徐明志說到底還是關照她的,特地将她跟席珂的隊伍拆開,直接換了冰珞跟她練習。

“他人不錯。”

冰珞換過來時,冷邦邦的跟夜千筱說了這麽一句。

夜千筱想了想,還是贊同的點頭。

隻是,不小心發了張好人卡。

……

下午5:00。

軍區醫院。

痛哭過後,山佳紅腫着眼睛,被喊到了院長辦公室。

院長狠狠地痛批了她一頓。

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好話。

山佳被劈頭蓋臉的數落着,在院長辦公室哭了老半天。

最後院長都煩了,一句“辭退”将她給打發掉。

哭哭啼啼的,真煩!

山佳既委屈又慶幸,見院長的臉黑的徹底,也沒敢繼續停留。

出了門,給賀茜打了個電話後,就灰頭土臉的去醫院收拾了點東西,準備離開。

傍晚時分。

賀茜請了假,來給她送行。

“怎麽會被辭了?”

在醫院門口見到她,賀茜粗眉擰起,沒好氣地詢問道。

“因爲,”山佳抽噎了下,眼淚又流了出來,“就因爲夜千筱那件事,院長覺得影響不好,就讓我離開了。”

“夜千筱!”

賀茜臉色一變,咬牙切齒的喊出這個名字。

媽的,隻要碰上夜千筱,準沒什麽好事。

跟她說了句話,賀茜又問道,“那你準備去哪兒?”

“先回家吧,”山佳擦着眼淚,委屈道,“到時候再找工作。”

面上委屈可憐,可山佳心裏卻僥幸,自己能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沒有别的,隻是她在這個地方,再也尋不到容身之所。

她覺得屈辱。

她從小到大,從未受過這種屈辱。

每個人都在嘲笑她、鄙視她、辱罵她,好像她從頭到尾就是個笑話,以前的那點友善和讨好,再也尋不到了。

那些人異樣的視線,足夠她銘記一輩子。

她怨,她恨。

她不願在這裏多待一秒。

“天都快黑了,你就這麽回去……”賀茜緊緊地皺起眉。

“沒事的,天黑之前,我能走到鎮上,到時候找間旅館住了,明天再回去。”

“那也成,”賀茜思索着,旋即點了點頭,“你到旅館就給我打電話。”

“好。”山佳扯出個笑容,卻有些難看。

賀茜心情有些低落,想想,便道,“我送送你。”

“嗯。”

山佳點頭。

在醫院待了兩年,她也就賀茜一個朋友。

原先跟賀茜交好的時候,隻把她當做綠葉,畢竟賀茜樣貌滄桑,跟她站在一起,更襯得她長相漂亮。

可——

兩年,她在醫院認識那麽多人,自認爲有好些個知心朋友,卻沒有想到,這件事一出來,她們就視她爲洪水猛獸,甚至連話都不敢跟她說。

甚至,她們還在背地裏揭露自己的*。

心如刀割。

隻有賀茜對自己好。

或許賀茜脾氣不好,但她身爲朋友,能夠相信自己,回避外面那些傳言,一心一意的護着她。

山佳想,在這個地方,她最應該記得的,大抵就是賀茜了。

“記得打電話啊。”

臨别時,賀茜朝她擺擺手,臉上透露着幾分牽挂和擔心。

山佳重重點頭,再轉過身時,淚水抑制不住的落下。

……

草原。

狂風肆意,一望無際。

寬敞的道路中,黑色的Aventador駛過,速度極快,猶如流星般閃過。

裴霖淵開着車,放到副駕駛上的手機嗡嗡嗡的響着,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響了會兒後才接通,挂上藍牙耳機。

“Sliver,對象離開軍區了。”

耳機裏,傳來低沉警惕的聲音。

“哦。”

眸光微轉,裴霖淵懶懶擡眼,黑眸裏有道危險狠厲的光線掠過。

夜千筱在部隊的消息,他一直都有關注着。

他動作不能太大,對部隊的機密信息也沒興趣,但弄到一個人的消息,絕對沒有問題。

更何況,夜千筱攀岩繩索被動手腳一事,動靜鬧得很大,他想不知道,都很困難。

“您想怎麽處理?”

很快,耳機那邊傳來詢問聲。

眸色深沉,裴霖淵輕輕勾唇,話語極其随意,“斷她兩根手指。”

“是!”

那邊應得幹幹脆脆。

裴霖淵取下耳機,丢在副駕駛位置上。

……

海軍基地。

6:30。

夜千筱拎着筆記本,準時抵達上課的教室。

從後門剛進,就見到坐在前排的劉婉嫣轉過身來,朝她擺了擺手。

腳步微頓,夜千筱的視線在教室内環顧一圈。

一眼看到坐在窗邊的封帆。

朝劉婉嫣搖搖頭,夜千筱直接朝封帆的方向走去。

劉婉嫣莫名地蹙起眉。

她又搞什麽鬼?

“上課了。”

疑惑間,身側的冰珞涼涼地提醒她。

“哦……”

不再繼續看,劉婉嫣收回目光。

另一邊——

夜千筱在封帆身邊空位置坐下。

一直以來,封帆身邊都會空着座位,因爲沒人敢跟他坐。

老兵都怕他,更何況新兵?

一坐下,夜千筱就得到封帆的冷眼。

旋即,他的視線微微偏移,落到夜千筱的筆記本上。

封帆敏銳力很強。

夜千筱的筆記本,多次經過他的手,他自然記得任何細節。

認得出,夜千筱換了個新的筆記本。

“昨晚,故意的?”

懶懶地看他,夜千筱眼角微擡,不動聲色的問道。

“……”

封帆收回目光,并沒有說話。

“算了,”夜千筱聳肩,閑閑道,“以後的筆記,我自己來抄。”

揚眉,封帆有些意外地側過頭。

轉性了?

封帆不大相信。

然,下一刻——

他看見夜千筱翻開筆記本,動作很快,似是刻意掩蓋前面的筆記般,很快就翻到了空白頁。

隻是,眼尖的封帆,仍舊看到了字迹。

跟他的完全不同。

可确實是他的筆記。

“他抄的?”

猜到這個結果,封帆不由得擰起眉。

偏過頭,夜千筱挑眉看他。

她沒說話。

但封帆幾乎能确定下來。

于是,收回視線。

牧齊軒開始講課。

想了想,夜千筱目光落在筆記本上,片刻後,擡手筆記從頭開始翻看。

拿回來後,她從未翻開過。

現在略略掃過,忽然發現,赫連長葑對筆記進行了小改動。

更詳細的數據,更精準的表達。

夜千筱難免驚訝。

他們到底是做什麽的,連這些坦克飛機的數據都記得清楚?

眉頭抽了抽,夜千筱草草的過了遍筆記,然後翻到空白的頁面。

“诶,你的筆記被丢了。”

“嗯。”

封帆淡淡應聲,倒是沒什麽反應。

丢了就丢了,他完全不希望夜千筱保存好。

看着就煩。

夜千筱輕笑一聲,搖搖頭,剛想拿起筆來聽課,眼角餘光卻瞥見坐在後方不遠的一個人。

席珂。

視線對上,對方正看着她們。

然,不到一秒,她就冷淡的收回視線。

想了想,夜千筱朝封帆靠近些,可一偏過頭就見到一臉的嫌棄。

“……”

夜千筱嘴角微抽。

可很快的,夜千筱又坐近了些,手中的簽字筆在指尖旋轉着,呼呼而過,在空中掀起陣陣涼風。

炫目的很。

封帆眉頭皺起。

夜千筱悠然自得。

整整四個小時,夜千筱有意無意地惹毛封帆,險些沒有被他直接踢飛。

但,兩人的筆記,都做得工工整整的。

下課的刹那,封帆的臉色黑成鍋底。

夜千筱被劉婉嫣拉了過去。

“你跟封帆,到底怎麽回事?”抓住她的肩膀,劉婉嫣滿面狐疑。

她完全不懂夜千筱的心思。

就算夜千筱和封帆惺惺相惜、志同道合,有着共同話題,但夜千筱跟封帆未免太親密了點兒,上課時差點兒沒靠在一起了。

軍容軍紀啊!

劉婉嫣恨不得對她耳提面命!

愁死個人!

“沒事。”夜千筱将她的手移下來。

“赫連隊長不是剛走嗎?!”

“能不惦記他嗎?”夜千筱蹙眉。

“……”

劉婉嫣咬牙。

不惦記赫連隊長,惦記封帆啊?

沒看見席珂都快吃人了!

夜千筱拍拍她的肩,擺擺手,準備去操場上集合。

喬玉琪和冰珞很快跟上。

劉婉嫣陣陣頭疼。

關注這邊很久的施陽跑過來,湊到劉婉嫣身邊,笑嘻嘻的,“婉嫣,該集合了。”

“诶,”劉婉嫣挑眉,用胳膊碰了碰他,“問你個事兒。”

“啥?”施陽一臉疑惑。

想想,劉婉嫣問道,“你跟封帆一個宿舍吧?”

“嗯……”

施陽開始打量她,多出幾分警惕。

“千筱經常去找他……”劉婉嫣遲疑地問。

“對,”施陽倏地松了口氣,輕快的解釋道,“他們倆關系不錯。”

“能發展嗎?”劉婉嫣隻覺得頭更疼了。

“這個,”施陽聳聳肩,“我也不太清楚。”

他整天就顧着觀察宋子辰了,怎麽可能去關注夜千筱和封帆?

不過,怎麽想,都覺得夜千筱和封帆不可能啊。

磁場不對。

封帆雖說給夜千筱抄筆記,可每次抄筆記的時候,隔老遠都能感覺到他渾身的陰冷。

“先去集合吧。”

劉婉嫣歎了口氣。

她也沒有強行摻和夜千筱情感問題的意思。

隻是,她對赫連長葑更加信任,而她總能感覺到,夜千筱和封帆在一起時,席珂的眼神會更冷些。

希望這種直覺,純粹是她想多了。

……

深夜。

一輛吉普車駛入深山老林。

周圍是懸崖峭壁,遠光燈照到的遠方,則是空蕩蕩的暗空。

車子行駛速度并不慢,可是很穩,在道路中央不偏不倚,轉過每個危險的彎道。

沒多久,便是平穩的道路。

有些颠簸。

車内,電話鈴聲響起。

赫連長葑眉頭微微一動,速度不減,瞥了眼備注,見到【楚】這個字樣後,便拿了手機接通。

“長葑。”電話那邊傳來嚴肅的聲音。

“說。”

“也沒别的,就是……”那邊依舊很平穩,故意停頓了一下,才道,“山佳出事了。”

“怎麽?”赫連長葑語調冷淡。

“她的兩根手指沒了。”聲音似乎頗爲無奈。

“誰辦的?”

“不清楚,山佳被警察找到後,我才得知的。”

“……”

赫連長葑沒有說話。

斷掉兩根手指?

典型邪派的作風。

找上山佳,自然因爲夜千筱的事,能做出這種事的,除了裴霖淵,他再想不到第二個人。

等了會兒沒動靜,電話那邊又道,“山佳現在被送到醫院,兩根手指頭沒找到,據說是被帶走了。警方正在着手調查,不過對方的手法幹淨利落,估計這種事情沒少幹,到底哪頭的人,怕是查不出來。”

“嗯。”

赫連長葑蹙着眉,淡淡的應了聲。

“另外……”

“說。”

“山佳做的事,已經傳到她家裏了,身邊的朋友也透露了幾個,還要繼續嗎?”

“不必。”

赫連長葑眉宇籠着寒意。

隻要是醜聞,就肯定有人傳播。

山佳的聲譽算是毀了。

她最在乎的名聲,算是被她親手踐踏掉的。

而現在,她兩根手指斷掉,留下一生的殘缺,也算是吃夠教訓了。

“你心腸真好,”那邊優哉遊哉的,饒有興緻道,“要我,幹脆毀了她一生。”

敢動自己的女人,那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他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可卻有很多方法,逼得對方自己走上絕路。

他相信,赫連長葑也有很多辦法。

可惜,赫連長葑是個軍人。

那家夥,有自己的道德底線。

人民?

呵。

那種歹毒的女人,竟然也是人民。

赫連長葑背負着守護的職責。

沒有接他的話,赫連長葑直接挂斷電話。

夜色寂靜。

赫連長葑開着車,凝眉看向前方,可卻不由得陷入深思中。

他在排除夜千筱。

以夜千筱的性格,是不可能主動跟人說的,加上她手機上繳,也沒有機會說。

所以,不可能是夜千筱讓裴霖淵做的。

這麽想着,赫連長葑的眉頭,漸漸地舒緩下來。

至于那個裴霖淵……

必須讓他離夜千筱遠點兒!

……

海軍基地。

跑完五公裏越野。

夜千筱已經能夠适應了。

隻是看到氣喘籲籲的劉婉嫣,眉宇間的凝重便更重了幾分。

接下來的訓練,隻會增加,不會有再減少的可能。

如果劉婉嫣仍舊保持這個成績,随時都有可能被淘汰。

“哔——哔——哔——”

集合哨很快響起。

夜千筱扶着劉婉嫣去集合。

集合向來很簡單,幾句話之後便會解散。

但——

這次,時間比較長。

很快的,便聽得牧齊軒沉着有力地開口,“明天開始,進行七天野外生存訓練。”

------題外話------

萬更啦,鼓掌,麽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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