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
與此同時,連續幾道槍聲響起。
“砰——”
“砰砰——”
伴随着門被撞開的聲音、窗簾被撕扯的聲音,三道槍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似是凝固的空氣中,冰冷泛着寒光的刀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直沖夜千筱的額心而去。
夜千筱确實早已有防備,也在最初那刻就察覺到危機。然而,她打麻醉劑的動作很慢,剛進入的藥物早已在身體裏發揮作用,就算感知到了飛過來的刀子,等她拔掉手中的針筒時就已感覺到不對勁,屬于她的感官正在慢慢的遺失。
這麽短的時間,失去敏捷反應的她,逃離不了那把刀子的攻擊。
電光火石間,從窗口最先發出的子彈冷不丁的與飛來的刀尖相撞,以捕捉不到的速度将其瞬間分割成兩半,夜千筱微微凝眉,視野隻能看到分成兩半的刀片往旁邊分開,但仍舊往這邊飛來。
窗戶口忽地半蹲着個冷峻的身影,有風席卷而來,将半垂在窗口的窗簾淩亂地飛舞着,蕩漾出水波般的紋路,對準的槍口在瞬間收了回來,下一刻他便已經從窗口躍下,半空中擡手摟住夜千筱的肩膀往懷裏帶,兩人刹那間齊齊倒下,裝在結實冰冷的地闆上。
“啪”“啪”兩聲響起,飛走的兩個刀片齊刷刷的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另一邊,兩發子彈準确無誤地從歹徒的頭上穿過,在山佳吓得驚慌失措狼狽不堪的時候,揪住她頭發的人忽的松了所有的力道,然後緩緩的滑落,緊接着整個人都靠在牆邊倒落在地。
“啊——”
得到解脫的山佳後知後覺,發出異常尖銳的叫聲,捂住早已被裝得神志不清的腦袋,瘋狂的蹲到地上,發出刺耳的哭喊。
徐明志是第一時間跑進來的,在射擊玩第一槍後,立即跑到了“前隊友”的身邊,一槍打在他的額頭上,一槍打在他的胸口,汩汩而出的鮮血染紅了視線,那雙瞪大的眼睛裏還盛着些許不可置信,仿佛完全沒有料想到自己的生命會就此結局似的。
微微抿了抿唇,徐明志心情沉重地将“前隊友”的眼睛給閉上,瞥了眼驚慌尖叫的山佳之後,便準備去查看夜千筱的情況。
然而,他才走了一步,蹲在旁邊哭鬧的山佳就拉住了他的腿,披散下來的頭發将她的面頰遮攔了大半,擡起頭時神色渙散,吐詞不清,滿臉的鼻涕和眼淚糊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狼狽,“幫幫我……幫幫我……嗚嗚嗚……”
徐明志動了動腿,竟是有些擺脫不了。
“來幾個醫生!”徐明志壓抑着焦急地心情,山佳畢竟傷的那麽重,就算再如何擔心夜千筱的情況,也必須處理完山佳的情況再說。
沖着外面吼完,徐明志便彎身将山佳給抱了起來,山佳好像是找到依賴似的,在他懷裏瑟瑟發抖,緊緊抓住他的衣領不放,沒有任何放松的意思,整個兒就像是受了驚的小白兔。
這時候,被赫連長葑摟在懷中帶倒的夜千筱,在神經松懈的刹那,便已經安然入睡。赫連長葑試探了下她的氣息,下意識地松了口氣後,才将人給懶腰抱了起來。
然,起身的刹那,正好與徐明志的視線相撞,交集的瞬間火光乍現,無形的空氣中彌漫的硝煙戰火,緊張地氣氛頓時蔓延開來。
兩人懷裏都抱着不同的人,但誰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也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才清楚。
因爲夜千筱的事情,徐明志已經不是頭一次将赫連長葑當做情敵來看,原本還有些不确定的他,已經愈發強烈的感覺到了那陣危機感。
他不知道赫連長葑是不是真的看上了夜千筱,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的存在就是他跟夜千筱之間的強大威脅。
很快的,所有的醫生都闖入了進來,風風火火的開始忙活着山佳的傷勢,而原本想放下山佳後便了事的徐明志,則是被山佳緊緊地攥住衣服,迷迷糊糊中死也不肯松開,徐明志硬生生的被她這麽拖了下來,氣得簡直想将她再次給丢回去。
赫連長葑看着忽然就變得鬧騰起來的手術室,還有外面那些急匆匆聚集的士兵們,誰掃到他的肩章都有些拘謹,每每對上他的視線便緊張地朝他點頭打招呼,然後立即轉移視線去找事做,就跟個見到孩子的老師似的,一個個的連大聲說話都不準。
“長官,她有什麽事情嗎?”帶着主任牌子的醫生衡量再三,還是面帶關心的往他的方向走了過來,以最爲熱切的語氣表示了慰問。
剛剛那些在門外叫嚷着要夜千筱進去代替人質的醫生護士們,自從知道夜千筱是炊事員之後,連腸子都給悔青了,他們将人直接往死路上逼,隻顧着自己這邊的人不管其它無辜的人。
這樣的事情,他們作爲個普通人可以去做,但作爲個醫生是絕對不允許的,所以這位主任趕到的時候,當場就訓斥了他們一頓,若不是情勢緊急,那群家夥可沒有那麽容易逃脫。
赫連長葑微微低眸,掃了眼陷入昏迷睡顔恬靜的夜千筱,淡淡的開口道:“她沒事。”
“沒,沒事就好。”醫生感慨地看了夜千筱幾眼,心裏對這個炊事員倒是真的佩服,慎重的點頭道,“有什麽事随時可以叫我。”
沒有說話,赫連長葑抱着夜千筱直接離開。
……
在這初冬的時節,午後的陽光很溫暖,有清風從窗外拂過,蕩起外面枯黃的樹葉,輕輕揚揚。
夜千筱就是在這樣的時候醒來的,很冗長的睡夢,好像夢到了什麽事情,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夢到,睜眼便是慵懶的視線,星星點點凝聚的光芒在眸中閃現,很快的所有的思緒都被組織了起來。
眼前映入的是病房的情況,白色的牆壁、天花闆、床鋪,就連窗簾都是白的,鼻尖萦繞着淡淡的混合藥味,她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支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
“千筱,你醒了?”
剛剛坐起,就聽到旁邊傳來陣驚喜的聲音,是李嘉。
側過頭,夜千筱果然見到躺在旁邊床上的李嘉,她眉眼輕擡,大概也清楚自己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了。隻是注射了打量地麻醉劑,她現在的頭腦還有些昏沉,思緒轉的更是頗爲緩慢。
夜千筱活動了一下身子,然後下了床,準備穿鞋的時候朝李嘉問道,“其他人呢?”
“呃,”李嘉眨着眼睛想了想,仔細地回答道,“徐明志和宗冬下午要訓練,現在已經回去了。赫連隊長現在還在醫院,好像是要處理那個鬧事的事情。”
他還真不嫌麻煩。
心裏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夜千筱卻仍舊在不緊不慢地系着鞋帶。
“話說回來,千筱……”還在挂藥水的李嘉忽的将身子給探了出來,眉眼中隐隐藏着幾分擔憂,“你進去做人質的時候,害怕嗎?”
李嘉是在赫連長葑将夜千筱給送進來的時候才知道歹徒劫持的事情的,那時候的李嘉剛剛吃完飯,見到昏睡的夜千筱吓了一跳,得知她隻是睡着了才松了口氣。
後來,李嘉找人問清楚了原委,知道夜千筱做了歹徒的人質時,簡直心驚肉跳的,後來得知夜千筱不僅是被幾個醫生護士逼進去的,而且那個劫持人質的歹徒是個很優秀的戰士時,心裏簡直憋得要命,有什麽堵在胸口就像是棉花團一般,并不疼,但是令呼吸都爲之困難。
就是因爲她清楚夜千筱的能力和個性,所以她才對這件事後怕不已,夜千筱的套數很好,可卻絕對不是那些真正尖兵的對手,加上夜千筱的言語從來很直接,毫無顧忌的得罪人,哪怕隻有萬一,她都有可能喪生在歹徒的刀子之下。
當然,隻要現在活着就好。
再多的危機都被解除了,而夜千筱也隻是被注射了麻醉劑罷了。
可是,有件事李嘉卻不得不在意。
任何一個兵,在被那麽多群衆理所當然的推到死亡邊緣……都會心寒的吧?
那麽,夜千筱呢?
李嘉見識過夜千筱的臨危不亂,也見過她的沉着冷靜,這是個很讓人琢磨不透的人,好像存在就是個謎,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她的内心很強大,仿佛百毒不侵刀槍不入。
可李嘉無法确定,夜千筱被如此多的人抛棄,被自己守護的人民給傷了心,會不會在意?
“沒必要。”夜千筱系好了鞋帶,站起身的時候,雲淡風輕的回了她一句。
李嘉微頓,然後又再度問道:“那你,傷心嗎?”
“傷心?”夜千筱反問着,唇邊竟是帶着笑的,她揚眉,眸中淡然無畏,“他們跟我有關系?”
不知爲何,李嘉倏地被哽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但同時,也在心裏悄悄地松了口氣。
不傷心就好,不在意就好,她一點兒都不想看到夜千筱消極的模樣……
事實上,不僅僅是李嘉,很多知道這事的人,都怕那幾個醫生護士傷了夜千筱的心,或者是讓她對“人民”倆字心寒。
隻可惜夜千筱并不是一般的兵,在她眼中那群人明顯那麽重要,主要歸納起來就是四個字——烏合之衆。
這種人的意見她是絕對不會聽取的,更不會被他們的言語給激怒或是傷到。
真要爲了這麽點事就要死要活的,她以前招搖撞騙的時候,不知多少次就得被當場識破。
按理來說,她的心理素質在整個部隊,估計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而,她之所以做出主動去當人質的選擇,不過是在履行自己的義務而已。當時那樣的局勢下,隻有她跟徐明志兩人有點兒用處,當然歹徒是絕對不會将徐明志這個潛在的威脅給叫進去的,正好對方看中了她,她就順理成章的進去,尋找解救人質的機會。
這一切,對于她來說,不過是該做與不該做的選擇題而已。
心情落了地的李嘉,還沒來得及問她其它的情況,就見得她直接往門外走,不由得喊住她,“你去哪兒?”
夜千筱腳步微頓,瞥了她一眼,淡然道:“回炊事班。”
她來醫院的時候雖然有跟林班長通知一聲,但也答應在準備午餐的時候趕回去的,現在在醫院出了這一檔子事兒,又一覺睡到了下午,估計戰士們的午休都完了,她這時候趕回去肯定得挨批評,如果再晚些兒……
無疑給了賀茜完美的批評自己的理由。
爲了耳根能早點兒清淨,夜千筱果斷的選擇立即回去。
“哦……”
李嘉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眼睛笑的彎彎的,朝夜千筱擺了擺手告别。
明亮的光線下,她的笑容極其溫暖。
夜千筱朝她告别,旋即打開門,泰然離開。
但是,抱着平和的心态離開的夜千筱,完全沒有想到,剛剛來到醫院門口,就見到意想不到的壯觀奇景。
一排排穿着白色制服的醫生和護士,在太陽底下跟站軍姿似的,一動不動的豎在哪裏,宛如跟筆直的白色棍子,那架勢,那氣派,簡直就像整個醫院有大型的活動一樣,看得夜千筱冷不防的一愣。
夜千筱下意識地掃了眼,估計二三十來個的模樣,前面一排醫生,後面一排護士,其中還有幾個眼熟的。
“說話!”
站在他們最前面的是上午跟赫連長葑說過話的主任,此刻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擺着張嚴肅而憤怒的臉,見到夜千筱就是猛地一震喝聲,搞得夜千筱還以爲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直到下一刻,夜千筱聽到那齊聲高喊的聲音——
“女英雄,對不起!”
三十來個人的喊聲,仿佛響徹雲霄似的,氣勢十足,氣沉丹田喊出的,震得夜千筱耳朵有些發麻。
望着那一張張真誠的臉,一個個的仿佛是做錯事了的孩子,正在老老實實的承認錯誤,看得夜千筱忽然挺想笑的。
這也……太逗了?
沒一會兒,那位主任就沖着夜千筱走了過來,非常誠懇地朝夜千筱低下了頭,聲音铿锵有力。
“夜千筱同志,我代表醫院全體員工,向你道歉!”
夜千筱識趣地将眼底裏那絲趣味給隐藏,然後變得正經了許多,這時候她要是再不知道這群人是爲了什麽站在這裏的,就是她的認知能力有問題了。
隻可惜她完全沒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見到如此滑稽的場面時,除了有點兒想笑之外,就沒有其它太多的感覺了。
但,這個态度,還是需要有的。
“沒事兒。”夜千筱看似很随意地說着,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看起來極其寬容大氣,淡然的氣質中無端的增添了些許善解人意。
主任擡眼,望着夜千筱大方坦然地神色,不由得前進一步,頗爲激動地抓住了夜千筱的手,眼含熱淚,“夜千筱同志,謝謝你的寬宏大量,這次真的是謝謝你了!”
呃……
有些激動過頭了。
猛地被對方抓住雙手,夜千筱眉頭微微抽了抽,有些不經意地将手給掙脫開來,應付似的回道:“不謝。”
“啊,”感覺到夜千筱明顯的動作,主任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笑容中有掩飾不住的尴尬,“抱歉。”
其實主任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跟旅長都接觸過很多次,按理來說見到夜千筱也不會有這種失态的反應。偏偏上午那件事鬧得很大,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歹徒”他們那個連的重要領導全部來了,就連旅長都陰着臉過來了。
本來隻是爲了“歹徒”的事情,可在調節情況的同時,他們便聽得赫連長葑“無意中”提起了夜千筱這個炊事員被醫生護士“強行”推去當人質的事情,結果旅長當初就怒了,指着他們院長的鼻子就是一頓思想教育批評,臨走前還嚴厲的表示——
如果沒有取得炊事員同志的原諒,他就将那些起哄鬧事的醫生護士們以“故意挑唆殺人罪”告上法庭!
不知事情真相的院長點頭答應,将旅長給送走後,當下就将所有的醫生護士全部叫到會議廳裏去召開會議,除了那些值班的人員外,其他的人都被批評了整整兩個小時,尤其是參與其中的那幾個護士和醫生,是被批評教育的最慘的,裏子面子可謂是全部都丢光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全部被扣了三個月的工資。
院長出完氣後,就将“取得夜千筱原諒”的任務交給了這位主任,身負巨任的主任内心悲痛,最後想出了這麽個法子來,挑出大批沒工作的都在外面等着,一直等到夜千筱出來後,再齊聲道歉。
爲此,主任陪着他們已經在這裏站了一個多小時了,也是真心的感歎那些要站軍姿或者訓練的戰士們是真的不容易。
本來還準備大堆說辭來說服夜千筱取得她原諒的主任,這次不過是來個開場白,就見到夜千筱雲淡風輕的點頭說“沒事兒”了,一時間心裏的激動簡直難以言喻,對夜千筱的好感更是成倍增加,怎麽看都覺得欣賞。
這年頭,品格優秀成這樣的兵,真不多了……
當然,如果他知道夜千筱根本不把他們當回事兒後,不知道會不會徹底改變對夜千筱的看法。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夜千筱看着主任那愈發熱切的目光,很自然地想要離遠點兒,朝他說了聲後就不再停留,直接朝回去的道路走了過去。
還處于純粹欣賞狀态的主任,等她說完話後,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可那個時候夜千筱已經走出好幾步了,也不好再叫住她,便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背影離開。
“來個人,”直到夜千筱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主任才朝旁邊招了招手,将離得最近的一位醫生換了過來,“你去看看錦旗做好沒,最遲傍晚之前,找幾個人一起去送。記得,要隆重點兒!”
“知道了!”那醫生很不巧的就是吼過夜千筱的人之一,早已對當初的行爲悔恨有加,聽到這話立即大聲地應了句。
主任沉重地擺了擺手,解散了他們後,便揚長而去。
……
從醫院到炊事班有些距離,夜千筱回去的時候,又晚了近半個來小時,進門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忙活晚餐了。
然而,想象中的怒罵和教訓都沒有發生。
“女英雄回來了?”
“女英雄,要吃黃瓜嗎,現洗的。”
“能詳細講講上午被劫持的事情嗎?”
“聽說那個‘劫匪’是個當兵的,是不是真的?”
……
進門沒一會兒,所有人炊事員都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個個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盡管眼裏滿是疑問,但臉上燦爛的笑容無一不表示——
他們很自豪!
爲炊事班能出夜千筱這樣的女炊事員而自豪!
個人榮譽就是集體榮譽,自從夜千筱來到他們炊事班,幾乎每天都在給他們長臉,這感覺完全讓他們自我膨脹起來,走在那些蛙人面前都有了底氣。
他們班也是有英雄的,而且還是女中豪傑!
“吵什麽吵,還要不要做飯了?!”
雜亂而歡慶的氣氛中,赫然傳來林班長一陣鎮壓的聲音。
于是,刹那間,所有的聲音頓時消失,好幾個人都朝夜千筱做了不同的鬼臉,然後立即去忙手裏的事情。
“你,去削土豆。”林班長随手指了指旁邊剛洗好的一盆土豆,毫不遲疑地将夜千筱這位“女英雄”趕去跟土豆作伴。
夜千筱摸了摸鼻子,也絲毫不端什麽架子,瞥了眼同樣坐在小闆凳上削土豆的劉婉嫣,很快就走了過去。
“來,這裏正好還有一把刀。”劉婉嫣從旁邊随手拎了個小凳子到旁邊,見得夜千筱走來,便笑着給她遞過去一把小刀。
順手接過,夜千筱在旁邊蹲下,可她才剛剛拿出個土豆來,就見得劉婉嫣腦袋伸了過來,“要不,聊會兒天?”
毫無疑問,她也想打聽夜千筱在醫院的事情。
小刀在手中旋轉了一圈,夜千筱抛了抛手中的土豆,動作極爲潇灑流暢,她朝劉婉嫣晃了晃土豆,同樣很和氣地回答她:“沒空。”
劉婉嫣:“……”
削土豆跟将閑話根本就沒有半毛錢關系,這女人壓根兒就是不想說。
當然,劉婉嫣就算再如何好奇,在意識到夜千筱不想說的時候,還是識趣地将心裏那份好奇給壓制下去。不過,沒一會兒,她的注意力就被夜千筱削土豆的手法給吸引了過去。
夜千筱以極爲輕松的動作将土豆的皮削的既快又薄,在她手中醜不拉幾的土豆都像是成了藝術品似的,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就将土豆全部剝光,然後以抛物線的方式落入了另一個幹淨的盆中。
“不錯嘛。”
劉婉嫣笑裏藏刀地點頭贊歎,轉而将心思轉換到了手裏的土豆上。
有些方面她不得不向夜千筱認輸,但削個土豆而已,她難不成連這種事都要擺在夜千筱手上?!
這也太打擊她的自信心了!
于是,兩人之間莫名其妙燃起了單方面的戰火,着重于手裏土豆剝皮工作的夜千筱,敏銳的感覺到劉婉嫣的方向投射過來的陣陣敵意。
在無奈和思考之後,夜千筱仿佛不經意地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以至于最好剝好的土豆有劉婉嫣的兩倍之多,最後獲得劉婉嫣憤憤的眼神後,擺出一副“你怎麽了”的疑惑模樣,果斷的讓劉婉嫣想将她剝皮抽筋、再放到油鍋裏炸兩個小時才解恨!
“你刀功是不是練過?”
洗土豆的時候,劉婉嫣按捺心中的惱怒,盡量心平氣和地朝夜千筱問了句。
沒辦法,夜千筱有時候就是這麽氣人,搞不好就會忽然戲弄你,若是脾氣暴躁的人遇到她,沒準兒天天……不對,那是每時每刻都有可能生氣的。
劉婉嫣琢磨着,其實夜千筱除了人品惡劣之外,其餘的還算是好的,在這種找不到其他伴兒的時候,還是拿她來勉強湊數吧。
夜千筱手指一擡,小刀就貼着兩指來到劉婉嫣旁邊,隻見夜千筱淡然揚眉,“想學?”
“你會教?”劉婉嫣反問。
“自己練。”聳了聳肩,夜千筱非常真誠地将小刀放到了她手心裏。
低頭掃了眼手裏的刀片,劉婉嫣再度氣得咬牙。
夜千筱簡直惡劣得無藥可救了!
當然,不管夜千筱的性格再如何惡劣,她成爲炊事班榮耀的事情已經定局,才來了不過短短三天時間,就讓炊事班的名聲上升到了個新的檔次,不管是她被兩個隊伍邀請,還是雨中見義勇爲的傳奇槍法,又或是今天在醫院勇當人質的表現,都讓她的品格和實力得到了肯定。
隻不過,在這個基地裏,她看來還是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
那天傍晚,炊事班剛剛做完飯菜,醫院那邊的人就放着鞭炮将送給炊事班的錦旗給送了過來,而且還繞過食堂前門,讓所有還在吃飯的戰士都看了個清楚明白,不少戰士看着這架勢,剛入口的米飯差點兒沒從鼻子裏噴了出來。
這丫的也太逗了吧?!
給炊事班送“英雄”錦旗,在其它地方不知道,反正在他們基地絕對是頭一回兒!
于是,愛湊熱鬧的戰士們想方設法地去看戲,可是,不知是誰将“夜千筱是被醫生護士們道德綁架,然後被罵着主動去當人質”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人群冷不防地有些詭異的吵鬧了一番,然後又近乎默契地安靜了下來。
整整兩分鍾,坐在食堂的戰士們一句話都不說,沉默的坐在座位上吃着飯,每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道德綁架,誰都怕,他們更怕。
沒有人去譏笑夜千筱,也沒有人再想着去湊熱鬧,他們個個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該會所什麽才好。
而新兵們甚至有些迷茫……
部隊,當兵,真的要面臨被人民群衆強行押上死刑台的危險嗎?
他們不确定,他們也無可料想,隻是忽然有些佩服夜千筱。
……
那天晚上,炊事班按照規定,在處理完食堂的大堆碗筷後,在兩間宿舍臨近的石桌旁邊,召開了一次班會。
都是些很正規的東西,兩位班長輪流發言,總結工作,然後讓夜千筱和劉婉嫣兩人當衆念完所有檢讨,其中耽誤了一點兒時間,但幾個炊事班的男兵倒是很耐心的去聽着,給予她們倆最起碼的尊重。
在夜千筱幫忙的修改之下,劉婉嫣的檢讨勉強過關,當衆念出檢讨也更是勉強了,每個字每個字的念出來後,劉婉嫣臉色就一點點地變黑,惱怒這檢讨怎麽那麽長,殊不知最先念完的夜千筱其實是淡定自若地跳這段讀的。
“劉婉嫣,你的态度怎麽一點兒都不真誠?!”
賀茜聽着劉婉嫣念了幾段,頓時一拍桌子就從石凳上坐了起來,兇巴巴地沖着劉婉嫣吼了一聲。
剛剛聽着夜千筱跟播報新聞聯播的語調似的念完檢讨,賀茜心裏就已經很不高興了,但看在救出山佳的時候夜千筱也有參與的份上,就沒有追根究底下去了。
沒想到劉婉嫣比夜千筱更加沒有态度,她又不虧錢劉婉嫣的,這次當然是忍不下去了!
劉婉嫣一挑眉,不由得往她的方向走了兩步,妖娆多姿的臉蛋露出妩媚的笑容,“那您,要不要給我示範一遍?”
賀茜頓時被哽住,然下一刻,心裏的怒火愈發旺盛。
作檢讨的時候還敢這麽跟她說話,這個女兵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吧?!
面色一沉,臉色一拉,賀茜眼裏幾乎是燃着火焰的,“我是你的副班,你瞧瞧你什麽态度?!”
劉婉嫣似是驚訝地反問,“我态度不好?”
狠狠咬着牙,雙眸幾乎在噴火,賀茜簡直氣的抓狂。
“行了,繼續念。”
林班長适時地打斷她們倆人的争鋒相對,臉上閃現出了抹不耐煩地神色。
他是班裏最大的,掌管着他們所有的人,自然而然的,就連副班也要聽從他的指令。而沒有副班針對的劉婉嫣,挑釁地看了她一眼後,便繼續開始讀着自己手中的檢讨。
至于态度……
倒是裝出了幾分真誠。
磨人的檢讨時間結束,所有聽得格外困倦的炊事員們,立即呱唧呱唧地開始鼓掌,不知道是真心的爲她們的檢讨贊揚,還是真心的爲自己解脫而慶祝,總而言之,檢讨的事情就至此草草的落幕。
接下來則是炊事班的重頭戲,由林班長發言,重點表揚了夜千筱今天的“勇敢”事件。
這件事的原委林班長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卻避免跟炊事班的其它成員說,而今晚過後,其它知道這件事的戰士們,都會被他們的班長再三警告提醒,絕口不會再提這件事。
無聊的班會在最後令人激昂的表揚下,終于落下了帷幕,而林班長宣布班會結束的刹那,整個現場頓時就熱鬧了起來——
“班長,既然我們炊事班好不容易出了次風頭,要不要慶祝一下啊?”
“咱們也可以當做是爲這兩位優秀的新同志接風洗塵,班長隻要你一點頭,我們立即爲你當牛做馬!”
“食堂裏的肉和蔬菜都有,燒烤架也已經準備好了,就連買食材的資金我們都準備齊全了,你不打算點個頭嗎?”
……
一瞬間,所有熱情的聲音都徹底爆發,他們興高采烈地提議着,好像隻要林班長一點頭,他們就跟撿了什麽天大的便宜一樣。
“小聲點兒。”林班長站起身,頗爲嚴肅的警告了一句。
霎時,全班人都像是得到解放似的,前一秒才被警告的他們,下一秒就已經熱切歡呼,歡騰的往廚房裏跑去拿食材。就連向來文靜的溫月晴,臉上都露出開懷的笑容,好像真的被這樣的氣氛給感染了,就不由自主的高興了起來。
唯獨那位被氣到了的副班賀茜,闆着張臉坐在石凳上面一動不動,就跟所有人都欠了她幾百萬似的,光是看着都影響其它人興高采烈的心情。
“你們倆,跟我過來一下。”
居高臨下的林班長,忽的朝夜千筱和劉婉嫣兩人看了眼,冷然的說了一句後,便率先轉身走開。
夜千筱和劉婉嫣互看了眼,都是有些摸不着頭緒,卻也沒有遲疑,很快就跟在了他的身後一起離開。
遠離了熱鬧歡樂的炊事班集合地,林班長一直領着她們快到菜園子的時候,腳步才算聽了起來。
遠方的聲音漸漸地消失不見,清亮的夜風緩緩徐過,站在最前方的林班長緩緩轉過身,在昏暗的光線下,存在感卻一點兒都不弱。
劉婉嫣有些狐疑地盯着他,直切主題地問道,“林班長,找我們來什麽事?”
“你們倆,早起自己去訓練了?”林班長目光如炬,嚴厲視線的質問下不給人反駁和撒謊的機會。
“是的,班長!”劉婉嫣立正站好,毫不否認的回答。
她不覺得這是件錯事,在沒有耽誤工作的前提下,提前起床自己去訓練,在她看來是很正常的,也很值得鼓勵的。
夜千筱平靜地站在旁邊,略帶思量的視線盯着林班長,眸子深處閃過抹深沉。
林班長特地叫她們過來,恐怕不僅僅指明她們早起訓練那麽簡單。
“不錯,很有上進心。”出乎意料之外的,林班長竟是露出幾分贊賞的神情,他微微點了點頭,将兩個人都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無法抑制住心中的那點激動。
這是他很久都沒有過的情緒了。
遇到這樣的兵,盡管她們倆都是女的,但她們卻有着不屬于男人的毅力和勇氣,擁有那種屬于真正軍人的堅韌不拔的精神。
很好。
這才是他手下的兵!
雖然身處炊事班,卻從不灰心喪氣的認命,也從不将前方的艱險放在眼裏,實爲難能可貴。
林班長惋惜過她們倆是女兵,但是,就是這兩個女兵,展現出比男兵更多的氣概和能力,讓最開始将他們當做普通女兵看待的男炊事員們,對她們倆徹底地心服口服。
頓了頓,林班長忽的問道:“你們倆,想不想跟其它新兵一樣,參加訓練?”
一聽這話,劉婉嫣除去最開始的幾分詫異外,立即欣喜地問道:“那我們的工作……”
其實,對于劉婉嫣來說,訓練不訓練的倒是其次,不去喂豬和那些牲口,才是她最希望的事情!天天跟那些畜生打交道,她感覺自己都快要跟那群豬混成一種生物了。
“想得美!”沒等她的美夢做完,劉班長就直接否定将她拉回現實,“你們倆都注意了,不管是因爲怎麽樣的原因,你們倆都是被那群新兵給踢出來的,所以也不是那麽容易混進去的,你們就算是去了也隻是當個陪練而已。都給我記住了,你們倆既然是炊事班的兵,就老老實實的守規矩,把所有的工作做完,其它都是些次要的!”
“那還不如……”
劉婉嫣張了張口,最後的“不去”倆字還沒有說完,就見得劉班長正虎視眈眈的望着自己,那意思擺明了就是在說“你敢說不去試試看”,威脅和警告不言而喻。
頓了頓,劉婉嫣啞口無言,感情這個都是可以強迫的?
“你們以後隻是臨時參加的訓練,重點應該在炊事班,抽空了才去他們那兒轉轉,聽到沒有?!”說到最後,林班長猛地擡高了聲音。
“聽到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夜千筱和劉婉嫣異口同聲的回答着,聲音像是砸響在這空蕩的天際,猶如某種誓言。
“過幾天我會給你們申請,到時候估計會給你們場考核,”林班長語氣又平靜下來,“覺得通不過的就不要去,我們炊事班可不想丢那種臉!”
說完,林班長也沒有去注意她們倆的反應,徑自繞開她們倆,直接沿着原路返回,有種抛下她們自己想清楚的意思。
那天晚上,整個炊事班都意料不到的熱鬧,同時也因爲賀茜半途離開,讓整個氣氛瞬間就變得和諧起來,他們歡聲笑語地聊着天,過去的往事,現在的趣事,還有未來的夢想,所有的話題他們都聊,三兩成群的圍在一起燒烤,不知有多熱鬧。
夜千筱和劉婉嫣很自覺地烤着燒烤,在嘗試過幾次燒焦後,夜千筱率先掌握方法,再次打擊到了劉婉嫣的自信心,以至于她很長一段時間都發揮失常,連續吃了十串烤焦了的雞翅,吃得臉都青紫青紫的。
*
翌日,淩晨二點半。
睡眠向來很淺的夜千筱,沒有等到三點的約定時間,就隐約聽到隔壁床細微的響動,她從睡夢中醒來的刹那,就見到穿好衣服從隔壁床一躍而下的劉婉嫣。
“你做什麽?”夜千筱輕輕蹙起眉,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起那麽早的劉婉嫣。
夜千筱一般都是三點醒來的,按照平時的習慣,劉婉嫣應該是被她喊醒才是,今天對方不知抽了什麽風,睡眠不足還氣得那麽早。
“快起來。”劉婉嫣悄悄地說着,來到夜千筱的床邊,一個勁的朝她招手。
莫名其妙!
夜千筱翻了個身,根本就沒有想要理會她的意思。
“夜……千……筱……”
劉婉嫣跟叫魂似的,一個一個字的喊着夜千筱的名字,可以壓低的聲音,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其他人給驚醒了。
見得夜千筱一動不動的,劉婉嫣摸了摸下巴,繼續壓低聲音裝陰森喊着,“夜……千……”
“砰!”
兩根手指從她的額頭上彈過,将她最後一個字順利的制止。
與此同時,夜千筱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沒等劉婉嫣詫異後的發火,她就一個跳躍從床鋪上面跳了下來。
在她們倆的世界裏,從下鋪到上鋪的踩欄,其實是可以不需要存在的。
于是,劉婉嫣那被彈了一下的怒火,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穿好衣服後,夜千筱跟劉婉嫣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房門,然後悠閑地從炊事班逛到了操場上面。
“你想做什麽?”夜千筱還有些困倦之意,閑閑地問了劉婉嫣一句。
然而,她才剛剛問完,旁邊的劉婉嫣就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指了指隔壁建築物一間亮着燈光的房間,“我打聽過了,赫連隊長今天會在辦公室,這不,燈亮着呢。”
夜千筱注意了一下,果然是赫連長葑的辦公室,她凝眉,“管我們什麽事?”
“啧,上次他不是幫了我們一把麽?”劉婉嫣摩拳擦掌的,很顯然已經将計劃預謀了一段時間了,“我們又不知道新兵訓練些什麽科目,現在臨時補也沒有任何頭緒,也就射擊訓練可以過關而已。我看赫連隊長那麽熟悉新兵的訓練,不如我們去問問他,以免考核的時候,我們的分數能拿得出手些。”
自從上次被赫連長葑帶到渡海登島400米障礙的時候,劉婉嫣白天就特地抽空去看了下新兵訓練這個科目時所花的時間,當時她就做了一下對比,才不過一天的訓練時間,他們中優秀的士兵的成績,隻是她的一半而已。
所以,在考核中沒有任何經驗的她們,随時都有可能面臨着失敗。
“我不去。”
夜千筱懶懶的掃了那邊一眼,拒絕的話語說的很果斷,幾乎不存在任何的猶豫時間。
她現在每次見到赫連長葑都會吃虧,加上那家夥絕對不是什麽善茬,讓他答應訓練她們,所花費的代價估計會更高,夜千筱才不想在赫連長葑面前做虧本的買賣。
“哎,你等等。”眼瞅着夜千筱就要離開,劉婉嫣哪裏肯就這麽放過她,擡手就抓住她的手腕,剛想勸說幾句後,就見得那棟樓最後的光亮都暗了下去,她頓時訝然開口,“慘了,赫連隊長就要走了!”
然而,與她急切的态度相比,夜千筱聽到“赫連”這兩個字,隻覺得頭疼。
夜千筱瞥了眼陷入黑暗中的那棟樓,隐約見到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關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很快就從走廊上走過,之後連任何的動靜都聽不到了。
如此寂靜的夜晚,連丁點的腳步聲都聽不到。
“我們隻是去試試,怎麽樣?”緊緊拉住她的劉婉嫣,視線密切關注着一樓的方向,同時難免費盡心思的想要來說服夜千筱。
“你先松開。”夜千筱的手腕被劉婉嫣抓的生疼,她緊皺眉頭,隻想快點将這隻爪子給甩掉。
“成。”
也不遲疑,劉婉嫣瞧了并無惱怒之色的夜千筱一眼,痛快地松開了抓住她手腕的手。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束,直接沖着她們倆打過來,未來得及适應的視線,在瞬間眯起了雙眼。
緊接着,略帶涼意的聲音傳過來——
“你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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