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婉嫣對自己應對突發情況的能力一直都有信心,可是夜千筱這一連串的動作卻快的不可思議,直到滾落到草地裏感覺到疼痛的時候,大腦思路才一點點地被連接起來。
首先,夜千筱沒必要對她謀财害命;其次,這裏雖然地處偏僻但犯罪分子還沒膽大到直闖軍區;最後,部隊裏有各種各樣突發的演習,因爲剛剛明顯是空包彈。
她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怎麽了?”
雜草打在臉上有些刺人,劉婉嫣不舒服地皺着眉,壓低着聲音、有些不确定地發出疑問,但神經已經處于已經處于一級警戒狀态了。
這時候的夜千筱早已松開劉婉嫣,在旁邊的雜草堆裏進行潛伏準備,她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頗爲平淡地回答劉婉嫣道:“有人。”
劉婉嫣隻覺得一口氣提上去卻下不來,剛剛那發空包彈就打在她們腳邊,再傻的也知道那是人打的,總不可能是什麽鬼怪拿着狙擊步槍打着玩兒吧?
“左前方三百米,狙擊手。”夜千筱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般,緩緩地補充道,“大概七百米,兩個人往這邊來。”
以前的淩珺精通各種槍支機械,一方面是出于興趣愛好,另一方面是要做必要的威懾,隻有自身的能力達到了才能去震懾他人。當然,她也是會玩狙擊步槍的,而且還是情有獨鍾。所以她不僅是練槍法,就連如何隐蔽地點隐藏她都研究過很長一段時間,甚至特地找人訓練狙擊手的一些必備素質。
這方面她是老手。
剛剛那一槍盡管來的猝不及防,但卻不妨礙她找到準确的地理位置。
一個優秀的狙擊手,會以最快的速度找出能夠隐藏地地點,而一個優秀的神槍手,對子彈的敏感度更是不言而喻。
至于往這邊而來的兩個人,純粹是被劉婉嫣的動靜給引來的,藏在暗處的狙擊手本意應該是想提醒她們隐蔽,隻是沒想碰到的是她們倆這不知内情的,若不是有夜千筱在,估計這塊地方早就鬧翻了。
“你怎麽知道?”劉婉嫣莫名地心悸,無端的感覺到一種強大的差距感。
方才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劉婉嫣就算是察覺到了什麽,也無法反應的那麽及時,可夜千筱卻在最初那刻反應過來,制止她發生将她給拉到草堆裏隐藏,沒有一定的經驗是絕對達不到這種程度的,更何況她們隻是經過三個月的新兵訓練。
“看到的。”夜千筱斜着眼看她,眉梢挑起抹趣味,“玩嗎?”
作爲在做壞事上趣味相投的人,劉婉嫣當然能理解夜千筱在說什麽,她稍稍凝眉,“我們是混進來的,不會破壞演習規矩?”
在劉婉嫣自我認知的世界裏,她自認爲是個很有魄力的人,做人做事絕不手軟,做事一切都随自己的心情。可自從見到夜千筱後,她才知道什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人就是天生不怕事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膽子大到隻要她想就連天都可以随便捅,就算到時候天塌了她也拉上了一堆陪着她一起死的。
這種“老子想做誰也攔不住”的性格……
啧,好吧,如果夜千筱是個男人,她絕對會愛得死去活來的。
夜千筱挑了挑眉,語氣輕松,“演習要考慮突發因素,戰場上保不準出現第三方,誰說的準?”
演習受到各種限制,就算重複再多也無法模拟真正的戰場。而真的要拿起槍上戰場的時候,會出現各種各樣無可預料的因素,她前世自然去過戰亂的地方,人民群衆逼急了會奮起反抗,有些想要在混亂的地方撈錢會進行支援或打壓,這都是預料不到的因素,當然隻要有頭腦還能化危機爲轉機。
誠然,部隊裏的這些盡管有局限性,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士兵們不可能真的上陣殺敵,必要的演習是要有的。
所以,夜千筱并不否定部隊裏的演習。
很顯然的,劉婉嫣被夜千筱說服了。在疲勞的寫檢讨生涯後,她現在大腦處于極度興奮狀态,如果有點兒刺激自然是最好不過。
夜色愈發深沉,腳步聲愈來愈近。
與此同時,隐藏在暗處的徐明志非常不爽地盯着某處草叢,他是戴着夜視鏡的,周圍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是親眼看到夜千筱和另一個女兵出現的。因爲察覺到有人靠近,他下意識的提醒夜千筱她們,卻忘了她們倆并不是專業的,好在夜千筱率先發現情況,拉着旁邊的人一起潛到草叢堆裏,從那之後卻一動不動的,誰都不知道她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但,以徐明志對夜千筱的認知來看,她絕對不會是在那裏靜靜等待的别人走過,然後再悄無聲息下山的。畢竟,夜千筱可是能夠在野外生存的時候,趁着他們演習直接潛入敵軍陣營将他們的俘虜也滅了的人。
這女人做事沒有規律可循。
心情有些亂,自從知道夜千筱來到炊事班後,他就莫名其妙地不太想見到她,以至于去炊事班套近乎的熱情都少了許多。
不知爲什麽,每次隻要見到夜千筱那副雲淡風輕的面容,一股無名的怒火就竄上心頭。
他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幼年時對夜千筱的印象很深,可那個小女孩是一直跟在身後當小尾巴的,天天嚷嚷着“以後嫁給你”的麻煩精,讨厭得很。長大後他向來很少回去,而夜千筱的性格也越來越刁蠻,他基本上都避而遠之,印象就越來越淡了。
可現在的夜千筱……
于他而言,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靠!”
猛地一陣低罵聲傳來,将徐明志的思緒忽地拉了回來,他凝眸,觀察着那塊的動靜。
不過片刻之間,抱着好奇心态往前查看情況的兩個偵察兵,剛剛來到夜千筱和劉婉嫣隐藏的地方,就見得兩道身影赫然竄出,以最快的速度寶珠他們的腳腕往後拖,以極爲标準的偷襲方式,待他們趴着倒地的刹那,埋伏他們的兩名女兵幾乎動作一緻的從後方勒住他們的脖子,與此同時嘴巴也被封住。
“抱歉,你們死了。”
夜千筱刻意壓低了聲音,略帶沙啞的音調,語氣聽起來怪怪的,在對方不明所以的時候,完全聽不出她是男是女。
那兩名偵察兵最開始還有些掙紮,可聽到她的話後,盡管心裏非常不甘心,但還是放棄了抵抗。
他們雖然滿懷怒火,但演習的規矩擺在那裏,再多的不甘和憤怒,也隻能老老實實的咽下去。
偷襲成功的夜千筱和劉婉嫣互相對視了眼,默契地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藤蔓,從身後将兩個已經“死了”的偵察兵雙手雙腳都綁了起來,兩個偵察兵冷不防地想罵人,可,夜千筱和劉婉嫣已經将他們的衣服撕下來将嘴巴給封住,旋即将他們戴着的夜視鏡都取了下來,不僅剝奪了他們的行動能力,就連視力和說話能力一概剝奪了。
黑暗之中,兩個偵察兵眼睛黑亮黑亮的,閃爍着憤怒的焰火,仿佛瞧上一眼都會被燒着了似的。
本來想将他們倆丢到旁邊了事了的夜千筱,一偏過頭就對上那樣憤怒的眼神,托着下巴頗爲沉思地想了想,最後直接很巧妙地将他們的衣服袖子拿起來,直接從上面綁住了兩人的眼睛。
劉婉嫣在旁看得樂不可支,眼看着兩個暴怒的偵察兵都被迫被夜千筱給擋住了視線,氣得他們繼續掙紮着,真想誇夜千筱一句——
您老真不嫌事兒多!
因爲她們不能在這兩個偵察兵面前暴露身份,以免知道她們是女兵後再來找麻煩,所以兩人整個過程都沒有說話,直到将那兩個偵察兵藏在草叢堆裏後,悄無聲息地往後面退了幾步,才開始說話。
“走?”劉婉嫣輕輕的開口,聲音隻足夠落到夜千筱的耳中。
“嗯。”
視線不經意地往某處掃了眼,夜千筱不假思索地點頭,她之所以提議這樣的偷襲,除了确實想要練練手,還想着不要給狙擊手那方添麻煩而已,畢竟是因爲她們的到來才會将那兩個偵察兵吸引過來的。
而現在人都解決完了,也沒有繼續參與下去的必要了,否則被發現了又得一頓批評教育。
炊事班已經處于風口浪尖了,要是再繼續出風頭下去,到時候誰都過來找茬,她們炊事班可就有一段時間不得安甯了。
朦胧夜色中,兩個女兵的背影漸漸遠去,于視線中也逐漸變小。
一動未動的徐明志看着她們如何将那兩個偵察兵給制服,之後将他們捆綁住、變聲說話、隔絕聲音和視線、再将他們丢入草叢,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而且速度極快,總共用的時間莫約也就一分鍾左右。
對于那兩個偵查員來說,簡直是秒殺。
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們漸行漸遠,徐明志不知過了多久,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久久未動的眼睛随之眨了眨。
忽然間,無線耳機裏傳來滋滋的聲音,很快楊栗聲音便随之響起,“呼叫4号,呼叫4号。”
喉嚨輕輕地滑動了一下,徐明志将落到早無人影的道路上的視線收了回來,神色愈發的深沉,他輕輕開口,聲音很軟很緩,“我在。”
“剛剛過去的那兩個偵察兵怎麽樣了?”
楊栗本來是在前方潛伏的,等待着将他們俘虜套取消息,但不知爲何那兩人卻往徐明志的方向走了,而且一直都沒有聽到動靜,畢竟是對付連續對付兩個人,一槍解決一個不在話下,可會給另一個人反應的時機,所以他便過來問了一句。
“都‘挂’了。”徐明志輕聲說着,但語氣中仍舊帶着些許異樣。
聽得這樣的回答,楊栗盡管心存疑慮,可他畢竟不是個追根究底的,自然是沒有追問下去的。
黎明,即将到來。
他們的戰鬥,也即将結束。
可,向來沒心沒肺話語頗多的徐明志卻開始變得沉默起來,安安靜靜的守在自己的地盤,長槍掃過,警戒着方圓幾百米的敵人。
演習結束的很順利。
隻是那兩個被包成粽子直到演習結束才被找出來的兵,暴怒地想要找到“殺死”他們的人算賬,可怒罵了老半天也沒有找出那倆罪魁禍首,心裏簡直憋了股窩囊氣,别提有多不舒服了。
……
旭日東升,天色漸暖。
昨晚飽受折磨的新兵們無精打采地坐在食堂内,解決着他們熬了近十二個小時才等到的晚餐,此時此刻食堂的包子饅頭稀飯已經成了他們瘋狂搶奪的存在,一個個的頂着黑眼圈面色蒼白,但往嘴裏塞食物的動作卻絲毫不含糊。
而現在的他們,自然不會在意這些早餐的口味到底符不符合标準,因爲饑腸辘辘的他們已經顧不得口味的問題。
操練了他們整個晚上的祁天一,拿着個饅頭站在大門口,滿意地看着這群欠抽的新兵們狼吞虎咽的樣子。
隻有真正經曆過什麽叫做“餓”的人,每次來到食堂都跟回家似的,大部分都會主動的跟炊事班打好關系。當然,挑剔的人也有,但都是些被選拔的新兵,反正到最後那些嬌生慣養隻爲“好吃”的新兵肯定是會被送走的。
這是祁天一頭一次見到那麽多人起哄,說炊事班的飯菜難吃,難免怒火大了點兒,用的方法也狠了點兒。反正對他來說,爲了點兒夥食就能鬧起來的孬兵他是絕對不允許存在的。
如果真有一天,沒有後勤、沒有炊事班、沒有糧食,這群人全部都得餓死!
而他帶出來的兵要是不被戰死而是被餓死的,他祖宗十八代的臉就徹底丢光了,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整治一下。
“喲,祁教官,你吃着呢?”
就在祁天一守在門口的時候,剛剛喂完豬回來的小嚴從門口進來,見到祁天一微微一愣,臉上立即挂出笑眯眯地笑容,仿佛很是親昵地打着招呼。
祁天一古怪地看着他,面露遲疑之色。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昨天他在道歉的時候,說的最狠的就是眼前這位了。
“嗯。”祁天一盡管心裏再如何的莫名其妙,但還是僵硬的點了點頭。
小嚴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再度問道:“好吃嗎?”
“好……吃。”完全不知道他在搞神馬鬼的祁天一,說話的時候眉頭都蹙了起來。
“哎喲,真個面兒,不跟昨天一個樣嗎?”小嚴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笑眯眯地看了眼那群跟餓死鬼似的的新兵,笑着道,“果然教導有方啊,看你這手下的兵,一個個的都不敢嫌棄我們食堂的飯菜了哩!”
“……”
聽罷,祁天一的臉倏地黑了。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就算是傻子都能知道,這家夥是在明裏暗裏地諷刺他了。
小嚴諷刺完麻利的走人,徒留祁天一仍舊站在門口沉着臉龐,莫名的怒火在眼底燃燒着。片刻後,祁天一猛地吹響了哨子,讓還在拼命吃飯的新兵們集合。
毫無疑問的,接下來這群新兵又得接受慘無人道的訓練。
同一時間,廚房内。
林班長是炊事班趕完早餐的時候才回來的,因爲沒有他這個頂梁柱在,所以炊事班大清早的忙活的要死要活的,就連喂豬的劉婉嫣和買完菜回來的夜千筱、溫月晴都被喊過去幫忙。
不過,盡管這麽累,抱怨林班長的人卻幾乎沒有,大家都知道他是因爲妻兒過來了才出去的,當了兵的都清楚,平時很難搞到假期出門,更不用說跟家裏人團聚了。
他們是搞後勤的,平時還算是輕松點兒,但軍人的束縛畢竟還在,所以一旦碰到這種事,他們爲戰友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不會去責怪。更何況林班長雖然比較嚴厲,可還是會關照人的,隻是方式比較别扭點兒而已。
“這是你們倆的檢讨?”
林班長站在門邊,翻看着手裏的三份檢讨,夜千筱的隻是簡單地掠過一遍,但劉婉嫣的從頭看到尾他的臉色都不怎麽樣。
“是。”劉婉嫣坦然的應聲。
“這是你的?”林班長舉着劉婉嫣的那份檢讨,沉着臉問她。
“是。”劉婉嫣底氣十足地點頭,看起來完全沒有半分心虛的樣子。
“你倒是很有信心!”本來就對她這份檢讨有意見的林班長,頓時就爆發了,手裏的檢讨直接扔到她的身上,“什麽叫做‘如有再犯,情有可原’?你是喂豬喂多了,腦子裏裝得都是豬食吧,裝模作樣謊話連篇不會啊,你看夜千筱寫的檢讨,真情懇切,全面認錯,改正方案,什麽都編的清清楚楚的,你不會好好學學啊?!”
夜千筱:“……”
劉婉嫣:“……”
怎麽說,林班長都是個實在人,透過現象看本質,将所有的事情看得透透徹徹的,知道所謂的檢讨也就是個形式上面的問題,再如何不肯承認錯誤的兵,隻要将話語組織清楚了态度表示端正了,那一切都不成問題,因爲你“看起來”已經認真悔改了。
林班長在部隊裏待過好幾年,手裏的檢讨看過太多了,加上個人也有些毛病,自己當然寫過不少。對于檢讨所謂的深層含義,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像夜千筱這樣的,字字誠懇,句句認錯,從頭到尾都圍繞主題活動,将一份檢讨寫得俱神淚下、三觀端正、積極向上,簡直是檢讨界的典範,一看就是檢讨沒少寫有些小聰明的。
而劉婉嫣卻截然相反了,雖然有認錯的意思,但很多地方都透露出“不服”,好像寫得有多麽不甘心似的,這種東西怎麽可能過關?怎麽能讓領導滿意?!
“我,錯了!”劉婉嫣訝然地看着如此直白地“教訓”自己的林班長,眼底裏竟是絲毫怒氣和不滿都沒有,立即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
從昨天她就發現了,這位林班長……
絕非凡人。
能夠如此透徹地看待問題,像他這樣坦然的班長真心不多了,劉婉嫣對他表示心悅誠服。
“滾回去,”林班長大手一擺,過後又沖着夜千筱兇巴巴的來了一句,“好好教她!”
聽了這位班長的奇葩觀念,夜千筱眼含笑意,毫不抗拒地點頭,“保證做到!”
說心裏話,夜千筱很喜歡這位班長。雖然班長并不是多麽大的職位,但自古有點兒權勢的人都有,那就是喜歡擺譜,尤其是在這樣的部隊裏,特别喜歡說官方的話。而林班長卻是背道而馳的,他可以一針見血的說出非常現實的問題,事情是這樣就是這樣,但該搞得形式化他也一定會搞,可不會給人以思想性的束縛,這是個很難得的人。
不過,以他的性格,估計也隻能是炊事班班長了。
現在社會便是這樣,夜千筱一直都很清楚。
“走吧。”劉婉嫣朝夜千筱招了招手,轉過身後臉色就垮下來了。
雖然她很喜歡林班長的直白,但并不代表她喜歡坐在寝室幾個小時都不動彈,加上副班賀茜現在正對她的檢讨虎視眈眈,到時候肯定得被她給煩死。
夜千筱倒是無所謂,很随意地聳了聳肩,便跟着她一同離開了。
然而,一直看着林班長訓斥她們的班副賀茜,心裏就特别不爽了,她一直都很反對林班長的觀點,可以說一點兒都不喜歡他,若不是他比自己官大一職,她早就……
“林班長,你怎麽能跟她們這麽說?”實在忍不過,賀茜壓抑着怒火,站到了林班長的面前。
林班長捏着夜千筱的兩份檢讨,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打量着賀茜,“怎麽說?”
賀茜眸光閃爍,明顯有些畏懼他,可仍舊強行直起身子,理直氣壯地說道:“你怎麽能說寫檢讨是編的?不真誠的去寫檢讨,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覺得她們會認錯嗎?”林班長神色微冷,緊接着再逼近一步,将賀茜逼得冷不防地想要後退,他目光灼灼,“别人欺負我們炊事班了,她們幫炊事班挽回面子,誰敢說這是錯的?我們炊事班雖然是搞後勤的,被人欺負的時候難道就要傻站在那裏随便他們欺負嗎?!我是尊重你,才沒讓她們不寫檢讨的。沒有集體榮譽的兵,我一點兒都不稀罕!”
林班長向來是這種直來直去的人,平時得罪過的人并不在少數,本就跟賀茜的觀念不同,他也一直沒有想過說服賀茜。
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須堅持,在集體裏生活,必須要有集體榮譽感,昨天夜千筱的打架鬥毆和十環射擊、夜千筱和劉婉嫣共同對付那群新兵,這都是他昨晚就聽班裏男兵報告過的,他知道夜千筱和劉婉嫣并不是那麽好管教的,可她們倆做的事情既然是對的,就沒有去責罰她們的理由。
以維護集體維護朋友爲前提,她們的嚣張便成了個性,畢竟她們的心并不壞,而且這種雷厲風行的性格是當兵的可以具備的。
部隊确實需要規矩,可,如果做什麽事都被規矩給束縛住的話,久而久之,隻能看到大堆的傀儡和懦夫。
就像被賀茜帶出來的溫月晴一樣!
“你簡直不可理喻!”賀茜氣惱地瞪着他,“懲罰她們和集體榮譽感沒有任何關系,昨天那件事有很多解決的辦法,她們用得方法不對,這才是根本的問題。”
“你那麽多辦法,怎麽沒見你把事情解決了?”林班長根本就沒有正眼去看她,淡淡的問了一句後,立即讓賀茜氣的嘴角抽搐。
跟林班長對峙的時候,賀茜從來都沒有赢過,對方總有一套跟她截然相反的邏輯,可說到最後她卻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賀茜狠狠地掃了他幾眼,也不願意多加争辯來讓自己受氣,隻能咬着牙氣憤離開。
……
宿舍内。
夜千筱算不上好的老師,說是給劉婉嫣做指導,也隻是将對方的那份檢讨從頭到尾地劃掉大半,然後讓她重新改動而已。
劉婉嫣看着被否定了三分之二的檢讨,眼角直抽搐着,可見到夜千筱毋庸置疑的臉色,也隻能内心悲痛地從頭開始修改寫。
剛開始的時候夜千筱還回答着她的疑惑,不過最後閑得無聊了,加上一整晚都沒有睡,便直接上床睡覺,完全沒有管劉婉嫣的事情了。
大約睡了半個來小時,睡眠向來很淺的夜千筱被風風火火的腳步聲給吵醒。
黝黑的眼眸睜開,有警惕地光芒閃過,但很快就退散開來。
“千筱,外面有人找你。”溫月晴從門口跑了進來,頗爲焦急地朝夜千筱喊道。
下一刻,還躺在床上的人,在翻身爬起地那刻,手下撐着欄杆,直接從床上翻了下來,潇灑而連串的動作看得溫月晴目瞪口呆,眼睛眨着眨着,隻餘下無盡的驚豔。
夜千筱是爲了警惕賀茜忽然進來才穿着衣服睡的,少了穿衣步驟的她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幾乎轉眼的功夫就已經穿戴整齊的來到溫月晴的面前,驚得對方一時半刻還真沒有反應過來。
“誰找?”夜千筱朝溫月晴挑了挑眉,幫她将驚豔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徐明志,”說到這個名字時賀茜冷不防地有些臉紅,徐明志是那種很好看的人,就算不喜歡他也不由得會對他産生好意,頓了頓後溫月晴才想起另一個人的存在,遲疑地補充道,“還有他們隊的……”
回過神的她話還沒有說完,就注意到剛剛還站在眼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頓時訝然地偏過身去看門口,果然見到夜千筱遠去的背影。
炊事班的宿舍跟廚房、食堂靠的很近,夜千筱剛出門就見到在廚房後門站立的兩個男兵,其中一個自是方才溫月晴口中的徐明志,帥氣迷人的臉龐,在初升的暖陽下顯得尤爲溫暖,不知在跟身旁的宗冬說什麽,眉眼裏染了幾分溫和和笑意,看起來眉飛色舞、光彩奪目,倒是很養眼的樣子。
“有什麽事嗎?”
夜千筱走近,涼涼地開口問了句。
她自認爲除去跟徐明志的那點兒關系,就不存在其他的關聯了,所以确實不太明白這兩人過來找自己的原因。
“啊,千筱啊。”宗冬看到她,臉上忽然堆起了燦爛笑容,但無論怎麽看這樣的笑容和熱情都有些假,“在做什麽呢?”
“……”徐明志扶額望天,對這個學不聰明的宗冬感到悲哀。
他說要宗冬跟夜千筱套點兒近乎,是沒錯。可是……這麽刻意給誰看?
夜千筱雙手環胸,閑站在旁邊,莫名其妙地看着這疑似抽風兩人。
“你朋友,李嘉倒下住院了。”徐明志無奈地将話題接過來,但視線卻有着避開夜千筱的意思,“如果你有時間就去看看她吧。”
“還有,”宗冬迫不及待地伸過腦袋,補充道,“那啥,你不是炊事班的麽,對待病患,夥食上能不能好點兒?”
夜千筱别有深意地掃了這兩人一眼,這個才是重點吧?!
徐明志回避着她的視線,摸了摸鼻子,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四處張望着,就是不與她的視線交集。
“你們倆,誰想追她?”夜千筱悠然地打量着他們,不過也将答案猜的七七八八的。
上次宗冬見過李嘉的槍法後,神色就變得特别不同,還主動跟李嘉套近乎,很顯然的就是對李嘉動了心思。
不過這種事情,她也沒法說,或者說說不準,感情之事她一直避而遠之,像她這樣的人總歸是累贅,所以也沒去了解過跟她不一樣的正常人究竟是怎麽樣的。
當然,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插手的意思。
不主動幫忙,不善作主張。
“怎麽可能是我?!”徐明志見到夜千筱這麽問,立即就急了,緊皺眉頭反駁道。
他們倆是未婚夫妻的關系好麽,這女人怎麽一點兒都沒有自覺?!
夜千筱莫名地看他,不是就不是,激動成這樣做什麽。
“嘿嘿。”宗冬在旁傻笑着,毫不介意的成爲豬隊友的一員,“他是想追你。”
“切。”徐明志似是不屑的哼了聲,但視線一直都在避開夜千筱,沒有承認也沒有反對,倒是有些默認的意思。
夜千筱沉思了一下,視線從徐明志身上掃過,很快就收回了剛剛的閑散之意,她微微凝眸,“你們在外面等等。”
從頭到尾,她好像壓根兒就沒有将宗冬的話放在心上似的。
徐明志看着她走進門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難受和憋悶,仿佛有東西堵在胸口似的。
“她怎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宗冬在旁邊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說着。
無論哪個對這種事情都很敏感的吧,她怎麽可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以後把嘴巴封嚴實點兒!”徐明志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臉上的輕松和笑容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眉梢的沉重。
被拍了巴掌的宗冬剛想反抗,見到他這模樣,黑亮的眼睛轉了幾圈,最後還是恹恹地沒了話語。
算了,對待失戀的他要寬容些,不跟這種暴力的人一般見識。
夜千筱回到廚房,當然是去找林班長做點兒清淡的夥食的,反正都是炊事班的人,開小竈也可以明目張膽的,更何況她是個出去采購的,随時可以自己帶食材回來,所以隻要有時間,隻要能說服林班長,她随時可以開小竈。
林班長的動作很快,照顧傷患是義不容辭的而責任,他做的很細心,很快幾個精心制作的小菜就做好了,甚至還特地打好包交給了夜千筱。
作爲朋友,夜千筱去看李嘉在情理之中。
可,她跟徐明志和宗冬一起走的時候,氣氛卻無比的尴尬。
顯然她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但徐明志卻陷入了詭異地沉默中,不說話不哼聲,仿佛成了木頭人一般,而宗冬向來拙于言語,根本就不知道怎麽扯話題,加上沒有徐明志的暗示和引導,他連說句話都爲難,自然隻能跟徐明志一樣保持沉默。
沒有人說話,夜千筱當然不會主動挑起話題。
所以,他們三個人,在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那種氣氛尴尬到宗冬見到醫院“倆字”後,就跟見到親媽似的熱切,恨不能拔腿就跑、健步如飛,隻差沒有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沉默的氛圍到進入醫院後便被打破了,徐明志從小到大都是刷臉的那種,就算到部隊裏來也不例外,醫院的小姑娘們見到她自然是熱切地圍攏上來,笑着問他今天刮什麽風把他給刮過來了,話語行間總是帶着調戲的意思,而夜千筱和宗冬的存在被她們忽略了個徹底。
徐明志适當地跟她們保持着距離,臉上很明顯的表示着不爽的意思,直入主題的問道:“剛剛被牧齊軒送進來的女兵現在在哪兒?”
“哇,齊帥也來了?”
“在哪兒呢,我也去看看。”
“三樓!”
……
幾個護士或驚訝或喜悅或老實的說着,神色各異但都攔不住她們打趣的意思。
這世上,長得好看的人就是能夠得到不一樣的對待,如果懂得利用的話也是另一種不同的人生。
有句話很現實,這确實是個看臉的世界。
好在這些護士都不是瘋狂的粉絲,隻是單純的喜歡徐明志才湊過來而已,加上徐明志的性格很讨喜,她們當然是樂得過來說說話。
宗冬每次見到徐明志被這麽多護士包圍,心裏就忒不是滋味,不由得靠近夜千筱,酸不拉幾地吐槽道:“我們隊最帥的就是牧齊軒和徐明志了,他們倆性格又好,每次來醫院都跟個明星似的,護士們隻往他們倆身邊湊,跟照顧親兒子一樣。”
然而,他吐槽的話還沒有說完,已經聽到“三樓”這兩個字的夜千筱,就已經拎着小菜往樓梯口走了。
宗冬遲愣了一下,也很快就跟了上去。
剛剛來到三樓,就見到站在一間病房門外接電話的牧齊軒,擡眼看到夜千筱和宗冬的到來,他近乎下意識地朝他們點頭,彎眼笑了笑,然後才繼續跟電話裏的人說了幾句,不過等兩人走到面前來的時候,他已經将電話給挂斷了。
“還有些發高燒,不過情況比較穩定。”牧齊軒動作流暢地将手機放到口袋裏,沒等他們開口問就主動解釋道,“人還沒有醒,你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
說着,他很貼心的将門給推開。
夜千筱朝他微微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然後便拎着手裏的東西進了門。
而,宗冬本想跨進門的動作微微一頓,滿是狐疑地從頭到尾打量了牧齊軒一遍,圓乎乎的臉上滿是警惕之意,“話說回來,怎麽是你把她送過來的?”
“我路過,”牧齊軒很無辜地攤了攤手,“天一丢過來的。”
牧齊軒在隊伍裏的身份有些不同,他扛着不同的肩章,本來就是名牌軍校出身,按理來說擔任的是文職類的工作,但他是主動請求來兩栖作戰隊的,中間也經曆了層層選拔,從新兵到一名合格的蛙人,但旅裏有時候需要他的腦子和才華研究點兒東西,所以有事的時候,他基本上隻參加訓練,有重要的演習時也會參加。
像今天,他剛剛忙完,一整晚沒睡,才來到操場就被祁天一給叫住了,直接将倒下的李嘉交給了他。牧齊軒是個好脾氣,不是任意能欺負的,但能夠幫忙的事情自然要幫,這不試探了下李嘉的體溫,就直接送到醫院裏來了。
事實上,很多兩栖偵察隊的隊員都覺得他是個很神奇的人,包括宗冬。他身上總是有着不一樣的吸引力,明明起點高卻要放棄一切,不擺架子平易近人,連丁點兒傲氣都沒有,跟這樣的人接觸總覺得不可思議。
“那你回去休息吧。”宗冬了解地點了點頭,有些急促的想要趕他離開。
有個徐明志礙眼就夠了,牧齊軒這張臉暫時就不要在李嘉面前晃了,否則他的心上人連看都沒可能看他一眼。
牧齊軒聳了聳肩,大概是看出了宗冬的心思,有些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革命尚未成功,努力啊!”
“操!”
宗冬猛地一拳就想揍上去,但牧齊軒似是早有準備似的,輕而易舉的避開。
“最近速度慢了很多嘛,改天讓隊長陪你練練。”牧齊軒笑眯眯地說着,朝他擺了擺手,便直接往樓梯口走了過去。
宗冬納悶地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心裏甚是懊惱,他果然該好好練練了,現在想揍這個書呆子都揍不了了。
病房内,夜千筱和宗冬沒有進去多久,李嘉便從昏睡中轉醒了,醒來後見到夜千筱,她顯然很驚喜,倒是直接忽略了宗冬的存在,扯着虛弱的笑容跟夜千筱說這話。
直到見到甩脫護士的徐明志進來時,才意識到有兩個自己并不怎麽熟的人來了,不由得有些拘謹。
邊回應着李嘉的話,夜千筱邊将手中的便當都給打開,林班長精心制作的營養套餐瞬間彌漫出香味,勾得人饞蟲全冒了出來。
“我來喂你吧!”一直傻愣着沒事幹的宗冬忽的擡高聲音,飛速的跑到夜千筱的身邊,倔強而緊張地盯着她。
夜千筱斜了他一眼,也沒有直接拒絕他,将手裏的飯碗往他手上一放,“小心點兒。”
反正她也不會喂飯,交給别人她樂得輕松。
徐明志自從進了門就坐在旁邊削蘋果,一言不發的似乎有些憋悶氣,但如果注意他就可以發現,每隔一段時間他的視線就不受控制地往夜千筱身上瞥,每次見到她的身影眸色就更要暗淡一分。
“我去打點兒水。”
夜千筱看着拘謹地吃飯後一言不發的李嘉,又看了看将蘋果削的隻剩下果核的徐明志,還有那細心喂飯顧不得其他的宗冬,感覺很是無聊,簡單交代了一聲後便拎着熱水瓶走出了門。
但,閑得無聊才出門的夜千筱,萬萬沒有想到,才轉過個拐角,就差點兒撞上個身影。
“赫連隊長,你就給我次機會……”
夜千筱頓住腳步,剛想從面前擋道的身影旁繞過去,就聽到一個嬌氣的聲音,差點兒沒讓她雞皮疙瘩全冒出來,與此同時她正好經過男子的身側,眼神下意識地往旁邊瞥,映入眼簾的正好是赫連長葑那種帥的人神共憤的帥臉。
忽的被一道目光給盯住,夜千筱心裏咯噔了下,腳步還沒跨出去,一隻手就從旁邊伸了過來,攔腰将她給摟了過去,沒等她穩住就隻聽得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頭頂降落,“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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