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第六卷西蒙卷

即使天塌下來,也不能離開,因爲在他的肩膀上,有她的愛。

冷冽的風吹過眉梢,年輕的斥候坐在馬背上,脊背卻已經彎曲,十多支利箭插在他的背上,他卻沒有倒下,而是将長矛綁在馬背上,矛尖刺入了他的胸膛,強撐着這具已然死去的屍體端正地坐着。

在他胸前,铠甲已被撕碎,暗白色的胸衣上以血寫着幾個大大的血字:東南方,三十裏,輕騎兵,一萬。

諸葛玥默默地看着這個年輕的戰士,緩緩低下頭,過了許久,輕聲說道:“辛苦你了。”

噗的一聲,負重許久的槍頭突然刺穿了胸膛,暗紅色的血沫從背後溢出。年輕的士兵摔下馬背,戰馬哀鳴一聲,低頭舔着士兵的臉頰,徘徊着哀鳴着。

“王!”身形彪悍的親衛将軍奔上前來,抓着一個瘦小的老頭,大聲喊道,“找到他了!”

老人已經六十多歲了,在這個時代,能活到六十,都算是高壽的。他很瘦,但是精神飽滿,縱然此刻狼狽不堪,仍舊沒有頹敗之色。諸葛玥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點了點頭,“先生氣色很好,看來足以應對長途跋涉的辛苦。”

“你……青海乃蠻夷之地,教化不通,茹毛飲血,老夫乃讀書人,怎能……”

諸葛玥眼風一轉,細長的丹鳳眼明亮懾人,聲音不急不緩,卻有着說不出的威懾力,“本王千裏相迎,重兵開道,看來先生還是覺得本王誠意不夠啊。”

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卻分明蘊涵着殺氣,頓時讓高青竹愣在當場。

青海出兵翠微,這一路穿州過省,氣勢騰騰地殺過來,不知抛下了多少條人命,如此“誠意”,誰還敢說他誠意不夠?

“送青竹先生上車。”

“是。”

茂陵城城門完好,官兵們幾乎未做什麽抵抗,就放青海軍進了門。如今西蒙動亂,紅川高原厮殺不休,大夏皇族退居北地,燕北騎兵進駐帝國國土,占領京城。隻是,各地的守軍雖然名義上已經投降燕北,一些小地方的守衛還是以前的夏官,所以,相對于侵略者的旨意,諸葛玥這個曾經的大夏兵部司馬,怎麽看都更親切些。

青海軍進入茂陵城的時候,當地的百姓還以爲帝國軍隊開始反撲了,許多男人舉着刀子和斧頭前來從軍,百姓們更是拿出家中的大米白面來犒勞軍隊,大街小巷敲鑼打鼓喜氣洋洋,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座被攻陷的城池。

“王,”郭淮背着一柄厚重的大刀,跑上前來,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塵,大聲說道,“燕軍快到了,我們怎麽辦?”

諸葛玥眼望着東南方,面色不變,語調低沉地說道:“戰。”

一時間,全軍之中傳出了一陣歡呼聲。這群彪悍的青海精銳,從翠微關出發當日,就一直小心潛行,逢戰必退,一路疾馳趕路,也實在将他們憋壞了。此刻聽到終于有仗可打,人人興高采烈,大聲歡呼起來。

傍晚時分,燕軍終于趕來,卻沒有發動進攻,反而将城池圍起來,不發一兵一卒。

諸葛玥知道他們必是在等待援軍,一旦援軍趕到,将會對他非常不利。當天晚上,還不待燕軍排好陣形,青海軍就沖出茂陵,三次沖擊之後,青海軍依靠自身超強的靈活性硬是在燕軍的右後方撕開了一個口子,殺出重圍。燕軍這一萬人并不是正規軍隊,而是聽聞茂陵告急,從附近的幾個後備軍營抽調來的後備軍,突然遭遇青海精銳,自然不敵。

一時間,大燕境内西南一線烽火高燃,各處守軍精銳盡出,奈何青海軍戰馬腳程極快,許多軍隊匆忙趕來,卻隻來得及看一眼青海大軍所過之處揚起的漫天煙塵。

這一天,終于來到了最後一道關卡滄溟山,過了此山,就是青海翠微關的領地。前一天晚上,青海軍的戰士們全都将刀槍擦亮了,等待着最後一場硬仗。

諸葛玥穿着一身森冷的铠甲,站在蒼茫的月地,高高舉起手腕,一隻雪白的鷹落在他的腕上,乖巧地伸出一隻戴着信筒的腳。

他将書信反複看了兩遍,然後放在懷裏,感受着那幾個字上帶着的溫暖,像是寒冷的冰雪天抱着一隻銀色的暖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逆鱗,有的是金銀,有的是權勢,而他的,隻是一個人。

他從不是個善良的人,隻是爲了她,才甘願收起鋒芒,但是這并不表示他已經忘記了怎樣去殺人。

他緩緩地仰起頭,漆黑的蒼穹顯得那麽低,星子寥落,似乎伸手可觸。風從極遠處吹來,隐隐帶着青海的味道,他的心像是青海的草浪,一層一層,輕輕搖曳着。

第二日,滄溟山下陳兵八千,不同于之前遇到的大夏遺兵和新招募的預備役,這些都是燕北的本土士兵,是在刀鋒和血雨中曆練而出的鋼鐵之軍。

邊塞的風總是冷硬的,吹過蒼茫的大地,掀起一片飄蒙的蒿草。青海的戰士們綁緊了手腕上的黑緞,握緊狼刀,冷冷地望着對面的敵人,濃烈的戰意在戰場上升騰起來,連經過的風,都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铿锵聲。

然而就在這時,滄溟山的守軍中突然傳來一陣有些慌亂的波動。馬背上的諸葛玥緩緩皺起眉來,不一會兒,隻見滄溟山的守軍緩緩向兩側退去,沉重的關口大門緩慢打開,一條寬敞的大道,擺在了青海軍面前。

“他們幹什麽?”軍隊中有人小聲地說道。

“一定是陷阱,燕北狗在使詐。”

人群紛亂,所有嘈雜的聲音像是沸騰的水,一波波湧起。

諸葛玥望着對面一言不發的燕軍,默默地皺着眉,也不說話。時間在這樣詭異的情境下緩緩流逝,燕軍方面悄無聲息,青海軍也默不作聲。高至膝蓋的青草緩緩搖曳,随着風,一波波浮動着。

諸葛玥的馬蹄緩慢卻堅定地上前一步。

郭淮緊張地攔在前面,急切地說道:“王,小心有詐。”

“他們敢在本王面前打開城門,難道本王連走過去的勇氣都沒有?”諸葛玥的聲音極低,并不如何振奮人心,可是一瞬間,所有人的鬥志似乎都被點燃了。他昂首輕笑,劍鞘橫指,淡淡地看着所有青海戰士,朗聲說道:“誰敢随本王走過去?”

“末将願往!”

一時間,所有的青海軍齊聲高呼,聲音如雷,震得大地一陣微顫。

三千名青海軍跟在諸葛玥身後,馬蹄如飛,就這麽飛馳向那座巍峨的城門。

一千丈、五百丈、三百丈,近了,越發近了,近得甚至能看到燕北軍人的眉眼刀槍,看到他們眼底的戰意和鋒芒。然而,沒有人拔刀,沒有人呼喊。他們就這樣呼嘯着穿過了滄溟山的關口,躍過了那座本應該抛下無數屍首才能叩開的大門。

滄源如野,沉重的大門在他們經過之後緩緩關合,漆黑的戰旗招展在高高的城門上,似乎是什麽人的眼睛,在目送着他們遠去。

諸葛玥默默地看了兩眼,随即掉轉馬頭,對青海本土将軍郭淮說道:“傳信給月七,帶人馬回來吧。”

郭淮微微一愣,爲了配合此次行動,月七将軍和賀蕭将軍帶着三萬名死士早已潛入了真煌城附近,隻等這邊情況一有變,就立刻攻打真煌,配合大夏殘餘軍力,分散燕北視線。如今這樣輕而易舉地讓他們回來,不是浪費了之前的一番布置嗎?

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迅速吩咐下屬照辦。

前方層雲散盡,青海已經在望。

大夫剛一退下,諸葛玥就走了進來。朱漆丹木的大殿中充滿了安神香的香氣,他擡手揮退侍女,徑直走到床邊,沿着床沿坐了下來。

她瘦了許多,幾乎脫了相,此刻睡着,呼吸很是平穩,剛喝完藥,氣息也均勻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諸葛玥覺得經那老大夫的手後,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

他一路拼殺,硬生生用鮮血鋪開一條路來,一路上心急如焚,夜不能寐,此刻,卻全都化作心底刹那間的歡娛和安慰。

還好……他在心底默歎,承認了那份在平時死也不會承認的害怕。

還好沒事。

一旁的嬰兒床上,突然傳來一陣細小的聲音。他轉過頭去,就見一個小小的孩子正側着腦袋趴在那兒,瞪着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望着他。

這孩子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熟透的葡萄。他還太小,連脖子都是軟綿綿的,直不起來,兩隻小拳頭卻很有勁,緊緊地握着,望着這個在他娘親床邊偷偷摸摸的家夥,皺着還沒有眉毛的眉頭,很是嚴肅地瞅着他。

諸葛玥和自己的兒子對視着,這種感覺有些奇怪,沒有經驗的他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孩子。他豎起一隻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小點聲,不要吵他娘親睡覺。

孩子卻明顯有點不能領悟這個複雜的手勢,也許是餓了,他很自然地捧起自己的小腳丫,極熟練地塞進了嘴裏。

諸葛玥眉頭一皺,心道這是什麽習慣?也太不衛生了。

長長的手臂伸過去,他一把就将孩子嘴裏的腳丫拽了出來,然後用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嬰兒雖小,卻能敏銳地分辨出别人對他的态度。所以下一秒,毫無意外,滿心不滿意的青海小世子張開小嘴,以魔音穿耳的架勢,放聲大哭起來。

一時間,丫鬟、侍女、奶媽、侍從、大夫,全如同豆子一般,從大殿的各個角落裏冒了出來。就連熟睡中的楚喬也頓時驚醒,一下坐起身來。

“怎麽回事?”

“小世子尿了嗎?”

“快傳大夫。”

“小殿下不哭不哭,你看看,這是什麽?”

一群下人十分沒禮貌地将某人擠了出去,孩子的眼睛在人群中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母親的臉上,很是委屈地癟着嘴,伸出兩隻胖胖的小手,抽抽搭搭地哭着。

楚喬将孩子抱在懷裏,看了一圈,這才注意到久别重逢的丈夫。卻柳眉一豎,怒聲說道:“你欺負兒子!”

“我沒有。”諸葛玥矢口否認,說着就要上前來。

可是就像是爲了否認他的話一樣,孩子一見他走過來,哭得更大聲了。

“你還說你沒有?”楚喬瞪着他,“你這麽大的人了,還欺負小孩子!”

諸葛玥氣得七竅生煙,這小子到底是不是他兒子?看他在那兒眼淚鼻涕都蹭在楚喬潔白的衣領上,他就怒火中燒。搞什麽?他出生入死萬裏迢迢爲他們母子尋醫問藥,他們對他就這種态度?

“殿下,您身上風沙太大,大夫說讓您先出去。”

諸葛玥眼睛一瞪,吓得那個小丫鬟差點當場休克。可是瞪了半天眼睛,他終于還是黑着臉,被那個公報私仇的老大夫趕出了自己的家門。

“哎呀,小世子尿了!”

“快拿尿布,奶媽過來,小世子可能是餓了。”

殿内殿外一團混亂,下人們進進出出,都忙得沒人看他一眼。

大勝而歸的青海王十分郁悶,黑着臉坐在那裏,怎麽都覺得這件事和自己的想象差得太遠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孝順的兒子,溫柔的妻子,滿目崇敬的部下,他們應該一起仰望着坐在馬背上的他,激動得淚流滿面,大聲表揚着他的功績。

而不是現在這樣,兒子就知道咧嘴大哭和啃腳丫子,妻子滿眼滿心就隻有孩子。

他歎了口氣,很郁悶地繼續坐着。

“梅香姐,小殿下是穿這件寶藍色的還是這件米黃色的?”

“小姐,小殿下吐奶了,是不是吃太多了?”

“哎呀,殿下您起來一下行嗎?您坐着小殿下的玩具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逆鱗,有的是金銀,有的是權勢,而他的,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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