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在黑市上轉悠了兩天,終于談妥了時間,定在明日晚上三更,于三十裏外的乾水溝下船。
天色已晚,楚喬行色匆匆的走在長街上,爲了掩飾行藏,她穿了一身男裝,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般,唇紅齒白,模樣俊俏。賢陽城是大夏的門戶邊境,占地極廣,各地的商旅行人都要經過此處,熱鬧繁華之象竟絲毫不遜色于真煌帝都,現在已是深夜,街上仍舊人來人往,各種商戶叫賣街頭,熱鬧非凡。
以後都要走水路,将剛買的馬匹牽到馬市上賤價賣了出去,然後買了一些幹糧食物,正準備離開,卻被一夥人數衆多的奴隸販子吸引,楚喬眉頭緊鎖的看了過去,隻見一個巨大的鐵籠子放在空地上,八九十名年輕的奴隸站在裏面,有男有女,其中以一名穿了一身儒生長袍的男人尤其醒目顯眼,已經有幾名徐娘半老的中年貴婦在一旁笑吟吟的打量,不斷的向貨主詢問着價錢。
“嗨!”
楚喬斜斜的倚在在籠子上,手拿着一把瓜子,對着裏面的男人叫了一聲,然後呸的一聲吐出一顆瓜子皮,笑吟吟的,十足一個富貴人家的敗家子弟。
男人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皺起眉來,滿臉的厭惡,也不答話,随即無精打采的低下頭去。
“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你運氣不錯啊,這才幾天,又有新東家接收你了!”
梁少卿聞聲頓時一驚,猛的擡起頭來,上下打量她一番,認出她來,頓時驚喜的叫道:“啊!是你?你怎麽這個打扮?”
“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女嘿嘿一笑:“我是江洋大盜嘛。”
“哦,對。”話剛一出口,梁少卿頓時改口搖頭道:“不對不對,你怎麽會是江洋大盜,一定是官府的人誤判,冤枉了好人。”
“呵呵。”楚喬笑出聲來,調侃他道:“這是吹了什麽風,我們一身正氣行得端走得正的堂堂七尺男兒說話也變得這樣口不對心了,怎麽?有事求我啊?”
“姑娘,快救我出去吧。”梁少卿垮着一張臉:“你不能看着我被當成奴隸來侮辱啊,我說什麽他們都不相信,這裏我人生地不熟,現在隻有你能救我了。”
“救你?”少女啪的一聲将瓜子都扔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怎麽救?”
“當然是将我買出去了?”
“那怎麽行?”
“那怎麽不行?”
楚喬連忙搖頭道:“您堂堂一名讀書人,卻要被一群走徒平民以金錢俗物來買賣,簡直是有辱斯文,玷污了您的身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幹這種侮辱你的事?”
梁少卿瞠目結舌臉孔通紅,想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說道:“時間緊迫,事态緊急,這個、這個文人氣節,暫時、暫時可以先放一放。”
楚喬聞言頓時撲哧一笑,正想說話,突然見一名五十多歲一身绫羅綢緞滿臉胭脂水粉的肥胖婦人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大步走了過來,隔着籠子一把抓住了梁少卿的衣領,叫道:“就這個。”
老闆一愣,笑眯眯的說道:“夫人,那我剛剛說的那個價?”
“就按你說的辦!”
“好嘞!您稍後!”
梁少卿見了頓時面如土色,求救的向楚喬望來。
隻見那婦人身後跟了十多名點頭哈腰的下人,還有二十多名剛剛買下的奴隸,一個個全都相貌清秀,俊秀高大。
楚喬暗暗乍舌,笑眯眯的走上前去,緩緩說道:“這位夫人,您都一把年紀了,買這麽多精壯男子,您受得了嗎?”
婦人聞言頓時不高興,冷冷的看了楚喬一眼,說道:“哪來的小兔崽子,滾一邊去。”
“我是爲您好啊,不如,您讓一個給我吧?”
“想得倒美!”婦人怒聲喝道:“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我打折你的狗腿!”
“哎喲,真兇!”楚喬連忙閃到一邊,對着老闆大聲喊道:“老闆!這奴隸她出多少錢?我出雙倍!”
此言一出,正在準備将梁少卿拉出籠子的老闆頓時一愣,瞪着一雙金光閃閃的眼睛就向這邊望來。
“雙倍?”婦人嗓子尖銳,冷聲說道:“我出四倍,敢跟我争!”
楚喬笑吟吟的靠在籠子邊上,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出十倍。”
“我出二十倍。”
楚喬搖了搖頭,說道:“我出四十倍。”
“我出一百倍!”
“我出二百倍!”
“我出一千倍!”
“哇!一千倍啊!”楚喬笑容可掬,乍舌道:“那就讓給您吧,我可争不起。”
老闆樂的臉都開了花,忙不疊的沖上前來:“錢夫人,原本的定價,兩片金葉子,現在您出價一千倍,就是兩千片金葉子,成交。”
婦人剛才不過是逞一時之快,橫看豎看這個小白臉奴隸也不值兩千片金葉子,眼珠一轉,頓時大聲叫道:“好啊!木老闆,你和人串通好了陰我!”
“這、這是怎麽話說的,我敢陰誰也不敢陰您啊!”
“哼!我不買了,咱們走着瞧!”婦人大喝一聲,轉身帶着下人們就怒氣匆匆的離去。
木老闆站在原地,頗有些摸不到頭腦,左右看了一圈,才看到靠在籠子旁邊站着的楚喬,連忙小跑着跑上前來,笑着說道:“這位小公子,那位夫人走了,這個奴隸既然您看好了,就賣給您了,就按您剛剛說的那價,二百倍,四百片金葉子。”
“老闆,你欺負我年小不懂事嗎?”楚喬展顔一笑:“之前是和那位胖婦人制氣,我才給了這麽個價,現在她走了,你還問我要這麽多錢。您這賣的不是奴隸,是皇子吧。”
木老闆張口結舌,嘿嘿笑道:“那您說,您給多少。”
“和你們之前定好的一樣,兩片金葉子。”
“什麽?”木老闆大吃一驚,皺着眉說道:“那我還不如賣給老主顧,何苦爲了你得罪一個人呢?你多少得給加點。”
楚喬冷哼一聲,擡腿就要走:“愛賣不賣,不賣您就再找您的老主顧去。”
“哎!等等,等等,”木老闆歎了一聲,說道:“得,就賣給您吧。”
梁少卿頓時松了口氣,可是臉上的笑容還沒散開,就聽楚喬說了句石破天驚的話來:“可是老闆,我今天沒帶錢,要不我給您打一欠條吧,回頭我準還您。”
“什麽?”在場的所有人頓時一愣,木老闆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怒氣沖沖的說道:“我說小公子,您不是耍着我玩呢吧,我可是一把歲數了,在這賢陽城也活了二十來年,還沒見過你這樣的主顧。”
“嗨!嗨!”梁少卿小聲的叫道:“你幹什麽?快給錢啊!”
“我真沒錢了,”楚喬回過頭來,苦着臉說道:“不信你來翻翻,我都花沒了,誰讓之前給你你不要的?”
梁少卿頓時臉色一白,可憐巴巴的說道:“那怎麽辦?”
“沒辦法了,隻有這樣了。”
梁少卿剛想問她想怎樣?突然隻見少女唰的一聲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身體瞬時間旋風般橫掃,一刀架在木老闆肥胖的脖子上,笑吟吟的說道:“說了打欠條給你你不要,現在,我隻好明搶了。”
木老闆牙關打顫,哆哆嗦嗦的說道:“好、好大的膽子!”
“我的膽子大不大我不知道,不過木老闆您的膽子卻挺大的,脖子頂着刀,還能說話這麽利索。”
“放下我們老闆!”
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楚喬笑眯眯的四下望了一眼,随即湊到木老闆的耳邊,緩緩說道:“你這樣的身家,卻爲了兩片金葉子死了,你說值嗎?”
匕首順着木老闆的脖頸輕輕的劃下,頓時興起一溜細細的血珠,年過六旬的人販子頓時撕心裂肺的慘叫了起來。
“閉嘴!”楚喬一腳踢在男人的小腿上,柳眉一豎,俏臉冰寒,冷聲喝道:“還不放人!”
“快!快放人!”隻是一道小小的傷口,木老闆卻哭得連鼻涕都要掉出來了。
楚喬瞥見籠子旁拴着一群馬,正是木老闆的馬匹。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少女猛的躍起,一腳狠狠的踹在木老闆的胸口上,拽起梁少卿,翻身上了馬背,“駕”了一聲,就迅速的絕塵而去!
“快!追上他們!”
木老闆大聲疾呼,可是哪裏還有他們的影子。漫漫長夜,冷月如霜,隻餘下一地清輝。
城外一處破舊的城隍廟裏,梁少卿坐在幹草上,楚喬拿出包袱裏的幹糧遞給他,笑着說道:“吃點吧。”
梁書生犯别扭的沒有接過,楚喬也不勉強,将幾張銀票遞過去,說道:“明日我就要離開了,以後我們不同路,你再出事我也救不了你,這些錢,你收下吧。”
梁少卿眉頭一皺:“你不是沒有錢了嗎?”
“誰說我沒錢了?”
“你剛才在市集的時候說的。”
楚喬眉梢一挑,說道:“我有錢,隻是不多了,隻剩下這些,若是給了他,你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