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臉色重新平靜了下來,轉過頭來,定定的看着甯雪煙,眼底多了一份哀色:“今天請你過來,是想讓你放過我的娘家,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和我娘家的人沒有關系,一個無用的小世家而己,爲此,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的聲音再沒了方才的激動和憤怒,有的隻是一份無力,對于娘家,她真的是從來沒有指望過,原本還想着等自己大權在握的時候,可以提拔自己娘家的人,但是現在,她自己出了事,娘家如果牽扯進來,那就是抄家滅族的事。
雖然皇後也曾經無數次的怨恨家族,把她嫁過來,如果不是嫁了這麽一個人,或者她也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有幾個可愛的孩子,但是現在,這一切,她都沒有,可是既便是這樣,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娘家的所有人,爲自己陪葬。
既然自己要死了,那麽再多的秘密也沒什麽用,就把這一切,都當作人情送給甯雪煙,讓她保下自己一家子。
至于,甯雪煙是不是會出爾反爾,皇後覺得自己現在己沒有力氣再去算計什麽,聽天由命吧!
甯雪煙出大獄裏出來,直接回了宮,回到自己寝宮的時候,發現敖宸奕居然過來了,推開寝宮厚重的大門,甯雪煙把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寬大的床上,敖宸奕正枕在床頭睡覺,這陣子他更忙了,又是皇上駕崩,又是新皇登基,還有自己這個皇後也插了一腳,所以既便是睡着了,他的俊眉還是微微的擰着,應當是累着的吧。
頗爲心痛的過來,坐在床前,輕輕的伸手想撫平他眉宇間的皺痕,無奈,才伸起手來,就看到他俊眸蓦的睜開,立時眸色寒洌,冰冷中帶着戾氣,甯雪煙吓了一跳,瞪大着靈動的水眸,愣是沒敢再把手伸過去。
“宸奕,是我!”
看清楚是甯雪煙,敖宸奕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臉上的冰寒退去,換上一絲柔和,坐起半靠起來。
甯雪煙返身到桌前,替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關心的問:“是不是很累?”
看他這個樣子,應當是好長時間沒有休息好了,這段時間,兩個人見面的時間屈指可數,而且每一次見面,時間都不會長,她也聽欣美說了,他那邊好幾次都是通宵達旦,一個晚上,都不休息的。
才接手的江山,又有安南三王那邊的叛亂,事情沒一團糟,己是不錯了,他能這麽順利的接手下來,而且朝野上下,沒有一點反駁的聲音,甚至還快速的站穩站跟,可見他的手段和能力,不過,他終究是個人,也會累的。
“放心,事情己告一個段落,接下來會有時間多陪你一會的。”敖宸奕慢條斯理的,喝過茶,把茶杯還給甯雪煙,慵懶的往後一靠。
“安南三王那邊的戰事怎麽樣了?”甯雪煙接過茶杯,放回桌邊,然後重新起身走到床邊,伸過手來替他輕揉頭的兩邊,舒緩他的疲勞。
“那事,急不來,你舅舅那邊來消息說,大家現在也算是棋逢對手,戰事就這麽膠着,小範圍之内的戰争,各有勝負,我讓他不用急,就這麽膠着,對我們有利。”敖宸奕很享受,甯雪煙這種服務,長睫下,狹長的鳳眸閉了起來。
“爲什麽?”甯雪煙不解的問道,不是應當快刀斬亂麻,直接和安南那邊對上的嗎!
“安南三王雖然實力不小,但終竟不能和整個國家相比,否則當年安南三王,也不會投降,至于這麽多年,休養生息下來,大家都一樣,都是外松内緊,父皇當年就留下遺訓,說安南那邊遲早會反,所以不管是皇兄,還是我上位,都讓我們多注意安南的一舉一動。”
敖宸奕懶洋洋的道。
“所以安南三王的謀反,在我的意料之中,況且我還早了三天應變,隻要膠着下去,安南王那邊拖不起,倒是他們那位新找來的前朝皇子,倒是讓我意外,敏郡王世子溫雪然,誰能想到那位風流之極的敏郡王世子溫雪然,居然是前朝的皇子血脈。”
這還是敖宸奕新得的情報,那位皇子被安南王那邊保護的很好,能從那裏得來這個消息,己是不易,可任誰也不會想到,前朝的這位皇子一直生活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而且還一直好生生的活着。
溫雪然嗎!甯雪煙定了定,咬咬唇,水眸遲疑的看向敖宸奕,手從他的頭下落下,自然的捏了捏自己的拳頭,然後一瞬間,臉上露出一絲堅定,那些話,她不能不說,既便那個前朝公主的身份,她真的不在乎,也不想承認,可她終究是的。
和溫雪然不同的事,溫雪然的這個身份洩露出來,敖宸奕隻須一句,想不到,就可以完全解決掉,但是自己呢!她有些害怕,又有些緊張,可又不得不說,有些事,自己說和被敖宸奕查到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概念。
雖然,她不想認!
可她不得不認!
“我……如果我是前朝皇後的遺腹女呢?”甯雪煙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而且怕敖宸奕聽不懂,特意又解釋道,“也就是說我也是前朝的公主,怎麽辦?”
窗外的和風吹起,揚起一縷錦帳的紗幔,甯雪煙定定的看着敖宸奕,不去衡量事情說出來後,會有什麽樣的結果,甚至她一直有種感覺,覺得他會護着她的,覺得他應當會護着她的!
“你是前朝的公主又如何,有什麽好處,或者壞處嗎?”敖宸奕似乎一點也沒被驚到,甚至連眼睛也沒有睜開,仿佛甯雪煙說的不是什麽前朝公主,而是前面一位姑娘似的。
好處嗎?甯雪煙認真的想了想,好處還真沒有,所謂的寶藏,早己沒了,所謂的那些什麽都隻是傳說,這麽說起來,她的這個前朝公主的身份,真的是不名一文的很,相比起來溫雪然至少還是男子,可以說是前朝的血脈,而自己這個公主,既便是想造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至于壞處嗎?甯雪煙也想了想,還是不覺得沒有,自己這個前朝公主的名頭,不讓人知道的話,誰也不會知道自己和前朝有關系,遺腹女,原本就是出離所有人的意外的,而自己的前身,前朝的長公主甯紫盈,己經死了,前朝皇後那一脈,自然就沒了。
沒有誰再去追查什麽前朝的小公主,必然在所有人的認知中,前朝就隻有一位長公主。
“沒有好處,也沒有壞處!”甯雪煙很實誠的搖了搖頭。
看她這麽老實,還真的去認真的想去了,敖宸奕忍不住笑了起來,俊眸睜開,伸過手來,把甯雪煙拉着往自己懷裏一靠,雙手往她的纖腰上一擱,削薄的唇角一勾:“那就不要去想這個,你現在隻是我的妻子,我的皇後,和前朝沒有半點關系。”
沒有所謂的前朝公主的身份,而隻是他的妻子,甯雪煙的心軟成一片,隻覺得渾身都如同泡在溫泉中一般,被泡的暖暖的,軟軟的,她當然明白敖宸奕說這話的意思,不在乎她是不是前朝的公主,也不會因爲她是前朝的公主,就對她有什麽戒備。
她隻是他的妻,如此簡單而己。
說起來,也的确是的,她這位所謂的前朝公主,真的什麽也不是,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抛棄了她,對于這位前朝的皇後,别說甯雪煙沒有記憶,連甯紫盈的記憶裏也沒有她。
甯雪煙甚至有種感覺,這位前朝皇後,應當己經不在人世了,所以才會把兩個女兒都抛給了别人,前世,今生,自己的兩位養母一再的隐藏自己的身份,應當也是因爲這位前皇後的原因吧!
否則又有哪一個做母親的會真正扔下自己的孩子,那麽多年,從未相見。
心,莫名的有了幾分傷感,伏在敖宸奕折胸口,微微閉上眼眸,壓下心底的酸楚,在這世上,她真的是沒有親人了,唯有他,還一心一意的顧着她,給她撐開了一片可以頂起來的天空。
因爲,她是他的妻,隻是他的妻而己,沒有其他的外在原因,也不會因爲其他的外在原因而改變,她就是她自己,那就夠了。
“前朝皇後己經死了,而且還是自殺死的,這是父皇告訴我的,還在我尚小的時候,說是從山崖上跳下去的,跟着她一起跳下去的,還有随行的幾個女官,沒有任何一個人活下來。”感應到甯雪煙的悲傷,敖宸奕歎了口氣,坐起,把甯雪煙緊緊的抱在懷裏,眸色溫柔中帶着幾分寵溺。
“我知道!”甯雪煙閉着眼睛,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全落在他胸口的衣襟上,她真的知道,她一直都是這麽猜想的,所以從沒有去找過前朝皇後,把自己生下來,從那張紙上就可以看出自己的生父,生母感情深厚。
若不是因爲自己,當時在火中殉國的必然是真正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