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對上甯雪煙,都是心虛的很,想到這事的起因是甯晴扇,太夫人就覺得一股子邪火發不出來,果然是别人家的白眼狼養不熟,幸好現在還有甯靈雲,也幸好三皇子認下了甯靈雲。
雖然甯靈雲不能上皇室的度碟,但是有了護國侯府的全力支持,将來生了兒子,提個位份難度不大,甯晴扇既然是這麽靠不住的,那麽就給甯靈雲當個跳闆吧!
“太夫人,那我先回了!”甯雪煙起身,向太夫人行了一禮,跟在太監後面,出了屋子。
屋門外,敖宸奕背着手站在一棵花樹下。
豔美缤紛的花樹上,盛開着一朵朵嬌媚的花,隻是這種生來嬌養的花,卻比不過他映在墨色袍子中,那片片血色的曼珠沙華,據說這才是開在幽冥之地,泡沾鮮血的花,至血色中生,從血色中長。
象他這樣的人,從來都是意志果斷,下手淩厲,而對于後院這種婆婆媽媽的事,處理起來都是雷厲風行,當着衆人的面,直接杖斃,或者砍了,以示效尤,而不是現在這種扯來扯去的扯皮。
心,莫名的柔軟起來,那種浸泡在血色中的曼珠沙華,也不隻是往日的妖豔,嗜血。
聽得後面的腳步聲,敖宸奕回頭,唇角一絲慵懶的笑意,幽深的眼眸中純黑,懶洋洋的象甯雪煙招了招手,等甯雪煙走近,兩個人才一起走出了祥福園,後面一大群侍衛,太監呼拉拉跟上。
廊下,夏宇航看着甯雪煙遠去的背影,深深的呼出了一個燒熾在心頭,令人發疼的氣息。
她真的不是她嗎?
可她真的好象是她啊!
那麽多的相似,以前不注意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每每看到那雙相似的眼眸,他都覺得自懷引以爲傲的自控能力,幾乎就控制不住。
她當時是死了的,是真的死了的,這是自己确認的,可在心裏,他偏偏覺得,或者也有可能,她也有可能重生。
她死的時候,甯雪煙還在明霜院沒出來,那時候,他不認識她。
而她死後,從明霜院出來的甯雪煙似乎和以前截然不同,夏宇航當然不會認爲,住在明霜院的甯雪煙被人調了包了,但是如果,真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的一縷殘魂不滅,是不是也有可能重生在甯雪煙的身上。
否則解釋不通,兩個人相似的眼睛,兩個相似的小動作,還有對淩氏的仇怨。
聽說她差點出事,他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她,看到她活生生的坐在那裏,什麽事也沒有,他才松了口氣,而對于那個據說己經疼的暈了過去的甯雨鈴,心裏不起一絲的波瀾,原本甯雨鈴進府就是一個意外。
他看中的是甯雪煙,從她的身上,他看到的是另外那個溫柔似水的江南少女,那個對着他溫柔一笑,他便覺得整個人都舒心的女子,隻要等到失去後,他才發現,原來以爲可有可無的少女,才是他心頭的那點朱砂痔。
不管是從甯紫燕身上,還是甯雨鈴身上,他都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相象,而隻有甯雪煙,每一次見到那雙幽黑的眼眸,他都覺得那是另外一個她,在嘲諷的看着他,嘲諷他當日的不知珍惜,嘲諷他現在的痛苦絕望。
如果當時知道他是那麽在乎她,當日無論如何,他也會把她帶進門,妾室也好,通房也好,總是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而原本他也是這麽打算的,所以她的嫁妝,他收的心安理得,裏面固然可能有自己想找的東西,但是那麽多年過去了,必竟誰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長公主,也隻不過是因爲查到那裏,一時查不下去,索性把人訂下,以後慢慢查訪就是。
那天他是高興的,高興自己終于可以和她在一起了,縱然名份上比甯紫燕差一些,但那又如何,他多偏疼她一些就是,反正除了正室的名份,他不能給她,其餘所有的喜歡,寵愛,他都願意給她的。
與護國侯府的聯姻,代表的是夏,甯兩府的合力,能娶護國侯府的大姑娘,是兩利的事,既便護國侯府有意,并且表示不在乎曾經有一個訂下的未婚妻,夏府還有什麽好求的呢,當初原本訂下甯紫盈就是權宜之計。
是因爲覺得甯紫盈很有可能就是前朝長公主才訂下的,現在嫁妝就要進門了,在父母親的心裏,當然需要一位對夏府更有利的媳婦,既然甯紫燕對他有情,也願意嫁給他,那麽兩府聯姻,本就不成問題。
而甯紫燕的小意讨好,也很讓他滿意,而且甯紫燕對她也很不錯,這樣的性子,當當家主母是最好的,兩個人關系也親,也算是姐妹相得,嫁過來,她也不會吃虧。
他是這麽希望的,當然覺得看到的也是這個樣子,之後和甯紫燕兩個順水推舟,有了孩子,也是給護國侯府一個保證,保證會娶甯紫燕過門,對此夏宇航覺得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必竟他之前是和甯紫盈訂的親。
況且讓給了甯紫燕保證,也可以安甯紫燕的心,這以後生下的嫡子也比她生下的庶子早。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自然而然,隻等着時間一到,甯紫燕嫁過來,而她就是陪嫁過來的騰妾,從此以後,就會和自己永遠在一起。
是不是長公主,隻要她跟自己在一起,就可以查得清清楚楚,長公主身上可是有“蝶紋”的,做爲前朝皇室嫡系的長公主,身上是有“蝶紋”胎記,這事在前朝的高門貴閥中,不是什麽秘密。
雖然她的嫁妝中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江南那邊傳來的消息,依舊表明她最有可能就是那位失蹤了的長公主,如果能肯定她是前朝的長公主,再把這個消息告訴皇上的話,就是一大功勞。
雖然己經過去那麽多年,一直都在找尋這位前朝的長公主,可見她的重要性。
隻要成了親,他就可以清清楚楚的把她是前朝長公主,報給皇上,這功勞會成爲他跨出的一大步,如果過段時日,他再能金榜題名,從此一步青雲,再不是夢想。
可是,那畫是怎麽回事,那麽豔美的畫,分明是青樓裏面的粉頭,她竟然穿着那樣的衣裳被人畫,看到那幾張畫的時候,他隻覺得熱血沖上了頭腦,她怎麽可以這麽不知羞恥的做出這樣的事。
可既便是這樣,他還是保持着一份清醒,特意的查看了這幾張畫,畫上面的人幹幹淨淨,沒有胎記,沒有“蝶紋”的胎記。
那就是說她不是前朝的長公主,竟然不是長公主,而且還這麽下賤,與人私會,送出這樣的畫像,火騰騰的沖上來,滅掉了他所有的理智,當甯府的人問他此事要怎麽處理的時候,他才會憤怒的說:“随她們處治。”
但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去了一趟護國侯府,看到她被打成那個樣子,他覺得很解恨,誰讓她不守婦道,不好好在府裏待嫁,竟然做出與人私會的事來,那樣的豔畫,她也居然有臉畫。
他恨她!
他覺得自己一心一意爲她着想,這個女人,竟然這麽不識擡舉,那好,他也不要這個賤人。
于是他冷冷的看着她被按入冰冷的湖水中,看到她掙紮時冒出的鮮血,覺得很解氣,而後她不再掙紮了,看着緩緩平靜下來的湖面,他忽然覺得心中有什麽要失去了一般,猛的推開站在身邊的甯紫燕,撲了過去。
把她從水裏拉出來時,她己沒有了呼吸。
她就那麽躺在那裏,蒼白而僵硬,臉上,身上的血己不再流淌,而那緊閉的唇角,卻仿佛有着譏嘲的味道,這是她那張溫柔的臉上,從來不曾有過的,那樣的笑容,仿佛是對他最大的譏諷。
心,空了一塊,他幾乎是瘋了一般的叫着她的名字,想把她叫醒。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過來,她那樣溫婉的女子,怎麽可能會做那樣的事,她怎麽會和别的男人有染,除了自己,她的身邊何嘗有其他的男人在,而更讓他痛苦的是,看着她完全沒有生氣的臉,他才知道。
他喜歡她,他是真的喜歡她,不隻是因爲她可能是前朝的長公主,可以給他帶來很好的仕途,而隻是因爲她是她,早在不知不覺之間,她己走進他的心底,那個總是一臉溫柔,帶着幾分羞怯笑意的絕美容顔,現在己變成了蒼白。
那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渾渾鄂鄂的坐了一個晚上,到第二天醒來,他還覺得那是一個夢,一個可怕的惡夢,或者今天她會在一頂小轎後面,露出她一貫溫柔的笑臉,于是他,急忙起來,在喜娘的服侍下更改衣裳,急沖沖,興沖沖的帶着人去迎親。
假的,假的,昨天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最後,那個惡夢就一直沒有醒來過,她死了,就在那天晚上,她死了,當着自己的面,她被按在荷花池中,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