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傳來甯祖安查證的消息,隻說當事的人都死了,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可能是真的隻是意外,兩個孫女都發生這樣的意外,實在很難讓人相信,可是不相信又如何,事實擺在眼前,太夫人也隻能自認倒黴。
顯雲郡主隻在寒山寺裏過了一晚上,必竟她馬上要嫁人了,怎麽着也不可能擔擱在這裏,所以第二天看過甯雪煙和甯晴扇後,就自帶着安國侯府的人回去了。
“太夫人,您可以回去了,時辰不早了。”秦嬷嬷去扶太夫人,要把她拉起來,從早上起,太夫人就在佛前大殿中跪拜,到現在己有一段時間了。
這座大殿比較偏遠,很是清靜,太夫人這幾天喜歡到這地方來清清靜靜的拜拜佛,念念經,身子看起來倒是比在侯府的時候松了一些,這讓秦嬷嬷總算覺得松了口氣,自打侯府一連串的事情冒出來後,太夫人的身體就一直不好,時不時的會頭痛發病發作。
“還早,不急。”太夫人睜着眼睛,輕輕推開秦嬷嬷的手,手裏的佛珠在指間轉了轉,一顆顆的往下滑落,很有幾分慈和的氣勢。
“馬上要午膳了,方才五姑娘的人也過來問太夫人要不要過去,一起用午膳?”秦嬷嬷勸道,在她看來太夫人年紀大了,念這麽會足夠,再跪下去,怕她傷神,傷身。
“三丫頭那裏呢?”太夫人依舊低着頭問道。
秦嬷嬷頓了頓道,“三姑娘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太好,太醫來的晚了些,可能會有些輕微的腳疾,年青的姑娘家,哪受得了這個。”
甯晴扇這幾天的脾氣的确是不太好,時不時的就會脾氣,很容易暴怒生氣,宮裏來的太醫替她醫治的時候,就說時間晚了此,擔擱的太久,可能會落下些輕微的腳疾,當然也有可能沒事,具體情況反正是不太好,要讓甯晴扇有個心裏準備。
“三丫頭是怪我,沒去替她求太醫,可是那太醫,又豈是想求就能求得來的,事情是三皇子擔擱下的,有脾氣沖着三皇子發就是了,還以爲她是個聰明的,長的也漂亮,必然會得三皇子的心,現在看起來竟是比五丫頭都不如,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能跟自己貼心,這麽多年養着她,比對五丫頭還好,這時候,倒都把事情怪到我身上,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太夫人冷哼一聲,睜開眼,怒道,想到自己昨天過去看甯晴扇,她竟然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就氣得肝痛,比起甯雪煙,甯晴扇身上,她可沒少花心思,對她比甯雪煙好的不要太多。
“太夫人,三姑娘也是年紀小,不懂事,乍逢大變,一時亂了心境,再說三皇子後來不是還讓人把太醫送過來的嗎?聽說那天晚上,三皇子府裏燒了起來,亂成一團,估計連宮裏也驚動了,這種情形下,三皇子還能記得三姑娘,可見是放在心上的。”
秦嬷嬷見太夫人睜眼,知道她今天算是拜完了,扶着她站了起來,勸道。
“如果不是看在三皇子份上,她一個養女,怎麽能在府裏比個正式的嫡女還嚣張。”太夫人冷哼一聲道,目光落在面前的大佛上,佛前香煙缭繞,香火後,佛像透着一股子慈悲淡然,于是雙手合十,沖着上面又拜了一拜。
“五姑娘那裏,太夫人要不要過去一起用午膳?”韓嬷嬷扶着太夫人轉身往殿外走去,一邊問道。
現在和甯雪煙調和關系是太夫人最希望的,可偏偏甯雪煙那裏弄的一屋子藥味,還沒吃藥就覺得怪怪的,太夫人又極不喜歡這種藥味。
“不去了,讓五丫頭先說,就說我在佛前替她祈安,可能會晚點回去,讓她自個先吃,等我這裏忙完了,會過去看她。”太夫人搖了搖頭,那屋子裏的味道,太濃,沖的她胃口都沒有,既便她很想和甯雪煙親熱起來,這午膳的時候,也是極不舒服的。
反正用完飯再過去也一樣。
“好,老奴一會就讓人去跟五姑娘說。”秦嬷嬷早知道太夫人的心情,當下點頭應下。
“府裏的繡品也讓她們加緊的繡,五丫頭現在這個樣子,可是繡不了什麽了,等嫁到逸王府可不能讓人看輕,那些荷包,香囊什麽的,更要多繡點,等到了王府也好賞人,五丫頭終歸是側妃,上面還有正妃壓着,怎麽着這方面也要多準備一些。”
太夫人眼神閃爍了一下道,她人老成精,顯雲郡主特意到寒山寺來的意思,當然看得懂,就是怕自家的五丫頭,得了逸王的青眸,所以不顧自己新嫁娘的身份,特地的跑了一趟過來,待得聞說逸王殿下回了府和放心。
既想和五丫頭聯手對付逸王府的那個什麽寵姬,又怕五丫頭搶了她的寵,而且還能在這個時候,特地跑到了寒山寺,這位顯雲郡主不愧是太後娘家最出色的姑娘,要手段有手段,要能力有能力,最後必然是五丫頭的大敵。
“老奴也是這麽想着,前幾天就讓人回去傳話,讓府裏的人加緊繡,總不能讓五姑娘才進去,就勢弱的太多。”秦嬷嬷是知道太夫人心思的,一切以護國侯府爲重,現在既然看起來五姑娘最有用,當然要什麽都先緊着五姑娘。
就象以前一力培養二姑娘一樣,但凡二姑娘需要的,隻須一句話,必然要先一步給二姑娘準備,至于其他的幾位姑娘,心裏是怎麽樣的,全不在太夫人的考慮範圍之内,誰能給侯府帶來最大的利處,誰就是侯府的最大的主人。
這也是當年二姑娘那麽折辱五姑娘,好幾次要了五姑娘的命,太夫人什麽話也不說的原因,在太夫人看來,以後二姑娘是要嫁入皇家的,可不能太過良善,否則還不得被别的女人壓死,五姑娘就是磨砺二姑娘的一塊磨刀石,可以教會二姑娘許多東西。
至于這塊磨刀石最後的下場是不是毀滅,當然也不在太夫人的考慮範圍之内,況且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太夫人一直避而不提,不是代表不在意,當年的事,她是看在眼裏,不過她是太夫人的忠仆,當然一心一意的站在太夫人這邊。
“太夫人,那是什麽?”眼角忽然閃過一點亮閃,秦嬷嬷扶着太夫人站定,指着牆角的某一處。
她們兩個才出佛殿,正要繞到另一邊去,卻看到殿角的另一處,有一點閃亮,其實并不明實,正巧現在頭上太陽當空照着,有些光線折過來,而正巧落在她們站着的地方,若是在其他地方,還不一定能看到。
“過去看看,是不是誰家掉了東西?”太夫人道,這遠遠的望過去,似乎是個佩飾什麽的,挂落在殿角的一叢小灌木叢上。
秦嬷嬷應命,走過去,拿起那件挂落在上面的玉佩,左右看看,臉色立時大變,特意拿到了太夫人面前:“太夫人,您看看,老奴看不太準,這玉佩是……”
她因爲驚懼,聲音顫抖,一時說不下去,握着玉佩的手有些拿捏不住。
玉是好玉,望過去晶瑩剔透,沒有一絲瑕庇,挂落的佩飾有些陳舊,淺黃的顔色,顯得有些黯淡無光,但是這并不妨礙這塊玉佩本身的價值,誰都看得出玉是好玉,佩飾也打的精巧,那樣的手藝,己不是普通手法能打出來的。
就如同前朝的雙面繡一樣,現在都是己經絕了迹了。
“是……平安侯手裏的那塊?”太夫人一把搶過玉佩,仔細的看着,臉色雪白。
“老奴覺得也象,可是又看不太準。”秦嬷嬷再仔細的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她方才就覺得有些象,但是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平安侯手裏的那塊玉佩應當己經被收回來了,她當時也就在平安侯手裏瞄了一眼,看不真切。
這時候當然也不敢斷定。
“不是他手裏的那塊!”太夫人再次看了看,肯定的道,那塊玉佩之前是淩氏給了平安侯的,但是後來平安侯和淩氏出了那樣的事,被自己在佛堂裏看個正着,不管是平安侯和淩氏,再不敢拿這個說話,而後平安侯也主動交出了那塊玉佩,之後這塊玉佩就在甯祖安手裏,再不可能掉落在這裏。
“那太夫人,就是說跟我們沒關系了?”秦嬷嬷松了口氣,隻覺得方才一會吓得魂飛魄散,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也不一定……”太夫人咬咬牙,飛快的看了看左右,見沒人注意,拉着秦嬷嬷示意她往回走。
這裏是佛殿,人來人往的也多,不知什麽時候會冒出什麽人來,聽得兩個人的談話,可就麻煩了,太夫人當然不會在這裏漏自己的底,因此再沒說什麽,秦嬷嬷會意,當下繼續裝着若無其事的扶着太夫人往她自己的院子走去。
因爲這塊突然出現的玉佩,太夫人和秦嬷嬷都走的匆忙,所以根本沒注意從斜對面大殿中,站在門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