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明元化一邊問道,一邊打紙打開,立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角跳了兩跳,整個人看起來了多了幾分肅殺之氣,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待得看清楚,牙關緊咬:“淩氏這個毒婦。”
這裏有一張紙是當初玉姨娘的哥哥,答應陷害明氏,留下來的保命手段,一張附有淩氏簽名,手印的銀票,上面的銀錢正是一千兩,之後還寫着淩氏簽字的日期,這個日期就在陷害明氏的前一天。
再看另一張紙,是玉姨娘哥哥自己寫下來的罪證,從淩氏讓雲嬷嬷把他叫去,到淩氏讓他陷害明氏,把他和被下了藥的明氏一起放在床上,被甯祖安看到,以及淩氏當時的保證和銀票,說的一清二楚,最後玉姨娘的哥哥還特意打了個手印在上面。
可以說,這也是一份證據确鑿的證據。
明元化看的仔細,臉上的煞氣越發的重了,眼角的青筋狠狠的跳了兩跳,猛的站起:“我現在就去把這個給父親,讓他替姑姑升冤。”
見他暴怒要走,甯雪煙忙伸手按住明元化的手,柔聲道:“表哥先等等,有這些還是不夠的,必竟這裏面隻有證據,少了證人,到時候淩氏說不得會反咬一口,我們一時也說不清楚,反而讓人懷疑娘的名聲。”
明氏的事,要麽不翻,翻出來必須鬧大,鬧兇,所以甯雪煙更願意等等,等更有保證的時候,那麽多年都等過來了,她不介意再等等,到時候一擊必中,讓淩氏再無翻身的可能。
“證人,這裏面哪裏還有證人,那個人父親怎麽找也找不到,這麽多年一直沒有露過面,說不定早就死了,而且既便是找到這個人,他會替姑母做證嗎?必竟這事當然他也參于了,如果淩氏認了罪,他也難逃罪責。”
明元化也知道光這兩張紙,并不能說明全部的問題,就象雲影院的事情一樣,大家都人懷疑,可拿不出可信的證據,那個毒婦就依然逍遙法外,說不得過個一年半載,大家都忘的差不多的時候,淩氏依然無所損傷的當她那個侯夫人。
隻要想到這裏,明元化的心情就平靜不了,姑姑受到的冤曲,父親的遠走他鄉,一去就是十數年,以及自家表妹在侯府受到的不公,侯府衆人對表妹的冷落态度,無一不讓他覺得憤怒。
“表哥,你先别急,玉姨娘己答應我,盡快把她哥哥找來,如果她哥哥回來,她會讓他同意替娘做證。”甯雪煙冷靜的道,一襲淺藍色的冰紗衣裳,映的她更加的纖弱,可是這樣纖弱的少女卻給人一種沉穩和大氣,帶着完全不同于她年齡的一絲穩重。
看着眼前的少女精緻絕美的五官,淡若琉璃的顔色,以及秀美的臉上那絲微微的淺笑,明元化的心情緩緩的平靜了下來,重新在椅子上坐定,他甚至有種驕傲,眼前的少女不是普通的那種養在深閨,隻知傷春悲秋的女子,她是聰慧的。
但是因此也生出幾分傷感,眼睫垂下,掩去眸底的一絲複雜,平靜了一下情緒,整理了一下甯雪煙方才所說的話,才重新擡頭:“表妹的意思是當年那個人,現在還聯系得到,而且還願意做證。”
“是的,不隻是這個,還有一個人也願意做證,所以證人方面,表哥和舅舅不必着急,唯一的就是我們現在要稍微等等,玉姨娘的哥哥不可能馬上過來,最起碼還有一個月左右,這段時間,我們不能打草驚蛇,讓淩氏發現。”
甯雪煙面色平靜的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冰寒的嘲諷,當然這個時候的淩氏也不可能象以往那麽精明,雲影院的事,雖然不能真的指證她什麽,但是這事之大,完全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淩氏現在縱然有心盯着自己,也不會發現自己這邊的異常。
對于這點,甯雪煙還是很肯定的,這也是今天她大大方方出來的原因,淩氏現在自顧不瑕,或者還在忙着算計甯祖安,對于自己,她現在是有心無力,甚至雲霞院的人,現在看到自己明霜院的人都是客客氣氣的。
這當然是淩氏的緩兵之計,等雲影院的風頭一過,淩氏第一個對付的絕對是自己,甯雨鈴的事,淩氏母女幾個,一定都把事情怪責到自己身上,在她們的概念裏,隻有她們害别人的份,别人不束手就擒,就是錯的!
可惜,淩氏永遠不可能再騰出手來,專心的對付自己了。
淩氏害了那麽多人,現在不過是一步步讨債而己,到時候看看淩氏是不是能經受得住所有的打擊,有時候,不死,代表的或者是另一種折磨。
“好,既然煙兒都己經決定了,我和父親會按照你的意思,等你的消息,隻要你那邊說可以了,父親就直接上金銮殿告狀,待看他們甯府怎麽給我們明府一個交待。”明元化臉帶戾氣的道。
明府的确是前朝留下來的,比不得新貴護國侯府,但是象明府這樣從前朝留下來的人,并不少,這些人現在大部分還都有官職,那些人脈的流轉,在新朝中也有不少,如果當今皇上真的做出偏袒護國侯府的話,也是不行的。
這事如果皇上不禀公而斷的話,那就不隻是護國侯府一家一室的事情了,相信這裏面誰輕誰重,爲皇上者,應該分的很清楚。
“好的,表哥,那就這麽說定了。”甯雪煙微微一笑,點點頭,然後又徐徐說道,“表哥,還有一件事也要麻煩表哥。”
這話聽起來是輕描淡寫的,但是明元化從甯雪煙鎮重其事的深情中看出此事不小,急忙點頭應下。
“自家親人,說什麽麻不麻煩,有什麽事,表妹就說吧!”
“表哥,娘當年的那些嫁妝鋪子的帳本,都在淩氏手裏,之後又送到了淩府,如果能把這些東西找到,到時候就更能說明淩氏爲了謀奪娘的位置和财産,才特意下毒手陷害娘親的,而且有這些東西在手,淩氏也逃不了。”
甯雪煙随手拿過茶杯,用手指輕撫上面的花紋,唇際一絲笑容淡冷。
那些帳本,淩氏當日偷偷的用馬車送到了淩府,如果這批帳本從淩府查出來,那就代表着淩氏陷害明氏一事,淩府的介入,淩氏所依仗着,一爲甯懷遠,一爲淩府,淩府現在也是侍郎府,如果因爲這些帳本的事,把淩府拖下水,那就最好了。
況且這些帳本裏,可不隻有現在自己手裏的那幾個鋪子,還有幾個成了甯紫燕的陪嫁,到時候甯紫燕再一次陷入淩氏的醜聞中,慢火煮青蛙,縱然慢,最後的下場還是一樣。
“我派人去查查,先去探探淩氏的這批帳本放在那裏,淩府不是甯府,不可能有人緊着那批帳本,最多放置在某個地方空關着,不會象甯府那樣藏的緊。”明元化立時明白了甯雪煙的意思,點點頭道。
既然現在不宜打草驚蛇,就隻能暗中查探,聽說淩府這陣子正在給兒子訂親,正是事忙的時候,混個把人進去,應當沒什麽問題。
“那就有勞表哥了。”甯雪煙知道明元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柔婉的笑意。
接下來甯雪煙又問了問舅舅,舅母的身體情況,因爲太夫人和甯祖安不許她和明府交好,所以她不能在明面上違逆了他們的意思,隻私下裏見到明元化的時候,才有機會問候一聲,當然明飛勇他們也是理解的。
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他們告狀的時候,就可以讓甯雪煙脫身事外,所以明飛勇對此也沒在意,甚至沒事絕不會來找甯雪煙,造成和甯雪煙關系平常的樣子,必竟是十年不見的孫舅,又是男女之别,關系當然比不是明飛勇和當年的明氏的兄妹情深,别人到時候都會這麽認爲。
而這也是明飛勇所需要的,因此既便是甯雪煙要見他,一般都是讓自己兒子代替,必竟明元化沒官職,行動之間,也不會象他那麽目标明顯。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話後,看看時間不早,甯雪煙就要起身離開,她一會還要去看看新鋪子的地址,之前在府裏的時候,韓嬷嬷就提供了兩個,這次借着這個理由出來的,怎麽着都得去看上一看。
“煙兒,你……真的要嫁入……逸王府。”看着甯雪煙戴上帷帽,準備離開,明元化站起身,張了張嘴,頗爲困難的道,俊眸中閃過一絲猶豫。
“表哥放心,沒事的。”看出明元化的擔心,甯雪煙柔聲笑道,“這樣是最好的,否則我現在哪有機會出來,行事也不能這麽方便。”
還有一些理由,甯雪煙沒有說出來,如果沒有敖宸奕,或者自己在和淩氏對上的第一個回合上,就己經敗落了下來,而後也不能借他的勢,一次次反擊,所以現在她對嫁入逸王府,沒有半點隔駭。
“你……真的願意嗎?”明元化似乎沒聽到甯雪煙的話,緊盯着甯雪煙再次追問道,臉色微微漲紅。
“我願意!”這次甯雪煙沒有任何遲疑,唇角一絲柔婉而堅定的笑意,目光落在明元化複雜而沉黑的眼睛裏。
“好,那就好!”明元化用力的攥緊自己的拳頭,聽到自己微笑的近乎呢喃的聲音,淡的幾乎都聽不出絲毫的情意,唇角露出一絲說不清意味的笑意,有一絲放松,還有不可自制的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