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這一場陰冷的雨,整個府裏的人都覺得陰森森的,有股透心子的寒意。
甯懷遠在路上截下了才從太夫人那邊探病回來的甯雪煙,臉色沉冷,目光緊緊的鎖定在甯雪煙臉上,眸色冰寒複雜。
甯雪煙站定,把攔在身前的藍甯拉到身後,挑了挑眉,墨玉般的眼眸看向甯懷遠,不閃不避,這還是自上次的事後,她第一次見到甯懷遠。
“二妹妹的事,是你設計的對不對?”甯懷遠沒讓她等太久,直接開門見山的道,“二妹妹和你何冤何仇,你竟然這麽毀了她。”
這事甯懷遠實際上并沒有證據,但是後來他問過甯雨鈴,她當時要設計的原是甯雪煙,可偏偏甯雪煙什麽事都沒有,反倒是她出了事,特别是那衣裳的事,據說當時那些衣裳先送的是甯雪煙的明霜院,之後才是甯雨鈴處。
就沖這麽幾點,也知道這事裏面應當有甯雪煙的手腳,當然這還有甯懷遠對于之前小徐姨娘的事的懷疑。
那些巫蠱小人,小徐姨娘明明說都埋在了甯雪煙的院子裏,可最後卻在小徐姨娘處被發現,若說這裏面沒有人動手腳,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這兩次事都一樣的結局,甯懷遠怎麽會不想到是甯雪煙。
隻是巫蠱之事牽扯太大,而且甯懷遠自己也沒辦法獨善其事,所以這會當然拿甯雨鈴的事說事。
甯雪煙沒有回答,隻是拿異樣的目光看着甯懷遠,半響才展顔一笑,帶起一絲嘲諷,:“大哥想說甯雨鈴是無辜的,還是說這場飛來橫禍,原應當是我承受着的?卻不料落到了甯雨鈴身上,所以我就是最大的肇事者,而大哥現在就是來問罪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二妹妹的事,難道你沒有一眯責任!”這話甯懷遠接不下來,甯雨鈴怎麽可能無辜,若是無辜,也不會做這樣的事,甯雨鈴是要毀了甯雪煙,他當然知道。
“大哥既然不是這個意思,就不必問我,當時在場的不下千人,看到的事實不比我多,至于甯雨鈴的事,大哥想讓我做什麽?表示一下姐妹之情?還是去安撫一下她受傷的心?大哥說起這姐妹之情,不知道以前數次害我差點命喪她手,連娘也跟着受累,不知道算不算是她給我的姐妹之情?”
甯雪煙嘲諷的彎起唇角,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真不知道甯懷遠是拿什麽來責問自己的,甯雨鈴對自己如何,别人不知道,這府裏的人哪個不知道,若不是小時候命強一些,這會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這個逼死自己的人,竟然還想讓自己表示這姐妹之情,真是這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當年的事,二妹妹還小,不懂事。”這話說起來,甯懷遠也頗有幾分尴尬,當初甯雨如何對待甯雪煙的,這府裏上上下下看了個清楚,卻沒有一個人伸手攔下,以往不覺得什麽,隻不過是一個沒用的丫頭而己,但這會甯雪煙露出強勢的手段,才發現,當年的那個弱丫頭己不同于往常。
“甯雨鈴還小,所以就可以一次次的做出那樣的事,讓下人打我,辱我,往死裏逼我,而府裏的人,也個個都是小的,看着她把我玩死?原來,我竟是錯了,這府裏上下都是小人。”甯雪煙微笑,笑容如同陰冷的古井一般森寒。
“甯雪煙,你不要太過份……你就不怕我把這些事都告訴父親。”甯懷遠被刺的臉上的平靜立時挂不住,怒聲危險道。
“這些事?大哥說的是哪些事?難不成大哥有證據說這些事都是我幹的?是我讓夫人和甯紫燕,搶了夏宇航的婚事,殺了甯紫盈的嗎?”
聽得甯懷遠,竟然還敢威脅自己,甯雪煙微笑着的臉忽然沉了下來,冷聲道。
“你胡說!”甯懷遠慌亂的厲聲斥道,甯紫盈最後身死的事,他雖然不清楚,但卻知道甯雪煙說的是真的,府裏的打算,甯紫燕的打算,以及夏宇航的事,他是清楚的,甚至有時候爲了特意撮合他們,還爲他們創造過機會。
“是不是真的,不是在查嗎?大哥,有些事,不是說沒有證據,就查不下去的。”甯雪煙柔聲笑道,說完,也不再理會甯懷遠臉上複雜的神色,自帶着藍甯往明霜院走。
走了一段路,遠遠的看不到甯懷遠的人影,藍甯才開口問道:“姑娘,大公子是什麽意思?替二姑娘讨公道?”
甯雪煙微微笑道:“讨公道?甯雨鈴現在這種樣子才是最公道的,他不過是來探口風?”
甯懷遠特意把她攔下來,當然不隻是拿這種空穴來風的事,說事,甯雨鈴的事,除了她自己,還真說不出誰會害她,既便是甯雨鈴自己,最多疑惑自己的衣裳爲什麽不震落,而偏偏她的衣裳卻撕爛了。
至于其他,誰也查不出來。
“大公子想探什麽口風?莫不是大公子懷疑這些事?那姑娘爲什麽說知道紫盈姑娘的事情?”藍甯擔心的問道。
“既然他懷疑了,那就讓他更懷疑一點。”甯雪煙冷哼道,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想直接從這裏找到自己和這幾件事的證據,甯懷遠想的太完美了,小徐姨娘的巫蠱之事,甯雨鈴的驚馬之事,這應當是甯懷遠最懷疑自己的地方。
至于甯紫盈的事,甯懷遠絕不可能想到自己會是重生的甯紫盈,特别是當初甯紫盈進府的時候,正是甯雪煙自閉在明霜院的時候,幾乎是不可能清楚的知道發生的事,而偏偏她卻能說出他們極力掩蓋的事實。
在這個時候把這件事說出來,就是打亂甯懷遠的思絮,他再怎麽有想象力,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是甯紫盈,有這麽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在裏面,隻會讓甯懷遠越發的猜不透,到底是誰在裏面布局。
至于甯雨鈴,她現在也不必再跟她裝什麽姐妹情深,必竟甯雨鈴是如何對她的,這滿府上下的人都知道。
以往或者太夫人還會因爲她不和甯雨鈴講姐妹情義責罰她,但是現在,太夫人恐怕從此以後沒了甯雨鈴這個恥辱才好。
夜色真正的降臨了下來,侯府的各處都點上了燈,但因爲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各院的燈光都搖搖墜墜的看起來,特别的不安穩。
雲霞院屋子裏的燈光也點着,而且還點的燈火通明,淩氏迷迷糊糊的睡在床上,她之前被甯祖安踢暈後,被陳嬷嬷喚醒後,就一直迷迷糊糊的睡着,方才陳嬷嬷下去的時候,原是要把燈光吹熄的,她無論如何也沒讓陳嬷嬷吹。
沒奈何陳嬷嬷隻得下去,淩氏一個人就半夢半醒的睡着,時不時的被驚醒,夢中都是甯紫盈披風散發,鮮血橫流向她索命的模樣。
突然她自夢中驚醒,猛的睜開眼,正對上一雙大大的黑色的眼睛,那種濃黑的,放大的輪廓絕不是正常人可以有的,而那雙眼睛正鑲在一張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偏偏那張臉的嘴角下面還挂下來,鮮紅的血絲,有一縷還掉到她臉上,冰冰的。
一那張鬼臉長在一件飄忽的白色麻衣上,麻衣的布帛上還有着血色的痕迹,若有若無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又似乎遙不可及:“大夫人,我來找你了,我死的好冤啊!”
“啊!……”淩氏發出一聲慘厲的尖叫,身子猛的坐起,往床角一縮,手舞跳蹈的亂拍亂打,“不是我,别找我,是夏府,是他們要娶燕兒,和我無關,别找我。”
懸挂在她面前鬼影,忽爾“咯咯咯”的發出鬼笑聲,淩氏甚至感受到鬼影撲過來的風聲,她從來沒感覺到這麽恐怖過,整個人的心弦都繃緊了,仿佛在下一刻,全身的血肉都會炸飛傳的。
心口處,猶如被什麽蒙住,有股冰寒嗜血的冷意,往身體百骸沖下來,雙後無意識的擺動,狂亂的驚叫。
“大夫人,大夫人。”門被猛的撞開,陳嬷嬷沖了進來,急道着過來扶她。
“去……去哪了?”淩氏的手被陳嬷嬷抓住,愣愣的睜開眼睛,帶着一絲瘋狂之色的看向空中。
“大夫人,您在找什麽,發有什麽去哪了?”陳嬷嬷搖了搖她的手,急道想搖醒她。
“她找來了,她來索命了,她來了!”淩氏茫然的目光怔怔的看在空中,整個身子在陳嬷嬷的手中被搖的晃來晃去。
“大夫人,您做夢了,不是真的,是做夢。”陳嬷嬷一看這情形,急忙又晃着淩氏的身子道。
“做夢?”這次淩氏有了反應,眼珠轉動了兩下,轉向陳嬷嬷。
“是,是做夢,不是真的!”見她終于有了反應,陳嬷嬷才松了一口氣,急忙保證道。
“原本是做夢,是假的,都是假的。”淩氏一說完,整個人放松下來,身子往後一倒,蓦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