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個人例外,那個人不是她的家人,但卻在她家過了二年,和她有過一段相熟的日子,隻不過那裏候的她還是個幼齡的孩子,而那個人卻比她大了四歲,那個人就是華雲恒,父母親讓她叫大哥。
那兩年的時候,她是快樂的,因爲總算不再是一個人,有華大哥陪着,母親也沒有再多限着她,有一次,她甚至還偷偷和華大哥,一起上了街,雖然事後被母親責罰了一頓,但是兩個孩子的心是因此靠的很近。
她把他當成真正的哥哥來看,而他對她這位小妹也很寵溺,但是就這麽一個在她生命中留下重彩的人,卻消失的那麽莫名其妙,爲此她還去問過母親,可母親隻是說他要回家去,這裏總歸不是他的家。
那時候,母親身體又不好,她又不敢拿這事來煩母親,于是慢慢的把這事壓到了心底,并且随着時間的消移,連她自己都己經自己己不記得這個人了,可是看到眼前這張臉,甯雪煙的心頭劇震。
那張臉雖然和記憶中的那個小小少年,不太一樣,可幾乎就在看到他的同時,甯雪煙己肯定,他就是自己的大哥華雲恒,也就是嚴兄口裏的這位華公子。
一襲耦荷色的長袍,英俊的臉猶如雕琢出來的一般,白面似玉,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溫雅體态,那雙眼眸中透着溫和的笑意,看了看在座的兩個人,大步微笑着上前。
“華公子,您可算是來了,請坐,這是我的同窗甯二公子。”嚴兄站起來笑着介紹道。
“嚴公子,甯二公子!”華雲恒拱拱手道,帶着磁色的聲音,好聽如天籁,再加上他臉上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風,極能讓人産生好感。
甯雪煙微微垂下眼眸,掩去眸底一抹擁上來的酸澀,輕輕咬了咬唇,不管華大哥是什麽人,這以後自己是甯雪煙,和甯紫盈的任何人都沒有關系,往昔的一切,都隻能當成是一個夢,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當時甯紫盈能走得過這個檻,她現在甯雪煙也能過得了這個檻。
可既便是這樣想的,再聽到這個令人難忘的聲音,卻還是讓她無法平靜,忍不住偷偷拿眼睛去看華雲恒。
六年沒見了,華大哥的變化還是很大的,隻是記憶中的身影太深,以緻于她一眼之間,就認出了人。
“華公子,請坐!”甯玉靖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這位華公子是何人,但也看出對方器宇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也就起了結交之意,當下站起身來道。
“甯兄,你看看,這位就是江南來的華公子,不知道甯兄聽說過沒有?”嚴兄一臉的得色,拍了拍手笑答。
江南來的華公子?甯懷靖先是一愣,但随既瞪目驚道:“莫不是江南十歲便有小神童之稱的月明公子?”
“不敢,都是外人過譽罷了!”華雲恒微微一笑客氣的道。
月明公子?甯雪煙不由自主的擡頭,目光審視的落在這位自小便視之爲大哥的華雲恒身上,在她心中,一直以爲華雲恒家道一定不怎麽樣,不然何以會突然出現在她家裏,怎麽可能在她家中一呆就是兩年。
兩家姓的不一樣,又不可能是同宗同族,隻不過當時的甯紫盈性子溫和,生怕問這樣的話,傷到華大哥的心,所以也就隻在心裏懷疑,從來沒有拿到面上真的去問這樣的事,至于母親那裏,倒是偷偷問過的。
但母親給她的答案,隻說和兩家有親,兩家又是故交,所以就托養在自家,至于再有其他的,母親隻拍拍她的頭,讓她不要多問,看母親當時的情形,神色之間黯然的很,甯紫盈當然乖巧的不去問。
同時也在心裏認定了,必然是華家家世不怎麽樣,而且還又出了問題,否則母親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神色,黯然中帶着幾分婉惜。
可現在,才發現,許多事,似乎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華大哥就是月明公子?華大哥怎麽會是月明公子?
月明公子是江南大世家的嫡子,據說生而有才,少而姿美,不但于文彩一道無人可及,而且頗通音律,曾有一曲動江南之說,是江面最有名的公子,況且華家這個江南大世家,由來己久。
既便是亂世而不倒,可見其底蘊之深厚,據說在前朝,還曾經出過幾位帝師,又有幾位皇後也是出自華家,可以說是江南清流一帶的代表,這樣的世家,己不僅僅是一家一國的了,不隻在楚國,既便其他地方也一樣,因此,既便是新朝,對他們也是恭敬有加。
隻不過,這一代,華家出仕的不多,特别是進到京城的就更少,至于這位月明公子,雖然沒入仕,但卻掌管着整個家族的命脈,手下大大小小的商會,延伸到各個地方,财力驚人,而且最主要的他的财力,并不隻在這一個國家。
這樣的一個人,又豈是簡簡單單的一個人,甯雪煙唇角泛起一絲苦笑,重新低下頭,掩去心底的酸澀,她既不識夏宇航豺狼薄情的性子,也不知道自家大哥非常人,所以最後落得個身死魂消的下場,說不得還真是怨不得别人。
“怎麽樣?甯兄,華公子,你還信不過,若不是我嚴家和華家是故交,華公子也不會在進京的時候,落腳在我家裏,如果甯兄有想法,華公子哪裏稍稍拿出一點來,我們兩個就可以分得極大的利潤。”嚴兄心情高興的接過話題,遊說甯懷靖道。
另一邊,華雲恒微笑着接過茶壺,優雅的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口茶,點點頭。
站在他身邊的小厮,大方的賞了一塊銀錠給邊上候着的夥計,夥計點頭哈腰,一個勁的道謝,被小厮揮手讓退了下去。
做生意?甯懷靖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是他不想,一方面他手裏的确也沒什麽錢,雖說有些家用,但這些家用,對于做生意來說,根本就是不成比例,他雖然沒做過,但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怎麽會不知道自己手裏這點,相對于華家那樣的大世家來說,幾乎跟打賞個下人差不多。
更何況,他現在的重心在讀書上來,如果想真的得到甯祖安的重視,想讓玉氏過的好起來,甯懷靖就必然争氣,如果能夠金榜得中的話,甯雪煙私下裏幫他分析過,太夫人必然會讓甯祖安扶玉氏爲平妻。
必竟侯府子嗣本就不多,如果甯懷靖真的出息了,總不能讓他頂着個庶子的名頭,比别人矮了一截。
這話說的極在理,甯懷靖也很聽得進,所以不管是财力,還是心力,他都不會這麽做。
“多謝嚴兄美意,隻是我這裏有些問題,又是才回了侯府,許多事,做不了主,還望嚴兄和華兄見諒。”甯懷靖苦笑一聲,滿帶歉意的道,他雖然很想和這位名聞天下的月明公子交往,但也不是靠這種方法。
“甯兄,你怎麽這麽死心眼,隻要随便拿出些本錢,華公子那裏就可以替我們周轉。”嚴兄一聽甯懷靖拒絕的這麽幹脆,急道。
“真的不用,多謝嚴兄和華公子。”甯懷靖果斷的搖了搖頭,那他就更不能占了,看這意思,分明是沾月明公子的便宜了,他和月明公子才是初識,交淺言深,初次見面,就占人家便宜,非君子所爲,所以這一次,甯懷靖态度更加堅決。
“甯兄……”嚴兄還不死心,還想勸。
那邊的華公子己笑着搖了搖手,示意嚴兄停下來,把手中的茶朝着甯懷靖微微一揚,溫雅的笑道:“甯二公子心意己決,嚴公子就不要再勸了,月明這裏以茶代酒,敬甯二公子一杯,這以後願和甯二公子把酒論交。”
“好,多謝月明公子體會。”甯懷靖原就欣賞月明公子,很有結交之意,既然人家也表示了要相交的意思,當然點頭,拿起手邊的茶,朝着華雲恒揚了揚,喝了一大口。
那邊嚴兄見勸說無益,皺着眉,不甘不願的也陪了一口。
接下來,三個人就天南地北的談了起來,話題從詩書之論,又談到時下的一些新鮮事,華雲恒因爲是才上京,不太熟這個方面,到最後,就是他在邊上含笑聽,甯懷靖和那位嚴兄一邊笑一邊談。
“甯二公子,今天你們府上是不是又出了事了?”嚴兄突然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問道,立時使得原本風光霁月的話題,多了幾分猥瑣,特别配合着這位嚴兄似笑非笑的樣子,怎麽看猥瑣的很。
甯雪煙原本在一邊裝啞巴,但這時候卻不得不擡頭,偷偷的掃了一眼華雲恒,眼底閃過一絲幽深,隻見他英俊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卻不急不燥,四平八穩,大家風度,含笑不語,靜等下文,倒是甯懷靖多了幾分不自在。
不管怎麽說,他現在也是護國侯府的子嗣,甯雨鈴鬧這麽一出,丢的可不隻是她一個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