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見甯雪煙沒注意到她,急匆匆就到小徐姨娘那裏,說起方才甯雪煙的話,順便把韓嬷嬷的話也說了一遍,小徐姨娘一聽,眼睛一轉,計上心頭,顧不得安撫自己的妹子,就往太夫人那邊過去,說雲霞院那邊吵了起來,讓太夫人快去勸架。
小徐姨娘這是在讨好淩氏!
前陣子兩個人鬧的很僵,但是現在卻關系不錯,現在雖然不知道淩氏和甯祖安之間發生什麽事,但是甯祖安怒匆匆往雲霞院趕過去,終歸沒好事,小徐姨娘是抱着救場的态度去了,可是想不到才進門,就到了“私生子”之類的話題。
心裏咯噔一下,立時覺得不好,一看太夫人的臉色,就知道她也聽得清楚,哪裏還敢多說什麽,馬上低下頭,心裏後悔,早知道方才就不把太夫人叫過來了,這私生子的事,可是太夫人最關心的事。
而聽裏面的話,似乎還是淩氏在害那個叫什麽甯懷靖的。
小徐姨娘着急,卻是不敢說話,一看太夫人沉着臉站定在院子裏,就知道接下來不會善了,她現在也救不了淩氏,隻能乖乖的站在一邊聽音,而後跟在太夫人身後,進了屋子。
甯懷靖的事,太夫人也是不知道的,當年通房丫環懷孕,甯祖安怕擋了自己的路,特意叮囑她不許說出去,否則就直接打掉,丫環不敢多話,直到後來出府到莊子上,全是甯祖安暗中安排的。
這會事情掀出來,甯祖安也頗覺得丢人,看着太夫人進來,臉色泛紅,羞惱不己,順便看扶着太夫人的小徐姨娘也不順眼的很,不用說,太夫人過來,一定是有人報的信。
淩氏看小徐姨娘的眼色也頗有幾分不善,狠狠的瞪了小徐姨娘幾眼,心裏暗罵小賤人,莫不是前陣子小賤人和自己和好,是故意迷惑自己,這會把太夫人叫來,當然是故意和自己做對。
“母親,您怎麽來了?”終究是甯祖安臉皮厚一些,鎮定了一下,臉上恢複從容,站起身,對太夫人行禮道。
“怎麽來了,再不來,我的孫子就要被人害死了。”太夫人惱怒的看着淩氏,恨聲道,然後頭也不回的在當中的椅子上坐定,手中的拐杖用力的在地上敲了敲,沖着淩氏罵道,“真不知道我們家,怎麽就進了你這個掃把星,看看你把二丫頭,弄成這樣,現在又要整死我的孫子,真是個毒婦。”
甯祖安子嗣欠缺,一直是太夫人的心病,想不到突然平空掉下個孫子來,太夫人當然高興,但是聽到他們方才的争吵,知道淩氏下毒手要害甯懷靖,那裏還有什麽好臉色,指着淩氏就是潑口大罵。
她是越看淩氏,越覺得讨厭,這會真的些後悔,怎麽就讓她給坐上了正室的位置,可偏偏自己最疼愛的孫子是她生的,有時候她就算是再不喜歡淩氏,也不得不做做樣子,總不能讓人因此看低了甯懷遠。
可這些樣子,在關系子嗣大事裏,全消失了。這是太夫人的底線,女兒,沒了可以再生,反正也就是嫁出去聯姻的棋子而己,以後都是别人家的人,不用太在意,隻有這兒子,才是宗嗣大事,馬虎不得,絕不能讓别的女人,害了自家的骨血。
在太夫人心裏,孫子是最珍貴的,其他的女兒,無論嫡庶,隻要有相應的價值,都可以當成棋子。
“太夫人,我……我真的不知道什麽,您……您怎麽可以這麽說我。”淩氏說着,掩臉大哭起來,樣子嬌弱可憐。
這樣子,如果一直在甯祖安面前鬧,說不定最後甯祖安也會妥協,淩氏就是拿捏住這一點,才一而再的裝嬌弱,裝可憐,反正隻要自己不說,表姐不說,這事就落不到自己身上,可惜她算錯的是,現在主事的是太夫人。
後院的事,太夫人比甯祖安更有心得,立時就覺察到這是淩氏的毒計,意在除掉甯懷靖。
“哭什麽哭,趕緊讓你的那個表姐,撤了那張狀紙,靖兒出事,我就要你好看。”太夫人不是甯祖安,一定要讓淩氏先認罪,她的目地更明确,直接指使淩氏幹活。
“太夫人,我……我和那位表姐,多年沒通信息了,突然之間,人家怎麽會聽我的話。”淩氏哭訴道,不肯就犯,她才不要讓那個下賤的丫環頭的兒子進門,這護國侯府是自己兒子的,任何人都分不去。
“不聽你的話?那之前你派人偷偷去到人家府上是做什麽?不是說多年沒通音信了嗎!”一聽淩氏還在狡辯,甯祖安冷哼一聲道。
“我……我……”淩氏大急,頭上汗就下來了。
“還不去寫信,或者我這個老婆子,直接告上京兆尹,讓他們幫我們侯府,查清楚,到底是誰在這背後推波助瀾,一個富戶,就想對上我們侯爺,也不怕傾家蕩産。”太夫人恨聲道。
看這樣子,淩氏如果說一個“不同意”,她這裏就跟她對上了,而且還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淩氏雖然和太夫人鬥了那麽多年,卻也知道有甯懷遠在,太夫人不會拿她怎麽辦,但現在的問題是那個私生子出去來了,在太夫人眼中,他同樣重要,早知道當初直接下手,也不管他是不是甯祖安的兒子,幹脆的要了他的命就是。
但是現在,太夫人咬到了自己,而且還以表姐家傾家蕩産威脅,到時候真把事情鬧大,表姐絕對不會爲自己遮掩,想到這裏,淩氏就不免勢弱下來。
“太夫人……我,我這就去拭拭,要是不行,您也别怪我。”抹抹眼淚,一副委屈,卻又大度得體的樣子。
“太夫人,大夫人必然也是不知道的,您看看,既便是私生子,大夫人也……”小徐姨娘的本意,當然是拍拍淩氏的馬屁,順便給淩氏解解圍。
“你一個當妾的說什麽私生子不私生子的。”可惜這馬屁拍在了馬腿上,小徐姨娘不知道當年的事,話語裏帶了幾分嘲諷,可不讓淩氏想起當初自己進府那時候,這府裏上下誰不說遠兒是私生子,當下回過頭沖着小徐姨娘罵道。
小徐姨娘無辜被罵,立時委屈的掉下眼淚來,可惜,甯祖安這時候滿心煩惱,也沒心情看自己的小妾撒嬌,見淩氏過去寫信,和太夫人告辭一聲,轉身就往外走,己經出了人命,既便是告狀的人撤了狀紙,也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
總要去走一番人情才是。
雲霞院這邊鬧的雞飛狗跳,無論是哪一個,誰也得不了好,明霜院這邊倒是氣氛和協的很,甯雪煙坐在榻上,一邊挑選做衣裳的配線,一邊聽韓嬷嬷的禀報。
方才見晴兒走了,韓嬷嬷就又回去聽牆角了,那邊鬧的那麽大聲,既便是在牆外,還能聽到個一句半解,這時候甯祖安走了出去,知道事情結束了,忙回來禀報甯雪煙。
“姑娘,那個人……是不是馬上要進府了?”禀報完,看着認真挑選絲線,精緻的臉上露出絲安甯和詳和,她的唇色因爲較别人蒼白,比别人看起來更柔弱幾分,西斜的日光從窗外照過來,映的她的臉雪也似的白,媚色天成。
這樣的女子,往往都是柔弱的,更容易依賴别人,可偏偏看着眼前的柔弱少女,卻讓韓嬷嬷信服,真正從心底裏信服,若是當年夫人也和姑娘這樣子的話,說不定就不會落到這麽一個地步,更不會連死了,都沒有洗清楚自己身上的冤曲。
終究是夫人比不上姑娘。
夫人看似堅強,實則柔弱,而姑娘看似柔弱,實則堅強,兩個人完全是不一樣的性子,所以注定夫人的路,越走越窄,而姑娘越走越寬。
“不會馬上進府,總得要幾天才行,嬷嬷這裏準備一下,到時候替我去外面找一套好的文房四寶回來,總是要賀一下,我這位新哥哥進府。”甯雪煙漫不經心的道,挑起一根紅絲線放在手心裏,對着窗子看了看。
這紅衣裳配的線,當然也要配的合适,否則一套好好的衣裳可就這麽廢了,那位這麽重視喜服的王爺,到時候可不定怎麽折騰,最好的法子,當然是别把他的事給搞砸了,至于他到最後是不是穿,還真的不在甯雪煙考慮之外。
既然進逸王府己經定了,她也就不去多思量多餘的事。
現在最主要的是甯玉靖的事,表哥那裏,幾天時間,應當是足夠了吧!
“姑娘放心,老奴這就去辦。”韓嬷嬷看甯雪煙這個樣子,知道甯雪煙胸有成竹,心裏大定,臉上緊繃的神色稍稍松了點,雖然知道姑娘不會料錯,但終究是這種關乎子嗣的大事,韓嬷嬷心裏沒底。
“韓嬷嬷人,出去的時候,去看看青玉在不在,讓她過來一下,我有事找她。”放下手中的絲線,滿意的點點頭,甯雪煙順口說道。
好事兒,這幾天應當也差不多了吧,看晴兒這陣子幾乎都不在明霜院呆着,隻是自己去叫的時候,才偶爾回來一次,小徐姨娘是真沒把自己當回事,以爲自己這回是真完了!
一個丫環出身的姨娘,終究是見識短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