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聽說起因是和淩侍郎家的姑娘争執,正巧被逸王殿下看到,就讓一起去小靜安寺求佛緣。”太監小心的答道。
巧合?隻是一時興趣?所以才把人帶到小靜安寺,讓那邊的玉明師太看看,是不是和他有緣份?
敖明宇皺着眉頭問道:“兩位姑娘一起去的小靜安寺?”
“淩侍郎家的姑娘,反抗了一句,被扔到花叢中紮傷了臉。”
“那甯五姑娘呢?”敖明宇心頭一驚,手指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
“甯五姑娘沒和逸王殿下說什麽,就跟着太監去小靜安寺了。”太監回道。
敖明宇點點頭,心裏松了一口氣,幸好甯雪煙沒說什麽話,敖宸奕最讨厭不知死活的人頂嘴,那位淩侍郎家的女兒,原就是不知好歹,既便是死了也怨不了别人,至于甯雪煙,現在既然沒事,就先等着,自己不能心亂。
之前他是想讓她入選,到時候直接選了她當庶妃,既便現在不入選也沒事,反正一個庶妃,母妃己答應了自己,心裏這麽想着,臉上也放松了下來,至于敖宸奕那裏,以他的心性,哪裏是真心選什麽妃,左不過是一時興趣,小靜安寺佛緣份一說,當不得真。
恐怕也是爲了不想讓父皇給他賜妃太多,才這麽說的吧。
好在,不管如何,這一位正妃,必然會聽從父皇的意思,至于其他,就随他鬧去,都是無關大事。
甯雪煙跟着太監一路過去,越走越安靜,待得走到到一座不大的佛殿前,太監直接把她引到了大殿。
“甯五姑娘,我會走了,師太一會就過來看人,姑娘可要好好表現才是。”太監尖着嗓子吩咐道。
甯雪煙忍不住訝然失笑,敖宸奕還正會來事,這會還把個尼姑弄了出來,還要好好表現,她一個進宮選秀的秀女如何在尼姑面前好好表現?
“公公請!”甯雪煙客氣的道。
門微微合上,甯雪煙擡目看向佛殿,這裏拜的是觀士音菩薩,正當中慈眉善目的觀士音坐在當中,佛案前香煙袅袅,上好的佛香飄蕩在空中,與這宮中的繁華自成一方清靜的小天地。
極其簡單的二個蒲團放在面前,其他再無其他,甯雪煙上前才在一個蒲圍上盤膝坐定,就聽得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擡目望去,看到佛殿離着偏殿的側門開了,出來一個年級四十左右的尼姑。
“這位施主,可是逸王送過來的人?”尼姑長的很清秀,眸色清淡,目光在甯雪煙身上轉了一圈,溫和的問道。
“正是,不知大師怎麽稱呼?”甯雪煙擡頭問道。
“靜空。”靜空師太淡淡的道,在另一邊的蒲團上坐定,臉上的笑容透着股出塵淡然的味道。
靜空?居然是靜空?甯雪煙蓦的睜大眼睛,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尼姑,她說她叫靜空,是自己要找的那個靜空嗎?怪不得自己私底下打聽過的庵堂,沒有人叫靜空的,原來,她竟然在宮裏。
可是眼前的這個靜空,真的是母親讓自己找的那個嗎?
“靜空大師,我好象聽紫盈姐姐說起過,莫非靜空大師,來自江南?”甯雪煙強壓下心底的激動,問道。
“甯紫盈姑娘?”靜空平靜的眸底泛起一陣激動,但随既低頭合十,掩去眼底的浮動。
“是的,甯紫盈,來護國侯府寄居的甯紫盈,大師可認識?”見靜空眼底的失态,甯雪煙步步緊逼的問道。
“認識,以前她小的時候,貧尼還曾經在甯府住過一段時間。”靜空師太,眼角跳了跳,閉上眼睛,垂眸合十道。
“那大師是不是和紫盈姐姐很熟悉了,怪不得之前紫盈姐姐還想找師太。”這靜空師太看似平靜,卻反常的神色,讓甯雪煙己認定,眼前這位靜空師太,應當就是前世母親讓自己找的人。
“紫盈姑娘現在在哪?”靜空師太沒有接甯雪煙的話,定了定後,擡起頭,平靜的直視着甯雪煙,問道。
“紫盈姐姐己經死了,據說是在成親前一天晚上,跳了荷花池死的。”甯雪煙唇色淡淡的道,她現在己不是甯紫盈,也不可能跟人說出她是甯紫盈重生在甯雪煙身上的事,所以原本理所當然的事,就變得不那麽容易了。
如果是甯紫盈找到靜空師太,什麽話都好問,都好說。
可是偏偏她是甯雪煙,所以隻能采取旁敲側擊的法子,靜空師太住的是皇宮,她難得有一個機會過來,見到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一個機會。
“紫盈姑娘死了?”靜空師太猛的睜開眼睛,平靜的眸色下翻起了一抹厲色。
“是的,紫盈姐姐死了,就在成親前的那天晚上死的,她曾經的夫婿,現在成了我的大姐夫,所有人隻知道與夏府聯姻的是護國侯府的嫡長女,卻沒人知道,其實紫盈姐姐才是那個和夏宇航訂親的人。”
甯雪煙一字一頓的道,唇角不自覺的泛起一抹淡冷的嘲諷!
甯紫盈的事,隻在護國侯府的後院傳,外面的人誰知道甯紫盈是誰,又有誰會知道侯府後院還曾經有一位不是護國侯府的姑娘,住在後園三年。
“夏宇航背信棄義,和護國侯府的人害死了她!”靜空師太這話不是問句,帶着濃濃的怒恨,眼底的憤怒再藏不住,眸色變得淩厲,“當初就跟夫人說,那個夏宇航一看就知道是薄情寡恩之人,終是靠不住,夫人卻是一意孤行,到現在居然把姑娘害了!”
隻要有些理解能力的,都能理解得了甯雪煙話中的意思,所有的一切全部掩藏,唯一留下的蛛絲馬迹,都指向另一個方法,仿佛護國侯府才是和夏家原訂的親家。
夫人,這說的是自己的母親吧?
記憶裏根本沒有靜空的身影,卻想不到她竟然跟母親這麽熟。
隻是,爲什麽這位靜空師太,在自己面前隻稍稍遮掩了一下,但不再顧忌自己,情緒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也是護國侯府的姑娘似的。
“大師,能告訴我,紫盈姐姐是什麽人嗎?”想了想,甯雪煙直接開門見山的道,眼眸看着靜空師太,眸色不帶一絲猶豫,“這是紫盈姐姐死前,曾經托我問的話,師太如果不信,紫盈姐姐那些信,還在我手裏。”
她沒有時間,迂回的表示和甯紫盈的關系,更不可能直接挑明了說,隻能把一切全托在甯紫盈臨死的意思上,看着靜定師太淩厲中不加掩飾的悲意,下定決心直接說了來意,當年的事,不管是王嬷嬷還是藍甯,都比不得這位靜空師太。
母親既然是讓自己來問她,必然是因爲她知道所有的一切。
“甯五姑娘,過去了的……就過去了吧!有些事,原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挽回。”靜空似乎突然冷靜了下來,定定的看着她,半響才收斂起臉上的悲意,眸色重新恢複平靜,歎了口氣道。
甯雪煙微微眯了眯墨色的眼眸,眸底泛起淡冷的涼薄之意,伸手一指高高在上的佛祖冷聲道:“師太的意思,是紫盈姐姐死也是白死,既便不是人力可以挽回,師太敬奉的就是這種高高在上的佛意,所謂生死自命,一切都是自找的。”
上一世,死的何其痛苦,被污與人偷情,打的鮮血淋漓後,被死死的按在荷花池中,看着自己往日的好姐妹,和自己未婚的夫婿兩個人,在一邊親親熱熱的說話,順便看着荷花池中的自己被溺死,這一切如果是天意,她又何須理會這天意。
從地獄中爬出來,她的目地就是爲了複仇。
被甯雪煙枭冷的話驚住,靜空師太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柔弱蒼白的少女,敢在佛殿内,說出這種不敬佛祖的話。
“師太可知道紫盈姐姐是怎麽死的嗎?她被毀了名節,污她與其他男人有私情,被淩氏母女打的半死不活後,被幾個惡仆緊緊按住,溺死在荷花池裏,一時死的還有她的丫環香兒,鮮血染紅了荷花池的水面,我第二天偷偷過去的時候,荷花處畔,還有濃濃和血腥味。”
甯雪煙接着一字一頓的道,她的話很輕渺,也很自然,但是裏面含着濃濃的煞氣,和淩厲的寒氣,所謂良善,就是任人欺淩的借口,而重生後的她,早就沒了這種借口,血債血償,如果這裏天意,她不信天。
靜空師太在她淡冷的描述中,臉上的平靜一點點的打破,而後臉色蒼白失色。
“師太,這樣你還不肯說嗎?”
甯雪煙緊盯着靜空師太的臉,冷冰冰的逼問道。
“怎麽……怎麽會這樣?”靜空師太喃喃的道,雙目失神的看着甯雪煙道,甯雪煙看到她放在一邊的手微微痙攣了一下。
“師太可是不相信我的話?”甯雪煙眼眸中閃過一絲幽冷,緊盯着靜空師太,毫不放松,冷笑道,“如果師太不相信,就去查,如果查到有任何不對的地方,我願意以死謝罪。”
這話擲地有聲,完全不似一位閨中弱女說出來的,可偏偏眼前這位臉色蒼白的少女,說的那麽自然,而靜空師太對此也沒有半點懷疑,她話語中的絕然和淩厲,以及強大的決心和毅力。
“罷了,罷了,既然你一定要知道,貧尼就說于你聽就是!”靜空師太嘴唇哆嗦了一下,臉上的平淡被甯雪煙擊碎,下定了決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