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雪煙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走到這個地方的,這裏是什麽地方?一片荒草中,到處都是火燒過的痕迹,一些沒有燒完的石塊和燒的半焦的木闆,上面還寫着幾個字,可惜,燒得差不多了,真看不出這原來的是什麽字。
橫在她面前的半堵牆上面,有些發黃的野草,雖然己是春日,可是這裏的草透不出一絲綠色,枯敗萎落,望過去東倒西歪的柱子,支撐着一半傾落的宮殿,一邊己經完全倒塌,另一邊也是搖搖欲墜。
看這些火燒的痕迹,還有這些野草,這座宮殿燒掉的應當有一段時日,這裏應當是一座前朝被燒的宮殿,卻不知道爲什麽沒有修複,任它就這麽以這麽破敗的形象呈現在繁華的宮中。
不知道爲什麽,甯雪煙心裏突然有種沖動,想進去看看這座殘破的宮殿。
“姑娘。”見她舉步,藍甯忙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裙,攔下了她,“姑娘,這裏不知道是什麽地方,我們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皇宮是什麽地方?是天下最富麗堂皇的地方,可眼前的呢?代表的是破敗和衰落,幾乎和這皇宮格格不入,可偏偏它就這麽存在着,而且還似乎存在着許多年,若不是因爲某些特殘原因,這是決不可能存在的現象。
往往這種地方是危險的!
“我不過去,就在這裏看看。”甯雪煙點點頭,知道藍甯說的很對,走近幾步,柳眉微微皺起,這地方真是荒蕪的怪異,誰能想到皇宮裏還有着這麽一個地方,況且方才的那個輕歎聲是什麽。
“娘娘,我們該回去了。”輕柔的聲音從牆後面傳來,再一次傳到了兩個人的耳中,牆後面竟然還有人,而且聽起來,竟然還是一位宮妃。
甯雪煙靠近的身子停了下來,往一邊的半落的一根柱子後避了避,柱子很大,兩個人避在後面,一時也看不出來,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更何況這裏是皇宮,這麽詭異的地方,遇到的事情往往更詭異,更危險。
相比起好奇心來說,甯雪煙不會傻的一味的好奇。
又是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聲,輕的幾乎消失在風裏,若不是甯雪煙一直在凝神細聽,幾乎聽不到那絲聲音,很輕。
“娘娘該回去了,您還沒用藥,一會皇上說不定又要過來,看到您沒用藥,就會責罰奴婢。”宮女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驚懼,帶了幾分哀求之意,一聽就知道是真心的害怕。
爲了宮妃沒吃藥,卻去責罰她身邊的宮女,這應當是位受寵的妃子了,卻不知道這位妃子跟到這個荒蕪的地方做什麽。
“走吧!”帶些幽怨的溫柔的聲音,粗聽之下,傳乎沒什麽,但是細細一聲,卻讓人覺得韻味悠長,甯雪煙的身子越發的往裏縮了縮,偷偷的探頭往外看。
燒殘的宮門位置處,果然出現了兩個女子。
一個宮女模樣的女子,扶着另一位,那位應當就是之前的“娘娘”了。
那是一位穿着淡紫色宮裝的女子,長頭高高束起宮中最流行的式樣,這式樣甯雪煙之前在大殿上看到有好幾位宮妃梳着,隻不過當時的那幾位宮妃下面都有一張芙蓉花面,而這位一襲淺色的長長面紗把她遮的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雙美麗的眼眸。
光從眼睛上就能看出,眼前的這位“娘娘”是位美人!
隻是在這皇宮中需要戴面紗嗎?這皇宮中的男人隻有皇上一個人,其餘的太監又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至于皇上的幾位皇子,她既然是宮妃,當然也算得上是他們的母妃,更用不着遮臉。
可是,偏偏這位奇怪的宮妃,不但把自己整個臉藏在面紗後,而且還走到這麽荒涼的地方歎氣。
她在破敗的殿門口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這空落荒敗的大殿,歎了口氣,果然是甯雪煙之前聽到的聲音。
“娘娘,都己經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娘娘再看也是過去的了。”宮女似乎在勸她。
“曾經的那位……是多麽的美好!”嬌柔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是的,真的,那麽美好的一個人,現在說不得早就應當在天上看着娘娘了。”宮女見她不走,有些着急,安撫她道,藥己經煎好,如果還不服下,一會皇上看到必然大怒,到時候又是宮女,太監們的錯處。
“是啊,她那麽美好的一個人,應當會在天上了!”“娘娘”又輕歎了口氣,這次沒有回頭,從小路這邊過來,甯雪煙的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眼睛上,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什麽,卻一時沒抓住,隻是怔怔的看着她撫着宮女的手,緩步離開。
待得她們離開,甯雪煙才從柱子後走出來,緩步往前面門口過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讓她的腳步不知不覺的往那裏靠,伸手碰到大門處斜落的柱子,纖長的手指緩緩的撫上,心底不自覺的跳了幾跳。
前朝,這位宮妃有表達對前朝某個人的遺憾嗎?
“姑娘,我們還是回去吧,說不定一會雅貴妃娘娘和三姑娘就會派人來找您。”藍甯頗有幾分不安的道,她雖然心神鎮定,但總覺得這個地方危險,下意識的攔阻甯雪煙過去。
“她們不會找我的,特别是在這個時候。”甯雪煙的眼眸一閃,站定在大門口,沒有再往前進一步,唇角卻帶些淡淡的嘲諷。
雅貴妃找自己?方才不是己經找過自己了嗎!把那個小太監在自己面前杖斃,就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所以那兩個太監才會這麽放肆的把杖揮舞到自己面前的,雅貴妃當然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找自己麻煩,隻會讓人懷疑她和甯晴扇的關系。
甯晴扇既然在護國侯府隐藏了十年,那麽就說明她必有所圖,也是爲了前朝的兵符嗎?雅太師這個人還真是心思悠長,而照自己看起來,雅貴妃又豈是那種因一點小事自亂陣腳的人,怎麽可能在衆人矚目的時候,做出讓人懷疑的事呢!
所以,她現在必然不會正面對自己動手,當然私下裏如果是隐密的,那就不好說了,她現在迫切的想出宮,但一時也沒法子,隻能希望于敖宸奕,相信他必然會有法子的。
“那三姑娘呢?三姑娘今天的手恐怕好不了,奴婢之前看到三姑娘下來的時候,手指處深可見骨,幸好姑娘發現的早,否則這一回就是姑娘……”藍甯慶幸的話沒說完,但這意思己表達的很明确。
如果今天甯雪煙真的象甯晴扇預設的那樣,等待她的不隻是丢了名聲,從第一輪刷下來,還有手,想到這裏,藍甯也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三姑娘的心還真毒啊!
甯雪煙并沒有在那裏多站,這皇宮裏可不是随便就能看,就能聽的地方,從這邊繞着唯一的小路出來,走了許久才碰到一位宮女,問了問漱玉宮的方向,甯雪煙帶着藍甯往回走,真是巧了,從這裏過去,轉不多久就是漱玉宮的後面。
甯雪煙住的位置又是最後進,從後門進去,倒是正好,省下至少一半的路程。
回到漱玉宮,還沒等坐定,甯雪煙就知道了甯晴扇的事,她的一隻手傷的很嚴重,不但傷到了皮肉,而且還傷到了筋骨,所以不得不送出宮回府去休養,至于她之前說的那些話,解釋起來,不過是她劇痛之後的神智不清,胡言亂語,當不得真。
當然這事也不是沒有人承擔負任,那位看着樂器的太監和平時對樂器保養的太監都己經杖斃,若是早發現這古琴上面的琴弦己經有破損的地方,修理了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所以這責任就落在兩個太監身上。
兩個太監被杖斃也是理所因當的事。
宮裏發生了這樣的事,原本所謂的淘汰賽也沒人再提起了,事件之後的幾位秀女,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受了驚,個個發揮失常,哪裏還能做爲評定的标準,當然對于甯晴扇,當然說什麽的都有,有的說她是真的痛暈了,所以才胡說八道的。
有的人就反駁說她如果真暈了,那會認得清眼前站着的是五姑娘,當時她咬牙切齒罵人的樣子,可是誰都看到的,那個猙獰的臉色,真的是暈糊塗的人能做的出來的。
好在,這些讨論都和甯雪煙無關,無論是哪個人,說起甯雪煙來,都認爲不錯,之前甯晴扇出錯,努力配合,姐妹情深;之後甯晴扇混話亂說,指甯雪煙是毒手,她也沉靜若定,一副大家風範,不卑不亢的解釋清楚。
所以相比起之前,衆人看輕甯雪煙的态度,倒是因爲此事高看了她一眼。
接下來的幾日也很安靜,秀女這邊除了嬷嬷幾乎沒有主子過來,不知道是因爲雅貴妃是因爲甯晴扇的事,現在無瑕他顧,還是因爲宮裏的事務實在太忙,不能一心兩用。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忽然有一天,這幾天一直跟着甯雪煙的嬷嬷來告訴她,說明日先進行篩選,讓她先做準備,明日沐浴更衣,等待前面傳喚。
這話立時傳遍了整個漱玉宮,立時又是一番騷動,大家雖然不知道到底要如何篩選,但是必要的準備還是需要的,一個個跟宮裏的人要了花瓣之類的東西,準備洗一個澡,務必要求留下。
每一位貴女代表的都是一個家族的利益,少不得要多用心一番,精心的打扮自然是少不了的,宮裏對秀女們的這種要求,自然是在求必應,一籃籃才盛開的鮮花被送到了漱玉宮裏,灑入一桶桶的熱水中,讓秀女們盡興泡一個花浴,一時間漱玉宮裏飄出的都是鮮花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