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雪煙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逸王敖宸奕的懷裏,那雙俊美,冷洌的比同阿修羅的臉,近在咫尺。
這位爺怎麽會在這裏?
她今天可沒聽說這位爺到護國侯府來,以他的威勢,來一次,怎麽着也得排出個一段依仗隊,自己怎麽可能一丁點也不知道。
不動聲色的推開敖宸奕的懷抱,耳根不自覺的稍稍帶起紅暈,雖然兩個人不是沒抱過,但那是做戲,這裏必竟沒有外人,用不着做戲,少了這種外來的壓力,也因此顯得兩個人之間的這種擁抱,多了幾分不自在。
“王爺,怎麽會在這裏?”收拾起心底的痛苦掙紮之意,甯雪煙恢複了自己一慣的淡冷,微微一笑問道。
“逛逛。”敖宸奕悠悠的道,目光在甯雪煙的臉上,方才那種一碰就碎的脆弱,早變成了堅硬的高牆,把一切的情緒都隐在淡淡的笑意之後,如果不是他一向自信,這會也以爲自己方才是看錯了。
那樣脆弱,那麽痛苦的神情,真的是出自這個一向在自己面前鎮定的幾乎冷情的少女身上。
“……”逛逛,竟然從逸王府,逛到護國侯府的一院,這,實在是太強大了。
“一起陪我逛逛。”敖宸奕伸過手來,在甯雪煙還沒明白過來的情況下,手挽在甯雪煙的纖腰上,身子提起,竟然挽着甯雪煙,一下子落到高牆上。
臨上牆的時候,他還特意的往斜對面的牆角處冷冷的斜睨了一眼。
牆角處一個趴在邊角上的身影,被那一陰冷的一眼,吓得幾乎摔倒雪地上。
“王爺,要去哪?”甯雪煙沒有掙紮,迎面一股冷風吹來,隻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知道掙紮也沒有,這位霸道的逸王殿下,從來就不會把别人的意見考慮在内。
玄色的大氅,帶着敖宸奕身上的暖氣,裹了下來,把她纖瘦的身影一下子遮了大半,還沒待看清楚,隻覺得抱着她的身子幾個起落,速度很快,迎面吹來的風越發的大了,下意識的閉眼。
“睜眼!”看着這小丫頭緊緊閉着的眼睛,連嘴唇也咬得緊緊的樣子,敖宸奕忽然覺得很好玩,明明害怕的不行,卻偏偏裝着什麽也不怕的樣子,伸手扯了扯她被風吹的又冷又紅的臉頰,道。
甯雪煙茫然的眨了眨長睫,睜開墨玉般的眼眸,還沒得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色,一股冷風吹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隻覺得身子似乎不站在實處一般,待看清楚腳底下是搖搖晃晃的樹枝時,下意識的緊緊伸手抱住身邊人的瘦腰。
兩生兩世,她也沒站到高高的樹上去過,風很大,吹得枝幹吱吱啞啞的響,既便重生一世,她膽色驚人,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不着地的上了樹幹。
“啊!”低低的驚叫一聲,兩手緊緊的抱住敖宸奕,她是真的害怕,不明白這位傲驕王爺又是鬧那般,不在自己溫暖舒适的王府呆着,好好的大冷天上樹做什麽。
“王爺,您到這裏來做什麽?”這幾個字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頓的從嘴裏冒出來,墨雪眼中泛起怒氣,她這會是真的驚到了,隻覺得一股子怒火從心頭噴起。
雖然他的大氅還半裹在她身上,并不太冷,但這樣挂在搖搖晃晃的樹上,又有幾個人承受得住。
“煙兒,不覺得這裏的視線很開闊,很安靜嗎!”敖宸奕抱着甯雪煙的手一松,慢條斯理的道。
爲了努力不讓自己掉下去,摔成肉漿,甯雪煙隻能更用力的抱緊他,努力擡高頭,隻看到他堅挺的下巴,察覺到她的目光,敖宸奕低下頭,微微眯起眼,眸光幽幽,不知所思。
“王爺,在自己的高樓上也可以看到很開闊的視線,也可以很安靜。”甯雪煙強忍着怒火道,聽說逸王府有一座高樓,是整個京城最高的,那裏的視線還不夠開闊!
如果他想要安靜,甯雪煙相信沒人敢到他面前發出一點聲音!
“更何況我覺得這裏不好?”甯雪煙頂着敖宸奕陰冷的目光道。
才一會時間,她就覺得手腳發麻,原本身子就弱,如果再在這裏呆下去,甯雪煙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掉上去了。
相比于馬上要摔死,甯雪煙這會真覺得敖宸奕的目光沒平時那麽可怕了!
但是,是個人,被别人好好的挾來,放在搖搖晃晃的樹上,心情都好不了,都有一股子悶氣,既便一再叮囑自己的甯雪煙,這會也忽視了敖宸奕的可怕和喜怒無常,忍不住開口反抗。
“噢,覺得本王寵你,所以要開始頂撞本王了!”敖宸奕的手伸過來捏了捏甯雪煙的下巴,臉色一沉,一股犀利的陰寒從他的手掌傳到她的下巴處,有種透心涼的感覺。
這人,真是不可理喻!
甯雪煙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定了一下心裏的情緒,才擡起頭,很誠懇的道:“王爺說笑了,我怎麽敢,隻是我現在抱不住了,要摔下去了!”
“要……不要我幫你?”敖宸奕似乎才發現似的,目光從她的臉上落到她緊抱着他的手上,許久,在她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才問道。
“要!”這個字幾乎是從喉嚨處擠出來,甯雪煙己覺得手指在痙攣顫抖,下一刻就會松下來。
“要就說!”腰際被一隻大手一挽,壓制在手臂上的力道立時松懈下來,這一刻甯雪煙才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多謝……”甯雪煙道謝道,不知道這位爺今天整的是哪出,但小心應對總是沒錯。
“噓!”帶着戲谑的聲音在頭上響起,“看看下面。”
兩個人緊靠在一起,甯雪煙才發現,敖宸奕極高,比她足足高了一頭,她被他伸手挽着腰抱在懷裏,竟是覺得安穩了許多,連腳底下的搖晃的樹枝,也沒那麽可怕了。
精神放松了下來,才聽到下面似乎有聲音隐隐傳來。
甯雪煙低頭,冬日的樹上本就隻有零星的幾片葉子,遮不住視線,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是一個院子,院子裏有兩根柱子,柱子上綁着兩個人,兩個女人,長長的頭發,纖弱的身子可以看得清楚,配合着暗黃的燈光,還是能依稀分辨的清。
“我們真的不是奸細,請……請回禀王爺,放……放了我們吧!”一個女子聲音虛弱的道。
回答她的是幾下鞭子。
女子被打的無力的垂下了頭,不知死活。
“混蛋,你們不要打她,她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是我……我是奸細。”另一邊柱子上的女人,突然掙紮起來,狂怒的道。
因爲用力,綁在她身上的柱子發出令人心驚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力氣好大,這個女人竟然是會武的!
一個拿着鞭子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甯雪煙看的清楚,那一般玄色的衣裳,分明是京中錦衣衛的打扮,是錦衣衛的人在刑訓?
那他這個錦衣衛的頭子,晚上不睡覺,爬上樹幹什麽!
甯雪煙不由的仰頭看了看敖宸奕。
“怎麽,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敖宸奕斜睨了甯雪煙一眼,忽然冷漠的問道。
甯雪煙果斷的搖了搖頭,那樣的慘叫聲,她兩輩子都沒有聽到過。
“敖宸奕,你個暴君,你有本事就沖着我來,不要朝無辜的人下手,你……你會不得好死的……”
女子最後尖銳的聲音被一腳踢沒,那一腳正在心口,縱然是會武的,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也己是強弩之末,慘叫一聲,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夜色中,純白的雪地上,一片血污。
空氣中,飄蕩着血腥味!
心狂亂的跳動了兩下,甯雪煙下意識的屏氣靜聲,不讓敖宸奕發現自己的異常,看着下面的兩個人被解下來,從雪地上拖了出去,留下地上零亂的血迹。
“三皇子送來的人,可真是有骨氣!”耳邊的聲音很冷,和着這種血腥氣的味道,讓人渾身的毛也都覺得不寒而悚。
三皇子的人,兩個女人?甯雪煙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兩個女人或者還是自己認識的。
當日第一次扮演敖宸奕的寵姬時,三皇子特别費心思送的那兩個女人,她還記得當時三皇子臉上說不出的是喜,還是憂的神情。
兩個送來的女人中,竟然有一個是武藝,顯見得三皇子的來意不善。
“有什麽特别嗎?”怒力忽視空氣中的血腥氣,甯雪煙自然而然的問,當日的情景,敖宸奕既便不收下那兩個舞女,也沒什麽,但他還是收了,再看到今天的場景,分明是有所圖。
想不到她竟然這麽敏銳,敖宸奕的俊眸淡淡的掃了掃甯雪煙,因爲冷,甯雪煙的唇色越發的淺淡,樹上的風很大,她看起來在努力強忍着,呼吸有些困難,真是個堅忍的小家夥,眸色中閃過一絲看不清情緒的暗沉。
擁着甯雪煙的手緊了緊,轉頭看向下面,俊冷的臉隻留給她一個冷硬的側面:“不要多問,你隻需安靜的陪着本王就是。”
甯雪煙無語,知道沒法子逆了這位的意,感應到今夜他性子的不穩,索性也就不動,任他有力的手緊緊的擁着自己,爲了防冷,她的頭緊緊的依偎在他懷裏,聽得耳邊他沉穩的心跳聲。
沒來由的,竟讓人覺得安心,索性閉上眼。
敖宸奕雖然一向喜怒無常,但是今天顯然更不同,否則也不會大冷的天,把自己挾來,隻爲了看一場莫名其妙的刑訓。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方才太過緊張,還是因爲他的懷裏實在暖和,甯雪煙竟是迷迷糊糊起來,身子不自覺的往他懷裏更依了依,自動的找到了一個舒适的位置。
雪不知什麽時候又飄落下來,一片蒼茫的天際,一棵隻剩下光突突樹幹的枝叉上,站着一對相擁的男女,許久,一直陰冷的看着下方園子的俊美男子收回目光,落在懷裏一張因爲暖和,睡的泛起紅暈的小臉上,眼底竟帶了點淡淡的暖意。
下一刻,身影一閃,樹上落雪點點,人影蹤迹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