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姑姑,您這個時候還要去哪裏?”守門的太監看香姑姑出來,笑着打着哈哈迎了上去。
“聽說我們院子外就有一株絕品的菊花,我先去看看,等明兒貴妃娘娘問起的時候,也好回話。”香姑姑淡淡的笑道,她是雅貴妃身邊的人,主管雅貴妃宮裏的花草侍弄,對那些花草很有一套手法,因此雅貴妃宮裏的花開的也比别處更盛,連皇上對此也稱贊有加。
既有這好處,這位香姑姑的身份在宮裏也就不一般了,所有人都尊貴的叫她一聲香姑姑,這位香姑姑是跟着雅貴妃一起進宮的,也算是雅貴妃的陪嫁,自然是雅貴妃的心腹,太監們見她這時候要出去,也就笑着讓開。
香姑姑走出院子稍稍辯了辯路,就往左邊的路過去,那本菊花是寒山寺特意種在那裏的,原就是讓貴賓院裏的客人觀賞,花開雅緻,隻是到了夜晚,實際上也沒什麽看頭,守門的太監不懂,香姑姑卻是很清楚。
順着小路走過那本菊花面前,看也沒看半攏的菊花,反而往邊上的亭子走去,就着淡淡的月下,亭子裏坐着一個素雅的美人,正坐在一邊的石凳上面,倒了一杯清茶,緩緩飲盡,月下風吹,吹起女子絕美的容顔,精緻蒼白的小臉配上墨玉一般的眼眸,在這夜色下更添幾分孤寂。
香姑姑幾乎不敢相信的看着月下的甯雪煙,目光緊緊的盯着那張瑩白的臉,眼裏翻滾着巨浪,巨大的沖擊幾乎讓她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向亭中盈盈而笑的少女,駭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那雙幾乎一模一樣的墨玉眼,雖然不是很象,但同樣傾城絕色的臉,隻不過眼前的這張太過素白,以至于一眼看不出她的絕美,還有那雙帶着稚氣的眼眸,她幾乎就認爲自己看到的是那個當初那個氣質高華,傾城絕代的女子……
香姑姑嘴唇哆嗦了兩下,眼角己微紅,不是她,不可能是她,那日火起,她親眼看着她投入火海之中,熊熊的烈焰把她的衣襟燒起,映的那張如花般的臉,美的絕然而凄豔,而後掩沒有火光濃煙之中……
“香姑姑是嗎?”甯雪煙悠然起身,月色清冷的照在她的小臉上,帶着幾分迷離,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眸中帶着淡淡的笑意,平靜而溫和,宛如真的是偶然遇到,而不是她在雅貴妃帶着香姑姑走過她身邊時,彈了紙條落在香姑姑身上,約了此時相見。
香姑姑,雅貴妃娘家陪嫁過來的,之前曾随雅貴妃私下去看過明氏,似乎要把香姑姑留給明氏,明氏拒絕了,以前的甯雪煙不知道香姑姑是何人,現在的甯雪煙卻是知道香姑姑的。
上一世,甯紫盈的母親會調制一些香料,也懂一些用香制毒,明白那幾種混合在一起,是毒人于無形的香,但母親自己說她并不算精,她當時就跟甯紫盈提到過香姑姑,說香姑姑才是調香高手,懂得各種用香調出來的毒,也會自己調毒。
如果有這麽一個人守在身邊,以後後院那裏争鬥下藥,幾乎再不成問題。
明氏是中毒死的,這種毒實際上并不難,隻要稍懂幾分的就知道,可偏偏明氏拒絕了雅貴妃的好意,這讓甯雪煙很不明白,但也從當日香姑姑對明氏重重的磕了幾個頭,推測出香姑姑恐怕和明氏關系也不一般,所以才在此以明氏之女約相見。
她現在很需要有人幫她,若是有香姑姑這樣的辯毒高手在自己身邊,她就不必擔心淩氏會對她下毒手,有些方面甚至可以反擊一手,有了她,她才可以更大膽的報仇,這也是她冒着危險把香姑姑約出來的原因。
果然,那位香姑姑應約而來。
“你……你是明夫人的女兒,護國侯府的五姑娘?”香姑姑終于控制住情緒,神色冷靜了下來,緩步走過來,仔細的上下打量着甯雪煙,眸底多了幾分激動和困惑,她上次去的時候,也隻是見了明氏,并不曾看到甯雪煙。
“正是,香姑姑請坐。”甯雪煙微笑着做了一個請的動手,悠然的先往石凳上坐下,拿起手邊的茶杯倒了兩杯,一杯推到對面。
“五姑娘找我有什麽事?”香姑姑沒有坐下,戒備的看着甯雪煙,眸底翻滾起幽深。
“香姑姑以前差點還跟了我娘,不知道現在若還有機會,香姑姑願不願意跟我?”見她沒坐,甯雪香也不再讓,你在茶杯上輕輕扣了扣,擡起盈動的水眸,随意的撫了撫臉上的青絲,直接開門見山的道。
當日,雅貴妃是特意把香姑姑送到明氏身邊,隻不過明氏不知道什麽原因堅決沒要!
“五姑娘要我?”香姑姑愕然,想不到甯雪煙一副柔婉的模樣,說的話卻這麽直接。
“是,香姑姑,要怎麽樣才可以離開雅貴妃?”甯雪煙笑問道。
那時候,她雖然躲起來,卻看到香姑姑是一邊哭着,一邊依依不舍的離開,那樣子對娘必然是有感情的。
“我不能離開雅貴妃娘娘!”香姑姑斷然的拒絕道。
“爲什麽?香姑姑以前不是希望留在我娘身邊嗎?”甯雪煙并不覺得有多訝然,香姑姑絕不可能很容易就到自己身邊來。
“那隻是我希望而己,明夫人不會讓我留在她身邊。”香姑姑話裏有話,言語中多了一份黯然,卻沒有更多的說什麽。
“所以,我娘死了,香姑姑,難道也希望我赴娘的後塵?”甯雪煙微微一笑,仿佛說的是别人的事一般,隻有目光中跳躍着恨意,明氏死了,死在淩氏的暗算之下,而護國侯府竟然連個交待也沒有,就拿幾個下人頂缺,甯祖安真把她也當成死的了!
“你娘是久病纏身,所以……”香姑姑臉色一白,半響才困難的道。
“久病纏身?香姑姑錯了,娘是中毒才死的,死後還帶着一種淡淡的桃花香,靈堂上,逸王身邊的太醫診治了出來,可侯府隻拿了幾個下人頂罪,不知道何日,我也會步上娘的後塵。”甯雪煙莞爾一笑,口氣清冷,拿起桌上的茶杯,稍稍喝了一口。
這話說的不象是說自己,完全以一個局外人的冷眼旁觀自己的生死。
香姑姑的身子劇烈的一震,平靜的眼眸泛起驚濤般的怒意,可以看得出她很生氣,以她當時對明氏的态度,不可能不在意。
“香姑姑,護國侯府原就不是我們母女安身之所,娘太過于自信,才會落下這樣一個下場,我卻不願意這麽無聲無息的淹沒在侯府後院。”甯雪煙幽墨般的眼眸閃過一絲淩厲,唇角泅出一份冷笑。
明氏是懷着什麽目地,把這麽一個大的幫手推開的,她不知道,她現在隻想給自己,給明氏,給甯雪煙報仇,絕不會讓她們一而再的得逞,“香姑姑若還念着娘親的一份舊情,就請幫助我。”
甯雪煙站起身,想起自己被緊緊的按在水中,窒息前那一刻的絕望,手指微微握緊,不管是什麽時候,她都不會放棄,當然想勸服香姑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達到目地,香姑姑是雅貴妃身邊的心腹,到自己身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位香姑姑看起來不是一個沖動的人,必然會細細思量。
而她,隻是需要香姑姑的幫助而己。
“五姑娘身上可有什麽不對?”香姑姑站在路邊,皺着眉頭沉思,看着甯雪煙從她身邊走過,忽爾猛的睜大眼睛,一把拉住甯雪煙的手,急問道。
“香姑姑,可有什麽不對?”甯雪煙站定,柔聲問道,眼底卻并不驚訝。
香姑姑拉過甯雪煙,讓她對着月色中的亮光,看了看她的臉色,又拿起她的手,手指在脈門處一搭,聲音不自覺的帶了幾分顫抖:“五姑娘可是經常覺得身體不适,時不時的困頓,失眠多夢,有時候還會心口悸疼?”
“是,想起娘死的不明不白,如何能睡得好!”甯雪煙淡然的道,仿佛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意外。
“五姑娘可還在用藥?”香姑姑秀美的唇有些蒼白。
“一直在用,之前娘還在的時候,就因爲我身子不好一直讓人調理,現在太夫人讓人幫我調理身子。”甯雪煙唇角含笑,語氣平淡的如同閑話一般,半點不見訝異,眼眸卻幽深寒洌,“不管是換了何種藥,藥裏總有一味清淡的桂花的香味,混在藥材裏實在不太容易讓人知道,可是偏偏我的鼻子太靈!”
經甯雪煙這麽一說,香姑姑己完全可以确定,跺了跺腳,咬着牙恨聲道:“五姑娘以後再有這樣的藥千萬别喝,這……這是斷人子嗣,毀人性命的藥,我方才替五姑娘看過,若是再多服恐怕就……此生再不可能會……”
這種事隻在手院争寵中出現,而甯雪煙現在還隻是一個孩子,淩氏就下這麽狠的手,之前香姑姑還在猶豫,這時候己瞬間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