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陽回頭瞪着她,怒不可遏:“我叫你走,你就走?!”
宛情呆怔了一下,近乎崩潰地吼道:“那我該怎麽辦?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我猜不到!我和他打電話,你不高興,我說我不打了,你還是不高興!你叫我走,我就走,你又不高興……我到底該怎麽做?你告訴我啊……你爲什麽不信我,爲什麽?”
穆天陽看着她崩潰絕望的小臉,心底一陣抽/搐。他明明不是要這樣對她,卻把她逼成了這幅模樣。可是,她真的就不知道該怎麽做嗎?難道隻是他一個人的錯?
“你就不能用心嗎?你總是在猜,你用理智去猜!你的感情呢?我把你當個人,你卻把我當道難題……你不過是仗着我喜歡你!”
宛情大吼道:“我沒有叫你喜歡我!難道因爲你一句喜歡,我就該讓你爲所欲爲嗎?”
“你……”穆天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原來我的感情,對你是一種負擔?”
“那你想我怎麽辦?”宛情憤怒地反問,“你忘了你一開始是怎麽對我的?!你是不是以爲,你的喜歡已經是恩賜了,我應該感恩戴德,忘記你曾經對我做的一切?可是,要不是你,我不會像現在這麽痛苦!”
穆天陽頹然地跌坐在床上,雙手抱着頭,像困獸一樣。
原來……原來這就是她心中的想法。
他突然無比後悔,爲什麽要在乎那麽多?她在他身邊就好了,他爲什麽還要奢求?結果,她一出口就是一針見血,刺得他千瘡百孔……
宛情一個激靈,不敢相信自己說了什麽。她爲什麽要說這種話?他對她已經夠好了,他會不開心,也是因爲她,因爲她不喜歡他……她爲什麽不能忍一忍?爲什麽要說這種話?
她縮到牆角,蜷成一團,像受了傷的小動物。
他們倆各自封閉着自己,明明隻隔了幾步距離,卻好像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中的光線已經暗下去,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動。
穆天陽想了很久,既然她都這樣了,他最好大方一點,放她離開。但他做不到,他無論如何也松不了手。隻要能留下她,他做什麽都行。但現在這種狀況,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去留。她已經如此恨他,無論他怎麽做,都可能無濟于事……
宛情雖然恨他曾經的所作所爲、偶爾也抗拒他的感情,但同時又明白他對自己的好。她想回應,想回報,但受不了他總是逼自己。而傷害他,讓她覺得自己很過分。他說得對,她不過是仗着他喜歡她,不然她不敢對他大喊大叫……
可是他不信她。光喜歡有什麽用呢?他将她捧在手心裏一輩子,卻一輩子防着她?那有什麽意思?她也想去喜歡他,可這樣的他,時時刻刻折磨着她的心,讓她喜歡不起來。
她甯願他像一開始那樣,以強權壓制她,隻要她聽話了,他就滿意了。但現在的他,她怎麽做他都不滿意!她覺得好累……
電話突然響起,先是她的,然後是他的,輪流響了好幾遍,他們都沒有接聽。
穆天陽擡起頭,發現房中一片黑暗,她蜷縮在牆腳的身影,隻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他定定看了好片刻,終于将她看清。她蹲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
穆天陽輕腳輕手地站起來,将燈打開,想趁她睡着,将她抱上床。結果剛走過去兩步,宛情就擡起頭來,雙眼通紅地望着他。
他心中一窒,猛地停了下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宛情移開眼,也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明明都想打破沉默,都願意先示弱,但就是開不了口。
叩叩叩……門上傳來敲門聲。
“宛情,哥,你們在不在?”天雪大聲問,又敲了敲,幹脆擰門把,發現被反鎖了,知道有人在裏面,“今晚有課呢,宛情該上課了。”
穆天陽走過去打開門,天雪驚了一下,往裏面一看,見宛情蹲在地上,擔心地問:“你們沒事吧?”
“幾點了?”
“六點。”天雪說,“六點半上課。你們吃飯了嗎?”
“你看廚房有什麽?”穆天陽低聲說,将門關上,轉身走到宛情身邊,“先去上課吧。”
宛情聽到他溫柔的聲音,突然想哭。她剛剛是不是怕失去他?怕再也看不到他、聽不到他?原來,她也是喜歡他的。
她望着他,伸手想撐着他的身體站起來,他卻突然退開,讓她伸到半空中的手隻能僵住。
穆天陽一見,愣了兩秒,急忙去握她的手,她又縮回去了。這回,換他的手僵住。
……
這簡直是老天作弄人!穆天陽手微微一晃,沒有收回,兩眼哀傷地看着她。宛情沒再猶豫,将手放在他手心,他緊緊地握住,将她扶起來。
“你……”穆天陽張了張嘴,“我……”
“對不起。”宛情說。
穆天陽一怔:“這不是你的錯。”
“不接你電話,就是我的錯。”宛情深吸一口氣,“但你以後能不能相信我?”
穆天陽急忙點頭,猛地将她抱住:“對不起……以後别不理我……你随便怎麽罵我都行。”
宛情緊緊抱着他,哭起來。他總是這樣,有這份心,卻做不到。他的身份,早已經形成他高高在上的習慣,怎麽容得别人在他頭上撒野?如果她敢對着他吼,他又不知道有多憤怒……
她真的很怕他。
而且他們之間,好像永遠處在不對等的位置上。不是她委曲求全,就是他委曲求全。他們是缺少了溝通,還是彼此太矜持,有太多的想法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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