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诽着,瑤芳還是裝成一個無知少女,略帶一絲好奇地偷偷看了元和帝一眼。
真傷眼。
元和帝已有了發福的迹象,雖然還沒有十年後的大腹便便,活跟畫像上走出來似的“标準”皇帝身材——腰帶在大肚子下面的那一種——不長成這樣,還就“君子不重則不威”了。也不知道哪家畫師首先發明的這種畫法,以後皇帝都得照着這種樣子長,尤其是身材,仿佛不長成個懷胎五月的樣子,就不能包容天下。
長得這樣,穿起量體裁衣的袍服來倒是似模似樣,隻有一條——不能脫。
就算不看身材,他現在這張臉,也絕稱不上好看,雖然他在笑,可這笑容裏總透着一股子的狠戾與算計。臉很圓潤,慘白的圓潤,眼袋很明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事實上,元和帝也是真的病了一場,隻是病因無法對外明說。
低下頭,瑤芳的心情是無奈的,遇上這麽個皇帝,自己真是前世不修,僅次于遇到北齊高家的祖十八代沒積德。重活一回,應付自己家裏那個爛攤子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她就沒想過跟皇帝對上!頂多是想給娘娘提個醒兒而已!娘娘已經順利過了魇鎮之事,她就想着功成身退,以後專心顧自己的小家了。至于重生之事,那是得埋在心底的秘密,她連娘娘都沒想說。
現在好了,搞得帝後都知道了,還得将元和帝給應付過去。元和帝這個人,不好應付,他的記性特别好,尤其對于他忌憚的事情,過了二十年還能翻舊賬的!當年柳氏一家,就是因爲他這個記性,死人都被翻了後賬。
如今被懷疑的是她自己,瑤芳滿肚子的苦說不出,還得裝作緊張地微笑。
葉皇後微笑起身,問元和帝:“聖上如今大安了?也不歇着。”
元和帝道:“躺了好幾天了,骨頭都要生鏽了,翻卷宗翻得心煩,就過來看看你,沒想到你這裏這般熱鬧。這都是誰呀?咦?嫂子也來了?這個是?”疑惑地看向韓燕娘,“仿佛見過。”
小樓扶着葉皇後走近了元和帝,元和帝見皇後有要伸手扶他的意思,搭着闆子的肩道:“别别别,照顧好你自己。”夫妻二人一同上座,聽葉皇後介紹:“我嫂子和侄女兒,不信你不認得。這位是佥都禦史賀敬文的娘子,閨女就是說給二郎的……”
元和帝大約是真的很緊張,居然搶起話來:“哦,你這是叫她們先認識認識?”
葉皇後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并不點出,隻是含笑點頭:“是呢,最近不知道怎麽的,我這腦子懵得厲害,總提不起精神,不如見見熟人,心情倒還好些。”
元和帝便對葉姑娘道:“你姑媽這是疼你呢。”
葉姑娘見過元和帝幾次,倒不大緊張,大大方方地道:“是,我見麗人,心亦歡喜。”
元和帝有一瞬的不自在,再看瑤芳,瑤芳依舊半低着頭,标準的觐見的姿勢。元和帝最想見的就是她,恨不得直統統地問:你是不是有古怪?
偏偏不能這麽做!
人家是正經的士人之女,不是他後宮的小老婆想怎麽揉搓就怎麽揉搓。元和帝耐着性子,作恍然大悟狀:“我想起來!張老神仙在日,與你有半師之宜,張靈遠還跟我報怨過,丹鼎派的宗門,出了個喜歡符箓的師妹。”
瑤芳輕笑一聲:“本是同根生,何必拘泥?師兄就是太認真。”
元和帝趁勢向葉皇後解釋了在老君觀見過的事情一類。葉皇後心道,你是不是從那裏就看上了人家了?也對,這般合心意的姑娘,好似量身打造的一般,能不喜歡才怪了。可惜,人家看不上你,别做夢了。
葉姑娘好奇地看看瑤芳,心道,這姑娘倒是有意思。唯葉國公夫人倒還能插得上話,笑道:“這姑娘倒是個灑脫的人,怪讨人喜歡的。”
元和帝正色道:“可不止這些。哎?記得當初就是你跟二郎一道從湘州示警到京城的吧?當時鬧得可大。”
這就不能不答理了,瑤芳這才擡起頭來,裝成什麽都不知道,腼腆地道:“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兒,吓壞了,就知道一個勁兒地往前走。後來遇到哥哥,膽子就更大了,虧得大家夥兒讓着我。”
葉皇後配合元和帝問道:“小小年紀,能做到這些已經不錯啦,你都做了什麽啦?先前還沒仔細聽過呢。小姑娘家,就該嬌蠻一點兒,不趁着年輕時使使小性子,以後再這麽着,就是不對了。”
瑤芳從善如流,故意想了一下,爲難地道:“也沒做什麽,隻有一件事——在江西大鬧了一場,虧得後來沒人提要治罪這一茬兒。”心裏對元和帝很不滿,江西鬧事,最倒黴的就一個人——江西道禦史。這位禦史的繼室正是柳氏,元和帝要問的,應該就是她。
問這個問題本來沒什麽,正經地問,當是了解當時的情況,反正現在朝上正在混戰。立儲長幼之争因爲葉皇後有喜而消停了下來,燃起的點火卻不能立時就熄了,争執之中,互相攻讦、翻了多少黑曆史,早就結了仇,必須接着掐。正好,對于楚逆的清算正如火如荼,掐,必須掐!尤其支持吳貴妃的謝承澤本來就是牽涉其中的!
借此來問,難道能夠不回答?元和帝偏偏選了最讓人瞧不上的試探。更讓瑤芳惱火的是,還是當着韓燕娘的面兒!柳氏是繼室,韓燕娘亦是,多少會有些尴尬,得堵好一陣兒的心。
元和帝果然追問:“這等大事,朝廷本當重視,如何會需要你鬧呢?江西道禦史那裏怎麽了?”
葉皇後打一圓道,嗔道:“瞧您,朝廷上的事兒,倒拿到這裏來說了,難道有什麽不妥麽?”
這就是葉皇後的好處了,凡事總是極周到的,隻要她想,你有什麽疏漏,她都會盡力給兜着圓一圓,縱不能十分圓滿,至少不會讓人尴尬。元和帝需要這樣的妻子,又對這樣周到而不假辭色的妻子感覺有些微妙。此時正是用得着她這本事的時候,元和帝抛開那一點違和感,點點頭:“方才看了點卷宗,正看到了,外頭又鬧這個。”說完,目光灼灼,盯着瑤芳。
韓燕娘直覺得不對勁兒,葉夫人母女也察覺出不妥來,一齊看向葉皇後。瑤芳吞吞吐吐地道:“大約……是因爲覺得我們不可信吧……”
葉皇後道:“那也不能拿國家大事當兒戲呐!”
元和帝更是逼問:“這裏面有内情,是也不是?”
這事兒過去好幾年了,許多人記憶裏都模糊了,葉夫人母女倆隻隐約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再次聽聞,都好奇地看向瑤芳,以爲她知道什麽内-幕——看了一眼,便強壓着好奇,提出告辭。葉皇後道:“也好,你們早些回去,别叫哥哥回去沒飯吃。”
葉夫人一笑,帶着女兒走了。韓燕娘腳下生根,打定主意要陪着閨女。瑤芳漲紅了臉,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要急哭了,看着元和帝:“興許是我記錯了,可是聽哥哥說,一小兒的時候,江西道禦史那位娘子,本來要說給家父做續弦的,後來親便沒做成,興許是記了仇了。旁的是真的不知道了,那時候年紀小,有什麽事兒長輩也不跟我們講的。”
韓燕娘尴尬了起來,悄悄伸手撫瑤芳的背。葉皇後又打一圓場:“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又嗔元和帝說他過來将自己的客人都攪了,讓他趕緊去休息,要是真的康複了,就派人去通知,明天開始恢複早朝,免得朝野不安。
元和帝聽到了最想聽的,也不管當初是怎麽審的案子,彼此之間邏輯有什麽不通順的地方。不顧柳氏記恨賀家,如何能說動江西道禦史也跟着計較私怨,将謀反之事放到一邊,婦人怎麽能幹預外事這樣的事實,好脾氣地走了。因爲瑤芳的态度是合乎他對女人的認識的,婦道人家,除了葉皇後這麽個怪物,在他眼前的都是些有事兒隻能想到一畝三分地兒上的女人之間的矛盾的、目光短淺的人。
這樣的懷疑合情合理,何況,他也很懷疑柳氏。沒錯,打心眼兒裏,他還是不大願意去懷疑一個頗有好感的女孩子的。照王庶人的說法,當時瑤芳年紀還太小!包括她的兄姐,年紀都小,賀敬文又呆,賀母又老,能産生影響的,隻有柳氏。隻有重活一回的人,才會趨利避害,抛棄了一事無成的前夫,選一有前程的清流,哪怕年紀大些,也是劃算的。隻沒想到離開了她,賀敬文反倒成了材了。
一定是這樣的,元和帝放心地走了。
葉皇後起身相送,回頭歎了一口氣,也撫一撫瑤芳的脊背:“好了,都過去了,本來想好好說說的話,哪知……今天大家心裏都不大好,好孩子,回去歇着吧,以後都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瑤芳低聲道:“你也保重。”張張口,到底沒把張真人說的話轉述出來,就怕洩漏了天機,弄得不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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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芳無語地随韓燕娘一同出了宮,姜長煥正在外面等着他們。見到他,韓燕娘才露出點笑影兒來:“二郎怎麽來了?不用當差呢?”
姜長煥低聲道:“先前诏獄那裏太忙,我有小兩個月沒歇了,今天正好調個假。怎麽了?不大好?”
韓燕娘尴尬地道:“沒什麽,上車再說吧。”
姜長煥見瑤芳眼圈兒都紅了,心中一驚:“怎麽了?”
瑤芳眼淚落了下來:“今天的聖上好吓人的,倒像是在審賊呢。”内裏不乏嬌嗔之意。姜長煥捏捏她的手,先将韓燕娘扶上車,才說:“好了好了,都過去了,回去咱們再細說,好不好?”宮門口人多,瑤芳不好多說什麽,眼淚一直落,看踏腳的凳子都模糊了,擡腳停了好一陣兒,才踩準了上車。
韓燕娘在車廂裏等着,看她哭得兇,将自己的心事抛去,将她摟到懷裏,如同護着嬰兒一般,拍着背,哄道:“好了好了,你哭的什麽呀?我都還沒哭呢。也沒什麽不能提的,小孩子家,氣性怎麽就這麽大呢?我這一輩子,受的氣還少了?”
瑤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道:“這算什麽呢?這算什麽呢?”
韓燕娘愈發好奇了:“你是不是月事來了?怎麽這麽激動?”
瑤芳伏在她懷裏不作聲了,間或抽噎兩下。車子駛進月光胡同,姜長煥在外面提醒了一耉,瑤芳才從韓燕娘懷裏爬出來,擦擦臉,坐正了:“沒,我就是心裏不痛快,當賊似的審,誰能痛快了呢?這事兒都過去好久了,怎麽又提起來了?”
韓燕娘道:“可把你的脾氣收起來吧,這事兒幹系到叛逆,自然是要問個清楚了。以後在自己家裏發發脾氣就算了,等出了門子,萬不可如此了。啊。”
瑤芳點點頭,給韓燕娘搭一把門,韓燕娘先下了車,瑤芳探出頭來的時候,車邊等着的已經是姜長煥了。韓燕娘站在門口,看小兩口磨磨蹭蹭,瑤芳像是已經緩過來了,便說:“都進來吧,你們去說說話。二郎好好陪陪她,真是的,在宮裏吓着了。”
姜長煥巴不得這一聲兒,陪着瑤芳進了門兒,到了瑤芳房間外間坐定,輕聲問:“還順利?”
瑤芳再也忍不住,撲到他懷裏。姜長煥溫香軟玉抱個滿懷,莫名驚喜,臉上不自覺露出一個傻笑來,低頭親親瑤芳的鬓角:“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有什麽事兒,大家一起擔着,啊。”
才說完,肩膀一痛,姜長煥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左肩。好一陣兒,咬夠了,瑤芳才擡起頭來,又是一臉的淚水:“師傅羽化歸仙了。”咬得牙都酸了,說話也含含糊糊的。
姜長煥一驚:“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瑤芳胡亂抹抹眼淚:“昨天晚上,師兄便人來告訴我的,說是尋了副銀項圈和,錾了些吉祥話,送給珍珍的。到了這個份兒上,怎麽還敢明着發喪?”珍珍是麗芳生的女兒的名字。
姜長煥低聲道:“觀主這一份心,總該去道個謝的。今日天時已晚,冒然過去不大好,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我現在就跟嬸子(韓燕娘)說去。”
瑤芳道:“我這是招誰惹誰了?上輩子家破人亡,強顔歡笑也就罷了。這輩子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呢!我師傅走了,我還得裝成沒事兒人一樣,還得笑臉迎人兒。我這是招了哪路的瘟神了?要罰我受這個罪?”
姜長煥輕聲哄着她:“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今天将聖上糊弄過去了,以後誰個還去理他?你又不用見他,有心事就跟我說,心情好了,求見娘娘說說話,多好?哎?今天還順利?”
瑤芳道:“能不順利麽?那一位正經就當我們是沒長腦子的蠢貨,有點小心思也就是圍着那麽一點子事情打轉,隻要表兒上合乎他的心意了,你做得再過份,他也能眼瞎當沒看着。你當宮裏那麽多枉死的、受欺負的,他是真不知道吳庶人是個什麽脾氣?”
還能罵人,表示情況還好。姜長煥樂得抱着老婆聽她抱怨,又聽她說了元和帝無數的壞話,間或跟着附和兩聲:“誰說不是呢?現在立儲的事兒不争了,又開始加緊清算起楚逆的事兒來了。有時候都要可憐這些人了,什麽時候聖上想起來了,就要清算他們一回,跟割韭菜似的。”
“你見過割韭菜的啊?”
“沒見過還不興聽過啊,我聽人都這麽說的。”
瑤芳終于笑了:“投機取巧。”
“投機取巧的另有人在呢!現在摻和進來的一大堆,我倒樂得清閑了,等他們收拾不好了,我再出手。”
瑤芳叫一聲“青竹”,讓她打水來洗臉,嘲笑他:“你才多大呀?那麽些個老大人辦不好,就你能幹了?”姜長煥從花瓶裏新摘的花枝上揪下片葉子在嘴裏咬着,吊兒郎當地看着瑤芳洗臉,敷眼,重勻粉面,再挽雲鬓,越看越美。口裏說:“我能幹也是真的,他們辦不好,也是真的。”
瑤芳湊近了鏡子,看着眼睛,還有點紅,回頭問道:“還有呢?我知道有隐情,是也不是?”
姜長煥笑道:“是。他們裏許多人,并不是比我差,隻是他們各有各的顧慮,又有許多仇家,又或者有姻親故舊,自有私心,各種關系,盤根錯節,都要顧及。還有要施展抱負的,還有要跟仇人算賬的。有時候明知道要這樣做,偏偏得那樣去審。出來的結果,豈能令人滿意?九尺男兒,被捆住了手腳,三歲孩童就能要了他的命。”
瑤芳道:“你可也别太不顧及這些了,當心招怨。”
姜長煥道:“我就是要招一點謗言,連我哥哥,我們一起好蜇伏起來。王庶人的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是聖上心裏,終歸是有個疙瘩在的。不如不要招他的眼,我們尋個機會,外放了去,過幾天……風頭過去了,再回來。”
“不招他的眼,又要出來收拾殘局?”這是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肯爲元和帝擔事兒,又趁機跑路,免了以後再惹他疑心。
“嗯。”
瑤芳道:“你不如還是照舊。收拾殘局的事情,也可以做。想要隐身,也未必需要遠遁。逃得太明顯了,才會惹人生疑呢。他那人就是那樣,你大大方方的,他縱有些疑心,卻能容下,就怕你鬼鬼祟祟,存了無數的小心思,他隔着三千裏都能聞着味兒。王、吳二庶人,就是例子。”
姜長煥一拍腦門兒:“是這樣!我回去跟我哥再商議一下,竟或不離京,還是照舊過活。”
“行了,去吧。”
“我明早還來。”
“嗯,那我不送你了。”眼睛還腫着呢。
姜長煥一走,瑤芳便叫來青竹:“今天在宮裏,聖上又問起江西道的事兒了。”
青竹道:“問起江西道的事兒,怎麽姐兒還哭了?”
“氣的,”瑤芳恨恨地說,“跟審賊似的,對了,又說起江西道禦史,爲何要那樣做一類的了。我說,大約是柳氏的事情,那個柳氏,可能是記恨與咱們家議親不成吧……你……”
青竹道:“要是用得着婢子,婢子倒不在乎翻舊賬,翻完了舊賬,婢子就做姐兒的替身出家給阖府人家祈福去!”
“我不過是這麽一說,事情還沒到這個份兒上呢。天下大事何其多,也不至隻盯着這麽一件事兒。過去就是過去了。”
青竹到底是認真讀書有見識的人,輕輕接了一句:“就是有心人時不時會翻出來而已。”
瑤芳微一笑:“還不到那個份兒上,隻是說與你知曉,萬一有人問起,你有個數兒就是了。”
青竹忍不住道:“真是奇了,作奸犯科的倒是活得潇灑痛快,厚道做人的總要受氣。”
瑤芳道:“那也未必呢。”至少柳氏,這一回就好不了,連着前江西道禦史也要倒黴。元和帝僅僅是詢問自己,是因爲對自己的懷疑并不深,且自己還是正經士人之女。柳氏夫妻兩個則不然,犯官一家子還有附逆之嫌,在元和帝那裏,是沒有人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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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芳的估計很對,元和帝從中宮離開後,即秘密調了錦衣衛去查柳氏之事——将人提了來京。這一家子是被流放的,遠離京城,來回得走倆月。入了夏,大暑熱難當,心情暴躁的時候,元和帝得到了錦衣衛的傳書——這一家子人跑了。
元和帝又驚又怒,認定了這家子人一定是有古怪,下令通緝,必要将人全捉回來!這裏面一定是有陰謀的,這個柳氏逃了出來,一定是有什麽圖謀!最毒婦人心,一定是因爲自己上輩子治了她的罪,她想要報複來了!說不定她還知道别的什麽針對自己的陰謀,然後串連去了!
不愧是皇帝,腦補起來的格局都比一般人的深遠。
皇帝要捉人,也是極容易的,禦史父子潛逃回了家鄉,柳氏則是回了娘家,冒名是她母親的娘家侄女,暫居于此,正尋個富裕鄉紳準備另嫁哩。錦衣衛上來,将人一齊鎖拿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