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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脫身的籌劃

再匪夷所思的事情,隻要全然度過了,也就不覺得它有多驚險刺激了,雖有後怕,終不如同時緊張。安定之後,剩下的是一種空虛乏味。直到再度無聊的時候,才會将它拿出來細細品味,添上無數自己的後期想象加工,變成一種“經驗閱曆”,引而自得。

元和帝還不到“自得”的階級,正處在“後怕”混合着“乏味”的心境内。他活到現在三十幾歲了,頭一回這麽不知所措。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聰明人,凡遇到的事情,無論是少年登基老臣難治,還是遇上楚王謀反,一樣樣都被他輕易過關,從來沒有脫離掌控的時候。

生而爲皇子,占了個“長”,他爹又沒有嫡子,确切地說,是跟所有小老婆都合得來,唯獨跟正經老婆合不來。無人動搖得了他的地位。做了皇帝,憑着聰明的大腦和高超的手腕,也将群臣治得服服帖帖。

萬萬沒想到呀,在他心裏覺得最不重要、生來就是爲了哄他開心的後宮,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一想到有一個知悉未來一切的人生活在自己的身邊默默地看着,元和帝就有一種被剝了扔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觀察的羞恥感。更因之前王才人已經露出了痕迹,而自己很不當一回事兒,覺得臉很疼。

他還在想,既然現在經曆的事情與王才人記的有不少出入的地方,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笃信鬼神之說,比張靈遠這個道士還要更信幾分,越想越不安,滿腦子都是“除了王氏是不是還有什麽人也是重生的?”、“二郎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是不是有古怪?可不可信?”、“二郎哥哥是不是依舊忠心的?”、“賀氏……又是怎麽一回事?”、“那個柳氏,又是怎麽一回事?”

這世上能爲難住他的,也就這麽一件事兒了。偏偏他關心則亂,越想越糊塗,更兼一夜沒睡,回到宮裏就躺倒了。原本他今天沒上朝,禦史就摩拳擦掌準備“谏”他一回——大家正吵得熱鬧呢,您老怎麽裝死了?

原來,這些日子後宮裏看起來風起雲湧的,前朝也不太平。先是立儲的事兒大家還沒吵出個結果來,接着就有魇鎮的事情發生了,兩件合一件,簡直要吵翻天。元和帝登基十餘載,早年間他看不順眼的老臣一派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最早一批跟着他混、被他提拔的人也都成了氣候,十年一個輪回,更有後來者想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無事且要生事,找對方的毛病,何況現在有了這麽一件大事?那必須在此基礎上大做文章,将對手打垮。

這邊兒打得正熱鬧,回頭一看,擦!裁判呢?合着弄了半天,白打了啊?這可不行,你怎麽能渎職呢?你不在了,我們打出結果來有個毛用啊?

要知道,遠程帝對國家的掌握力還是挺不錯的,除了犯暈犯得太厲害、與禮法太過違背的廢長立幼、廢嫡立庶之類的事情,最終一錘定音的都是他。必須抓過來旁聽吵架!

這種時候,連容二老爺這樣的頂頭上司都壓不住下屬。大家都是讀書人出身,還是禦史,天生就是用來唱反調的!已經有人在早起爬起來才接到通知——今天不上朝——之後,回去就磨墨寫奏疏了。墨迹還沒幹,就有消息傳出,道是太醫院的院使被召進宮裏了。

院使乃是執掌太醫院之最高官員,品階固然比不上閣老們,然而宮裏一旦有需要他出去的事情,必是了不得的人物有恙。太醫院與所有的在京中央官署一樣,都離禁宮不遠——就在禁宮城門樓子的前面。宮裏出來人、到了太醫院、宮使帶着僅次于他的兩位院判并幾個聖手,匆匆趕往内廷——都不是婦科。

一時之間,京城之中暗流洶湧。

不生病的人一旦病起來,在心理上給人的壓力是很大的。元和帝今年三十多歲了,正當壯年是不錯。但是考慮到皇帝這個職業的折舊率,他就算立時暴斃,也不算太令人驚奇。

但是!身後怎麽辦呢?皇後懷着身孕,倆皇子的生母身陷巫蠱都被廢做了庶人。

京城的空氣,空前地緊張了起來。

幾位閣老一碰頭,決定去探探風聲,這個時候,皇帝不倒!桓閣老百忙之中說了一句:“都察院的折子,都先壓一壓吧。凡是什麽進谏一類的,都看看情形再說,不要氣着了聖上。”

容閣老道:“放心,他們的折子這會兒還沒寫好呢。先前争吵也隻是爲了東宮與魇鎮。中宮有孕,立儲這事就不須着急。隻将借着魇鎮生事的折子扣下兩天就是了。”

桓閣老胡亂翻翻折子,忽然驚奇地道:“咦?怎麽不見賀敬文上表?”

容閣老笑道:“哦,他家裏有事兒請假了。”

桓閣老道:“也好。”省得他把皇帝給活氣死了。皇帝現在且還不能死呢。

幾個整一整衣冠,入宮求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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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閣老沒再問容閣老賀敬文爲什麽請假,容閣老也就沒說,說出來之後賀敬文得挨八百道彈劾——他閨女要生了,他請假回家等外孫的消息。

這是他頭一個孫輩兒,即便不姓賀,意義也是不同的。

麗芳與趙琪自然是感動,趙琪還要擔心:“您這麽請了假,合适麽?她産期說是這兩天,卻未必做準的,您要等多久啊?”

賀敬文将手一擺:“怕什麽?那就多請幾天假呗!倒是你,年紀輕輕的,請的什麽假?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吧,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趙琪:……=囗=!等等,嶽父大人,難道你不領皇上的俸祿啊?你不是也一樣的請假麽?那裏面要生的是我媳婦兒,生出來的娃跟我的姓啊!我比您更應該請假吧?

逍遙生多麽奇葩的劇情都寫過,然而腦袋還是跟不上嶽父最近的變化快——以他的經驗,賀敬文這樣的人,就不會放下正在掐架的正常不做,跑回來蹲點等着閨女生孩子!

可是嶽父大人一雙還算好看的眼睛此時瞪得像銅鈴,試圖用目光驅逐女婿。趙琪無奈地道:“我的假已經請了,就算要回去,也是明天的事了……”萬一老婆明天生了,那他就是被嶽父給坑了。

老天爺在坑了他的童年和少年之後,終于親媽了一回,他的話音剛落,麗芳那裏就開始發動了。穩婆是早就約好了的,趙琪慌忙去請,留賀敬文在外面打轉。韓燕娘已經進了産房照看了,卻将瑤芳與容七娘等都留在了外面,不許她們進去。

一家子人忙亂了好久,穩婆也來了,連到容家那裏附讀的賀平章都放學回來了,産房裏才響起連綿不絕的嬰啼。韓燕娘額角汗濕的碎發粘在了臉上,帶着笑意出來說:“是個姑娘。”

趙琪一大步跨到韓燕娘跟前:“那我娘子呢?”

“都平安。”答完了這句話,韓燕娘的心才徹底地放了下來。她年輕時在平民區住過,周圍都是些不怎麽富裕的人家,生出來閨女幾乎是家家不甚開心的。這還是京城,女孩子長到十四、五歲就有機會入宮去掙份體面的錢米,運氣好了如吳庶人,一氣做到貴妃,如果不是作死,妥妥的提攜一家子富貴。現在看趙琪這個樣子,她倒放心了:到底是讀過書有見識的人。

趙琪和賀敬文都想看孩子,韓燕娘一手一個将他們拎開了:“别鬧,血房不是你們能進的,過了洗三,女婿就能去看大娘了。還有你,越老越發颠了,趕緊回家去,别出來胡鬧。”

賀敬文今年正月十六做過了四十整壽之後,整個人都與先前不大一樣了。迂依舊迂,對晚輩們倒添了一點平和。比如麗芳生産這回事兒,要擱他十年前的脾氣,是萬不會請假來守着的。當然,兒子女婿該訓的還是得訓。被妻子說了一通,他也不惱,笑吟吟地道:“可得起個好名兒,我給家裏姑娘起的名字都很好。”

“你可拉倒吧,女婿頭回當爹,當然要自己起名字的。”

“那我還頭一回當外公呢。”

争吵最後以賀敬文被韓燕娘*而告終,也不知道回家之後又受了什麽樣的“教育”,第二天,他就不再提給外孫女兒請名的事情了。韓燕娘滿意地笑了,打發了他去都察院,将家務事托付給了容七娘,自去趙家指揮着廚娘煮紅蛋,才要招呼瑤芳,瑤芳自己來了:“娘,我去老君觀一趟,先給孩子讨個寄名符。”

韓燕娘道:“用得着這麽着急麽?”

瑤芳道:“阿姐那裏怪忙的,我去了也是添亂。”

韓燕娘嘲笑道:“真是你爹的親閨女,一樣的歡喜得傻了!你要出門兒,還得要人跟車,我又得惦記着你,這才是添亂呢。聽話,别亂跑,保不齊要來客道賀呢。”

瑤芳急得不行,她跟姜長煥約好了的,今天再碰個頭,仔仔細細商議事情。昨天,麗芳生産,賀家人都跟着瞎忙的時候,姜長煥急匆匆地尋了來,讓青竹喊了瑤芳過去,告訴了她一個驚天壞消息:“王庶人那個傻蛋,露出了馬腳,進了慎刑司,大約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還說了咱們與前世大有不同。現在她已經被拉到老君觀燒成灰了!”

瑤芳讓他細說,姜長煥道:“細不了,我知道的也有限,多虧了聖上從老君觀回來就病了,娘娘才得以趁機傳了點消息給我,叫我小心。更多的,就沒有了。你這裏有事,我再去打探點消息,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咱們到老神仙那裏商議對策。”

瑤芳當天就到廚下盯着廚娘煮了兩百枚雞子,染了紅色,裝滿了兩個大提籃。爾後一夜也沒睡好,迷迷糊糊的雞一叫就爬了起來。

以上。

現在韓燕娘有理有據地不放人,瑤芳還真不敢冒然将事情說出來。以她對元和帝的了解,這位陛下絕對不會希望将這件事情傳得滿城風雨的。知道這件事的人,一個不小心,就等着被收拾吧。哪怕将事情鬧開了,“法不責衆”這四個字在元和帝的詞典裏是沒有的。如果找不到來源,他就揀最可疑、最不順眼的人先手拾,反正,得有人倒黴才行。

韓燕娘捏捏瑤芳的臉,匆匆往趙家去,瑤芳跟在她身後,試圖跟她講道理。琢磨着如果道理講不通,她就得偷跑了。到了門口,遇到姜長煥來接瑤芳。韓燕娘眯了眯眼睛,給了瑤芳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才松了口:“要去就去吧,記得把寄名符帶回來。”

瑤芳答應一聲,跳上了姜長煥帶來的馬車,韓燕娘在後頭追着喊:“綠萼,跟上去!”

綠萼跟着車追出了月光胡同,險險追上,大口喘着氣,嗆了滿口的灰,略帶埋怨地說:“姐兒這是怎麽了?有什麽急事兒,不能跟老爺太太講的?您不是說了麽,越要做事兒,越不能招眼,您這樣,可招眼啦。”

瑤芳有點頭痛:“噓,你看好路。”有車夫與綠萼在,姜長煥和瑤芳都不敢将話說開,胡亂說些閑話,比如瑤芳生了個閨女,簡氏今天會去道喜。姜長炀覺得可以娶葉皇後的侄女,簡氏也有些心動……等等等等。

到了老君觀,瑤芳敏銳地發現氛圍有些不大——大約是前一天才燒過人的緣故,正在春天,該是生機盎然的時候,卻隐隐有了陰森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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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裏的小道士們都認得這小兩口兒。瑤芳時常到觀中來,人都知道她算是張真人的半個弟子,母親又與老神仙有些淵源,她出手大方、言行得體,上下都很歡迎她時不時地過來——哪怕隻是看看,有這麽個漂亮的姑娘在眼前,那也心情舒暢啊。

還沒到後頭殿上,一路就有許多小道士行禮問好,還告訴她:“觀主并不在這裏,到後山上閉關打坐去了。”

瑤芳笑道:“是麽?那我們去尋他去,有事要找他呢,”回頭吩咐綠萼,取兩枚紅蛋給小道士,“昨兒我姐姐家裏得了個千金,我是來送紅蛋的,還得跟觀主真人讨個寄名符呢。”

小道士連說恭喜,還說要給小姑娘念點經祈個福什麽的,瑤芳也笑着謝了。一路散紅蛋散到了半山上腰上老君殿,誠心上了香,又布施了些香油錢。瑤芳才跟姜長煥往後山去尋觀主。

這一路,她笑意盈盈,仿佛真的隻是來讨寄名符的。姜長煥跟在她身旁,笑是笑不出來的,隻能竭力讓自己别闆着黑臉。轉到後山,姜長煥都有點繃不住了,瑤芳還是一臉的笑意,在張真人的院子外頭還笑着問:“師兄,您怎麽不在閉關的地兒呆着,跑到這裏來啦?我來給您送禮來了。”

觀主滿頭包,也是一夜沒睡好,憑他誰,見了王庶人那等慘狀,還要親自作法“祛邪”,心底都得哆嗦兩下。昨天在元和帝面前,再哆嗦也得強撐着,元和帝一走,他所有的害怕都湧了上來,趕緊跑到後山找師傅。

十分不幸的是,張真人年紀大了,染了春疾,别說給他解憂了,能撐着多活兩天都是老天開恩了。觀主哭了:“一定是聖上帶的那個女子有古怪!她一來,您就病了!我給聖上祛邪的時候,可沒想着您老代他擔這份兒罪呀?”他是個孤兒,家裏發大水,爹娘都淹死了,就他一個,被路過的張真人揀了去,從此跟着師傅一起過活,姓兒都随了師傅。真是情同父子。

道家人,多少懂一點歧黃之術,張真人又不能在人前露面兒,這兩天都是張靈遠親自照顧師傅。道觀裏常備的藥材也有一些,也有些合好了的丸藥,丹鼎派就這條方便。

張真人哭笑不得:“跟那個女人沒關系,是我的時候到啦,我都多大年紀啦?真當你師傅是不死的神仙呐?去,将你師妹也叫過來吧。”

“她活蹦亂跳的呀,您先養好身子,行不?”

“那好,你陪我說說話吧。”

“您說。”

“以後我要是不在了,你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事兒,都聽你師妹的!”

“……”

“記住了?”

“記住了。可爲什麽呀?”

“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多問,知道多了沒好處。你隻要曉得,日後有個萬一,她能想辦法保住這裏的道統。”

“咦?”

有個蠢徒弟可真是愁人呐!張真人大口喘着氣:“你現在風光,全因聖上。一旦龍馭上賓,因今上崇道而不滿的人,呵呵……不要看現在好些高官勳貴捧着你,那是因爲今上,真要遭了難,你看有誰會冒着公憤來救你?”

好像……還真沒什麽人。

張靈遠認清了事實,老實地說:“弟子明白了。”

話音才落,外頭響起了瑤芳的笑聲。張靈遠摸了摸後脖子:邪門兒。

瑤芳心裏快急瘋了,還是将戲演完,敲了門,先跟觀主寒暄。進了房,見老神仙這般樣子,笑臉也挂不住了:“您這是怎麽了?”關心一回張真人身體,她眼中的憂色更重。姜長煥也抑郁了起來。

張真人笑道:“怎麽一個兩個都這樣了?道法自然,該死就死。”

張靈遠忍不住放聲大哭,瑤芳亦落淚,張真人擺手道:“我還沒死呢,别哭。紅蛋?你姐姐生了?男孩女孩兒?”

瑤芳擦擦眼淚,将紅蛋取出來給他:“是個姑娘,可漂亮了。我來跟師兄讨寄名符的。”

張真人道:“那正好,他昨天快要被吓死了,你們知道外頭有消息沒有?”

瑤芳赧然:“二郎與我說了,我們……”

張真人道:“好了好了,不要說生份的話了。你們知道什麽,說吧。”

姜長煥又做了一回解說員,經過了一天,他打探的消息更加翔實了——元和帝是真的病了,又累又氣,索性并無大礙,隻是要靜養數日。王庶人已死,元和帝醒過來,頭一件事就是批示王庶人的禮儀——肯定不會附葬帝陵,儀式也絕對不會大,就是個八品宮人的禮儀。宮中一切照舊。但是王庶人在宮外的弟弟卻被抓進了錦衣衛關着,審訊得知,他和他姐姐的溝通……也是用的那一套密碼。

觀主最關心的是:“難道施魇鎮的是她?”

姜長煥謹慎地道:“這個就不知道了,是陛下親自審問的。”

張真人道:“與本觀無關就好,你去取寄名符,拿回來給丫頭。丫頭陪我說說話兒,小郎君也留下,老道是喝不着你們的喜酒啦,多看兩眼也是好的。”

瑤芳見觀主要走,忙說:“您洗把臉,别叫人看出什麽來。聖上回過味兒來,容易疑神疑鬼,頭天燒了人,第二天滿面淚痕的,不大好。”

觀主乖乖照她說的去做。

看着徒弟走了,張真人才說:“老道果然不曾看錯過人,那件事情,不要告訴他。”

姜長煥一口答允:“卻有一件難事,王才是重活了一回的,她覺得,我們與以前她知道的不大一樣,譬如晚輩,她就說沒晚輩這麽個人,說家兄是附逆的……這個,委實駭人聽聞……”

張真人問瑤芳:“你怎麽說?”

瑤芳道:“我們本來也是來借個地方好說話的,想來想去,就您這裏最隐秘了,并不敢勞煩您老。我的意思,今上多疑,貿然跑去剖白,在他那裏就是心虛。師兄不知道最好,他隻會說我很開心送紅蛋來了。我想着,總是要打消今上的疑慮才好。”

張真人含笑着,又對姜長煥擠擠眼睛,姜長煥撇一撇嘴:“這怕是不容易的。”

瑤芳道:“不容易也得做。何況隻要摸清了他的想法,也是極容易的。我爹在家鄉的時候就想要續弦了,可惜沒成,我給攪黃了。那人本該是我繼母的,卻給那位江西道禦史做了填房。”

姜長煥問道:“這有什麽用?”

“給她一個機會,是要跟着個永遠不得中進士抑郁而終的男人,還是跟個進士出身,清流言官?”

“推到她頭上?”

瑤芳反問道:“推什麽呢?”

“呃,又不能直接跟聖上說,那就是暗示了吧。正好,我哥哥很想與葉國公家結親,我陪我娘去宮裏跟娘娘說一聲兒,也不爲過吧?也不是背後議論你娘家的事兒,就是順口一提,這才顯得正常麽。唔,柳氏不肯做你繼母,于是才有了現在的嶽母大人。于是嶽父大人就往湘州去了,你也去了,從江裏将我撈了上來,我才免于夭折。救命之恩,無以爲報,隻好以身相許……”

張真人狠狠咳嗽了兩聲,瑤芳去倒了水來小心地喂他喝。瑤芳道:“你說的這些,得叫人自己猜出來,可不能主動講給他們聽。”

姜長煥得意地道:“我就在我娘那裏多誇誇你就行了,要不是你,我就死了,我要死了,我哥一準兒被他們慣壞了——他已經被慣得有點不好相處啦——都是你的功勞。”

瑤芳:……居然跟她想的差不多。“也不知道娘娘怎麽樣了,娘娘……知道了吧?”

姜長煥含糊地“唔”了一聲,瑤芳重新振作了起來:“我就知道娘娘是個可靠的人。”

張真人微笑聽着:“果然是胸襟寬廣。”單看帝後二人對所謂靈異之事的态度,就能看出這兩人有着霄壤之别。

瑤芳猶豫地問:“可是,娘娘這胎的年載不對呀。”

“三害之首尚能洗心革面,讀書向善,何況其他?”

瑤芳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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