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連幾日,李康都沒有在他們幾個人面前露過臉兒。
起初這五人還算是聽話。可是一連幾日見不到李康,他們的心裏也是一個勁兒的犯嘀咕,這日,上午練完功,還沒解散。便聽于偉問道:“蘇公子,怎麽不見公子了?”
大寶兒一揚眉,“主子的事兒,你們做下人的,打聽那麽多幹什麽?主子自然是有要緊的事兒要處理!你們急什麽?再說了!就你們幾個現在這樣兒,就算是見到了主子又如何?還指望着在主子身邊兒效力?”
韓孝聽了,有些頹敗道:“我們也知道公子身邊兒定然是有不少得力的人手。唉!咱們現在才開始習武,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資格站在公子的身側。”
于偉不贊同道:“公子既然留下我們,就說明我們對公子而言還是有些用處的,否則,留我們何用?你們忘了公子說過他不養閑人?”
韓孝這才有了精神,“你說的對!公子留下我們,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眼下,咱們的身手太差,跟在公子身邊兒的确是不夠資格,弄不好,還會給公子添麻煩!”
大寶兒笑道:“你們明白就好!公子這幾日雖然不來看你們,可是你們每日寫了多少字,練了多久的武,甚至是一餐吃了幾碗飯,公子都是知道的!要想盡快地跟在公子身邊兒就好好練功!别想偷懶!”
于偉扭了頭,沒有說話,他的眸光有些暗沉,想起那日公子對他的許諾,他的心裏便是一暖!沒來由的,他就是信任公子!雖然他的年紀不大,可是他眼中的那抹威儀,以及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貴氣,都讓他不由自主地爲之臣服!
與此同時,蘇謙正在山東巡撫的府上坐客。
“蘇大人年紀輕輕,就成了按察使,前途無可限量呀!”山東巡撫何青笑道。
蘇謙笑道:“何大人過譽了!”
“本來蘇大人到了山東,本官這個做巡撫的,自當前去相迎,隻是身體偶感風寒,而蘇大人又是長途跋涉,本官又怕過了病氣給蘇大人!還請蘇大人莫怪呀!”
“何大人客氣了。按說何大人的官職在卑職之上,無需出城相迎的!”
“聽說蘇大人的家眷也已經到了濟南府了?”
“正是!這次出京,是攜家眷一起的。”
“正好内子聽說蘇夫人出身名門,想着上門拜訪一二的。隻是不知蘇夫人的喜好,及脾性,故而有些遲疑了。”
蘇謙淺笑道:“何大人客氣了!卑職初至濟南,應是卑職攜内子來拜訪。還請轉告夫人,改日,内子定是會上門拜訪的。”
“蘇大人不必客氣!你官職雖低,卻是出身鎮國公府!又是當今皇後的兄長,乃是皇親國戚!身分之貴重豈是我等能及?”
何青這番話一說完,便引得底下衆人的附和。皆是阿谀奉承,極盡谄媚之能!
蘇謙面上溫和平靜,不驕不躁,隻是在垂下頭時,眼底裏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蘇大人,令公子倒是生得儀表堂堂呀!小小年紀便有大家風範!不錯!不錯!”何青眼底閃過一抹狐疑,贊道。
蘇謙笑道:“劉大人弄錯了!這并非是下官的兒子,而是我大哥家的次子,名蘇信。”
“原來如此!”何青眼底的疑慮這才打消!他就說嘛!一個庶子教養出來的兒子,能有多上得了台面?再看現在這位小公子,一舉手一投足,處處透着大氣!不過才幾歲的孩子,竟是如此地威儀霸氣!卻原來是鎮國公的嫡孫!這就說的通了。
“蘇小公子,不知平日裏,常以何爲樂呀?”
李康聞言轉頭看向了何青,他今日是以蘇清次子的身分來的,笑道:“信年紀尚幼,并無特别喜愛的消遣之物!尋常除了完成父親和先生交待的課業,便是養養花草罷了。”
“蘇公子可習武?”
“回何大人,我蘇家乃是将門出身,自然是人人習武!就連本是文職的二叔,也是要每日習武的!信一介孩童,更是偷不得懶的!”
何青點點頭,“鎮國公世子果然是人才!竟是将自己的兒子教導地如此規矩懂事!”說罷,便歎了一口氣道:“比起我那不争氣的幾個兒子來,簡直就是天地之别呀!”
李康笑道:“何大人太過自謙了。信比起兄長來,怕是不止差了一截!實在是慚愧!”
何青笑道:“好一個懂得自謙的孩子!得誇贊而不驕!實在是難得!蘇大人的公子今日爲何沒來?”
“哦!許是初至濟南,身體略有不适!過幾日便沒事了,到時再攜妻子登門造訪!”
“好!來,蘇大人,何某敬蘇大人一杯。”
“劉大人太客氣了!”蘇謙哪裏會聽不出這何青突然改了自稱?“劉大人乃是山東正二品大員,在下官之上。大人二字,卑職可是不敢當!”
“哈哈!”何青滿意地笑道:“既如此,何青虛長幾歲,就以兄長自稱了!來,蘇老弟!你我兄弟二人幹一杯!”
“兄長請!”
“請!”
宴席接近尾聲,可是蘇謙與李康二人皆是不敢大意!這官場之上,最重要的信息往往就是在最令人松懈,最令人疏忽之時,才會出現!果然不出所料,何青靠近了蘇謙道:“聽說,那日被拐的孩子,就是這蘇公子?”
“回大人,正是!”蘇謙一聽,果然來了!便打起精神道:“實不相瞞,此事,在下暫時還瞞着京中呢!若是被大哥知道他的愛子在濟南出了這等事,隻怕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再加上又是跟着在下出了事,難保大哥不會多想!”
何青一聽,心中便有了計較!這蘇謙自然是不會将消息送回京城的,否則,若是蘇清和蘇明兩兄弟再以爲是這個庶弟嫉妒他們兩兄長,而故意買通人爲之,豈不是說不清楚了?
蘇謙見他有些将信将疑,又歎了一口氣道:“說起來,這一次我本是不願帶他出來的!畢竟還是小孩子!可是奈何大哥說他自己公務太過繁忙,這個侄兒又太過好動,所以才讓我将他帶出來,開闊一下眼界!沒想到,剛到濟南就出了事兒!”
“此事,怕是你大哥,早晚都要知道吧。”
“這倒是!所以,小弟如今也是爲難哪!總是要在這侄兒回京前将消息先告訴大哥,否則,豈不是我這個做叔叔的太過失職了?”
“有道理!”何青的眸光一閃,“蘇老弟,爲兄這裏倒是有個法子,隻是不知行不行的通?”
“還請何大人賜教!”
“這些拐匪,不是已經被蘇老弟擒拿了嗎?不知現在?”
“哦!現在都已是移交到了濟南知府的手裏。”
“隻要這些犯人都說不出什麽來,不就是成了?”
蘇謙一愣,有些不明白地看向了何青!
何青笑道:“老弟呀!你行事光明正大,心中無鬼,自然是不怕什麽!可是身正可不見得就不怕影子斜呀!”
“大人此話何解?”
“老弟!這蘇小公子被劫一事,早晚是要捅到國公那裏去的!你想想,即便是國公大人不想什麽,可是不代表你的兩位兄長和嫂嫂不會胡思亂想!若是到時候派了人來,到濟南府一查!萬一再動了别的心思,比如說威逼利誘!老弟,别說你的前程了,就是你的小命,怕是都要不保了!”
蘇謙聽他這樣一說,登時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何大人言重了吧?我蘇謙不過一介庶子,身分地位與兩位兄長相去甚遠。他們何苦要爲難于我?”
“诶!你呀!就是心思太過實誠了!你也不想想!這蘇家的家業,按理說,是沒有你這個庶子什麽事兒的!可是國公大人心裏有你這個庶子的一席之地!自然也是要想着給你留下一份兒家業!可是這世上,有哪個人會嫌自己得到的家業多?再說了!即便是撇開這家業不談,老弟!你雖是庶子,可也是蘇家的子嗣,你可别忘了,當年你的生母和你的胞妹之事?”
蘇謙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何青一眼,“何大人怎會知曉?”
何青卻是神秘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老弟呀!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當年你生母白氏,竟然觊觎當家主母之位,可是犯了大忌的!再有,後來你的胞妹在宮裏惹下大禍!我可是聽說,她可是常常與當今皇後爲敵的!”
蘇謙想了想,當年蘇靜微與蘇靜依不睦之事,在京中幾乎是人人得知!這倒是也不算什麽隐秘之事!畢竟像是何青這樣的地方大員,在京中,定然也是布了眼線的!他們雖然不在京中,可是對于京中的一人一事,可都是極爲上心的!特别是皇上及一些個位高權重之人的家事,都是他們極爲在意的!
“何大人既然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就不瞞着何大人了!這拐匪之事,我總是要給兄長一個交待的!若是都殺了,怕是不成的!如此,豈不是些地無銀三百兩了?反倒是惹人生疑了!”
何青的眼光一閃,眼底的滿意之色比先前更甚,“老弟言之有理!那就依律法來判,重罪者,斬!較輕者,判牢役,或流放!老弟以爲如何?”
“一切但憑何大人安排就是。”
“好!回頭,爲兄就親自走一趟知府衙門。這件事,老弟放心就是了!定然不會是給你留下什麽後遣症就是了。”
“如此,多謝何大人了。”
回程的路上,李康和蘇謙上了同一輛馬車。
送走了他們,原本有着幾分醉意的何青目光卻是一下子清明了起來,“去,将濟南知府給我找來。”
“是!”
沒多久,何青府中的書房裏,便多了幾道人影。
“大人,當時下官離的遠,沒有聽清楚這小公子和那蘇謙說了什麽。不過有一點肯定,就是這蘇謙看上去,雖然是對那小公子有些寵溺,但是似乎還有一些恭敬。不過現在細想起來,倒也不像是恭敬,更像是一種責任!”
何青聽了,臉一沉,“好好想想清楚!”
那知府吓得一個哆嗦,低了頭,片刻後又道:“回大人,依下官看那蘇謙對小公子似乎是有些不放心!這幾日,下官派去跟着的人回來禀報,說是不管這小公子去哪兒,都派了大批的侍衛跟着,就怕這小公子再出事。下官派去的人一次無意中聽到一名侍衛說,蘇謙放了話下來,若是這小公子再出事,就要他們這些人全都沒命!後來,下官一次去向他禀報事務時,隐約聽到他在對着一位侍衛訓斥着什麽,說是再有什麽事,怕是京中的兩位兄長會要了他的腦袋!”
濟南知府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何青一眼,又道:“如今想來,這小公子應該就是那蘇清的次子了!”
一位師父模樣打扮的人問道:“大人,可是京中傳來了什麽要緊的消息?”
“其實也沒什麽要緊的消息!無非就是和往常相差無幾!隻是宮裏頭關于太子的消息似乎是傳出來的較少!說是皇上因爲斥責太子胡作非爲,竟然害得那周家小姐在宮宴之上,顔面盡失!最後竟是落發庵堂!皇上大怒,下令太子面璧思過,不得再出東宮一步!甚至是連皇後也不許相見!”
“這個消息,咱們不是早就收到過了?聽說那周禦史也是後來在殿前大哭,皇上無奈之下,爲了安撫老臣,有如此處治,倒也是合理!”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我總覺得什麽地方有些不對!”
“大人放心。這山東地界兒!還不是您說了算?哪個能越過您去?就算是來了個蘇謙又怎麽着?您放心!今日的這番試探不就是說明了一切?”那師父安慰道。
何青點點頭,“這話倒是沒錯!那個蘇謙與蘇清蘇明也不是一條心!哼!這天底下,有哪個庶子與嫡子的心思是一樣的?”
“大人英明!您看咱們後面的計劃?”
何青面上略有遲疑,“蘇謙是按察使,又剛來。正是新官兒上任三把火的時候!咱們總得賣他個面子!”
師爺點點頭,“大人此話不假!先賣他個人情!順便也讓他知道知道,咱們大人在山東府的能耐!”
何青這才滿意地點了頭,“知我者,師爺也!好!就按師爺說的做!正好也試試這個蘇謙跟咱們到底能不能一心?若是個同道中人,我何某自然是不會虧待了他!若真是上頭派來與我作對的!哼!我何某也不是吃素的!這山東雖然不比江南富庶,可也是個風水寶地!特别是這裏的棉花,那是年年都是好收成!我何某在這裏經營了多年,豈能讓一個外人來壞了我的規矩?”
“是,大人所言極是!若是真能把蘇謙也拉進來跟咱們一起幹?那将來真要是出了什麽事兒,咱們也不怕呀!”知府一臉谄媚道。
師爺點點頭,得意道:“不錯!再不濟,他也是當今皇後的庶兄!雖然是帶了個庶字兒!可是到底是姓蘇的!皇後和鎮國公府能眼睜睜看着他去死,不管他?”
何青有些奸佞地笑彎了眼,“說的好!将來就算是出了什麽事兒,有這棵大樹頂着呢!到時咱們就将所有的罪責都往他身上推,我倒要看看,到時候傳說中寵妻如命的皇上,會如何處置?”
書房内響起了一陣有些得意,還有些陰險的笑聲!
隻是沒有人注意到,就在他們笑得無比暢快自信的同時,屋頂上,一道身影悄然無聲地自府中掠出,直奔按察使府了!
而剛剛回到府中的李康,剛進屋子,就看到了小彩雀正歡快地在他的書桌上蹦着!看到李康進來了,便清脆地叫了幾聲,向着李康飛來!
李康伸出左手,小彩雀便非常自覺地落在了他的左手掌心上,叽叽喳喳地叫了個不停!
而李康的一張小臉兒,則是随着小彩雀的叫聲,越來越鐵寒!眼看着就要冷成一塊兒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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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美人兒們送上的各種票票!小包子下一章又要大展神威了!親們有沒有很期待?明天關于山東的事情差不多就會處置妥當了。嘻嘻!你們覺得小包子接下來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