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嬷嬷吓得向後退了一步,公子露出這番神情,就說明現在公子的心情是極度的不好,随時都有可能發火。
那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用手擦掉了嘴角的血漬,半坐起來,“人人都說護國公世子的庶長子白飛是個病秧子,現在看來,傳言當不得真哪!”
華服男子的眼神一黯,面色一凜!
護國公府世子白朋的庶長子白飛!這樣的身分可謂是尴尬至極!誰不知道白朋隻有一名嫡子,卻是個蠢笨之才!而這白飛雖是庶子,卻是自小便才華橫溢,被譽爲天才!也正因如此,才會屢次遭到嫡母的刁難暗害!不得已,這白飛謊稱患有固疾,極少出府。
白飛将懷中的镯子取出,細細查看,又走到窗前,再三斟酌。仍是拿不定主意。
白飛轉頭,手一揮,那彭嬷嬷便将白姨娘帶了出去。那名小厮站在中年男子身旁,防止他對公子出手。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厮,笑道:“白公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連一名小厮的身手都如此不凡,看來,白公子藏的很深哪!”
白飛淡笑一笑:“你這樣的江湖人士都能爲一個深閨婦人賣命?不也是藏的很深?”
中年男子面容一僵,很快恢複過來,假裝沒有聽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笑道:“不知道白公子所效命的究竟是哪位皇子呢?”
白飛大笑一聲:“你以爲呢?”說完,出手攻向那中年男子,男子想躲,可還沒來得及,便被制住了。
中年男子倒吸一口涼氣,好快的身手,若是他剛才想要取自己的性命,而不是隻點他的穴道?中年男子想到此,頓時後怕不已,整個後背上,都已經濕透了。
白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隻給你一次機會,說,真的在哪兒?”
中年男子猶豫着,顯然是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識時務爲俊傑呢?還是要效忠他的主子?
白飛也不急,端坐在一張椅子,用手撩了一下長袍,“本公子别的沒有,唯耐心卻是有的。而且隻怕是比常人還要多些。”
說完,轉頭看向那小厮,“吩咐掌櫃的上來。”
很快,那掌櫃的便上來了。“公子,您有何吩咐?”
白飛看向中年男子,“将他帶下去,好好伺候,隻要人别死了就成。”
掌櫃的點了頭,便走到一處花架前,将上面的花盆向右一轉,隻見那多寶閣便向前一傾,露出一條秘道來。
二人作勢将那中年男子往秘道中帶。那中年男子看似怕極,喊道:“我說,我說。”
白飛擺了擺手,二人退到一邊待命。
那中年男子道:“那镯子是假的,我們也不知道真的在哪兒。”
“我們?”白飛笑問道。
中年男子一驚,眼神慌亂不已。
“既然你什麽也不願意說,那就先進去待着吧。”說完,沖掌櫃的和那小厮使了個眼色,二人便将那中年男子帶了進去。
這一次,小厮先點了他的啞穴,由不得他分辨便直接帶入了秘道。有些人不見點兒真東西,是不會真心順服的。
白飛的眼神一黯,看來,這餘氏背後的人十分的不簡單呢。隻是不知道他們二人能不能将那男子的嘴撬開?
白飛走至窗前,看向了遠處。這間雅間是他特意設計的,窗子所沖的方向正是護國公府的方向。白飛今年尚未到弱冠之年,卻是遭到了不知多少次的暗害。什麽暗殺、下毒、意外等等,他都想不出他那可憐的嫡母還會想出什麽法子來除掉他。
他看着遠處的護國公府,那高聳的樓閣,寬敞的庭院,看起來是那麽的奢華貴氣。可是自己在那裏生活了十多年,除了感覺到危險,便隻有祖父和母親對他的那點可憐的疼愛了。
生母過世已經有近十年了,想起生母過世的情景,白飛的眼睛中便閃爍着極爲冷酷陰暗地光茫,他的手不自覺地越握越緊,似乎是想要将全力的力氣都集中到那雙手上一般。
生母是誤喝了給自己的參湯而中毒的,中毒後,隻堅持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去了。她是妾室,住所本就偏遠,再加上下人們的刻意慢怠,他們連請府醫的機會都沒有。
白飛想起那一幕,緊閉了雙眼,似是爲了忍住不讓眼淚落下來。母親,總有一天,我會讓那個賤人血債血償!要讓她生不如死!
不知過了多久,掌櫃的和小厮都上來了。
白飛并未轉身,輕問道:“如何了?”
掌櫃的低頭回道:“回公子,那男子隻交待了圖在餘氏那兒,其它的并不清楚。”
“餘氏?”白飛重複了一下,便揮手讓掌櫃的下去。
“阿亮,你說這餘氏是如何知道這個秘密的?她又是何來曆?”白飛問道。
原來小厮名叫阿亮,“回公子,要不要咱們去派人查一下她的身世。”
白飛搖了搖頭,“隻怕會打草驚蛇,反而更加不妙。”
阿亮遲疑了一下,又道:“公子,那這镯子?”
白飛淡笑道:“是真是假,咱們可不知道。把這給他送過去就是了,記得強調說是從餘氏的屋子裏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然後收了銀子。咱們的活兒就算是齊了。”
阿亮垂眸一想,笑道:“是,奴才明白了。”
白飛點點頭:“咱們是爲了銀子,不是爲了趟什麽渾水。平南候府,不簡單哪!若是被攪了進去,隻怕是很難全身而退了。”
“是,奴才會盡快安排咱們的人手撤出來的。”
白飛起了身,重新穿上鬥篷,走至門口,對着門口的彭嬷嬷使了個眼色,便直接下樓了。
彭嬷嬷進了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白氏,不屑地撇了撇嘴,不過是眨眼之間,那白氏便倒地不起了。
白飛出了酒樓,上了一輛極爲普通的馬車,向城外駛去。
沒人注意到,馬車的後面飛速地閃過一道人影,緊跟其後。
而那彭嬷嬷動作熟練地處理了白氏後,便将後面的事交給了掌櫃的來處理。
彭嬷嬷出了酒樓便直奔候府,到了候府的後門,見她輕敲了兩下,便有個婆子給她開了門,嘴裏還嘟囔着:“這麽長時間,不知道今天院子裏的事兒多嗎?”
彭嬷嬷連忙打着哈哈,又往那婆子手裏塞了塊銀錠子,那婆子才算是有了笑臉兒。
彭嬷嬷進了院子,剛轉過兩道回廊,便覺得身子一軟,什麽也不知道了。
一道淺藍色身影從梁上躍下,輕踢了她一腳,見她一動不動,不由得冷笑一聲:“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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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依陪着崔茜茜在八角亭坐着邊說話,邊賞菊,直道下人來請,說是要開席了,兩人才手拉手地從亭子裏出來,去了花廳。
這菊園建造的非常的特點。院子南面以各色菊花爲主,一小片一小片的花圃,如星星一般點綴在這院子中,讓人流連忘返。而院子正中間則是建造了一座小型的花廳。所謂花廳,便是南北兩面有門有窗,方面觀賞外面的景色。
而院子的北面,則是建了一座小型的花房,旁邊還有幾間平房,住着兩名花農,專司照顧這些菊花。
此時花廳裏已是準備好了三桌宴席,每桌上皆是擺了菊花茶和菊花釀,還有一些以菊花入膳,所做的佳肴。
而這花廳中最顯眼的卻不是這些佳肴,而是幾盆罕見的菊花。
一位千金小姐忍不住問道:“這朵菊花好生漂亮,不知叫什麽名字?”
靜依和崔茜茜剛好就在旁邊,笑道:“這位姐姐好眼力。這是菊花中的極品,名喚‘綠牡丹。你看這花朵中間部分色如翡翠,而邊緣上的花瓣則是呈淺綠色。’綠牡丹-外側的花瓣纖長、舒展,頗有灑脫之風,而愈靠花蕊的花瓣就愈小巧,到了花瓣末端還向上微卷,煞是惹人喜愛。”
定國公夫人一笑:“瞧瞧,這蘇夫人就是教女有方,不過才七歲,就懂得了這許多。”
其人衆人也是一片贊賀之聲。
老夫人則是輕笑道:“衆位夫人擡愛了,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喜歡些花花草草的,上不得台面的,讓大家見笑了。”
衆人自是聽出這不過是老夫人自謙的一番話。仍是恭維之聲不斷。
又有一位夫人道:“這朵花甚是奇特,比那綠牡丹更爲罕見。蘇小姐,不知這又是什麽花?”
靜依聞言過去,走到花旁,笑道:“這是‘綠衣紅裳-,也是菊花中的珍品,此花别具特色,花的中心是綠色的,向外拓展又變成了紅色,最外面一圈又是白色,十分神奇!”
“真是花如其名,怪不得取名爲’綠衣紅裳-!”一位夫人驚歎道。
“是呀!我還是頭一次見這樣好看的菊花呢!”
“多虧了蘇夫人的這場菊花宴了,也讓咱們開了眼界!”定國公夫人笑道,其它貴婦們也是紛紛點頭稱贊。
一時間,花廳内笑意濃濃,熱鬧無比。衆位夫人也都是轉着靜依和顧氏不停地問些有關菊花以及如何教子的一些問題,卻是甚少有人理會老夫人。老夫人心中雖是不痛快,可到底是在自己府中,來的又有不少是名流貴婦,她面上也是不敢露半分不悅。
其實衆位夫人們哪個不是人精似的,這菊花宴辦的這樣倉促,再一想那蘇成将正室貶爲了妾室,誰都明白這老夫人是爲何才辦的這宴會。
衆夫人們心裏都跟明鏡似的,既知道了老夫人的心思,自然是不願與她相處的。想想看,她那個兒子雖有功名在身,卻是被皇上下了旨,終身不得再爲官,更别提以後還會有什麽爵位了!在場的夫人們最低的也是四品京官的夫人,哪裏會看上那樣的人,來托付女兒的終身?
定國公夫人坐在顧氏的左側,品了一口菊花釀道:“入口甘醇,香味四溢,平南候府上還有這等的釀酒高人?”
顧氏笑道:“崔夫人過獎了。這菊花釀是老太爺身邊兒的一位老人所釀,聽說以前是開酒坊的,後來遭了變故,所以便來了候府。崔夫人若是覺得還入得了口,待走時,我讓人給崔夫人裝上兩壇,也好拿回去,給老國公爺嘗嘗。”
崔夫人點點頭,“那敢情好!我可就不客氣了。妹妹,我虛長你幾歲,便托個大,喚你一聲妹妹了。妹妹這菊園當真是風格獨特,别具一格。”
顧氏低了頭道:“多謝崔夫人誇獎了。”
顧氏右側坐的是她的嫂嫂劉氏,“嫂嫂今日怎的沒讓雨兒過來?依依一直念叨着她呢。”
劉氏笑道:“本來是想着讓她一起來的。可誰知昨晚上着了涼,所以便讓她在家歇着呢。等回頭有時間了,讓依依到我們府上住上一段時間,也好好陪陪雨兒。”
顧氏點了點頭,“這兩個孩子好的就跟一個人似的。”說着轉頭對崔夫人道:“回頭呀,讓依依叫上崔小姐一起去哥哥府上坐坐,小姑娘們也要有個說話的伴兒才是。”
崔夫人看向劉氏:“顧夫人和蘇夫人那可是京中有名的教女有方的夫人。不止是茜茜,連我也想着去府上坐坐呢,不知顧夫人可歡迎?”
這話引得顧氏和劉氏二人接連輕笑,劉氏道:“崔夫人說的哪裏話?您若是能來,我自是歡迎之至的!就怕您呀,沒那個心思,隻想着到妹妹這裏來吃菊花釀!”
話音一落,引得衆位夫人一陣大笑。
相對于顧氏這邊的熱鬧,老夫人那桌上,則是冷冷清清。
老夫人看了一眼眼前的食物,又環視了周圍的夫人小姐一眼,暗自不郁,卻也是隻能生悶氣。這桌子的夫人都是一些相公的官位較低的,再細看,也沒有幾個待嫁的姑娘,更是氣悶。
而靜依那桌都是一些小姑娘和幾個年紀稍大的閨秀。一桌子的小姑娘們,三三兩兩的說着悄悄話,時不時地也傳出些輕笑聲。
靜依左側是崔茜茜,右側是光祿寺卿劉和的女兒劉婉兒。這劉和是顧雨的舅舅,劉氏的親哥哥,劉婉兒今年十三,與顧雨同年。
靜依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劉婉兒,但見她生得一雙蝴蝶眉,不描而黑;一雙丹鳳眼雖是不大,卻是靈動有神;她皮膚白晳,手指細手,手指尖處卻是有着一層薄繭,一看便知是擅于琴技之人。
“依依在看什麽?”劉婉兒輕問道。
靜依一恍神,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忙笑道:“在看婉兒姐姐的這對赤金紅石榴耳環,配上姐姐的瓜子臉,真是好看。”
劉婉兒沒想到靜依會如此說,臉一紅,低了頭輕道:“依依妹妹的嘴真是甜。”
一旁的崔茜茜道:“可不是嗎?我剛來時這丫頭就誇我的首飾好看,現在又誇劉家小姐了,看來咱們的靜依妹妹,是個小财迷呢!”
這話一出,引得衆位小姐們皆是掩唇低笑。
靜依反倒是大方地一笑,“是呀,我就是财迷呢。崔姐姐,劉姐姐,你們不财迷,來,把你們的金銀首飾都摘下來送與妹妹我吧。”說完,還将面前的小瓷盤拿起來,雙手舉着,一副讨要打賞的樣子。
這一舉動,把衆人逗的又是一陣大樂。
劉婉兒搶過她手中的瓷盤道:“你呀!七歲了,還是這樣皮!仔細伯母罰你禁足,不讓你出來。”
顧氏等人看着靜依她們那桌小孩子有說有笑的,倒也放心開懷了不少。都是官家千金,自然是願意讓她們多多走動,以後若是嫁了人,也有幾個能說的上話的閨中知己。
衆人用過了午膳,又小憩了片刻,便紛紛告辭了。
顧氏送走了最後一撥客人,回到了菊園,見老夫人仍在花廳坐着。便上前福了身問道:“老夫人這是怎麽了?可是身體不适?”
老夫人輕哼了一聲,冷道:“大兒媳婦呀!這菊花宴是擺了,可你看看,來的不是些夫人,就是些個尚未及笈的小姐們,哪裏有适合給成兒做正室的?”
顧氏在一旁坐了,輕道:“老夫人,剛才有位夫人提及,她有個妹妹今年不到二十,是剛剛與人和離了的,您看?”
“哦?家世如何?”
“家世普通,是個商戶,因夫家偏寵妾室,才鬧了和離。”
“商戶?”老夫人皺了皺眉,“再說吧。容我再想想。”
顧氏沒再說話,隻是看了老夫人一眼,便起身退下了。看來,老夫人還想給蘇成找個官家千金,也不想想蘇成現在與一個尋常百姓有何不同?又是這個年歲!顧氏邊走邊想着,心裏暗暗搖頭。
老夫人又坐了片刻,直到一位嬷嬷急匆匆地趕來,對着她耳語了幾句,才慌慌張張地向鶴壽堂走去。
這邊靜依沒有回自己的小院兒,而是去了蘇清的院子。
進了院子,便讓海棠等人守在門口,自己一人進了屋子。
屋内門窗緊閉,光線昏暗,靜依進了屋子,看到蘇清正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彭嬷嬷。
彭嬷嬷還昏迷着,被綁了個結實。
“看來大哥一切都挺順利的。”靜依輕道。
“嗯,這個婆子果然是出去見她的主子了。”
靜依笑道:“大哥不打算把她弄醒?”
蘇清皺了一下眉,對着在一旁站着的蘇華道:“蘇華,把這婆子給我潑醒了。本公子倒要聽聽她如何地狡辯?”
靜依坐在蘇清身旁,淡笑不語。
蘇華端了一盤冷水潑在了那彭嬷嬷身上。隻見彭嬷嬷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
“大公子,二小姐。你們這是做什麽?奴婢是大小姐院子裏的管事嬷嬷,你們爲什麽綁奴婢過來?”彭嬷嬷迅速反應過來,裝作無知般問道。
“彭婆子,你真以爲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嗎?你背後的主子是誰?還有,你爲什麽要潛在靜微身邊,利用靜微?你最好如實地交待,否則,哼!本公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蘇清冷着臉道。
“冤枉呀!大公子,奴婢不過一介婦人,哪裏就成了您說的那般了?大公子,還請您高擡貴手放了奴婢吧。奴婢知道您和二小姐對大小姐不喜,可也不能如此地冤枉奴婢,給大小姐頭上栽髒呀!”彭嬷嬷趕緊地叫着屈,生怕别人聽不到一樣。
靜依淡然一笑,那明亮的眸子在這有些昏暗的屋子裏,像極了明燈,璀璨照人,讓人不敢直視。“彭嬷嬷,你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這院子裏裏外外,早就被人清了場,你再怎麽喊,别人也是聽不到的。”
彭嬷嬷一愣,看向這個她從不曾當回事的二小姐。不知爲什麽,她感覺到蘇靜依身上散發出一種讓人極爲壓抑的氛圍,不過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怎會有如此強大的氣場?
饒是彭嬷嬷見多識廣,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二小姐,奴婢不知犯了何錯,竟是讓人給綁了來?”
“你不知所犯何錯?好,本小姐告訴你。你且仔細聽好了,看本小姐可有無遺漏的地方?”靜依說完,站起身,慢慢踱到她的身邊,站定後,雙眼直直地看向彭嬷嬷的眼睛。
彭嬷嬷心神一顫,那雙清亮的眼睛裏清楚地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彭嬷嬷不由得有些緊張,這二小姐的眼神怎的如此犀利,在她的注視下,感覺到自己所有的弱點都無處遁逃,在她面前,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所有的一切都已是袒露無疑。
靜依滿意地看着彭嬷嬷的表情,輕道:“彭氏,原蘇州人氏,後家庭敗落,輾轉流落至京城,投奔在護國公府當差的姐姐,自己在護國公府謀了個不大不小的差事,三年後,因被人誣陷偷盜府中的食材,而被世子夫人打了三十闆子,逐出護國公府。後來,便一直以經營一間小茶坊爲生。一年前,你與白氏,也就是靜微的生母巧遇。我說的可對?”
靜依說這些話時一直是盯着彭嬷嬷的臉的,彭嬷嬷所有的面部表情地變化都落在了她的眼中。彭嬷嬷顯然沒有想到靜依竟然會對她的一切如此的了解,她面上有些吃驚,更多的卻是疑惑。
靜依很滿意自己看到的,顯然,這對彭嬷嬷起到了一定的震攝作用。
不止是彭嬷嬷有些疑惑,就連蘇清也是不明白,這一切靜依是如何知道的?不過一個七歲的孩子,心思竟然是如此的缜密,說話做事像極了大人,甚至比母親考慮的還要周到詳盡!
靜依轉過身不再看那彭嬷嬷,而是背對着她道:“你利用白氏的嫉妒之心,爲她出謀劃策,我母親的病重,也是出自你的主意吧?”
彭嬷嬷身形一顫,她沒有想到這些暗中進行的事,瞞過了老夫人,瞞過了顧氏,卻是沒有瞞過這個七歲的小女孩兒!
“二小姐在說什麽?老奴聽不懂。”彭嬷嬷低了頭,不敢再看靜依的眼睛。
靜依也不急,輕笑道:“聽不懂嗎?沒關系。我自然會讓你聽的懂。你用盡一切手段讨好白氏,在白氏看來,以爲你做這一切都是爲她考慮,爲她和她的子女的前程着想。她萬萬想不到,你不過是爲了利用她而已。我母親出身将軍府,在出身上比那白氏不知道強了多少。所以你就想辦法要取了我母親的性命,好讓那白氏被扶正!我說的可對?”
“二小姐說的好沒道理。老爺是什麽身分?那可是平南候,他的夫人怎可能是白氏那樣出身低微的人可以做的?二小姐這番話顯然是說不通的。”彭嬷嬷回道。
靜依轉身看向她,笑道:“是了,單憑她的出身,自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又爲父親生下一兒一女,再加上這兩條,父親将她扶正的機會隻怕是已占了七成。再加上,父親除了白氏,再無其它妾室,京城中,誰人不知父親對母親一往情深,若是母親有朝一日沒了,父親萬不可能會再娶的,而這偌大的候府又怎能無人打理?所以将一個妾室扶正,是最好不過的。”
聽到這裏,蘇清和彭嬷嬷早已是目瞪口呆,看向靜依的神色皆是震驚無比!
特别是蘇清,他一直知道這個妹妹聰慧無比,卻是想不到,竟是通過一些細節,便可将整件事情串聯起來?這等心思和頭腦,哪裏像是一個七歲的孩子會有的?
而那彭嬷嬷早已是驚的不知道說什麽了。她說的不錯,自己的确是這樣計劃的。還有後半段,這二小姐是不是也猜到了?不,這樣機密的事情,顧氏都不知道,她又怎會知道?
彭嬷嬷這裏還在心存僥幸,那邊靜依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将她僅存的一點奢望給擊了個粉碎。
“你真的還要讓我繼續說下去?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打着母親镯子的主意?”靜依平淡無奇的聲音飄蕩在有些昏暗的屋子裏。彭嬷嬷的内心防線,徹底被靜依擊潰了,她整個人癱軟在地上,雙眼瞪向靜依,那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和疑惑!
靜依看到她現在的表現,就知道她心理防線已經是瓦解了一半。
靜依坐回位子,不再說話,而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輕輕地啜飲着。
蘇清雙眉緊皺,通過彭嬷嬷的表情,他已明白妹妹說的都是真的。她和白氏串通,想要謀害母親的性命在先,又在觊觎母親的東西在後。這等賤人,着實可恨!
蘇清越想越氣,起身大步跨到彭嬷嬷身邊,上前沖着她的背部便是兩腳,那彭嬷嬷被踢的不輕,剛翻過身來,便被蘇清一腳踩在了她的胸口處,使勁一蹬。
隻聽-噗-地一聲,那彭嬷嬷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歪躺在地上。
蘇清仍不解氣,想要再踢上兩腳,腳擡到了半空中,隻聽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來:“大哥,若是踢死了,還捉她何用?”
蘇清的腳頓時停在了半空,看了靜依一眼,又憤憤地看了彭嬷嬷一眼,輕哼了一聲,放下腳,又坐回到原位。
蘇清恨聲道:“哼!這個老刁婆!妹妹可有法子讓她說出實話?”
“不急!再等等,興許不用問她,咱們也能知道咱們想知道的事呢。”
蘇清的眸子閃過一抹異彩,想起了那日所見的司琴,看來,妹妹果然是布下了後招。
彭嬷嬷則是冷笑一聲,顯然以爲這兩個人是在故弄玄虛,她可不相信就憑這兩個小鬼就能查出公子的底細!隻要查不到公子那兒,那麽她就是安全的,這兩個小孩子也不過是将自己綁來吓唬一番罷了,絕不可能會真的殺了自己,或對自己嚴刑逼供的。如此想着,那彭嬷嬷的心裏便輕松了不少,面上的神情也有些松動的迹象。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靜依看了一眼外面,放下茶杯,看向那彭嬷嬷:“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可願意說出你背後的主子?興許我和哥哥還能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放你一條生路。”
彭嬷嬷哀求道:“二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麽?大小姐現在一定還在等着奴婢回去伺候呢。您還是放了奴婢吧。”她面上雖是恭敬,心中卻是冷笑道,哼!想詐我的話,也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分量!
靜依待她說完,便搖了搖頭道:“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居然還妄想拿靜微來壓我!不過就是一個奴婢,我就是打殺了她的又如何?還能翻了天去不成?别忘了,你現在還是我平南候府的奴婢,賣身契還在候府呢?既然你想死,我自然會成全你!”
說完便對着外面輕道:“進來吧。”
隻見門被打開,進來的正是司琴。
司琴在靜依耳邊低語了幾句,見靜依的眉頭先是緊皺,再是舒展,最後,靜依的臉上已是浮上了一層笑意。
“大哥,她背後的主子,我已經知道了,說不說就随她吧。若是願意說,就留她一命,将她送還給她主子;若是不願意說,那便無用了。咱們也沒必要替她的主子留着她了。”
彭嬷嬷一愣,眼皮下沉,似是在思索着靜依話中的真實性。靜依也不理她,偏頭對蘇清道:“大哥,咱們也該去會會那白公子了。”
‘轟’!彭嬷嬷直感覺自己的的腦袋裏被炸開了一樣,耳邊嗡嗡反複聽見的都是靜依說的-白公子-,她的眼神有些散亂,顯然已是完全相信了靜依的話。
“二小姐饒命,饒命呀,二小姐!”彭嬷嬷勉強坐起來,哀求着。
“饒你?理由呢?”靜依反問道。
“二小姐,奴婢說,奴婢什麽都說。奴婢是公子派來的人不假,可是奴婢從未真正地害過您和夫人呀!那些個計策都是白氏出的,不關奴婢的事呀!求二小姐饒命!饒命呀!”
靜依輕笑了兩聲,那笑聲分明是溫和好聽,可在彭嬷嬷聽來,卻猶如是寒冬的風聲一般,冰冷刺骨,直直地穿透了她的心肺!
“你以爲你殺了白氏,這些罪責就可以全都推到白氏身上去了嗎?捉你來,不過是爲了以防萬一罷了。現在,那萬一的情況已經是不可能再發生了。你說,我和哥哥爲何還要留着你這意圖謀害我母親的兇手?”
彭嬷嬷頓時懵了!而一旁的蘇華一腳将她再次踢翻在地,看向蘇清。
蘇清沖他點了點頭,那蘇華便将彭嬷嬷的嘴堵了,押了下去。
“妹妹說的可是真的?她背後的主子果真就是護國公府的公子?”
靜依點點頭,“是護國公世子白朋的庶長子白飛!”
“白飛?那個稱患有固疾,久病不出的白飛?”
司琴點點頭道:“正是!屬下在屋頂聽的清清楚楚。他們還擒了餘氏的一個手下,是個中年男子,身手還可以,可惜不是那白飛的對手。”
靜依面容嚴肅道:“他們的身手那樣好,竟然沒有發現你?”
司琴臉一紅,“自上次被小姐察覺後,屬下和司墨每日苦練輕功,再加上屬下一直所學的便是潛藏之術,武功雖不及他,可他卻未必發現得了屬下。”
靜依點了點頭,她說的也有道理。這個世界的武功也是有很多各類的,像司琴和司墨便是主修輕功和潛藏,還有殺人技巧!與人交手出手便是殺招,絕不容情!
“妹妹,現在怎麽辦?直接去找那白公子?”蘇清問道。
靜依搖搖頭,“不急!現在找他還太早了些。我剛才那樣說,也不過是爲了吓吓彭婆子,看她能不能說些有用的出來,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
“你們剛才所說的镯子?”
靜依笑道:“不過是子虛烏有的事罷了。這些貪财之人便當了真,真是愚不可及!”
蘇清看她臉色平靜,無一絲的遮掩之色,便點了點頭。
靜依看他不再追問,也放心不少。這樣東西實在是事關中大,牽扯到的人隻怕身分地位定然是不低的,若是被人知道平南候府也攪了進來,便是大大的不妙了。說不定不僅是父親的爵位不保,還會危及到全族人的性命!
這個秘密牽扯太大,一個拿捏不好,就會賠上性命,她不會拿自己的親人來冒險!元熙那裏自然是瞞不住的,何況他本就有了關于寶藏的消息。
“大哥,此事還要不要告訴二哥呢?”靜依問道。
蘇清思索了片刻,“他整日伴在六皇子身邊,萬一再影響到課業,還是算了。”
靜依點了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二哥才十歲,爲人又老實,萬一再說走了嘴,反倒麻煩。
“大哥打算如何處理這個彭嬷嬷呢?”
“哼!謀害母親!還想着好過嗎?妹妹放心,大哥自然不會讓她好好地活着,可也不會讓她如此輕易地死了!她讓母親纏綿病榻數月之久,我豈能饒她?”
靜依笑看了蘇清一眼,這個大哥果然是跟随舅舅的時間長,性子耿直,愛憎分明。先前之所以不計較她和母親的事,想來也是得了父親的授意。當裏父親還一心以爲他的這個繼母是真心對待他和二叔,所以對她一直是禮敬有加。現在想來,這個餘氏,還真是不簡單。竟然能将一幅慈母的樣子,一扮就是近三十年!此人還真是不可小瞧了她!
“大哥,靜微身邊的人咱們已經清理掉了,想來她那裏不會再出什麽事端了?不知三哥那裏,是否也有外人安插的人手?”靜依仍是有些不放心道。
“妹妹放心,這件事,我會盡快派人去查的。父親現在對那老夫人已非往日那般敬重了,咱們也都小心些!蘇謙那裏,我派人暗查後,會告訴你的。希望他的身邊要是幹淨的才好!靜微也是個可憐的,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你就莫要與她一般計較了。”
靜依卻是搖搖頭道:“靜微可憐,是因爲她是被人利用了。可是可憐之人必可恨之處!她若是心無貪念,外人又如何會利用她?隻是因爲她自己蠢笨嗎?不!最重要的是她的心術不正!若是心正,哪裏還會有那些人下手的機會?”
蘇清一怔,顯然沒有想到靜依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可是轉念一想,她說的卻是十分的有道理!俗話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這話雖糙,可不就是這麽個理兒嗎?若靜微沒那麽多的歪心思,又怎會被人利用?
蘇清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妹妹,她一襲淡綠色的裙衫,中間用了一條白色的織錦腰帶,腰帶上面中間鑲了一顆綠色的寶石,與那裙衫倒是相得益彰。整個人看起來,淡雅卻又帶着一絲貴氣。特别是頭上隻是随意地挽了個小髻,上面隻是斜插了一隻碧玉簪,兩側各梳了一小支麻花辮,看起來活潑俏皮,卻又天真可愛。
蘇清輕歎了一聲道:“妹妹,讓你受委屈了。”
靜依心中一暖,這番話與往時不同,他知道,這是蘇清認可了她的做法,隻是爲了候府,爲了老太爺的聲譽,她們暫時是不能動老夫人的。
靜依淺淺一笑:“哥哥說哪裏話?妹妹從不覺得委屈!妹妹有這麽多人疼着,已是很知足了!”
蘇清點了點頭:“你能明白就好。畢竟她名義上還是咱們的長輩,而且咱們手中還沒有她謀害母親和你的實際證據。此事若是現在鬧大,驚動了皇上,輕則治父親一個治家不嚴之罪,重則是治父親一個大不孝之罪!無論哪種結果,對咱們候府,對祖父和父親都是極爲不利的。”
靜依點點頭:“我都明白。大哥是思慮周全之人,也是爲了整個候府着想。我也沒那麽笨。”說完輕輕一笑,便向蘇清告辭,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了。
晚間,粗略用了些晚膳,靜依便早早地将人都打發了下去。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在桌前練着字!
一道黑影閃過,落在了靜依的身後,來人正是元熙。
他就站在身後靜靜地打量着靜依。靜依隻着了一件中衣,外面披了件外袍,還是海棠囑咐再三,才沒有被靜依拿下來的。她的頭發全都打散了,然後又用一根紅繩将頭發全都束到了頸後。簡單好看,又不影響她練字。
元熙在她身後看着她略顯消瘦的身形,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心疼。這樣小的一個小丫頭,暗中卻是做了那麽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整治姨娘,救治生母!這哪裏會是一個七歲的孩子應該做的事?
再想想今日之事,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小姑娘,竟是精心布下了今天這個局!靜依在昨晚偷偷地命人将東西放入了老夫人的寝室,老夫人上次的屋中進了人,次日一醒便察覺到了。于是暗中派人守在了鶴壽堂的暗處!靜依就利用這個先将那人調開,放入東西。果然,那彭嬷嬷今天上午就潛進了老夫人的屋子!
那白飛自以爲拿住了那名中年男子,便是拿住了餘氏的把柄!可是竟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靜依竟是暗中派了司琴暗中遠遠地綴綴着,找到了白飛另外的一處秘密據點!真不知道該說那白飛蠢笨,還是該說靜依太過聰明!
“來了怎麽不說話?”靜依頭也不回地問道。
元熙一笑,走至她身前,“既知道我來了,也不說請我坐下。”
靜依白了他一眼,“你想要坐下,還用得着我說話?”
元熙不說話,隻是拿了她剛練的字一張一張地看着。就這樣,兩人一個寫,一個看。一時間,屋子裏異常地安靜,卻是溫馨!
特别是元熙,他喜歡這種感覺,隻要是跟靜依在一起,他就會覺得莫名地心安。尤其是當他看到靜依在聚精會神地練字的時候,他的心裏也會得到平日裏得不到的平靜和滿足感!有時候他真希望來了就不走了,就這樣陪着她,看着她,也是一件極爲惬意的事呢。
他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兒,自己的心裏怎麽就放不下她呢?一日不來看看她,就覺得不放心!甚至還會常常地想起她!
良久,靜依擱了筆,伸展了一下腰和四肢,懶懶道:“你今日怎麽會來?”
“出了這麽大事?我怎能不來?”元熙說完,便換上了一幅有些嚴肅的神情:“以後,再安排這種事情一定要與我知會一聲,我也可以給你派兩個人手過來。萬一司琴一人不成呢?你哭都來不及。”
靜依知道元熙這是關心自己,乖乖地低着頭聽了,也不發一語。
元熙看她一幅乖寶寶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擡頭看了一下屋頂,問道:“你把司墨調走了?”
“嗯,自那日從護國公府回來,我便一直有些不安的感覺,擔心母親會有事,所以便讓司墨到暗中保護我母親了。”
元熙點了點頭,“的确!事情接二連三的出現意外,餘氏極有可能會對你母親下手的。”他思索了片刻道:“這樣吧,我那裏還有一名女暗衛叫司畫,也給你調來吧。你這裏還有不少的事要安排,身邊沒人保護也是不行的。總要有人在你身邊,我才放心。”
靜依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随你安排吧。”
元熙見靜依不反對,對外面叫了一聲:“進來吧。”
隻見一道纖細的身影飄過,竟是一個比司琴的年紀還要小的小姑娘!
“屬下司畫參見小姐。”
靜依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司畫扶了起來,“不必如此拘禮。你今年多大?”
“屬下今年十二。”司畫低着頭,态度恭敬道。
“你才十二?”說完,轉頭看向元熙:“她還這麽小,會不會太辛苦了些?”
不待元熙說話,那司畫便再度跪在地上道:“屬下雖才十二,可是卻擅長防守、追蹤,精于騎射!還請小姐莫要嫌棄屬下。”
靜依一愣,随即明白過來,這司畫是誤會自己了,以爲自己是嫌她小,不想要她。随即想到元熙說過,他找來的大都是各地的孤兒,或是棄嬰,加以訓練,換言之,是元熙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所以元熙的話就是命令,她們會不打折扣地執行下去。若是自己不要好,定會讓元熙覺得是自己對她不滿意,也許會連累她受罰的吧。
“你快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岔了!你這樣可心的屬下,我怎會不要。我是舍不得你爲我奔波。在我身邊,比在你們主子身邊,也好不到哪裏去!”
“誓死保護小姐,是司畫的職責所在。”司畫面無表情地說道。
靜依看了元熙一眼,見他正饒有興趣地盯着自己看,便明白他這是不打算插手了。靜依瞪了他一眼,對司畫道:“這樣吧,先讓司琴将我這裏的情況說與你聽,若是你不嫌棄我這裏辛苦,就留下來,可好?”
司畫低了頭道:“屬下定當遵從小姐的吩咐!”說完,一個閃身,便上了房梁。
元熙坐在椅子上,神情已無剛才的戲谑,轉爲嚴肅,道:“那餘低,你打算如何?”
靜依長歎了一口氣,“唉,這也正是最讓我發愁的地方。如何處置才最爲穩妥呢?”
“你不打算戳穿她?”元熙有些吃驚于她的爲難。既然得知她根本就是個冒牌的,爲什麽不直接将她的身分戳穿,反而還要爲難呢?
靜依搖了搖頭,“元熙,咱們一開始都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現在府中的餘氏的确是個假的,可是真的又在哪兒?死了?還是被她給藏匿了?她又爲何一定要冒用餘氏的身分來接近祖父?而且還不惜放火燒死了那麽多人?還有,她冒充真正的餘氏已有三十餘載,連她的生身之母都認不出來,何況是咱們?就憑咱們查到的那些?是不可能讓她承認的。”
元熙一愣,的确,他們查到的東西,畢竟隻能作爲旁證,都三十多年了,餘氏的生母、生父早已過世。隻有一個哥哥還在人世。可是餘氏自小便被送走,接回來後,也不過短短數月就送進了蘇府爲妾,這樣的妹妹,隻怕她的哥哥也是不熟悉的。
直系親屬若是認定了她就是真正的餘氏,他們還能如何?豈不是一場笑話?
靜依又道:“元熙,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咱們得先查出她的真實身分,才能決定如何做。”
元熙點了點頭,“不錯。此人的确是厲害,從一開始的挑選要冒充的人選,到後來的與你祖父巧遇,隻怕都是精心策劃好的。此人背後也許還有高人,咱們不得不防呀!”
說到這兒,元熙轉頭看向靜依:“她的事,你沒跟你大哥說吧?”
靜依搖了搖頭,“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又牽扯太過複雜,我沒敢告訴他。”
“那就好。咱們先秘密地調查着,待事情明朗了,再說與他聽吧。”
靜依站起身,走至一旁的一處燭台前,拿剪刀将上面的一截燭芯剪了去,看着比剛才明亮了些的燭火,歎道:“餘氏的事,隻怕會相當地棘手。元熙,記得上次你說那餘氏似是與安王有過什麽牽扯,還提到了安王曾留下了大筆的财富,至今不知下落。你可否将安王之事,細說與我聽?”
元熙得意地一笑,那本就俊美的臉,在一旁燭火的映襯下,更是散發着惑人的魅力。靜依看他如此,輕搖了搖頭,“妖孽!”
元熙一愣,止了笑,“你說什麽?”
靜依反問道:“我說什麽了?什麽也沒說呀,是你自己幻聽了。”
元熙被她這樣一噎,頓時有些呆了。靜依看他的樣子,‘撲哧-笑出聲來。“好了,快說說吧。”
元熙被她這一笑,才回了神,正了正神色道:“我就知道你會問這事兒,所以前天晚上,我便摸到了皇室秘檔庫裏,查閱了那安王的卷宗。”
靜依聽他提到安王,便坐到了他對面,認真仔細地聽他說。
“當年,安王本是當今皇上的弟弟,皇上原是先皇的嫡子,三皇子;而安王則是先皇的一位寵妃所生的四皇子。安王生前極爲受寵,人人都以爲皇上會立他爲太子,可是沒想到,皇上派他出使鄰國時,便親自下诏,立三皇子爲太子。他遠在京城千裏之外,得知這個消息時,皇上已經爲太子舉行了加冕儀式,诏告天下了。”
說到這兒,元熙臉上的神色已是十分的肅穆,“安王得知消息後,便執意認爲是太子給當時的皇上下了什麽盅,或者是威逼皇上,總之是不肯承認他的太子之位,更是不肯回京。當時的皇上一怒之下,大罵他不肖!在大殿上,便昏厥了過去。之後,便一病不起,不到半月,便歸天了。”
“皇上歸天,太子即位。也就成了現在的皇上,可是皇上剛剛登基一天,那安王便趁他皇位未穩,大舉起兵謀反!隻是,不到三個月,便被皇上的鐵騎所鎮壓,安王當場便被誅殺。他的妻妾子女,盡數落網。全部帶回京城,于午門斬殺未衆!”
“全部被殺!并沒有人逃出來嗎?”靜依問道。
元熙搖了搖頭,“我查過了,登記在冊的已全部伏誅,就連那名太妃,也就是安王的生母,也被皇上下令賜了毒酒,而後将其屍體扔在了亂葬崗。”
靜依輕搖了搖頭,歎道:“時光如水匆匆過,可憐紅顔成枯骨!誰能想到曾經被先皇寵愛了十幾年的寵妃,竟是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元熙不置可否地一笑:“我倒是覺得這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罷了!若不是她太過目中無人,嚣張跋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隻能說是她自己太過自負,也太過蠢笨了!”
“皇家的男子冷血無情,皇家的女子卻是命運多舛呀!說來說去,最不公平的,還是女人!”
元熙挑了挑眉,對她這番說辭,倒也認同,隻是太過大膽了些,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又要無事生非了。
靜依話鋒一轉:“那安王的财富又是怎麽回事?”
元熙搖了搖頭,“不知道。十年前便有傳,說是他留下了巨額财富,可是至今沒有人找得到。”
“巨額财富,誰找到了會說出來?”
“這你就不懂了。他留下的大多是皇宮的一些珍奇異寶,那都是在皇室的内務府中登記在冊的。就是皇室中人找到了也是不敢動的,何況是其它人?”
靜依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他留下的東西極有可能在某個親信的手中。”
元熙起身,在屋中踱了幾步道:“這也未必。安王生性多疑,也許他會藏在了哪兒,也說不定。不過,巨額财富一說,其實是人們誇大了。我查了府庫的帳冊,那些東西雖然不錯,可是數量卻是不多。所以沒有人們傳的那般邪乎。你如何想起問這個了?”
靜依看着元熙,這個少年,是自己救的,也是一直被自己視爲知己的人。自己應該是可以信任他吧?
“我有一好的預感。”
元熙眼神一緊,“怎麽了?”
靜依神色莊重道:“元熙,我感覺到我們離真相就差一步之遙了,可是這真相卻是異常地慘忍,也許會将整個平南候府拖下水,跌入地獄!”
元熙的神情有些緊張道:“怎麽會?你到底是想到了什麽?還是察覺到了什麽?”
靜依搖頭不語,元熙更是着急,直接将雙手放到她的肩上,将她的身形鎖住,目光犀利地問道:“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麽讓你爲難的?”
靜依擡頭看着元熙幽深的眸子,他的眸子中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從元熙的眼神中,她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緊張和在意。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說,這是一種極爲複雜卻又讓她感覺到異常清晰的感覺,可是她就是說不出口,她不知道該怎樣措詞,也不知道該先說哪裏。
元熙見她面露猶豫,便蹲下身子,将雙手覆蓋在了靜依的手上,仰着頭看着她,“依依,我們之間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嗎?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分擔!”
靜依的眼中泛起一層水霧,這樣的元熙讓她感動,元熙對她的關心與家人不同,他的關心讓她感覺到自己也是一個需要依靠别人的人,元熙對她的關心,總是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柔弱的人,需要元熙這樣的人來保護、依靠。若是換了旁人,也許她不會喜歡這種感覺。可是這個人是元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在元熙面前,她隻是一個小女孩,她不用防備他,反而有些信賴他。午夜夢回時,她常常夢到自己的靈魂飄離出了這具身體,遠離了這些疼愛她,關心她的人。
可是在元熙的面前,靜依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完整的人,而不再是一具沒有軀殼的靈魂。
靜依看着元熙仍有些擔憂的眸子,輕笑道:“沒事,不過還隻是我自己的猜測而已,也許事情沒有那糟糕呢?”
元熙仍是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卻是未出聲。
靜依歎了口氣,輕道:“好吧,你先起來,我告訴你。”
元熙的神色這才有些松動,坐在了她的旁邊。
靜依調整了一下思緒,又沉思了片刻,才開口道:“元熙,你有沒有想過,若是餘氏的真實身分被揭開,極有可能會對平南候府不利。”
“爲何?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直覺!”靜依靜靜道:“元熙,我有一種預感,餘氏的真實身分可能反而會給平南候府帶來滅頂之災!”
元熙身形一顫,滅頂之災!不,他不允許這個丫頭出事!他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
靜依看他的神色一變,知道對他來說是太過突然了。小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輕道:“你先别擔心。我這不是也正在想辦法?”
“辦法?”元熙有些不明道。
靜依點點頭,“我總感覺到她與安王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可就是無法理出頭緒。安王之亂是在十年前發生的。可是餘氏卻是在三十年前嫁入了蘇府。元熙,我就是想不明白這一點,所以才不想告訴你。”
元熙沉思了片刻,突然出聲道:“不好!那白飛今日擒了那餘氏的一名屬下,萬一那人要是招出了餘氏的真實身分?”
靜依笑道:“這倒是不怕。那中年男子今日的表現,想必司琴已經報于你知曉了。你若是想說,早就說了,可是白飛的人對他嚴刑烤打,仍是無濟于事。便說明那人也是不知道的。”
元熙點了點頭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靜依搖搖頭,“我還沒有想好。想必現在餘氏已經發現自己的手下出了事,就看她會有何動作了。”
這次,元熙輕笑了數聲道:“你又想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靜依白了他一眼,“莫要胡說了。也許白飛查不出餘氏的身世,卻可以替我們查出她背後之人呢?你猜這餘氏的背後到底是誰呢?”
元熙搖了搖頭,“你對那個白飛就那麽有信心?”
“不是我對他有信心,而是像他那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自保能力和對周圍事物的敏銳觀察力,定然是錯不了的。就像你!”
靜依說到這兒,笑吟吟地看向了元熙。
元熙撇了撇嘴,拿他和白飛比較嗎?他可是感覺那個白飛比起自己來差了一大截,最起碼,他的生存環境可是要比白飛惡劣的多!那個白飛好歹還有個祖父疼愛,父親對他也是贊譽有加!反觀自己呢?隻有一個沒什麽勢力,性格懦弱可欺的養母!雖然這個養母有時看自己的眼神中确實是關愛有加,可是到底不是自己的生母!那感覺自是不同!
靜依見他不說話,知道他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往事。靜依将放在他手背上的手輕輕地抽了回來,這一舉動,将沉浸在往事中的元熙驚醒了過來。
靜依看了他一眼:“不早了,你回去吧。”
元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的确是不早了。已經快子時了!
若是平時,靜依這樣說,元熙早就起身走了。可是今晚元熙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不想動。他走至靜依的一處矮榻前,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後脫了靴子,雙手抱頭,就這樣平躺了下去。
靜依看他如此這般,吓了一跳!起身道:“你這是做什麽?萬一讓人發現了,像什麽樣子?快些起來!”
可是元熙雙目緊閉,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動不動。
靜依這下急了,趕忙上前,拽着他的衣袖,“快起來呀!萬一明早被人發現,我的清譽就全都毀了!”
元熙聽了,卻是低笑了起來。
靜依一惱,坐在矮榻的一角,怒瞪着他道:“你還笑!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很不道德的?”
元熙卻是睜開眼睛道:“你才多大?就毀了你的清譽?”說完,再次低笑了幾聲。
靜依又羞又惱:“男女七歲不同席,你不知道嗎?快起來!”
“好了,别鬧,我是累極了。先躺會兒,有司琴她們在呢,不會讓人發現了的。好依依,你就讓我先睡會兒吧。嗯?”
靜依一聽,便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看向已經又閉了眸子準備睡覺的元熙一眼,見他的眼下确是有一圈烏墨之色,想來是有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吧?
此時,靜依想起元熙曾對她說過,他要創建一個屬于他自己的帝國!要在自己的親人身邊建築一道鞏固的圍牆,不讓任何壞人有可乘之機!
現在想來,也不知他那話是說着玩兒呢,還是認真的?
靜依又坐了片刻,突然聽到了元熙均勻且綿長的呼吸聲,靜依一呆,這樣就睡着了?
愣了片刻,靜依無法,又從自己的櫥櫃裏,拿出一條薄被,給元熙蓋上,這才到了自己的床邊,脫了鞋襪,去了外袍,躺了下來。
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靜依便被身邊的海棠和何嬷嬷兩個人邊拉邊叫道:“小姐,快起來了。小姐,快醒醒。”
靜依被她們二人弄的實在是受不了了,勉強坐了起來,睡眼惺忪道:“什麽事呀?一大早的,也不讓人睡個好覺!”
何嬷嬷道:“小姐,您快些梳洗吧。宮裏來人了,正等着您去前廳接旨呢。”
靜依一聽,倦意頓時消了個幹淨。“什麽人來傳旨?”
“聽說是皇後宮裏的總管太監來傳旨的。小姐,您就快快起吧。都在前廳等着呢。”海棠催促道。
“哦。”靜依從床上下來,先到盆架前淨了臉,又讓何嬷嬷和海棠二人給她打扮了一番,這才作罷。
靜依到了前廳時,果然是人都齊了。靜依四處一看,輕問道:“母親,不是說有人來傳旨嗎?人呢?”
顧氏拉着她的小手道:“走了。你呀!說了多少次,晚上少練字,可你偏是不聽,如今可好,倒養成了睡懶覺的毛病!”
蘇偉則是笑道:“練字是好事,你也莫要再說她了。上次,可是她的一手好字,給咱們候府掙了臉呢。”
蘇清也是附和道:“是呀,母親,妹妹小小年紀,便寫得一手好字。現在京城中誰不誇她是京城第一才呢!”
蘇明正要說話,便見顧氏白了蘇清一眼道:“好了,好了。我不過是說她一句,瞧瞧你們。一個個地都争着爲她說好話,好像就我自己是壞人一般。”
蘇清笑道:“母親說的哪裏話?若不是您悉心教導,妹妹如何能成的了第一才女?”
靜依雙手搖着顧氏的胳膊道:“母親,我餓了,快用早膳吧。”
蘇明哈哈大笑:“妹妹,你瞧瞧,一家人爲了你都快要吵起來了,你卻是想着用早膳!哈哈哈。”說完,便是一陣大笑,不止他,蘇清、蘇偉也是大笑不已。
靜依看到一旁靜立的靜微,見她的眼睛有些浮腫,眼睛周圍還有些青色,不由得開口問道:“姐姐這是怎麽了?可是沒有休息好?”
靜微一愣,顯然沒想到,靜依會注意到自己,一擡頭見衆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得有些緊張道:“沒事。多謝妹妹關心。可能是昨夜沒睡好。”
靜依點了點頭,勸慰道:“姐姐,若是不舒服就找府醫看看,可别諱疾忌醫!若是病重了,到時,受罪的可是自己。”
靜微身子一顫,爲何她總覺得靜依的話裏有話呢?
蘇清自是明白靜依所指爲何?可是蘇明不知道呀,竟是一臉驚奇道:“妹妹,你還會說-諱疾忌醫’這樣的成語了?跟二哥說說,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靜依瞪了他一眼道:“哼!二哥不學無術,連諱疾忌醫也不知道。還好意思來問依依,哼!偏不告訴你。”
話音一落,又惹得衆人一陣大笑。
蘇偉擡了手,示意下人們将早膳擺在此處。
不一會兒,下人們便魚貫而入,将各色的早點擺了上來。海棠給靜依盛了一碗白粥,放在了她跟前。
靜依看了一眼衆人,不解道:“父親,祖父和老夫人呢?”
蘇偉笑道:“你祖父和人有約,一大早就去隆昌寺了。至于老夫人,應該是在佛堂吧。”
“哦!”靜依撅了嘴道:“祖父也真是的,去隆昌寺,也不帶着依依!”
顧氏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腦門道:“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都是你祖父把你寵壞了,沒個姑娘樣子!”
靜依吐了吐舌頭,道:“母親,女兒聽說那隆昌寺的香火很是旺盛呢。等得空了,咱們也去上柱香吧。”
顧氏點了點頭,“嗯,等過了明日的菊花宴再說吧!”
“菊花宴?不是昨天剛剛辦過了嗎?怎麽又要辦?”靜依有些不明道。
蘇清道:“你來得晚,沒聽到。早上來府上傳旨的,是皇後宮裏的總管太監。說是宮裏的菊花都開了,皇後着京中四品官員以上的夫人及小姐們,都一起進宮賞菊呢。”
靜依一聽,整個人蔫了不少。皇宮,她可是真不想再去了。每一次都是提心吊膽的,去一趟皇宮,就像是丢了半條命一樣。可是不去又不行,皇後下了旨,誰敢違逆!
顧氏看靜依神色有些不郁,知道是不想進宮,輕勸道:“好了!隻是賞菊罷了。這次皇後估計是沒那個精力來爲難你了。”
蘇偉臉色一凜,“數月前便聽說皇後有意讓二皇子納雨兒爲側妃,可是不想雨兒已經與英國公的世子訂了親。此事才算作罷。想來,這次的菊花宴,也是有意爲二皇子選妃了。”
靜依拿筷子的手一頓,皇後那人她雖隻見過兩次,卻是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陰險!她真的會就此作罷,放過如此好的一個拉攏威遠大将軍的機會?不見得!
顧氏喝完了碗裏的粥,拿帕子在唇邊擦了擦道:“是呀,不過,這次應該與咱們府上無關。靜依、靜微兩個孩子都還小,皇後是不會選中她們的。”
蘇偉點點頭,“幸虧她們倆的年紀還小,否則,這事就難辦了。”
說完,蘇偉也喝完了粥,擦了嘴,問道:“昨日如何?可有讓老夫人滿意的?”
顧氏聽了,嘴一撇,“她滿意的倒是不少,可是沒一家的姑娘是願意的。”
“哦?這話怎麽說?”
顧氏輕道:“昨天來的,最差的也是一個四品的官家小姐,年紀雖然大了些,可又如何看得上你三弟?倒是有一個商戶家的女兒是和離了的,心裏有幾分願意,可是老夫人似是不同意。”
蘇偉歎了口氣,“罷了,三弟的事,你就别管了,由着她們去折騰吧。”
顧氏點了頭,正如她所願。這老夫人的眼光也是太高,實在是不好伺候,索性不去管了,由着她們自己去鬧騰去。
靜依看了一眼靜微,見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似是有些心不在焉,靜依的眼中閃過一抹異彩,靜微,這一次,我看在你是被人利用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下次,你若是再幹蠢事,可就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蘇謙也看出靜微有些不對勁,問道:“靜微怎麽了?若是不舒服地厲害,就多休息。我看,明日的宮宴,你也别去了。”
靜微一聽,忙道:“我沒事,沒事。隻是昨晚沒睡好罷了!皇後娘娘既是下了旨,我自然是要去的。”說完,看向顧氏,“母親放心,今晚女兒一定好好休息,明日宮宴,定不會丢了候府的臉。”
顧氏點點頭,對身後的劉嬷嬷吩咐道:“待會兒着府醫去給她瞧瞧。再讓廚房裏,給她炖些補品送去。”
顧氏又看了靜依和靜微二人一眼後,緩緩開口:“明日的菊花宴,你們隻是去賞花,其它的都不重要。待會兒,我會派人給你們挑好衣服,明日的宮宴,不宜穿的太過花哨!還有,進了宮,要恪守禮儀。不可胡言亂語,失了分寸!你們可明白了?”
靜依和靜微忙起身福了福身:“女兒明白了,謝母親教誨。”
顧氏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作罷。
蘇偉看到夫人對兩個女兒的态度,心裏感激不已。他雖不喜白氏,可靜微和蘇謙到底是他的親生骨肉,若是夫人待他們二人不好,自己心裏也未免會難過。可是眼下,夫人對靜微是關照有加,自己心裏已是知足的很,對這個夫人也更是敬重了。
靜依用完早膳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聽到了個極爲震驚的消息。
白飛抓到的那名男子死了!
這個消息對于靜依來說可謂是更加地迷離了。司琴回報說是自殺?隻怕未必!若是自殺,一開始被抓住時便自殺了,何苦要等到現在?更重要的是,是什麽人能找到他,還将他置于死地?
靜依淡淡一笑,想來現在最頭疼的,應該是白飛了吧?他自以秘密的地方,對方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而且還直接将人殺了滅口。你還能如何?
看來,這螳螂和蟬倒是打到了一起!越來越熱鬧了呢。
此時,屋中隻有靜依和司琴,靜依對司琴道:“你明日随我一起進宮吧,我總感覺皇後會對我表姐下手。”
“顧小姐?可是顧小姐不是已經訂親了嗎?難道她還想着強行下旨拆散不成?”司琴不解道。
靜依搖搖頭,“這倒是不一定,表姐現在畢竟年紀還小,大婚也是要過兩年的。皇後若是執意要拉攏舅舅,隻怕她會不擇手段,想盡一切辦法來毀掉這樁婚事的。”
“毀掉?如何毀掉?”司琴有些不明白了。
“這後宮與這候府的後宅還不都是一樣?左不過是一些女人之間的争執和手段罷了。你瞧着吧,皇後定然會找機會讓表姐與二皇子獨處,然後。”
靜依說到這兒,停了下來。司琴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皇後是想要将生米煮成熟飯了!
靜依坐在桌前,手指彎曲輕輕地在桌上敲擊着。明日皇後到底會打算如何呢?究竟是不是在打表姐的主意呢?靜依的眼神忽地變冷,不管皇後如何計劃,自己一定要保全表姐的聲譽和她與英國公世子的婚事。
一入宮門深似海!她絕不允許皇後破壞表姐的幸福,将她的一生葬送在那如牢籠一般的皇宮中。
下午,顧氏派了劉嬷嬷,給靜依挑選好了衣服、首飾、配飾,又讓洪嬷嬷來教導了半個時辰的宮中禮儀才算作罷。
她們走後,靜依已是累得站不起來了,雙手捶着有些酸軟的雙腿,還有那有些僵的直不起來的腰,嘀咕道:“每次進宮前,都要來教授一遍。我都會背了,母親還非要如此。我就不明白了,爲什麽一定要反複的練習這些讨厭的宮廷禮儀呢?我甯願以後一輩子不進宮。”
海棠笑道:“小姐,這進不進宮,可不是咱們說了算的。”
何嬷嬷也勸道:“是呀,小姐,這樣負氣的話,以後可莫要再說了。仔細讓人聽了去,成了把柄。”說完,便上前給她輕捏着雙腿,小聲問道:“如何了?可是舒服些了?”
靜依無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往後一躺,揮着手道:“你們下去吧。我要好好睡一覺,把剛才那兩個嬷嬷給我折騰沒的體力補回來。”
何嬷嬷和海棠對視一眼,給靜依除了鞋襪,便起身退了出去。
靜依這次是真累了,昨晚上就睡得極晚,今天又讓這一通折騰,早累得爬不起來了,不一會兒,便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在叫她,揮了揮手,翻了個身,繼續睡。
那人見叫不醒她,低笑了幾聲,便俯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隻見-唰-地一下,靜依便坐了起來。
她看着坐在她床前的晴天,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再說一遍?”
晴天笑道:“師父回來了,就在前廳。”
靜依趕緊從床上下來,穿上鞋襪,胡亂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拉起晴天就往外跑,邊跑邊說:“你沒騙我,師父真的找到珍珠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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