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席九安稍微懂點事的時候就一直在問自己的娘親他的爹爹呢?爲什麽别的孩子都有爹爹他沒有呢?可是自己的娘親從未告訴他爹爹是誰,隻說時候到了就會給他找個爹爹。
漸漸大點,席九安更懂了一些事情,他開始意識到或許自己隻有娘親,根本就沒有爹,自己一直吵着娘親要爹,娘親應該很難過的,所以這個問題他就再也不問了。
可是如今自己的娘親主動提起這件事,席九安意識到,這是不是就是娘親說的時候到了呢?
看着席九安明明很想要爹卻因爲怕自己爲難才壓抑着自己的迫切,卿晚長公主隻覺得心疼的厲害,充滿了自責。
因爲席九安,她雖然表面上不在意,但其實心裏是怨君折淵的,直到今日無意間聽到君折淵和白心水的談話,她才明白,其實所有的心傷痛苦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因爲她那愚蠢的驕傲。
當初她有意無意的選擇去君折淵辦事的地方遊玩,私心裏不過是爲了想跟君折淵創造一個緣分的巧合,可的确也很巧,巧到她去找他的時候正好遇上他被人陷害中了春藥,中了春藥沒有女人解藥很有可能會死,她自然不想讓他死,但她也不能接受他碰其她的女人,所以在他神思不清的抱住自己的時候,她沒有推開他。
可是事後,她的驕傲開始作怪,她覺得君折淵若是因爲占了自己的清白就要對自己負責的話,那她甯肯不要,她希望,她跟君折淵是沒有任何雜質的走在一起。所以她偷偷的溜走了,打算就算君折淵事後問起來,她也要來個打死不承認。
可是後來,結果完全走了樣,她仍清楚的記得當那件事後再見到君折淵的時候,他對她說的話,他說:“卿晚,我有了需要負責的女子,所以,我們解除婚約吧。”她更加記得當時自己的反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多麽大方的點點頭,“好,那就解除婚約吧。”
而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驕傲的自己不允許自己軟弱,更不允許自己向他乞求回頭。所以她以修養的名義躲去了天佛寺偷偷的将孩子生了下來,然後又以養子的名義将其帶回了宮。隻是,她能給安兒最大的母愛,可仍舊無法彌補他沒有父親的缺失。
可是君折淵呢?當她從天佛寺回來聽到他的事情後,她隻有滿腔的怒意,隻是她也分不清這怒意是針對君折淵的還是白心水。
可是現在她非常的明确了,她的怒是對着白心水去的。她視若唯一的男人卻被那個女人如此糟蹋,而今更是明白當初的一切都是白心水恬不知恥的替代了她所造成的,她是真的恨不得想殺了那個該死的女人,所以,她對君折淵說的要他殺了白心水的話不僅僅是開玩笑而已。
但她也知道,報複白心水的事情不能由君折淵來做,即便白心水做了再多無恥的事,但世人卻是不知道的,世人唯一知道的是白心水如今是左相府的姨娘,是君折淵父親的女人,他若對自己父親的女人動手,那名聲也就毀了,更甚至還會遭受律法的制裁。
所以,白心水的事情隻有她來解決了,這些年她所受的,她一定要白心水付出代價!
……
洞房夜沒有洞房的就過去了。
翌日,未初醒來的時候,席慕井已經穿戴好了衣物,坐在案桌後看着什麽,見她醒來,側首對着她寵溺的一笑,道:“醒了?”
未初點點頭,起身看着席慕井問道:“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了?”剛剛新婚不是應該抱着她這個新娘子多睡會兒的嗎?難不成這剛成親她就失寵了?
席慕井沒看出未初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無奈的笑着說道:“想要兌現對你的承諾,以後恐怕就沒什麽悠閑可言了。”
未初恍然,以往他并沒有奪嫡的想法,所以應該也從未關心過什麽政事,可現在,他答應自己要去争奪,就不可能再萬事不上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更加不可能一心隻賴溫柔窩。想到這些,未初倒有些愧疚起來了。
她卻不知道,她想的或許是一個原因,但其實讓席慕井起這麽早的主要原因,卻是早上比較沖動,怕自己在将她抱下去會忍不住傷了她,這才不得不離得遠點讓自己冷靜冷靜。
見未初起身下床,席慕井放下卷本,走過去将其帶到梳妝台前,一面替其梳着秀發,一面說道:“這府裏也沒有什麽長輩需要你晨昏定省,你以後想睡到什麽時候起就什麽時候起,不用勉強。”
“嗯,我知道。”未初感受到發絲上輕柔的動作,舒服的應道。
席慕井接着道:“至于府裏的幾位側太妃,你想去見就見,不想去也不用特意的去理會。”
未初聞言一怔,回首看着席慕井意外道:“你這府裏還有其他人?”
席慕井好笑的看着她道:“你難道以爲我父王也跟我一樣隻娶一個女人不成?”
聞言,未初才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這麽一個問題,她一直想着慕井的父母都死了,這偌大的錦王府除了慕井便也沒什麽人了,可她卻是忘了,雖然慕井沒有什麽兄弟姊妹,更加沒有什麽妾室側妃之類的,但這不代表上一輩也如此幹淨啊,慕井的父親可不是情癡一生隻娶了其母親一人,而那些妾室側妃之類的在其父親死後也不可能改嫁搬出府裏,那麽到現在還活着的呢,自然便成了太妃,也就是她跟慕井的長輩了。
原本以爲不需要顧念什麽人的時候突然冒出來這麽些個長輩,未初還真有些些失望,不過聽慕井的話似乎對那些人也并沒有什麽在意的心思,想來也不需要她天天跟這些人打交道了,那倒也沒什麽大礙。
替未初整理好衣物,至于發型,他還确實不會打理,隻好把晴安和香棋兩人放了進來,兩人端了水進來讓未初洗漱了,然後替其梳妝。而這邊席慕井又吩咐了人進來将早膳直接擺在了屋裏。
有兩人小侍女在整理床鋪的時候眼睛滴溜溜的轉似乎在找什麽,可床鋪上并沒有她們想找的東西,兩人對視一眼,整理好床鋪後就匆匆的下去了。
府裏的一個從小照看席慕井的嬷嬷聽到兩個侍女回來的禀告後,先是皺起了眉頭,後來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懊惱道:“我怎麽老糊塗了,這王妃都懷着孩子了,哪裏還有什麽落紅,看我這腦子。”說着便碎碎念叨着走了。
兩個緊張的小丫頭見嬷嬷這麽說,這才松了口氣,同時又有些驚訝,她們常年呆在錦王府,與外界接觸得非常少,因此對于未初的相關傳聞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在聽到嬷嬷說讓她們找落紅的時候她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待沒找到的時候以爲王爺和王妃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所以給嬷嬷說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嬷嬷會生氣,哪想到她們這位王妃竟然都已經懷着孩子了,害她們白擔心一場。
飯後,席慕井陪未初在園子裏走了走,卻沒想君折淵竟然一大早的就跑來找未初,說是有事要與她商量。
席慕井一頭黑線,他這剛成親的第二天,大舅子就跑來霸占自己的妻子,有這樣不靠譜的事情嗎?
未初雖然也有些奇怪大哥這麽急着找自己做什麽,但看大哥一臉憔悴似乎一夜沒睡的樣子,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了,便好言好語的将席慕井給勸走了,然後尋了個亭子與君折淵坐下說話。
可未初卻沒想到,君折淵的第一句話就讓她一口水差點把自己給嗆了!
“大哥,你說你想要殺了白心水?”未初不可置信的盯着一臉好似下定了決心的君折淵,實在是大感意外,吓得不輕。
見君折淵默認,未初忍不住好奇道:“爲什麽?”
“沒有爲什麽,就是想要殺人罷了。”君折淵憋着一臉惡狠狠的說道。
未初無語,“我說大哥,你這麽突然的竟然想要殺人怎麽可能連個理由都沒有?你當你妹妹這麽好糊弄的嗎?”
君折淵沉默以對。
未初道:“你若說出個子醜寅卯,或許我還能幫你想個沒有後顧之憂的辦法,但你什麽都不說,你讓我怎麽幫你?”雖然未初并不覺得殺一個白心水有什麽大不了的,但她實在是好奇君折淵究竟是因爲什麽突然會生出這樣的想法,非得要弄個明白才行。而且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件事怕是跟卿晚長公主有關。
果然,君折淵見混不過去,猶豫了須臾還是實話實說道:“卿晚知道了當初我跟白心水的事隻是個意外,所以給了我一個機會,但條件是讓我殺了白心水。”
雖然猜到了跟卿晚長公主有關,但未初還真沒想到會是卿晚長公主親口要求大哥的,這怎麽可能?若是因爲他們三人之間的糾葛,卿晚長公主對白心水怨恨如此之深的話,應該也不會等到現在才對白心水起了殺心吧?況且,現在卿晚長公主知道了當初的事實,看在白心水也算救了大哥的份上,不說對其如何感激,但至少也不該是恨得要殺人吧?這其中,難道還有她跟大哥不知道的特别的原因?
不得不說,君折淵這個關心則亂的人除了糾結殺與不殺外根本想不到其它,但未初這個旁觀者卻不可能如此糊塗,一般不合常理的事情其中必定有不爲人知的原因,至于原因爲何,未初覺得自己應該找卿晚長公主談過之後或許會知道。
而送走君折淵後,未初還未來得及進宮去找卿晚長公主,卻沒想卿晚長公主竟然率先來了錦王府找她,而且兩人坐下後,其說的第一句話竟然跟君折淵不謀而合,都是,“我要殺了白心水。”
經過君折淵的刺激,未初聞言都能淡定從容的應對了,看着卿晚長公主道:“嗯,你跟剛走沒多久的那個人來找我說的是一樣的。”
卿晚長公主一愣,猶疑着問道,“你大哥來找你說要殺了白心水?”
見未初點頭,卿晚長公主垂眸語聲緩緩的道:“我以爲他應該是下不了手的。”
未初歎息道:“沒辦法,誰讓你的條件是這個,好不容易你給了他一次機會,他怕是趕鴨子上架也得做到了。”
卿晚長公主注視着未初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故意爲難你大哥!”
“我可沒有大哥那麽傻。”未初搖搖頭,試探的注意着卿晚長公主的神色問道:“所以,能不能告訴你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當初你哥跟白心水是怎麽回事?”卿晚長公主問道,她既然來找未初拿主意,就沒想着要瞞她。
未初點頭,“大哥跟我說過了,本來是打算找個機會跟你旁敲側擊一下的,但你昨天應該也知道真相了。”
卿晚長公主聞言笑了笑,笑意中帶着一絲清冷,“你以爲的真相是什麽?白心水是你大哥的救命恩人?”
未初聽卿晚長公主這麽說,頓時敏銳的察覺到或許真的有什麽事情是連大哥都不知道的,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卿晚長公主,心思轉念間似乎想到了什麽,不由的眸光微疑道:“難道當初救了大哥的人并不是白心水,而是……”
未初想起當初君折淵說他當時是錯把白心水當成了卿晚長公主才沒有控制自己,那如果說他其實并沒有認錯人呢?越想未初越覺得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真相!
“你——”未初的猜測在卿晚長公主的默認中得到了确認,她長大了眼睛,瞪着卿晚長公主看了半響,才一聲歎息的說道:“沒想到你跟大哥的事情竟然這麽曲折離奇。”說着臉色微微一沉,“這麽說,大哥是被那白心水給騙了?”
卿晚長公主神色也冷然起來,“所以,我才會想要殺了白心水這個女人!”
終于明白了的未初也覺得白心水的好日子也應該到頭了,她自以爲聰明的将所有人耍得團團轉,那就得有付出代價的準備,不過殺了她恐怕還算便宜她吧。
“有時候,殺人并不是報複一個人的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