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禮本就是個笑話,未初自然不會跟一般待嫁新娘般的折騰,事實上白心水早就把嫁衣和鳳冠給送到了初香院,在白心水看來君未初的抗拒不過是徒勞無功的,這場婚事不僅是太子一手主導的,甚至還有皇後娘娘的支持,你君未初即便再有脾氣,也越不過這樣兩座大山,不認命就隻有做好丢命的準備。
等到吉時快到的時候,白心水帶着強迫的決心來到初香院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未初竟然已經穿好了嫁衣戴好了鳳冠畫好了妝容在等着她了。
“我還以爲你會反抗到底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妥協了。”白心水諷刺笑道。
未初緩緩的從梳妝台前起身,轉身看了白心水一眼,道:“這些天白姨娘可是辛苦了,不過接下來送嫁的事情有我娘在,以白姨娘的身份便不适合攙和了,請回吧。”
白心水面色一擰,咬着牙瞪了未初半響,然後扯開一抹譏诮的笑意,“你如今也就隻能耍耍嘴皮子了,我倒要看看今日過後,你還怎麽嚣張?”
未初卻根本懶得跟白心水浪費口舌,淡淡的道:“不送。”
白心水輕哼一聲,拂袖而去。
因爲吉時到了,花轎等在左相府大門口,未初由君夫人攙着走了出來,伶俐的喜娘忙上前将新娘接了過去,然後帶着新娘上了花轎,晴安和香棋則陪侍在花轎兩邊。
喜娘一聲令下,鼓樂奏響,迎親的隊伍如長龍般緩緩的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某些抱着或許能看一場好戲的人有些失望,他們沒想到這君二小姐就這麽心甘情願的上了花轎,而且看君夫人和君大公子的神色,雖然不至于喜悅,但也并沒有因爲女兒(妹妹)嫁了個下人而有什麽難過,這樣的反應即便是礙于皇後娘娘的旨意也不應該的,對此,衆人紛紛猜測,看來這君二小姐傳言身懷有孕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而且前段時間這君二小姐對外招婿據說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去的,這君夫人和君大公子想必是怕君二小姐嫁不出去,才欣然接受了這場婚事。至于珏王對君二小姐的示意,他們私心裏其實根本就不相信,這不事實上從皇後下旨後這珏王連半點動靜都沒有,看來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的戲谑之爲罷了。
花轎繞着幾條熱鬧的街道走了一圈,待到達太子府的時候,花轎上的未初差不多已經睡了一覺,聽到喜娘讓出轎的聲音才醒了過來,扶着喜娘的手下了轎子,一路跟着喜娘上梯子,跨門,透過流蘇珠簾未初看到偌大的喜堂裏已經坐滿了人,而且随意一撇未初就認出了好幾個前世打過交道的高官,不由的在心裏哂笑一聲,不過是太子府的一個護衛成親,這太子卻邀來這麽多的大人物,就不怕折了他那護衛的壽嗎?還是說他以爲有這些人做了見證,她想跑都跑不了了?
未初被帶到了喜堂中間站好,護衛墨痕一身大紅喜服站在其身旁,未初随意的透過眼角餘光看了他一眼,發現其雖然面上帶着笑意,但笑意卻并沒有達到眼底,不用想,這整件事完全是太子策劃的,這墨痕不過是一個棋子罷了,雖然主子的命令不能違背,但也不妨礙他這個新郎對自己娶一個德行敗壞的女人感到不滿,他知道這個女人身後的所有東西都不是他能妄想的,而他唯一能得到的就隻是一個污穢的身子罷了。
未初的嘴角泛起無語的意味,她這個被算計着都還沒說什麽,這算計人的卻一臉的被強迫的樣子,簡直是可笑!
因爲拜堂的吉時還未到,這新娘新郎就一直站在堂中等待吉時拜堂成親,太子高坐堂上,算是新郎這邊的代表人,而左相和君夫人則側坐在太子左手下方。
未初面色淡然,目不斜視,但周圍觀禮的那些光明正大打量她的視線她都知道,這些人要說對未初好奇,還不如說是對左相君佑庭的不解,君佑庭是太子一黨的這衆人都知道,他不說将自己的女兒想方設法的嫁給太子也就罷了,怎麽就願意要一個什麽都不是的護衛做女婿,這對他來說有什麽好處?
君佑庭心知肚明這些若有似無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有着什麽意思,他暗暗冷笑一聲,不作理會。實際上,若是換一個女兒,他自然會好好的利用她爲自己謀得更多的利益,但是對于君未初這個不像女兒的女兒,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個女兒對他完全沒有認同感,甚至是并不把他當做父親,這樣一個女兒若是嫁得好了,恐怕不但不會給他帶來好處,還很有可能在背後落井下石,他怎麽可能傻到給自己找麻煩。
再有,對于君折淵不再受他威脅的事他可是一直懷恨在心的,他就是要讓君未初不好過從而讓那兩人不好過,說白了,就是惱羞成怒的報複罷了。
太子一直淡淡的坐在那打量着君未初,他仔細觀察了半響,都沒有從君未初的臉上發現半點的勉強,對于這種情況,他不但沒有放心,反而隐隐的有種莫名不詳的預感,實在是君未初的這種淡定的神色太過不尋常,他絕對不相信她會心甘情願的嫁給一個護衛,此時的平靜難道還隐藏着什麽暴風雨不成?
就在衆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喜堂外傳來高呼聲,“左言公主到!”
衆人聞言紛紛驚奇的看向堂外,隻見左言公主旁若無人的在宮女的擁簇下走了進來,除了席清伯,所有人紛紛起身行禮,席左言掃一眼衆人,然後徑直的走上了高坐上太子右手邊的位置坐了,道:“本公主就是來湊熱鬧的,看看這左相府的嫡女和一個護衛的婚禮是什麽樣的。”說完赤裸裸的諷刺目光直接掃向未初,未初淡定自若的看着她,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輕笑。
這位公主殿下話裏的不善實在太過明顯,但好在其似乎是沖着這君二小姐來的,他們就隻管看戲好了。
這席左言屁股剛坐下沒多久,衆人還未平複下心情,卻聽得又一聲高呼,“長公主到!”
衆人又是一驚,這次連席清伯和席左言也都紛紛起身給卿晚長公主行了禮,卿晚長公主含笑的免了禮,然後席清伯和席左言需要将位置讓給卿晚長公主,兩人則坐在了右下方的位置上。
席清伯面帶笑容,但眼底含着一絲謹慎,道:“姑姑怎麽也來了?”
卿晚長公主笑着看向未初,道:“本宮與君二小姐也算有些交情,反正閑着無事便也來沾點喜慶,湊湊熱鬧,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新郎竟然能把君二小姐給娶回去。”
席清伯聞言暗暗的變了變臉色,然後面色如常的笑道:“墨痕這小子确實是福緣不淺,竟然能誤打誤撞的救了君二小姐還一見鍾情,小侄也是體諒他不顧流言蜚語也想要娶君二小姐的一片癡心,所以才做了主促成了這場婚事。”
卿晚長公主聞言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如此說來這倒是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了。”
衆人也不知道這長公主究竟是什麽意思,隻得陪着笑也不搭腔。
“聽姑姑的意思似乎覺得這君未初嫁給大哥府上的護衛有些委屈了?”能跟卿晚長公主如此說話的也就隻有席左言這個肆無忌憚的公主了。
卿晚長公主看向席左言,淡淡道:“本宮倒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從身份上說,兩人确實是有些差距的。”對于這個仗着皇後寵愛行事嚣張跋扈的席左言她向來也是不喜的,但隻要席左言沒有惹到她,她也懶得去管皇後的養女。
席左言不屑的輕笑一聲,“大哥的這個護衛雖說地位是低了點,但至少人還算幹淨也不會跟什麽亂七八糟的女人亂來,君二小姐雖然出身左相府有那麽點身份地位,但這德行嘛卻實在是……”席左言陰陽怪氣的并沒有把話說完,但在場的人誰也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這左言公主略去的究竟是什麽意思,一時間都面色古怪了起來。
卿晚長公主的眸光微微的冷了下來,她面色微沉的撇一眼席左言,道:“你身爲一國公主,如何也跟市井之人一般輕信謠言?”
“姑姑的意思是這君未初并沒有未婚懷孕?”席左言語帶懷疑的看向未初,那含着譏诮的視線在未初的腹部轉了一圈。
卿晚長公主稍微有些語結,未初懷孕是事實,她倒是也不能否認。
看到卿晚長公主面上那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席左言基本可以肯定傳言爲真了,面上的嘲諷不由的更深了幾分。
衆人也都心領神會的露出“竟然是真的”的表情,紛紛開始同情起太子府的這位護衛了,這可真的是還未成婚就已經戴上了一頂綠帽子了,這種事是個男人恐怕都是無法忍受的。
沐浴在衆人同情目光下的磨痕咬了咬牙,臉色漸漸的有些繃不住了,若不是礙于太子的計劃,他恐怕已經都發作了。
場面似乎一度的陷入了尴尬詭異當中,這是時候,一直沒有開口說過半句話的未初緩緩的擡起眸子,神色如常的看向席左言,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坦然的承認道:“公主說得沒錯,臣女确實已經身懷有孕。”
衆人本就有心理準備,所以聽到未初承認也就隻是稍稍詫異下她竟然不再隐瞞的态度,倒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不待席左言反應,未初接着又将目光轉向席清伯,定定道:“太子殿下,在拜堂前臣女正好也想問問,你真的支持你的屬下娶我這麽一個女人嗎?”
席清伯接觸到未初幽幽的神色沒來由的心裏跳了一下,總覺得或許有什麽事情是他忽略了,他穩住自己的心緒,溫和笑道:“墨痕能不顧流言娶君二小姐,說明他對君二小姐是真心的,本王又爲何不支持呢?”
“即使這個孩子的父親不是一般人?”未初微微挑眉,緊抓着席清伯的目光說道。
席清伯怔了一下,突然發現所有人包括他似乎都忽略了去探究君未初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或許是他們從君未初不過是從居安縣來的這一情況就自動的以爲她的這個孩子不過是個無需在意之人的種。可是此時君未初特意提出這一點,那就說明那孩子的父親似乎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般是個普通人。
但,即便或許那人有些身份,可這場婚事有他支持還有皇後的旨意,不管孩子的父親是誰,難道還有轉圜的餘地不成?
席清伯沉思之際,席左言就忍不住嗤笑出聲,“說得好像你這個賤種還有什麽大來頭似的,關于你在居安縣的事情,本公主早就查得一清二楚,要說你這賤種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什麽姓杜的,據說那姓杜的還是你搶的你表姐的男人呢,啧啧!”
衆人又是一陣嘩然,真是沒想到這君二小姐以前的生活這般混亂不堪。
未初一臉疑色的看向席左言,問道:“公主平白無故的去調查臣女做什麽?”
席左言臉不紅心不跳的嚣張道:“本公主想做什麽用得着你來管?”
未初默,公主殿下你調查的是我,我竟然還沒有管的資格?
“既然公主調查過,那想必也知道臣女跟錦王走得也比較近。”
未初意有所指的一句話終于讓席左言攸然變了臉色,她身子猛然往前一傾,淩厲的眸光如針般刺在未初身上,陰狠狠的問道:“你想說什麽?”
驚疑的衆人也都齊刷刷的看着未初,未初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出聲,卻從堂外傳來一道溫潤如春風拂過的聲音,“她是想說,孩子是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