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初有些疑惑的看向卿晚長公主,不明白她如何會幫着蕭靜文撺掇自己?待接觸到對方那含笑鼓勵的眸光,便頓時明白了,卿晚長公主這是在爲自己鋪路吧?
想了想,即便未初并不在什麽名聲,但卿晚長公主的好心又不好拒絕,便将拒絕的話吞了回去,“既然長公主都這麽說了,那民女就獻醜了。”起身走到中間,未初挑選了作畫的工具。
在案台上擺放好宣紙,沾好墨,未初擡眼對卿晚長公主笑道:“長公主不介意民女替你畫一副肖像畫吧?”
卿晚長公主一愣,然後笑着點頭:“随意。”
得到了允許,未初仔細端凝了須臾卿晚長公主,然後垂首,落筆,開始了作畫。
衆人也是好奇這個天錦國最年輕的女老師究竟是不是有真才實學,見其靜靜的作畫,也都不做聲的靜靜的看着。
席宮洺深幽的眸光逡巡在未初微垂的面上,從傅聰的事情開始,這個女人就莫名其妙的出現了,然後千家莊,他又是敗在她的手上,這三番兩次的失利,他倒是也一直在想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如今真正的照了面,他發現她其實并沒有什麽三頭六臂,不動聲色的隐在衆人中似乎也不是多麽起眼,可是隻要她一動,那渾身上下散發的淡然自若的氣質卻很難讓人移開視線。
原本,他該想着要如何教訓這個處處壞自己好事的女人。可是不知爲何,他看着她,卻生不起任何的恨意,隻有那在還未見到她的時候就生出的好奇變得越發的濃烈了起來。
席宮洺的反應被君鳳霓看在眼裏,她眼裏閃着火光噴向那安靜的沉浸在作畫中絲毫不知的未初身上,若是眼神可以殺人,她已經将未初淩遲處死了。
大概半柱香的時間,未初很快的就完成了畫作,擱下筆,有卿晚長公主手下的侍女走了過來,将那幅畫直接拿給了卿晚長公主看。
看着畫裏的自己,卿晚長公主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未初并不是簡單的畫了一幅肖像畫,還通過想象在畫裏安排了一番情境,百花叢中,她猶如仙子般緩緩回眸一笑,瞬間人比百花俏,而那眸子的視線似乎正對着一個人,她那般燦爛奪目的笑隻對着那一人綻放。
卿晚長公主看着畫幽幽出神。
席宮洺、榮王和太子起身走到卿晚長公主身邊也打量了畫作一眼,然後點着頭,太子擡眼看向未初笑道:“君姑娘果然蕙質蘭心,不愧是傅院長親自任命的博文書院的老師。”
對于太子的恭維,未初隻是淺淺的笑了笑,“太子殿下過獎了。”
席宮洺看了一眼未初便回了位置上,榮王也沖着未初點了點頭,然後回位置坐了、
卿晚長公主回過神來,對着未初道:“你的這幅畫本宮就卻之不恭了。”說着就要讓下人收起來。
卻見未初玩笑道:“長公主的花容月貌對着鏡子天天都能看到,這幅畫可否就允許民女自己留着?以便可以時時瞻仰一下皇家貴女的風貌。”
卿晚長公主聞言好笑的瞪了未初一眼,卻也沒再強求,将畫還給了未初。
未初接過畫,讓晴安好好的收了起來。
而那些本來還等着觀賞一下那畫究竟如何的衆人見還沒看到畫就被收了起來,有些悻悻的收回了殷切的目光。
卿晚長公主詢問過席宮洺等三人的意見後,轉向衆人朗聲笑道:“今日這頂鳳冠便屬于君姑娘了。”
站出來表演過的人都掩飾不住的失望,可是卿晚長公主都已經定了,她們也不敢說什麽,隻是大多人看未初的臉色都不怎麽友善就是了,當然也有願賭服輸的,長公主可是問過兩位王爺和太子的想法才宣布的結果,那麽想必那畫确實畫的不錯的,隻是遺憾沒能欣賞一番。
已經回神的君折淵見着未初輕輕松松拔得頭籌,嘴角含笑的沖其點了點頭。同席的君夫人似乎也頗爲滿意的看了未初一眼,先前她并不知道這個跟兒子有關系的女人是個什麽情況,如今聽這些人說才知道,雖然對方出身不高,但自身能力卻比這京都許多高門大戶的女兒們更加出色,如此配自己兒子倒也合适。
唯一不滿意的就是“假冒女”了,前幾日她被君未初誣陷,被君夫人好生教育了一番,那是她第一次見君夫人用那麽嚴肅的神情對她,心裏有些發虛的她乖乖的應了君夫人的話,收斂了一些暫時沒去尋君未初的麻煩,可是她心裏卻是記着的,想着遲早會找機會好好的給君未初一個好看。此時見着君未初大出風頭,自然是很不甘心。可是她也無可奈何,因爲她自己身無長處,什麽都不會,她祈禱着沒人來讓她站出去出醜就算好了,根本就沒辦法奪走君未初的頭籌,也隻能暫時忍了。
小殿下的生辰宴算是順利的結束了。
那之後,“君未初”這個名字才算是真正的被京都的衆人所知,那些安慰着自己君公子還沒被搶走的閨中女子們都基本上死了心了,但這其中不包括蕭靜文。
蕭靜文沒想到因爲自己的推波助瀾反而讓君未初的名聲響亮了起來,恨得她一回右相府就狠狠的拿佟钰出了一場氣,在她看來,若不是佟钰這賤蹄子隻想着利用自己,卻什麽都不告訴她,如何會讓她在不了解敵人的時候傻傻的反而幫了敵人一把?
佟钰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隻能在蕭靜文拿她出完氣後,還得乖乖的将君未初在居安縣時的事情事無巨細的講給她聽。
而這邊未初從宴席上回左相府的時候卻是跟着君夫人等人一起回的,馬車上,未初就發現“假冒女”眼睛滴溜溜的轉着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回到府裏後徑直回了自己的住處,剛歇下沒多久,君夫人卻突然去了,竟是旁敲側擊的跟她要那頂宴會上得來的彩頭鳳冠。
看着君夫人明顯不好意思的神色,但還是硬着頭皮來找她的那份心意,未初覺得這份心意給了那個“假冒女”還真是浪費,這也讓她越來越沒有耐性繼續容忍那個“假冒女”的假冒了。隻是都忍到了這個時候,前功盡棄倒是有些可惜,未初想了想,還是決定再等等。
至于這頂鳳冠,那“假冒女”想要,未初還偏偏不給。
“初妹妹既然喜歡這頂鳳冠,我自然沒有舍不得的道理,不如就等初妹妹出嫁的時候,我就以這頂鳳冠給她添妝如何?”
君夫人聞言覺得自己女兒拿去也是等着出嫁的時候用,既然未初都已經應允了,她也不好再得寸進尺,便點點頭應了。
看着君夫人離開,未初露出一絲譏诮,想要這頂鳳冠,就看你還有沒有本事留到出嫁的時候了?
“晴安,你把那幅畫給哥哥送去。”待君夫人離開後,未初轉頭吩咐道。
晴安一愣,“小姐,沒看出來大公子想要這幅畫啊,爲什麽要拿去送給他?”
未初趣味的笑道:“因爲,你家小姐準備做一次媒人。”
……
這幾天,“假冒女”過得很不舒暢,她讓君夫人去向君未初要那頂鳳冠,想着要是自己成親的時候戴上那樣一頂鳳冠,絕對會被所以人羨豔。可君夫人雖然得到了君未初的允諾,卻并沒有能夠立即将鳳冠要到她手上,對此,她非常不滿,又纏着君夫人求了幾次,可君夫人卻說什麽也不答應了。
她暗罵君未初小氣,想要以這樣的借口不把鳳冠給她是嗎?那她就想方設法的趕緊将自己嫁出去,到時候看你還有什麽理由推脫。
抱着這樣的想法,她讓人查到消息說今天太子會回太子别院,于是一大早就好生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出門,準備實現在太子途徑的路上跟太子假裝來一個偶遇。
自從小殿下生辰宴上看到過太子後,她就決定一定要做太子妃,雖然太子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太子妃,但是隻要她能得到太子的心,将那個太子妃取而代之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自我感覺良好的“假冒女”揣着美好的幻想走到太子要經過的街道上,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就看到太子的馬車緩緩而來,她暗暗一喜,将自己認爲最得體的笑容展了出來,然後走上前去攔在了馬車前。
馬車停了下來,馬夫皺着眉頭看着這突然冒出來的女子,語氣不善道:“這位小姐還請讓開。”
“假冒女”瞟了馬夫一眼,根本懶得理他,顧自對着馬車裏的人巧笑嫣然的說道:“太子殿下,我是左相府嫡女君初,沒想到在這裏能碰到太子殿下,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
旁邊的茶樓二樓憑欄處,正與卿晚長公主喝茶的未初聽到樓下某人這麽一句話,噎得差點被茶水給嗆了。
這麽明顯的搭讪不該是放蕩公子哥的台詞嗎?
卿晚長公主掃了樓下的“假冒女”一眼,然後笑看着未初道:“我若不是知道真相,定然會替君折淵遺憾竟然攤上了這麽一個妹妹。”
未初無奈淺笑:“我也很遺憾,竟然被這麽一個人給替代了。”
樓下,“假冒女”的行爲和話引起了衆人的圍觀,那些人竊竊私語中帶着明顯的譏諷意味,可惜沉浸在與太子殿下“偶遇”的美好情境下的“假冒女”卻完全看不到其它,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馬車,似乎能夠透過馬車看到裏面的人。
馬車裏的人沉默了半響,就在“假冒女”張了張口又要說什麽的時候,卻聽得馬車裏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繼續走!”
馬夫想必也被“假冒女”惡心得不行,竟是毫不猶豫的一揮馬鞭重新駕駛着馬車往前,“假冒女”大驚失色,還是其身邊的侍女香棋眼疾手快的将她拉開,才避免了一場血光之災。
躲過一劫的“假冒女”不但不知感激,反而反手一個巴掌甩在香棋臉上,惡狠狠道:“要你多管閑事,你以爲那個低賤的馬夫敢真的撞我?現在好了,太子走了,蠢貨!”
香棋被打得一愣一愣的,抿着唇不開腔,那馬夫不敢撞你,可太子敢!若不是因爲無法向夫人交差,你以爲我會願意管你的死活?蠢貨?也不知道究竟是誰蠢?
果然,左相府這個找回來的嫡女還真是個笑話。旁觀者也都紛紛同情香棋這個侍女倒黴竟然遇到這麽一個極品的主子。
“喲,脾性倒是挺大,隻是這臉還真是不想要了!”一個諷刺的女子聲音陡然響起。
正在覺得被侍女破壞了好事的“假冒女”聞聲轉頭,一個身穿豔色錦服,神色傲嬌的女子在一衆丫頭婆子的擁簇下走了過來。
“假冒女”自認認識此人,當日宴會上坐在主位上,她曾好奇的問過君夫人,知道那是珏王的妹妹席韻甯。
“假冒女”似乎天生沒有對上下尊卑的敬畏感,亦或者她覺得憑她左相府嫡女的身份可以無懼除了皇帝的任何人,因此對于席韻甯的挑釁,她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怼回去,“本小姐如何,關你什麽事?”
席韻甯一聽被氣笑了,她一個皇族貴女,竟然還有人敢這麽跟自己說話,簡直是不知死活,“我今天就讓知道,關不關我的事!”
言罷,席韻甯一揮手,其身後的一衆人便立即蜂擁而上瞬間将“假冒女”給圍了起來。
衆人看不到裏面的情況,卻能從那一聲聲凄慘的叫聲中明白,這個左相府嫡女這次怕是要面目全非了。
未初坐的高,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假冒女”此時的慘狀,那群人下手可沒有半點的留情,打的、捏的、踹的齊齊上陣,“假冒女”現在恐怕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