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钰早就已經聞聲看了過來,目光落到未初身上時,莫名的有些陰沉。
随行的幾人中兩個貴家公子在看到未初時,隻見其白衣素裙,淺妝淡抹卻更加凸顯其天生麗質,不言不語的站在那,卻是眼角眉梢間似乎都透着一股盡在掌握般的淡然之氣,兩人不由的都是眼前一亮,不過在轉念想到其身份後,又不免的生出一絲遺憾,美則美矣,這種低賤的身份卻也隻能勉強做個妾室罷了。轉眼兩人又暗自将目光落在面前的佟钰身上,眼底深處都有一股勢在必得的氣息流轉,真正的貴女,還得是像佟钰小姐這樣的人。
對于尹姝美的挑釁,未初絲毫不放在眼裏,語氣溫和,一副叙舊關心之态道:“自從表姐去了杜家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表姐,表姐這般語氣不善,似乎是心情不好,可是在杜家受了什麽委屈?”
“你——”未初這口口聲聲暗示她以妾室的身份嫁進了杜家的話,氣得尹姝美橫眉冷目,咬碎了一口銀牙,氣急敗壞就揮手要往未初的臉上招呼。
未初豈能容得尹姝美扇自己巴掌,眼明手快的伸手抓住了尹姝美的手,皮笑肉不笑道:“縣衙我已經去了兩次,倒是不介意再去一次。”
被威脅的尹姝美臉色漲紅,舉起的手落不下又不甘收回去,隻能緊緊的咬着牙,用着殺人的眼神瞪視着未初,未初不屑一笑,嫌棄的将尹姝美的手甩開,不再搭理對方,回身從晴安的手中取過畫卷放到一直不敢亂摻言的掌櫃面前,“你看看這三幅畫,可有收購的價值?”
掌櫃的聞言也故意不讓自己去看尹姝美的臉色有多難看,他一個小小的商人,自然比不過尹家的家大業大,平日裏見着這位尹家二小姐也盡量放低着姿态,可是他哪裏想到竟然有人敢對這尹家二小姐這般不放在眼裏,聽她們的話這位兇悍的姑娘竟然還是尹家那寄人籬下的私生子,見尹家二小姐無可奈何的樣子,掌櫃的權衡利弊一番,還是決定不要得罪未初的好,便趕緊拿過東西,一幅幅展開來,第一幅就讓他眼前一亮,接着第二幅,第三幅,掌櫃的閃着獵物心喜的眸光擡眼看向未初,興奮的問道:“小姐是想要出售這三幅畫?”
見未初點頭,掌櫃的喜意更勝,立即道:“小姐這三幅畫皆爲描摹上品,小店願意以百兩一副全部收購,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百兩一副倒是超過了未初的預期,遂點頭應了。
掌櫃的興沖沖的就要收起畫卷,讓夥計拿銀票來,卻聽尹家二小姐在一邊涼涼的說道:“掌櫃的,你确定這畫來路可正?别是某些人用不折手段偷來的,到時候給你們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掌櫃的聞言,果然有些猶豫了,憑他多年的眼光來看,這三幅畫絕對能稱得上上品,可不是一般人能夠作的出來的,這君小姐又是從哪裏得來這般出色的畫作的?
在場的人也都紛紛用着懷疑的目光看向未初,雖然知道尹姝美在故意針對君未初,但那話倒也不是胡亂攀咬,誰不知道當初君未初可是連博文書院的入門考試都沒有通過,哪裏來的本事會作什麽畫,再加上她這本就是寄人籬下的身份,甚至最近還聽說已經脫離了尹家,孤女一個恐怕溫飽都是個問題,哪裏還能得到這樣好的東西?所以說,尹姝美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看着即将入賬的三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麽被尹姝美這個攪屎棍給即将弄飛了,晴安頓時氣得不輕,沖着尹姝美高聲斥道:“你胡說八道!我家小姐才不屑于偷東西,這些畫都是——”
未初适時阻止了晴安繼續說下去,今日她若說這些畫是出自于她的手,恐怕尹姝美會越發的不依不饒,跟尹姝美周旋,實在是浪費時間,能免則免。
“是什麽?怎麽不說了?是不是心虛了啊?”見未初攔着晴安不讓把話說完,尹姝美越發的有了底氣,諷刺意味十足。
一邊冷眼旁觀的佟钰從掌櫃的态度上便猜到那幅畫定然不錯,一時間雖然也有點懷疑畫的來曆,但更多的還是好奇,她施施然的走過來,同行的幾人見此也随着走了過來,佟钰沖着掌櫃的伸出手,說道:“把畫給我看看?”一副命令的口吻,絲毫沒把未初這位畫的主人放在眼裏。
如果說對于尹姝美掌櫃的還能有點脾氣,但面對着佟钰這位揚州府尹的千金,掌櫃的那是半點脾氣都沒有了,佟钰的話剛落,他就毫不猶豫的将畫遞給了對方。
佟钰理所當然的将畫接了過去,未初意态閑閑的看着佟钰在她面前故作姿态,倒是想看看這向來與她井水不犯河水的人突然湊上來究竟是想做什麽?
佟钰垂眸将視線落在面前的畫上,同行幾人也都紛紛好奇的湊過頭來,然後衆人皆都意變,都是官家子弟,平日裏也看過不少的丹青畫作,尤其是佟钰,在博文書院主學的還是書畫科目,自然有幾分品讀畫作的能力,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三幅畫畫得極爲出色!
由此,他們越發的肯定,這畫絕對另有來曆,不可能是君未初這個年齡這個出身這種修養的人能夠作得出來的。
佟钰的眼底已經浮起了一絲不屑,她還以爲君未初能夠走進梵香居,倒是多有本事,結果這麽沒品,還真是失望。
将畫卷随意的丢開,佟钰看也未看未初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畫倒是好畫,可惜沾染了銅臭味,平白的被踐踏了。”
尹姝美幸災樂禍的嗤笑,以往她極爲看不慣佟钰一副高高在上,全然不将她們這些人放在眼裏的自傲姿态,可此時見着佟钰暗暗諷刺君未初行事低俗,暢快的同時倒是看佟钰有些順眼了。
晴安因爲佟钰的話真正是氣得咬牙切齒,心想這些自以爲是的人真是太可惡了,簡直是讨厭至極!
未初若有所思的審視了佟钰一眼,暗暗感歎自己似乎又在不知不覺中樹立了一個敵,不過要跟她耍嘴皮子,佟钰恐怕還缺了一點道行,“聽了佟小姐的話,倒是甚覺得有理,看來今日這畫倒是不能賣了。”說着未初在掌櫃遺憾的目光中将三幅畫收了回來。
佟钰沒想到君未初竟然會是這種反應,明明是附和自己的話,可她卻隐隐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這話裏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