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張氏這幅假模假樣的作态,田氏撇了撇嘴很是不屑,都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麽裝啊,明明心裏恨死了君未初,老太太也是你張氏揣掇來的,此時裝得一副孝義仁慈給誰看呢?
“是啊,娘,姝美被未初害了,這第一個站出來的該是大嫂才對,這不大嫂都還沒急,您老着什麽急呢?”田氏陰陽怪氣的開口,明顯在諷刺張氏表裏不一。其實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張氏真正的心思,但張氏要裝賢淑大度,他們也懶得去戳穿自找麻煩,也就隻有一向跟張氏作對的田氏才這般毫不顧忌的想要撕破張氏的僞裝了。
張氏臉色陰沉的朝田氏看去,老太太也皺着眉頭很是不喜,隻是兩人都還未張嘴,見勢不好的尹長峰就率先甩了田氏一個眼刀子,叱道:“你不會說話就不要亂開口,姝美也是娘的孫女,娘心疼自己的孫女又有什麽不對?”說着,尹長峰又轉向未初,頗有種苦口婆心道:“未初,你還不好好的向外祖母認錯,若是把外祖母氣病了,你的罪過就更大了。”
尹長峰在轉移視線,一下子将矛頭的焦點又拉回到了未初身上,張氏此時最想對付的是未初,見此便并沒有再去理會田氏,而老太太向來也知道自己這個二兒媳婦是個蠢笨的,也懶得去計較,于是衆人的視線又統統的回到了未初的身上。
未初擡眸看了一眼尹長峰,又一一從衆人身上掠過,這整個大堂的人,似乎都在殷切的等着她認錯,既然如此,她随了她們的意又如何?
“既然你們都認爲我有錯,又何須我多說,外祖母想要如何教訓,孫女都無話可說。”未初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直接要老太太給個結果,今日擺這麽大的架勢,在場的又沒有一個人願意護她一二,定然不可能憑着她三言兩語就能安然無恙,既然逃避不了懲罰,她也不打算浪費自己的口水去争辯,反正這老太太也不可能無憑無據的就直接殺了她,除了生命危險,她還真沒有什麽好怕的。
衆人原本還期待着看君未初惶然解釋、哭着求饒的畫面,哪裏想到對方雖然話裏話外都帶着明顯的諷刺意味,但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就這麽直接認了。衆人不由的有些失望,覺得今天這事忒也無趣了點。
老太太也沒想到未初是這種的反應,愣了一下,心裏頓時升起無名火,老太太在尹府一向是說一沒人敢說二的存在,可是在未初面前,老太太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嚴重威脅,這個她看不願看一眼的外孫女竟然絲毫沒有将她放在眼裏!想到這些,老太太真的怒了,“好好好,你既然這般嘴硬有骨氣,那就别怪我不顧親情,要對你重重發落了!”
話落,老太太暗暗睨了未初一眼,依然沒有在未初的臉上得到她想要的害怕反應,當下也不再猶豫,重聲說道:“前段時間那顧姨娘不是被發落到村子裏去了,不如你就去跟她做個伴,好好的反思反思。”
發落到村子去?那基本上也算是被逐出尹家了。衆人聽到老太太居然下這麽大的懲罰,稍稍意外了一下,然後看未初的眼神就充滿了不帶感情的同情。
不過,或許對其他人來說,逐出家門是一件絕望的事,但對于未初來說,倒是一件意外之喜。畢竟待在尹家雖然吃穿不愁,但要時時防備着張氏等人的算計,而且行事也不甚方便,離開尹家,憑她的手藝不愁賺不到錢,生活無憂,最重要的是沒有旁的無聊煩心事,她可以專心的去找慕井,并且爲去京都做好相應的準備。
所以說,老太太的懲罰正中未初的下懷。
“娘,未初一個姑娘家,年紀又小,去那貧瘠的村子恐怕要遭大罪,甚至性命都難保,這種處罰怕是有些重了。”就在未初要開口應下時,張氏卻突然出聲這般說道,引得衆人紛紛奇怪的看向她,不明白這張氏到底是怎麽想的,明明恨透了君未初,爲何卻三番兩次的替君未初說話呢?
老太太也有些搞不明白張氏的心思了,她雖然是被張氏揣掇的,但心裏卻并不糊塗,知道張氏是想借自己的手報複君未初,不過老太太并不知道張氏具體如何想的,隻是私心裏覺着若是再留着這個外孫女恐怕尹家會繼續不得安甯,所以才想直接把未初趕去村子,眼不見心不煩,但老太太卻沒想到,張氏竟然會提出反對。
而對于未初來說,張氏的反對在她的意料之外卻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張氏這些日子的隐忍定然是有什麽計劃的,若是她不在,計劃實行不了張氏豈會甘心,不僅如此,未初想到剛才杜衡說的那最後一句,隐隐有種感覺,今日這一出恐怕也在張氏的計劃之中,隻不過張氏的目的并不在于将她推出尹府罷了。
果然,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張氏繼續說道:“未初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若是娘不喜歡看到她,就讓兒媳替未初操心一門婚事将她嫁了出去,到時候有夫家管着,也不用咱們操心了不是。”
張氏這話一出,未初總算是明白了張氏想做什麽幺蛾子,給她議親?這親是門什麽親不用想也知道,絕對會比尹姝美還更加不如。而當初尹氏撒手人寰時又确實是将她托付給了尹長順這個大房舅舅,由此對于她的婚事,張氏也有名正言順的決定權,就算張氏給她找的親事不盡人意,她若是知孝懂事,也沒辦法拒絕。
難怪張氏這幾日隐忍不發,張氏若是在明面上跟她鬧翻,到時候她找的親事太差絕對會被人诟病她心胸狹窄,存心報複。如今她裝作一副賢良大度的姿态,就算親事如何糟糕恐怕她也能找到說辭。
張氏是司馬遷之心路人皆知,在場的尹家衆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李氏撇着嘴極爲不屑,看不慣張氏這裝模作樣的虛僞樣。但老太太似乎很理解張氏的心情,沒有駁了張氏的意思,反而幫襯道:“難得你還有這般心思,既然如此你就盡快給她安排一門婚事罷了。”說着又看向未初,語氣涼薄,“不過出嫁之前也得好好的磨磨你的性子,這段時間你就在佛堂好好反省吧,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踏出佛堂一步。”
張氏暗暗一笑,老太太的安排讓她極爲滿意,本來她還想着要用什麽借口将君未初禁足,以防她反抗跟她那個娘一樣逃了,如今老太太先開了口将君未初禁在佛堂,也就不用她再多說了。
迎着老太太冷漠的眼神,未初神色絲毫未變,就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會被張氏報複得多悲慘,也不在意禁不禁足,偏首微微一撇,阻止了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晴安,沒做任何反駁,步态從容的離開了大堂,直接去了佛堂。
張氏冷然的勾起唇角,想到君未初如今的命運掌握在她的手中,她定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裏極爲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