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不屑的掃了傅懿一眼,威脅道:“你要是覺得難,那就等着撕票吧!”
未初扶了扶有些激動的傅懿,轉頭看着劫匪一聲冷笑:“開口閉口就是撕票,還不允許時間籌借,那就是非要殺人不可了?若是如此,那此事可就大了!殺人無非有仇或者有什麽利益沖突這兩種原因。若是單純有仇,你們大可悄悄的将傅大人一家直接殺了,沒必要來演這麽一出戲,自找麻煩,可你們偏偏做了,那就說明不是仇殺,而是第二種可能。可你們一個江湖勢力和一個朝廷命官根本沒有什麽利益沖突非要到殺人不可的地步?所以你們隻有可能是聽命行事。”
未初字字句句說得铿锵有力,有理有據,聽得劫匪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姿态也越來越僵硬,但未初的話說到這裏依然還未說完,隻聽她繼續分析道:“你們背後的人早不殺晚不殺,等傅大人一行人離開京都後才動手,這說明那人很有可能是京都的人。能指使一股不弱的江湖勢力,說明有一定的權勢且曾經于江湖中行走過或者與江湖人有過牽扯。沒有私仇的殺人說明在某種利益上處于敵對關系。我想,通過這種種說明,一步一步仔細查,要找出你們背後之人應該不會有多困難吧?”
劫匪神色陰冷的聽着未初說完,心裏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像看鬼一般的緊緊盯着眼前這個幾乎推測到了全部事實的少女,若非是還有一點控制能力,他恐怕會吓得跳起來。
不僅是劫匪覺得不可思議,就是處在極度擔憂中的傅懿也忍不住心中大震,吃驚的看向未初,這丫頭僅僅憑着一點異樣就一步一步推測到了京都去,這還是一個小姑娘的腦子嗎?傅懿覺得越來越看不透未初了。
“姑且我們四象宮背後真有你說的那麽一個人,但你說的這些全部都隻是你個人的猜測,證據呢?你拿不出證據依然隻是空話。”劫匪不甘心就這樣被未初猜到事實,忍不住就要反駁,他不信未初還能真正的說出什麽确鑿的證據。
未初聞言幽涼一笑,道:“我們不需要什麽确鑿的證據,隻要有所懷疑,恐怕你背後那人從此後就不會安生了。”政權的中心,一點點的蛛絲馬迹都會被針對懷疑,更何況是在奪嫡的當口,如果席宮洺的對手們知道席宮洺有可能擁有一股極大的江湖勢力,恐怕他們的眼睛将會一直盯在席宮洺的身上,一旦出現機會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以防萬一!
劫匪不是個蠢貨,被未初這麽一點立即就驚出一身冷汗,原本他還覺着就算有所懷疑但沒有證據也沒什麽大礙,可想到京都那個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的地方,劫匪暗自後怕自己竟然還沒有這麽一個黃毛丫頭想得周全。
看着劫匪沉默不語,眼底的光閃爍不定,未初知道對方一定是開始忌憚了,而這,正是她的目的,她需要時間來營救傅聰等人,還得保證在這段時間内劫匪暫時不會動手。她很有耐心的等劫匪消化了一下,才慢悠悠道:“如何?是拼個頭破血流,兩敗俱傷,還是給我們三天時間,到時候人錢兩清,相安無事?”靜了靜,見劫匪神色變幻不定,暗自猶豫,未初好心的提醒,“你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先回去問問能夠拿主意的人。”
劫匪眸光閃了閃,冷冷的看了未初一眼,猛的從座椅上蹭了起來,一聲冷哼,什麽都沒說直接走了,想必是真聽未初的話準備回去找主子拿主意了。
未初看着劫匪的身影消失在廳外,定定的對一旁的管事道:“麻煩管事你派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跟着那個人,看有沒有可能跟蹤到他們所在的位置。”
管事的聞言看了看傅懿,見傅懿點了點頭,便立即匆匆下去辦了。
管事下去後,偌大的廳堂頓時靜了下來,相鄰的花園裏正在參加宴席的賓客交談的聲音隐隐傳了過來,傅懿仿佛卸了一身氣力坐在了海棠木雕花椅上,眉間含着濃濃的擔憂看向依然還站在廳堂中央的未初,猶豫問道:“丫頭,你真覺得這什麽四象宮不單純的隻是求财嗎?”
看着傅懿眼中那隐隐的期待,未初沒有猶豫,直接應道:“不是。四象宮若求财,大可以選擇貪官富商,如此索取幾十萬上百萬都有可能,卻爲何偏偏選擇素有賢臣之名兩袖清風的朝廷重臣出手,依傅大人的身份若是遇害,朝廷必然極爲重視,到時候四象宮絕對讨不了好,如此得不償失的事情,它們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冒險。”
傅懿的點點期待在未初的分析中完全消失了去,其實在剛才未初質問劫匪的話中以及看到劫匪的反應時,他就差不多想明白了,此時再問不過是心裏存有那麽一絲僥幸,希望這件事真能用錢解決問題,但不幸的是,此事并沒有那麽簡單。
“老師也不要太着急,四象宮投鼠忌器,三天内傅大人他們暫時應該不會有危險,我們可以從長計議。”未初很能體會一個老人擔心親人的心情,如此安慰的同時,腦子裏也在不停的思索着要如何救人。
而那邊劫匪出了傅莊,上了一匹馬,一路馬不停蹄的沿着大道徑直前行,進入縣城,在城裏最熱鬧的三叉街下了馬,随手将馬匹賣給了一個馬販子,然後在人群穿梭而過,在大街小巷中曲曲繞繞,竟是一陣的功夫便不見了人影。
被管事派出去的兩個人跟到西街,見人已經跟丢,兩人碰頭對視了一眼,然後折身返回了傅莊。
而此時就在附近一處門庭若市的私宅裏,後門拐進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正是被傅莊的人跟丢了的那個劫匪。
劫匪從小路徑直去了後院,進門見到院子裏的人,沖着那身穿藏青鑲金邊勁衣的頭子喊了一聲,“大哥。”
劫匪頭子見着瘦削劫匪回來,明顯有些意外,沉聲問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錢呢?”
瘦削劫匪看了一眼旁邊的房門,似乎有所避諱,劫匪頭子見此眉頭一皺,很是不滿瘦削劫匪這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用管他們,反正都是要死了的人。”
對于自己大哥的想法瘦削劫匪也很清楚,之前他也這麽認爲,但如今因爲未初的那些話有些不肯定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盡量壓低了些音量說道:“大哥,咱們的意圖被人識破了。”見大哥眼底帶上了陰沉,瘦削劫匪當下便把事情給劫匪頭子說了。
劫匪頭子聽罷,很是意外,沉凝着眼色自語道:“我倒是沒想到傅家的人竟然這麽不好對付。”說着側頭問瘦削劫匪,“知不知道那個女的是誰?”
瘦削劫匪搖頭,“不清楚,沒聽說過傅家有哪個小輩随着傅懿一起回了居安縣。”說完見劫匪頭子沉默不語,瘦削劫匪餘光掃過旁邊的屋子,壓低聲音問道:“大哥,那是不是這人咱們不能殺了?”
劫匪頭子聞言一聲冷哼,刮了瘦削劫匪一眼,“人殺不了就代表着任務失敗,到時候你去跟主子交代?”
“可——”
劫匪頭子知道瘦削劫匪在擔心什麽,面上露出陰鸷的擰笑,道:“就讓他們再多活三天又如何?到時候連傅懿和那女的一起殺,更好!”
瘦削劫匪眼睛一亮,嘿嘿笑道:“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不愧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