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緊閉,屋子裏靜悄悄的沒什麽動靜,張氏暗地裏眼神閃了一下,按理說不該這般安靜才對,可是轉念一想,計劃很周詳,應該出不了什麽岔子,想必是杜衡沒什麽本事早早便完事了,這才沒什麽動靜罷了。
念頭不過是一瞬之間,張氏已經一臉焦急的敲門沖着裏面喊道:“姝美,你在裏面嗎?”
敲了幾聲門裏都沒有應聲,衆人面面相觑,越發擔心尹姝美是不是糟了賊人毒手,尹長順忍不住沖張氏喝道:“還敲什麽敲,直接進去。”
張氏聞言暗暗一笑,然後便迫不及待的推門而進,張氏知道屋子裏會發生什麽,自然一進門便直接往床上看去,隻見床上兩個赤裸的男女緊緊相擁在一起,薄薄的錦絲被根本沒什麽遮掩效果的披在兩人身上,女子背對着将頭埋在男子的懷裏,看不清面容,但男子卻是臉朝着外面,衆人一眼便認出了那是杜家公子——杜衡!
衆人紛紛一驚,有那随行而來的幾位還未出閣的小姐驚呼着紛紛通紅着臉轉過身去,被吓得大驚失色,而杜家的人更是面色難看之極。
看着衆人的表情,張氏暗喜,面上卻是一副不忍直視又痛心疾首的模樣,指着床上的人怒喝:“杜衡,你個混賬東西居然背着我家姝美做這種苟且之事,你可對得起我們尹家嗎?”
這麽大的動靜落下,床上的兩人居然還沒什麽反應,一動不動。
張氏面上氣急,把矛頭頓時又指向杜仕仁和王氏,“杜衡做出這種醜事,你們杜家一定要給我們尹家一個交代!”
杜仕仁和王氏面色難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但杜家卻有人不服,反駁道:“尹夫人下定論是不是太早了點,尹家小姐可是也到客院換衣服來着,你怎麽就确定這床上躺着的那個女人不是你家女兒?”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紛紛想起,是啊,這杜衡和尹姝美可是一前一後都因爲濕了衣服來了客院的,要說杜衡此時床上的女人是誰,尹姝美的嫌疑絕對是最大的啊。
張氏雖然知道床上的人不是尹姝美而是君未初,但聽到被人懷疑她的女兒還是不高興的,她擲地有聲的說道:“胡說八道,我家姝美向來知書達理,緊遵女子娴德,怎麽可能會做出婚前苟且之事。你杜家莫要因爲自家不要臉就胡亂攀咬我的女兒。”
杜仕仁和王氏一開始本來還覺得是自己的兒子做了出格之事而頗感羞愧難言,後來聽到自家人質疑跟杜衡躺在床上的女人是尹姝美後就有點懷疑了,所以此時聽到張氏口無遮掩的怒罵,漸漸的便來了火氣,杜仕仁陰沉着眼,對張氏已經沒什麽好臉色,“尹夫人請慎言,事情究竟如何,把兩人叫起來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這時,或許是屋裏吵鬧的聲音比較大,床上一直沒什麽動靜的兩人終于動了動,漸漸的清醒了過來,杜衡揉着腦袋,睜眼就看到一屋子的人直直的盯着他,頓時被吓了一跳,垂眼再看到與自己睡在一起的女人,瞳孔猛的擴大,驚呼:“怎麽是你?”
女子腦子還有點迷糊,嘟囔着:“頭好痛,吵什麽吵?”然後随意的慢慢轉過頭來,一張嬌俏中帶着妩媚的臉頓時展現在衆人面前,不是尹姝美還有誰?
張氏早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就心裏咯噔了一下,有着不好的預感,待看清那轉過來的果然是自己的女兒時,當場便懵了,登登退後兩步,不敢置信着尹姝美,抖着音出聲,“姝美,你、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看到這多人在,感受到身上傳來的涼意,尹姝美腦子一抽,終于完全清明了過來,大叫着扯起被子緊緊裹在不着一縷的身上,滿臉的驚恐和不信,尖利着嗓子大喊大叫,“啊~,怎麽會這樣?”
“女兒!”張氏悲怆的喊着尹姝美,激動之下就要上前去。
尹安容攔住張氏,稍稍壓低着聲音,蹙眉勸道:“娘,先讓姐姐将衣服穿上,有什麽咱們一會兒再說吧。”尹安容非是替尹姝美着想,她實是覺得非常丢人,不想因爲尹姝美這個姐姐不知廉恥而連帶着影響了她的聲譽。
被尹安容這一提醒,張氏才頓然驚醒尹姝美此時還衣衫不整的顯露在衆人面前,忙點着頭,穩了穩情緒。尹長順青黑着臉色,一甩衣袖,沖着屋裏的人喝道:“都出去!”
衆人也知道此時不宜留在屋中,面面相觑間陸陸續續走了出去,來到院子裏,尹長順和尹安容随後也走出房間,張氏則最後出來,順便将門掩住。
“尹夫人,你如今可還有話說?”眼見張氏出來,杜家的人有了底氣,先張氏還信誓旦旦的說她的女兒如何的賢良淑德,痛罵杜衡是個混賬東西,如今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麽德行衆人已然清楚得很,張氏被狠狠的打了臉,杜家便開始落井下石,忍不住就想要刺對方一刺。
張氏聞言,先還有些氣短,接着卻又眼眸一厲,頗有點沒臉沒皮的胡攪蠻纏道:“說什麽?你杜家養出的好兒子,竟敢欺負了我的女兒,這筆賬休想我會輕易善罷甘休。”
杜家人險些要被氣笑了,見過不要臉的,倒是沒見過如張氏這般不要臉的,王氏冷着臉面,看着張氏諷刺道:“依尹夫人的意思這件事還是我家衡兒強迫你女兒的?那是不是我家衡兒還得被你拉去見官坐牢了。”
王氏這話純粹已經是譏諷之言,張氏哪裏有聽不明白的,想到平時這王氏隻有巴結奉承她的,此時竟然敢跟她橫眉瞪眼,不由的怒從心起,态度極爲強勢,沖着王氏眸光如刀,喝道:“你以爲我不敢?”
“夠了。”尹長順怒聲一喝,讓張氏不敢再張嘴,然後轉向杜仕仁,強行壓抑着心裏的怒火,語氣稍軟道:“杜兄,今日一事雖然頗多蹊跷,但事已至此,也無可挽回,好在這兩個不懂事的孩子是訂了親的,我們不如就将錯就錯,将兩人的婚事提前,盡快辦了如何?”
“這——”杜仕仁雖然不滿張氏的态度,但面對尹長順這明顯想要盡最大程度減少此事影響的意思,杜仕仁還是不得不有所猶豫,畢竟平日生意上兩家也多有往來,而且發生的這事對他們杜家也不好看。
“不行!”王氏沉聲一喝,顯然有了意見,“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怎麽可能再進我杜家爲媳!”王氏的話也不留任何餘地,顯然是對張氏先前辱罵杜衡的反擊報複。
尹長順眉心一擰,眼裏閃過怒意,剛要開口,就聽張氏怒不可遏道:“王秀蘭,你少給我蹬鼻子上臉,你家杜衡又做對了什麽事,憑什麽瞧不起我的女兒?”
王氏諷刺冷笑:“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我兒子放縱一點又有如何,可是身爲一個姑娘,不自尊自愛,婚前失貞,那跟青樓女子有什麽兩樣?”
王氏這話可算是誅心之言了,張氏氣得眼前發黑,身子搖搖欲墜被侍女扶着,一時間連反駁的力氣都似乎被抽盡了一般。
尹長順已經處在了爆發的邊緣,他狠狠的剮了王氏一眼,對着杜仕仁咬牙切齒道:“杜兄,令夫人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杜仕仁沒什麽威懾力的瞪了王氏一眼,“你也别太嘴上不饒人,怎麽說姝美最後還是要進我們杜家的。”
杜仕仁話落,王氏就叫道:“老爺,你難不成還真的要衡兒娶這麽一個媳婦回家?”
杜仕仁沒有回答王氏,轉過頭看向尹長順,态度并不和軟,“尹兄,我杜家就衡兒這一獨子,從小也算對他寄予厚望,我們不要求他未來的妻子有多麽秀麗聰慧,但至少也要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令千金如今這種情況,實在不再适合做我們杜家的兒媳婦,不過今日這事我家衡兒也有一點責任,我可以做主讓他将令千金納爲妾室,也算成全他們兩情相悅。”
“你——”尹長順氣結,他尹長順的女兒居然隻能給杜家做妾,這傳出去讓他的臉往哪裏擱?
張氏聞言更是一口氣堵着,胸口劇烈起伏,咬着牙噴火:“休想,我的女兒才不會做妾!”
“哼,你女兒不給我家衡兒做妾,難不成還指望着有哪個男人會要她?”王氏冷冷的譏諷道,王氏對于杜仕仁打算讓杜衡納尹姝美爲妾的說法,倒是沒有再反對,在她看來,尹姝美雖然德行有失,但好在失貞也是失給了自己的兒子,給兒子做妾倒也不錯,這樣既能讓尹家投鼠忌器,因爲尹姝美的緣故不敢爲難杜家,同時也能一掃她這麽多年在張氏面前的受到的卑微屈辱,甚至以後她在張氏面前腰杆都能挺直了。
“你——”張氏倒是想非常硬氣的反駁王氏,但她也很清楚王氏這句話說得不錯,今日尹姝美跟杜衡的事衆人皆知,她便是想隐瞞也隐瞞不住,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願意娶一個衆人皆知已經失貞的女人,尹姝美最終也還是隻能跟了杜衡。
可是放在手心裏疼愛的女兒居然要淪爲給人做小,這讓張氏如何能甘心,她腦子紛亂的想着,餘光掃動間猛然看到那個讓她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人出現在人群前,張氏眼睛一瞪就是一聲尖銳的厲喝:“君未初,說!是不是你害了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