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燕齊

尹攸甯在王府裏好好休息了三日,一家三口整日黏在一起,團子很快便适應了有爹爹在身邊的日子。

三日後,尹攸甯早早出城和征南軍彙合,一起入城接受元嘉帝和一幹朝廷重臣的檢閱,接受整個京城百姓的歡迎。

然而元嘉帝并未第一時間正式對各位勞苦功高的将士封官賞爵,大家也并不着急,對接下來中原大地上即将發生的事情心裏都有數。

十一月中旬,慕容驚瀾帶領的北燕征西軍與西秦做最後的決戰。

正如尹攸甯之前預料的一樣,慕容驚瀾雖然很早便拿下了西秦的京城,也把在京裏的皇室貴胄一網打盡,可西秦一幹在封地就藩的藩王也各自有勢力,掃平這些勢力又費了不少的時間。

十二月底,戰事終于告一段落,長達兩年多的四國混戰以北燕和東齊的全面勝利而結束。

正月十六,北燕皇帝即墨非離和東齊元嘉帝在四國交界處正式會晤,從此四國一統,定國号——燕齊。

元嘉帝做了一字并肩王,帶着皇後嫔妃以及幾位小皇子一起覓了一個溫暖潮濕的地方安心将養身體,從此再不過問政事。

如今四國合并成一國,即墨非離爲了更好地管理國家,決定在四國交界處重新建立一座新的國都。當然,要想真正讓新都有京城的樣子,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如今新的燕齊國暫時還是把燕京作爲都城。

一切安排就緒,自然要封賞各位在四國一統中建立了功勳的衆将士。

陳彥邦的父親撫遠将軍出身寒微,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封侯,可他也應驗了那句古話——李廣難封。他雖然一輩子沒吃過什麽敗仗,可功績也始終達不到封侯的程度。

這幾年陳彥邦在戰場上可謂有勇有謀,把征南軍的先鋒做得名副其實,立下的大小功勞數不勝數。

在他二十二歲這一年終于實現了他父親的願望,被封爲定南侯。撫遠将軍陳敬舟激動異常,大宴賓客三日三夜,心中感慨萬千,沒想到家裏最有出息的是這個從小異常搗蛋的老二。

龍翰飛此次出征負責整個東齊軍的後勤保障,做的可謂盡善盡美,那麽長的時間沒有讓将士們餓過一頓飯,缺過一件衣服,兵器馬匹的補給也十分及時到位,此次順利拿下南楚國,他可謂居功至偉。

中山郡王府是世襲的爵位,從來想的就是這個爵位怎樣才能世世代代保留下去,至于親王爵則從來沒敢想過。這次借着龍翰飛的功勞,即墨非離直接把中山郡王的“郡”字抹去,龍翰飛也成爲了中山王世子,這讓阖府都喜出望外。

唐振威年紀雖然不大,此次南征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可他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孫,去太醫院任職不太可能,對其他的職務他又不感興趣,怎麽封賞他連即墨非離都覺得有些爲難。

柒柒和尹攸甯知道這件事情後,直接建議即墨非離把皇家藥庫的鑰匙配一把給唐振威,那小子一定會滿意。

接下來就是那些将士們,俱各有豐厚的封賞。

最後隻剩下兩軍主帥慕容驚瀾和尹攸甯。

禦書房内,即墨非離夫婦和柒柒三個人正在讨論這個問題。

“乖乖,你覺得父皇該給自己的女婿什麽樣的爵位才合适?”雖然團子都快三歲了,即墨非離依舊改不了舊日的稱呼。

柒柒好笑道:“父皇怎麽問女兒這樣的問題,别人怎麽封,甯哥哥自然也怎麽封,難道父皇還會委屈了自家的女婿?”

龍明曦拉着柒柒的手,看着這個愈加傾城的女兒道:“阿若,父皇自然不會虧待女婿,隻是不想再和你分開而已。”

“分開?如今天下一統,咱們一家人不是都在一起了呀。”柒柒有幾分疑惑。

“乖乖,如今天下是統一了,可要想民心歸服卻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你和攸甯都是想要寄情山水之間的人,作爲你們的父親,我十分樂意成全你們;可作爲帝王,攸甯這樣的人才是不能放棄的,何況他才二十出頭,正是做一番事業的時候。”

“父皇的意思是要讓甯哥哥去原來的南楚任職?畢竟他在那裏已經有一些人脈,那裏的百姓也都對他頗爲熟悉,管理起來相對也容易一些。”柒柒并不感到意外。

即墨非離眸子中閃耀着欣賞的光芒,“乖乖果然理解父皇的心思,我打算封攸甯爲楚王,把原南楚最重要的幾十個州郡作爲你們的封地,你意下如何?”

柒柒沉吟了片刻道:“父皇,封甯哥哥做楚王我不反對,可是這封地未免太過于廣闊,而且曾經父皇對女兒說過您認爲最适合中原的還是郡縣制,爲何又要有封地之說,您就不怕将來尾大不掉?”

即墨非離笑道:“乖乖說得很是,父皇當然還是要實行郡縣制,可四國才剛剛統一,在實行統一的制度之前需要的是穩定,這個過渡期不會太長,父皇相信你們小夫妻能把這件事情做好。

另外,父皇打算給驚瀾一個郡王爵,楊慕一個國公的爵位,他們都是有能力且功勞不小的青年才俊,讓他們倆都去原來西秦的土地上好好做一番大事吧。”

柒柒知道即墨非離心意已決,而且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慕容驚瀾和楊慕雖然功勞都不比尹攸甯小,可畢竟還是内外有别,兩人在一起也能起到相互制約的作用。這并不是即墨非離多疑,帝王之術最重要的就是制衡。

想到這裏她笑道:“一切謹遵父皇旨意。”

柒柒和尹攸甯都不喜歡住在皇宮,他們到達燕京後就搬進了即墨非離的潛邸,曾經的太子府。

尹攸甯被封爲楚王的聖旨到達太子府的時候,他正陪着團子在花園的大樹下玩耍。

團子正是見到什麽都要問句爲什麽的年紀,一個接一個天真幼稚卻絲毫不愚蠢的問題把他的團子爹弄得幾乎炸毛。

父子倆蹲在樹下看螞蟻搬家,直到尹攸甯腿都蹲麻了團子的問題還沒有結束。

“爹爹……螞蟻把這條肉蟲蟲搬回家是不是也要讓它的娘親給它做肉丸子吃呀?”

“呃……螞蟻的娘沒有你娘那麽厲害。”

“娘做的肉丸子是最好吃哒。”

“……”

“爹爹……”

“……”

好容易把螞蟻忘到了一邊,尹攸甯松了一口氣把團子抱在懷裏喂他吃剛切好的新鮮水果。

可團子吃了幾口又開始喋喋不休。

“爹爹……石榴姨說要生個小妹妹給我做媳婦兒,雁雁姨也說要生個小妹妹給我做媳婦兒,還有挽香姨、呦呦姨、夭夭姨、盈袖姨、葉蘭姨……還有大姨、二姨、三姨……反正好多姨姨都要生小妹妹給團子做媳婦兒。”團子小眼神中不見高興,反而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尹攸甯頓時汗都快下來了,一丁點兒大的小人,知道什麽娶媳婦兒!居然還因爲媳婦兒人選的問題發愁?

“團子呐,你看好多叔叔娶媳婦兒的時候都笑得像朵花兒一樣,那麽多姨姨要生妹妹給你做媳婦兒,說明她們喜歡團子呀,你怎麽不高興呢?”尹攸甯嘴上說着,心裏卻十分滿意團子的态度,這說明他的兒子還是十分像他的,小小年紀就知道一輩子隻娶一個媳婦兒。

“可是雨墨叔說娶媳婦兒要很多很多錢錢哒,他隻娶了盈袖姨一個媳婦兒就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團子将來要娶那麽多媳婦兒,得掙多少錢錢才夠呀……”團子依舊很憂傷。

“噗……咳咳……”尹攸甯剛剛把一塊汁水很足的梨放進嘴裏嚼了兩下,頓時嗆得咳嗽不止。

“爹爹……”團子很貼心地學着娘親那樣給尹攸甯拍了拍,雖然他拍的是胸口,動作也是像模像樣的。

“爹爹,我聽幾個嬷嬷說,小蝴蝶哥哥家可有錢了,團子要去找小蝴蝶哥哥的爹爹學掙錢,不讓爹爹和娘操心……”團子一本正緊道。

尹攸甯咬牙揉着團子的小腦袋,無奈道:“乖團子,真是爹爹的好兒子……”

兩父子正玩得開心,王府管家急匆匆跑進花園回道:“驸馬爺,您趕快換衣裳接聖旨,前面奴才已經吩咐人把香案備好,中門也打開了。”

尹攸甯抱着團子回房很快換過衣裳,父子倆一起到大堂接旨。

很快旨意宣讀完畢,阖府上下頓時一片歡騰,異姓親王,亘古少有。

尤其是對于一個尚了主做了驸馬爺的人來說,仕途基本算是廢了,混吃等死倒也逍遙。

可如今這位驸馬爺可是不得了,娶了皇帝唯一的愛女,還可以擺脫“驸馬爺”這個聽起來不怎麽有志氣的稱謂,生生把公主殿下變成隸屬于他的“親王妃”,怎麽不讓人眼紅!

尹攸甯當然不會有這些想法,可他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懂他,也沒必要一一向人解釋。要是在乎這些,他也就不是他了。

聽完聖旨的尹攸甯臉上笑着,心裏卻在流淚,嶽父大人果然就是專門坑女婿的存在,他已經爲他賣了這麽長時間的力氣,還是換不來想要的生活。

一旁的小團子哪裏看得出爹爹的心事,聽府裏一幹伺候的人全都歡天喜地向他的團子爹讨賞,高聲喚着“恭喜王爺”,他小嘴頓時嘟了起來,人家才是王爺呢!

柒柒用過午膳方才回府,尹攸甯正想向娘子訴幾聲苦,卻不料團子郡王一下子撲到柒柒懷裏嘀嘀咕咕,哪裏還輪得到他插嘴。

好容易柒柒耐心聽完團子的話,準備哄他去睡覺,下人又來傳話說恒郡王求見。

兩夫妻面面相觑,燕齊幾時多了一位恒郡王?

下人見主子有些發懵,隻好開口道:“就是原來的定國公府的慕容公子。”

柒柒頓時恍然大悟,“哦,對呀,今日父皇說過要給驚瀾哥哥一個郡王的爵位,我沒想到這麽快便有了封号,一個‘恒’字,的确配得上他。”

尹攸甯在一旁似笑非笑道:“當然要‘恒’字才配得上我們如此有恒心的慕容公子,娘子要不要出去見一見?”

“不去。”柒柒回答得毫不猶豫,開玩笑,要見也不是和這個醋壇子一起見,否則被收拾的時候找誰哭去。

“那團子呢,要不要和爹爹一起去見見慕容叔叔?慕容叔叔長得又俊,又有錢錢。”尹攸甯誘哄團子道。

柒柒白了他一眼,“你什麽意思呀,不是說賭輸了怕人家和你要兒子,現在還巴巴兒地把團子帶到人家面前?”

尹攸甯笑了笑并不答話,抱起團子拉着娘子一起朝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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