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阿若的定力更是又有了新的認識,這個小小的不滿十一歲的女孩子,明明見過自己,相處時怎麽可以如此的自自然然,壓根兒看不出來情緒有什麽波動,真是一隻小狐狸!
但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自己生平第一次離家在外過年,雖然也有幾分想家,但新鮮感還是占了上風,先把年過好再說吧。
除夕雖然是個重要的日子,在歸雲山莊卻沒有那麽多規矩。更多的還是大家湊在一起樂一樂,倒是讓幾個孩子倍覺輕松惬意。
慕容驚瀾一進屋,隻見裏面氣氛極其溫馨,王妃指揮着一群丫鬟往桌上擺吃食,王爺抱着幾個月大的小王爺逗趣兒,柒柒和南飛雁兩個女孩兒在一旁邊解九連環邊叽叽喳喳的鬧着。
這樣的場景讓他既驚訝又羨慕。
定國公府是北燕數一數二的高門,慕容驚瀾接觸過的家族也無一不是宗室貴胄,平日裏多的是條條框框,除夕這樣的大日子,更是各種規矩無數,幾時見過這樣輕松随意的家庭氛圍?
更何況這裏的主人,一位是北燕身份最尊貴的皇子,一位是東齊地位最崇高的公主,将來可能還會是……
如今卻偏偏一個抱着兒子當玩具,一個像個平民主婦那樣操持家務,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慕容驚瀾進門正要行禮,龍明曦止住了他的動作,笑道:“好孩子,難得松快幾天,就别那麽多規矩啦,來炕上坐,喝杯茶暖暖身子。”
看着王妃這樣和藹的樣子,慕容驚瀾心裏暖暖的。就是他的母親,但凡還有一個外人在,哪怕那個人是她的心腹嬷嬷,母子之間也不會這樣的舒服随意。
難怪這麽多年,沒有哪個人能插足到這夫妻二人的生活中來,這裏哪裏有側妃小妾的立足之地。
這樣的妻子,有才有貌,有身份有能力,卻依然能親自把夫君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樣的夫君,人人傾慕,既尊貴又卓越,卻依然眼裏滿滿的都是自己的結發妻子。
在這樣的環境中,任何人都會輕松愉悅,慕容驚瀾自然也如此,連臉上一貫的清冷也柔和了下來,見丫鬟們已經退了下去,笑着上了炕。
即墨非離見他來了,把兒子送到妻子懷裏,讓人去取棋盤來擺上,招呼慕容驚瀾道:“驚瀾,過來和本王下幾盤,赢了許你一個要求!”
這可是未來皇帝的許諾,怎麽可能不誘人!
慕容驚瀾自然不能免俗,雖然知道想赢睿親王是非常困難的,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必然都是有幾分好勝心的,頓時鉚足了勁兒應戰。
偏偏即墨非離還不放過柒柒,見兩個女孩子不玩九連環了,笑道:“乖乖,撫琴給父王鼓鼓勁兒!”
柒柒做個鬼臉,撅着小嘴道:“父王最煩人了,下棋就好好兒下,偏要拉人家下水,人家瀾哥哥可不像你,一心還想幾用,再說還有個六忌七不彈呢!”
一席話把大家笑得前仰後合。
龍明曦指着自家閨女道:“啥時候成個老先生啦,還六忌七不彈呢,莫非是覺得你父王不是知音?”
這下連慕容驚瀾都笑出了聲兒。
嘴上雖這樣嘀咕,柒柒還是吩咐挽香把自己的琵琶取來,笑道:“今兒個偏要彈琵琶,還要彈吵鬧的曲子,讓父王輸到底!”
不一會兒琵琶到了,柒柒抱着琵琶坐到琴凳上,熟練的轉軸撥弦,略微想了一下,一曲《陽春白雪》活潑潑的流淌而出,果然很是熱鬧!
東齊的人喜歡撫琴,喜歡吹箫,北燕人卻最是喜歡琵琶。
作爲貴族中的貴族,慕容驚瀾自然是聽過無數名家所奏的琵琶曲。論技巧,柒柒也算純熟,但年紀擺在那裏,自然是和大家沒法兒比,但此時他卻聽出了一種純粹的歡樂,一種經過多年浸淫仔細雕琢後不會再擁有的純粹!
他竟然深深地沉浸到了曲子裏,連棋盤什麽時候擺好的都沒覺察到,直到即墨非離拍拍他的手背,他才一下子驚醒過來。
即墨非離輕笑道:“傻小子,還沒下就要認輸啦?鬧中取靜方顯本事!”
慕容驚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重新正襟危坐,方才開始下起棋來。
他深知自己雖然于圍棋一道上天賦極高,但年紀尚小,要想在即墨非離面前赢得一絲勝算,必須出奇、出險,如果按部就班的來,自己絕不是對手。
果然,慕容驚瀾接連幾個奇招,略微占了些許上風,他卻并不敢大意。
而即墨非離不慌不忙,穩紮穩打,攻守兼備,沒多久就扭轉了局勢,已然占得先機。慕容驚瀾卻越下越慢,雖然敗相已現,卻也并非潰敗,在局部甚至守的穩穩當當。
即墨非離面帶欣賞之色,聽着女兒漸漸緩和下來的曲子,眯着眼慢慢品了一口茶,心道:這小子的确讓人不得不喜歡,将來成就不可限量!
最終慕容驚瀾自然還是敗在了即墨非離手下,而且一輸就是三盤,一次比一次輸得快。然而男孩子卻并不沮喪,三盤棋三種下法兒,短短的時間裏,讓他獲益良多!
還不待即墨非離說什麽,他先笑道:“王爺果然出手老辣,驚瀾甘拜下風,不過……”
即墨非離聽他說話似乎還有餘音,心道這個小家夥又想打什麽主意?打趣道:“難道是三盤之後找到赢的方法了?要不接着來?”
慕容驚瀾搖頭道:“驚瀾現在不是王爺的對手,再下多少盤也是輸,隻是王爺說過赢了許我一個要求,不知以後要是能赢,這個要求還算不?”
一席話說得夫妻倆都樂了,這家夥……如此精明又厚顔,還是那個清冷的定國公府嫡長孫?
即墨非離笑道:“果然是你祖父一手調教出來的,半點兒虧都不肯吃,好,本王許給你,隻要不是違背原則的事兒,且是本王能做到的,下赢了就答應你!”
龍明曦暗暗瞪了自家相公一眼,心道,一高興就什麽都亂許諾,你知道這小子想要什麽?要是想要你乖女兒呢?雖說這小子不錯,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女兒偏偏就是不願意呢?
她轉過頭看見自己的女兒還沉浸在美好的樂曲裏,大概還不知道她爹已經把她賣了一半。而飛雁那個小姑娘還傻愣愣的看着彈琵琶的阿若,要不是确定她是個女孩兒,就那眼神,還以爲這裏有個小小的登徒子呢!
突然頭皮一痛,原來是懷裏的胖兒子使壞,一隻肉肉的小手抓着她掉下的一縷頭發就要往小嘴裏送。
合着屋裏六個人,隻有自己在這裏幹着急!
慢慢哄着把頭發拿出來,看着兒子天真無邪的眼神,她的心立馬柔和了下來。暗自笑道,自己這是怕什麽!車到山前必有路,以自家相公的能耐,等那小子能赢的時候,沒準兒阿若早嫁人了!
棋下完,柒柒的最後一首曲子也漸近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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